“哪裡來的叫聲?”馬奇驚問道。
我們都停止放水,分別擡頭向四周張望,努力搜尋這聲慘叫的來源方向。
但由於這聲尖叫響起時我們正全神貫注撒尿,並沒有刻意留神,而等到要專門作出判斷時又找不準具體方位。
“難道是那些女人嗎?”簡桐朝前張望着。
但我覺得不像是來自前面。
馬奇也在朝前打量, 他忽然發出了一聲歡呼:“咦,你們看到沒有,那些女的好像都跑了。”
簡桐也連聲表示贊同:“是的是的,我也沒看見那些女的了,她們全部都不見了。”
難道我三嬸教過我的這個方法真的管用?可我自己沒能親眼見到那些所謂女人,就無法自我驗證。
我仍然當馬奇和簡桐在演戲,只能裝模作樣陪他們玩。
但剛纔那一聲駭人的尖叫,到底出自哪裡?真是那些女人中發出來的嗎?
我沒看到那些所謂女人,但我聽到了尖叫,那像是垂死者在即將墮入地獄的那一刻所發出的絕望嚎叫,令人在汗毛直豎的情況下,眼前立馬浮現種種恐怖至極的畫面。
依照我的感覺,那聲尖叫並非來自當面,好像是在側面的,並且還從高於地面的地方傳來的。
我見馬奇和簡桐都在發愣,連忙提醒道:“既然你們說那些女人不見了,說明咱們的方法對路,我們接着尿完吧。”
他們這纔跟我一樣,繼續完成被強行中止的放水行動。
等我們尿完後,情況又起了新的變化。
又是簡桐率先發現的,他驚叫道:“咦,這裡是哪裡?好像有點認得嘛。”
我擡頭環視,面前原本混混沌沌的環境有了改變,四周不再那麼空朦蒼茫,而是顯出一些景物徵跡來,視覺正在改善。
簡桐似乎更進一步有發現,他指着右邊說道:“那不是中興駕校嗎?”
中興駕校不就在我們大學對面嗎,與我們大學隔着一條小馬路。
馬奇也叫道:“沒錯沒錯,那就是中興駕校的圍牆。難道這裡是小北路?”
小北路正是我們大學與中興駕校相隔的那條小馬路。
很快我也辨出那個燈箱廣告上是有字的,正是中興駕校的廣告。並且不是僅僅一個而是一側沿路立有一排溜。
剛纔一切如同隱沒在強霧中,現在周圍的景緻都變得可辨了,甚至擡頭能望到夜空密集的星星。
而小北路的另一側,就是我們大學的圍牆。
一看到圍牆我不由得心頭一緊。
我們的大學總共開有三個大門,除了朝南的正大門,還有朝東和朝西各有一個側大門。早先朝北也是有門的,但後來卻將北門給拆掉了,使北面的圍牆連成一體,中間不再給出口。
爲什麼要這麼改造?原因據說是校區靠北面是一片陰地,風水不佳,出現了幾幢鬼樓。
我剛來報到時聽到的第一個傳聞就是鬼樓。
鬼樓是屆屆相傳的一大話題,那些學哥學姐在新學弟學妹到來之際,最樂意將這個恐怖的傳說宣揚一番,除了好心的提醒,還蘊含着每一屆學子對鬼樓巨大的恐懼。
有人說靠北這些樓都是鬼樓,但也有人認爲真正的鬼樓只有一幢,就是靠西北的那幢廢棄的實驗樓。
現在,我們處在北面圍牆的外邊,正是在西北角方位,我擡頭立刻能認出,圍牆裡面那幢樓,正是令學生們談虎色變的鬼樓。
這幢實驗樓年年要出事,本來朝北的圍牆大門就在這幢樓旁邊,由於學生們害怕經過這裡,那個門幾年無人進出,變得多餘,校方也可能發現此門開着對學生心理很不利,才決意將其封堵。
此刻路一側的燈箱廣告照着小北路,也映着對面我們大學的圍牆。圍牆的裡面那幢鬼樓,在不明不暗的視線裡,籠罩着一股陰冷的氣息。
簡桐也認出來了,嘴裡失聲叫道:“臥槽,這不是咱們那座鬼樓嗎?”
馬奇當即開罵:“你胡說什麼,什麼叫咱們那座鬼樓?這是特麼咱們的嗎?”
“額,我說錯了,應該是咱們學校的鬼樓。”簡桐連忙更正道。
“別提什麼鬼樓,現在半夜裡呢,你不害怕,老子還心慌呢。”馬奇批評着簡桐。
我突然想到,剛纔那聲尖叫,是不是就出自鬼樓?
“喂,黎小睦,你說,我們怎麼會在這裡?”簡桐的詢問打斷了我的暗忖。
確實,這就是一個古怪的問題。
13路車並不經過小北路,而是行駛於南大門外的雙線路,大學站點就在南大門外的路邊。
我們雖然沒到大學站點就下車,原本總應該在雙線路,但跳下車竟然出現在小北路,等於隔了整整一座大學校區。
真是奇怪至極了。
此時馬奇想到一個問題,向我和簡桐問道:“有沒有這種可能,我們是乘錯了車?我們以爲是乘的13路,實際上乘上了其他路,只有這個可能性能解釋,我們爲什麼到了這裡。”
簡桐立刻表示贊同,“我想起來了,我曾經乘過113路,正是經過小北路的,我們會不會昏頭昏腦上了113路,然後被扔在這裡了?”
