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蛇出洞?你以爲我不熟悉招名?我知道這是他的心理戰,不敢輕視,用木棒去格,以圖將尖刺格開。
誰知,蘇子初手中的刺猛地一收,橫着從下面一掃。
“蛟龍擺尾——”他吆喝一聲。
原來長蛇出洞是虛招,目的就是蛟龍擺尾,尖刺變成砍刀,專向我的兩條小腿處掃來。
我還在防守上面,猛見尖刺帶着風聲直掃自己兩腿,頓時驚出冷汗,想用木棒來擋已來不及,只好迅速往後一個空翻,總算躲過蛟龍尾巴的一掃。
但我心中十分震驚,蘇子初這兩招,明顯章法有緒,進攻凌厲。他的架勢相當有型,速度也更快,才過了兩夜一天,蘇子初的武功似乎又厲害了一大步。
“蘇子初,你怎麼有武功了?”我故意大聲問道。
蘇子初哼一聲,拿尖刺指着我的臉,冷冷地回答:“所以我說過,你今天註定是跑不了。你想用木棍來保你的命,已經沒有用了。我剛纔只用了兩招,本來早就取你性命,之所以你還活着,是我只用兩招虛的,那個蛟龍擺尾也沒有實打實掃你兩腿,要是真掃的話你早就腿斷了。”
“你怎麼會變得這麼強?”我想知道他背後站着誰。“我剛進校時,你好像沒有武功,是不是突然受人指點了?”
他搖搖頭:“沒人指點我。我本來就有武功,從小練的。”
“我不相信,如果你本來就有武功,怎麼學校上體育課時,你體力那麼差,還連跳遠都不達標?一個練武的人彈跳力會那麼低?”我表示懷疑。
“那就是爲了矇蔽你的,我知道有今天,所以上了大學從沒有露過功底。”他冷冷地說道。
這麼說他們早就有預謀了?是真是假?
我又問他的功夫是誰教給他的?
蘇子初似乎愣了一下,馬上就變得不耐煩,喝道:“你管我功夫哪來的,反正我現在比你強大,要殺你剮你,已經隨心所欲。今天這裡就是你的墳地。”
話猶未完尖刺就奔我左肋而來。
我用木棍一擋,咔地一聲,尖刺紮在木棍中間,竟然直接扎透,露出的尖端離我的身體只不過一寸。
我後退一步,被腳下的一塊石頭所絆,一下子跌坐下去。
在我跌坐時蘇子初一用力,尖刺將木棍從中間撬碎,變成兩條直直的“扁擔”了。
“哈哈哈——”蘇子初發出一陣大笑。他高高地揚起手中的尖刺,宛如古羅馬角鬥場上戰勝對手的勇士,豪氣沖天,得意非凡。
“黎小睦,你完蛋了,現在,你還拿什麼來抵擋我的利刺?”他晃了晃那根尖刺。
我也意識到木棍被從中剖開,失去了武器的功效。我急忙從地上爬起來,目光四下睃巡,希望儘快找到一種可以充作武器的東西,哪怕一根短木棍也行。
但我們處在一條砂石面的山谷底,別說樹木,連活動的石塊都沒有。
蘇子初識破我的心思,繼續昂然笑道:“你想弄個什麼東西當武器吧?可這裡什麼都沒有。現在你知道,爲什麼我們要把你誘到這裡來動手嗎?就怕你困獸猶鬥,作垂死掙扎,所以我們選定的地方,連塊石頭都不會給你,你現在就拿你這兩半瓢開叉棍來抵擋吧,看看能堅持多久。”
蘇子初拿尖刺左一下右一下,向着我進攻。
我兩手各執半爿的碎棍,勉強抵抗着。但這兩爿碎棍不是雙節棍,更不是雙刀雙劍,只能略作抵擋,無法進行攻擊。採取這樣消極的防禦,充滿巨大風險。
我正在緊張,猛覺眼前亮光閃來,蘇子初下了猛招,尖刺直衝我的右眼扎來。
這是最兇惡的殺招,已經完全沒有同學之義,要直取我的性命。
我感覺胸膛有股氣流涌動,大吼一聲,兩根碎棍同時往上一擋,只聽叮地一聲,碎棍與尖刺相碰,竟然發出一股金屬打擊的聲音。
蘇子初也感覺手上一麻,趕緊跳開一步。
兩人對峙。
“怎麼回事?”蘇子初看着我手上的兩瓢碎棍,臉上淨是愕然不解之色。
此時他兩眼盯着我背後,脫口而出:“葉憐紫?”
我也轉過身,看到葉憐紫就站在我身後。
“沒錯,是我。”葉憐紫歪着頭,淡淡地回答着蘇子初。
只見葉憐紫的手中,握着一根短短的東西。它閃着淡亮的銀光。
竟是一把不繡鋼的鋼尺,也不過二十幾釐米長。
蘇子初有點明白了,卻仍不相信似地問:“是不是,你用這個鋼尺打了我的尖刺一下?”
葉憐紫將鋼尺揚了揚,“對,是我用它打了你的尖刺,你瞧,鋼尺上還有痕跡呢。”
我也看出鋼尺的邊緣的確出現一個鋸齒狀的凹痕。
蘇子初臉露懊惱,對着葉憐紫譏諷道:“從來只有英雄救美,你這算什麼,是美人救草包吧?”
