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梓那句去安排馬車說得好聽,等在門前的馬車卻還是她自己家的,六子見她走了過來,連忙跳下馬車憨笑着掀開簾子,伺候着她上了馬車。
“小姐,這就回府?”六子重新坐上馬車,正準備揮動手中的鞭子啓程。
“端木來了麼?”許芷陌並不答話,只怕端木梓又重新回後堂去找她。
六子朝縣衙裡望了一眼,又想起他並不認識什麼端木,只得傻笑着答道:“小姐,六子不認得端木長什麼樣,只見到一年輕公子從縣衙裡走出來了。”
也是,她纔剛上任,與六子打交道的想必都是些下人,許芷陌探身上前掀開簾子,才擡眼就對上了端木梓望過來的眼神,旋即笑道:“端木。”
在後堂尋不着人,想來也是已經上了馬車,端木梓淡然的上了馬車,先是恭敬的喊了聲大人,而後才中規中矩的坐在了許芷陌的對面。
“六子,去北街。”
“好嘞,小姐坐穩了。”
這一次許芷陌早有準備,已然坐得穩妥,倒是端木梓一時間沒適應六子的說走就走,往後一傾,被嚇得臉色都稍白。
許芷陌面不改色,目不斜視,坐得端正,其實心中早已偷笑,沒想到她這個下屬這麼不經嚇。
端木梓坐穩以後第一反應便是去看許芷陌,見她並不打算說話也就定下心神,好好坐着。
一路上馬車倒也平穩,直到進入北街的範圍,六子才慢慢讓馬停了下來:“小姐,北街到了。”
“嗯,你下去問問那劉寡婦住哪,然後過去。”
聽到自家小姐的吩咐後,六子點了頭應了聲,就跳下馬車,拉了個路人問起了路。
沒一會六子就又重新坐了上來,使喚着馬繼續前行,他想了一會還是出聲問道:“那個,小姐,那劉寡婦是誰啊?怎麼六子問起,那人就變了臉色呢。”
“一樁命案的死者。”許芷陌平淡無波的聲音響起。
“哈?”六子也是變了臉色,嚥了咽口水道:“小姐,你們去一個死人家做什麼?”
“多事。”許芷陌只張了張嘴,面無表情的道出那兩字。
六子一驚,連忙道:“小的錯了。”而後再也不敢多嘴,只是老老實實的駕着馬車,直奔那劉寡婦家去。
沒一會,六子就按着那路人指的路停在了劉寡婦家門前,利落的下了馬車:“小姐,到了。”
“嗯。”許芷陌微微回過神,眯了眯眼後就起身掀開簾子,也不去管六子想要扶她,自顧分作兩步下了馬車。
這一舉動雖是無心,但卻被六子當作了有意,看來剛剛他着實惹怒了小姐,以後切記不該說的不該問的,半句都不要出口。
看着他們二人進了屋子,六子纔將馬車拉至一旁,好不擋着別人的路。
地面明顯是被清理過的,隱約還能看到些許浸入地板縫裡的血跡,許芷陌卻並沒有在這廳裡多爲停留,直接去了隔壁的房間。
端木梓雖然不解,但也知道分寸,默默跟了進去。
然這隔壁的房間卻並不是劉寡婦的臥房,卻是她平日裡做豆腐以及存放黃豆的地方,房裡光線昏暗無比,許芷陌四周打量了一番,只見前後兩扇窗都被厚重的簾布遮住,不知是否特意還是無心。
她摸索着上前,本是想拉開簾布,誰料一腳踢到一隻烏黑的木桶,引發了一連串的木桶接連倒地的情況,砰砰砰的聲音不停響起,沒嚇着她,卻是嚇着了身後的端木梓。
“大人……”端木梓想上前卻因房裡太黑,貿然動了只怕添亂,心裡雖急也只能原地站着。
聽到他驚慌的叫聲,許芷陌先是繞過那些倒地的木桶,上前拉開簾布,而後才笑着道:“我沒事,撞到桶了。”
簾布一拉開,房裡自是變得光亮,端木梓這纔看清楚只是一排木桶傾倒在地上,那位大人正安然無恙的笑着看向他。
“大人無事便再好不過了,只是還需小心纔是。”
“比起我,端木更應該小心一些纔是。”膽子比她想象中要小上一些,如果靳賀在,定是會不留情面的笑話他罷,許芷陌打趣完端木梓後,就藉着這從窗外透進來的光亮再次細細的打量起這房間裡的每個角落。
在看到某處後,許芷陌不由得微蹙眉頭,也不說話,隻身走了過去。