我堅決否定這個說法,儘管我們喝了一頓夜酒,但會把113路看成13路?那不是天大的笑話。我們上13路是肯定不會錯的。
我又想到了三嬸,我曾經問她這個世界上到底有沒有鬼神?三嬸沒有正面回答,說了幾句模棱兩可的話:“也許有,也許沒有。如果你沒遇到,那就當是沒有吧。”
言外之意你只有遇上了纔會相信有,別人說有或沒有都不足信。
莫非,馬奇和簡桐口口聲聲說見到一些奇怪的女人,並且這些女人個個傷痕累累的,確有其事?想想我們下車落在這裡,一切都那麼莫名其妙。
但我覺得現在也不適合討論,向他們建議道:“這些問題還是留待以後再議吧,咱們還是快回宿舍去,休息要緊。”
他們對此沒有異議,再沒有比回宿舍更重要的事了。
既然北面圍牆沒有門,我們要麼往西繞去走西大門,要麼往東繞去走東大門。
大學的校區那麼龐大,一想到要繞那麼遠就令人沮喪。
“靠,當初爲什麼這個北門給廢掉呢,拆了大門留個狗洞也好嘛,那樣我們也不用去繞那些冤枉路了。”簡桐一邊打呵欠一邊抱怨着。
馬奇卻擡手一指,興奮地提醒:“誰說這裡沒有門,那不是門嗎?”
我和簡桐順着他的指點,朝圍牆上望去,果然圍牆上有一道門。
這是一個單開門,類同於房間的房門,看上去略顯得有些奇怪,它並無門框,在圍牆上直接有個門洞,門則安在靠裡一側,此刻繃開着一點空隙,顯示它並未關緊。
門的顏色全部純白,好像是最近才新安裝的。即使一側的燈箱廣告並不很亮,還是能照出這個門煥然一新很是光潔。
然而望過去,在光潔的門面上卻反射着一個蜘蛛似的痕跡,十分耀人眼目。
“咦,那是什麼?”馬奇指了指門上的這個痕跡。
我們站到門的正面,抵近觀察。
這是一個無法作出判別的痕跡,既不是印上去的,也不是用什麼筆所畫,它沒有別的顏色,更像是有人用手掌在白底面上摁了一下,又格外鮮明。
“是手掌印吧?”簡桐顯得不以爲然。“有人推過門,就留下這個印痕了。”
可是我覺得,這雖然有點像手掌印,仔細辨別又有不對的現象。
在五個手指印的尖端部位,分明有五點尖細的爪痕。
如果不是很用心地看,很容易忽略的。
“你們認爲,這是人的手掌印嗎?”我問馬奇和簡桐。
他們一致認爲這就是人的手掌印。
“那你們用手推一下門,試試能不能留下這樣的掌印?”我向他們提議道。
馬奇就率先伸出右手,用張開五指的手掌推了一下門。
門向裡轉動一下,卻沒發出任何聲響。馬奇不由得縮回手。
我們細細打量,馬奇手掌推過的地方沒有任何痕跡。
輪到簡桐了,他力氣大速度快,乾脆一掌就將門完全推開了。
立刻,有一股風從裡面竄出來,一下子撲在我們臉上。
我們不由自主往後各退了一步。
“臥槽,這風真夠涼的。”簡桐連打了幾個噴嚏。
馬奇也驚訝地說:“看來是圍牆擋住了風,這門一推開,風就吹過來了。可爲什麼這麼涼呢?”
我指了指門裡分析道:“這裡面正好是樹林,白天也缺少光照,樹下形成一片清涼的小氣候,到了夜裡氣溫更低,吹出來的風當然比外面路上更冷。”
我們要驗證簡桐這一推有沒有在門上留下掌印。結果證明簡桐也沒能在潔白的門面上留下任何痕跡。
但馬奇和簡桐仍不以爲然,說那可能是當初此門剛油漆好,有人在油漆未乾時推了一把,就留下了這道痕跡。
這個說法差強人意。我更關心的是那五點爪痕,人的指甲有那麼長,那麼尖嗎?
可是無論是馬奇還是簡桐,反而質問我,門上哪裡來的什麼爪痕?
事情好像顛倒過來,剛纔是他們聲稱看到了很多傷殘的女人,而此刻是我看到了手印上尖尖的爪痕,而他們卻說沒看到。
那五點瓜痕都在指頭的前端,離每個指端大約五釐米,並且呈現的不是人的指甲的弧形,是類似於雞爪抓過的小尖尖。
他們倆都不是近視眼,難道真沒看出來嗎?
馬奇和簡桐也不管我疑惑,他們一前一後跨進門去。有了這道進校園的捷徑,他們已經是急不可待。
我索性也不去研究那些爪痕了,也跟着跨過門進到裡面。
哐噹一聲,那扇門在我們身後自動閉上了。
一股更陰冷的風向我們捲來,似乎是從地底下刮來的,帶着一股隱隱的晦溼味兒。
“啊呀,好冷。”簡桐輕聲嘀咕着。
我提醒道:“咱們還是快離開這裡吧。”
確實,此處陰冷之地真不宜久留。
就在這時,傳來了一陣異常的聲音。
是那個女人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