“隨你怎麼說吧,美人不美人,草包不草包,都無關緊要。我倒要問問你,你還是不是本學院的學生?”葉憐紫盯着蘇子初。
“當然是。”蘇子初說。
“那你還是不是黎小睦的同班同學?”葉憐紫繼續問。
蘇子初遲疑一下,還是點點頭:“當然算。不過,我們的關係,更多是冤家。”
“就算是冤家,畢竟還是在同一學校同一班級上學,你一點都不講同學之誼嗎?”葉憐紫質問道。
“我跟他沒什麼同學之誼可講,”蘇子初揮揮手中的尖刺,大聲表態,“我們是世仇之家,我跟他是世仇的後代,世仇這筆賬,終究是要清算的。”
這時我勸葉憐紫道:“你就別勸他了,他現在一心想把我殺掉。我也豁出去了,今天要跟他拼個魚死網破。”
“你還是少說兩句吧。”葉憐紫打斷我的話。繼續對蘇子初說道,“今天就到此爲止吧,天要黑了,大家先各自回家,如果你實在要報世仇,可以另找個機會,跟黎小睦公平決鬥,這樣無論誰輸誰贏,也有個說得過去的理由。”
其實蘇子初也明白,葉憐紫一出現,明顯是幫襯我來的,那麼復仇計劃今天是實現不了了。
“好吧,黎小睦,今天先放過你,讓你多活幾天吧。反正你是跑不掉的,就算你跑到天邊,我們也會把你揪到,你的下場永遠無法擺脫了。”蘇子初說完這句,轉過身就走了。
我目送蘇子初的背影融進了山坳口的暮霧中。這才轉頭,向葉憐紫道謝。
“你怎麼會跟到這兒來?”我不知如何表達心中的感激。
葉憐紫看着我,露出一個嫣然的微笑。她的淡淡的表情是在別人面前保持的,而一旦和我單獨相處,變得十分親切。
“剛纔在學校門口,我看到蘇月曦對你那種態度,就感覺情況不太對頭,我早聽說蘇子初突然失蹤,但總覺得有些古怪,所以你跟着蘇月曦往這裡走,我就悄悄在後面跟來了。”她向我介紹着。
我無限感動地說:“多虧了你跟了來,是你在緊要關頭救了我。”
葉憐紫捂了捂胸口,充滿後怕地說:“這個蘇子初,簡直髮狂了,他每一招都取你的要害。我怕他的尖刺會刺進你的眼中,當時我也是好緊張,也是情不自禁地用鋼尺打了一下,還好,他感覺尖刺碰上了鐵器,就及時收回去了。”
聽葉憐紫這麼一說,我也是驚出一身冷汗,想到剛纔自己命懸一線,如果不是葉憐紫及時出手,恐怕光憑我手中兩爿碎棍不一定擋住那一刺。
對蘇子初的兇惡刺殺,我是既恨又怕。
我和葉憐紫一邊說着話,一邊向着山坳口走出去。
剛出坳口,迎面一人匆匆跑來,正是我老爸。
我驚訝地問:“爸,你怎麼來了?”
老爸上下打量着我一番,緊張地連聲問道:“小睦,你是不是受到攻擊了?身上沒受什麼傷吧?我早就對你說過,你這幾個同學會給你設圈套讓你上當,然後對你下手的,可你就是不聽啊,現在終於受到事實的教訓了吧?”
我知道父親定然會責怪我不聽忠告跑來這危險的西山。我慌忙解釋自己並沒受什麼傷,多仗了我的同學葉憐紫,是她幫我解圍的。
老爸連聲向葉憐紫表示感謝。他問葉憐紫是不是會武功?當聽葉憐紫說並無武功時,讚歎地說:“憐紫姑娘真了不起,你沒有任何武功還敢幫助我家小睦,確實太好心了。”
葉憐紫客氣地搖搖手,對老爸說:“黎叔,你說你早就料到這幾個同學會對小睦設套下手,爲什麼你有這種預見?”
老爸嘆口氣說:“一切皆有因果,都是祖上結下的仇怨。我們黎家一直力避這份仇怨往下傳,但看來蘇家和韓家並沒有停止傳承。”隨之又警告我,“既然已經開始,你以後得加倍小心了。”
回到城裡後,葉憐紫獨自回家去了。我和父親回到自己家,天早已黑透。我們坐下來吃晚飯。而我始終惦記那個話題,急於要從父親嘴裡瞭解到,所謂世仇,具體是一種什麼樣的來歷。
“爸,現在,你可以告訴我,我太公和蘇家和韓家的祖宗,到底結過什麼樣的仇怨?”我向父親發問道。
老爸端起酒杯,靜靜地抿了一口。隨之是一聲長長的悲嘆,從胸腔裡籲發出來。他放下酒杯,用緩重的語調,向我敘述起所謂世仇的來龍去脈。
“這些事,要從前朝的後期開始說起。當年,你太公在清末民初時期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他武藝高強,是一位俠士……”
我驚道:“怎麼,我太公竟然是一位有武功的俠士?你怎麼從來沒有跟我說起過?”
老爸擺擺手,“之所以沒有跟你提起,道理你應該明白了,就是不想讓前輩的恩怨,再來影響你這個第三代,這也是爲什麼我一直督促你潛心學文,努力把功課做好,爭取考上個好大學,大學畢業找份好工作,過自己的生活。”
一直以來老爸一而再再而三地敦促我好好讀書,埋首學業,將考大學找好工作當成最大追求,難道竟然是爲了讓他避免走祖宗那樣的武途,成爲一名江湖武士到江湖中去搏殺?其實我就算了解祖宗的經歷,也未必步他們後塵去做驅魔道士或做江湖俠客吧?
我叫老爸繼續講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