見她又動了,端木梓原本有些羞惱的神色變得好奇,怕她又遭到什麼意外,他落得個保護不周之罪,只得撇開之前的雜念,跟上了她的腳步。
“咦?”實在只能說是她太過細心,若換做旁人,定是發現不了這角落裡竟是藏着一扇門的,只是剛剛她那一撞,那些桶紛紛都擋在了前面,要過去恐怕要搬開那些桶才行。
許芷陌微蹙眉頭,沒多想,回頭便道:“端木,麻煩你去把六子叫進來。”
“是。”不敢質疑,端木梓乖乖的行禮轉身出了門。
待六子匆忙的跑進來後,許芷陌便指着那木板道:“六子,你把這些桶給搬開。”
六子今年也不過十五,可是自打六歲起就進了許府做下人,力氣也不會小到哪去,之所以叫六子,也是因爲許芷陌見他才六歲便隨意取了個名字,
“好。”六子點頭應了,搓了搓手就上前把那些木桶一一擺放在了一邊,露出那扇比平常的門要小上一些,只容一人通過的木門來。
“把門打開。”既然有勞力在,許芷陌才懶得親自動手。
六子拉開門栓,輕輕一拉,門便被拉開,而門外的好像就是這劉寡婦家的後院。
許芷陌走前兩步,通過那門走了過去,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個不大的小院子,院中還曬着玉米和菜乾,角落裡還堆滿了劈好的柴,再看過去便是一座矮房子,房前搭了個棚子,下面是些鍋碗瓢盆,想來是劉寡婦的廚房,而那房子就是她的臥房了。
而這院中唯一值得留意的便是,廚房邊上,還有一扇門,顯而易見的,那是劉寡婦家的後門。
正當她想邁步過去之時,就聽到身後的端木梓喊道:“大人,這裡有血跡!”
“嗯?”許芷陌猶疑着走回至
門邊,看向端木梓所指的地方,那是木門的門栓處,大概剛剛是由六子拉開門的,所以她並未留意到,而現在經由提醒她才發現上面隱約有乾涸的血漬。
看來她所猜想的沒錯,兇手肯定不是被現場捉到的於大福,而是另有其人,這門栓上的血漬大概就是他離開之時留下的。
想到這裡,許芷陌起身走到那扇後門前,門是虛掩着的,似是有人從這裡出去過,但卻沒法從裡面拴上,只得任它掩着。
而這扇門的門栓上也是有着同樣的已經乾涸的血漬,如果不仔細看的話,大概真的沒人會發現。
沒有多想,她擡起手,一把將門朝里拉開,前門雖是人來人往的北街,這後門卻是長滿野草的荒野小路,想來如果那兇手將劉寡婦殺死後躲進隔壁的房間,等着於大福進來發現匕首,再報官,給了他足夠的時間從那小門走到後院,再從後門離開。
更巧的是,於大福纔拿起匕首就被路過的李老頭看見,陰錯陽差的當了替罪羊,那兇手大概就會再次回來銷燬他在現場留下的蛛絲馬跡,以防日後再生事端,想必他以爲這樣就真的可以逍遙法外,卻沒猜到許芷陌會心細如塵的發現線索而後翻案。
只是那兇手設法偷了於大福的匕首,是一早就想好讓他頂罪,還是無心之舉,這便要抓到了那兇手才能知道了。
許芷陌重新將門虛掩關上,轉過身道:“走吧。”
“啊,好。”也是略微想到了許芷陌所想的,但卻覺得並無證據也不能確定的端木梓正猶疑着,聽到她說話反應還是慢了一拍,待她已經從那小門回到前屋,他才後知後覺的跟了上去。
上了馬車後,許芷陌又開口道:“天色也不早了,不如直接送端木回家?”
端木梓搖頭道:“端木還要先回縣衙處理一些事宜才能回家,不勞大人費心了。”
“也好。”許芷陌點了點頭,然後纔對着外面的六子道:“去縣衙罷。”
“是。”六子一揮馬鞭,馬車就直朝臨江縣衙一路奔去。
到了縣衙,端木梓道了聲大人慢走便下了馬車,目送着馬車跑遠後才轉身進了縣衙,縣令大人倒是可以提前走,他卻定是要等到申時才能回家。
“籲……”六子拉着繮繩讓馬停下,回頭對着簾後的人道:“小姐,到了。”
“唔。”許芷陌睜開眼,稍稍定了神後才起身彎着腰下了馬車,才走到門口她就見到阿七一臉匆忙的走了過來。
“小姐,您回來了。”阿七躬身行了個簡單的禮之後就直起身子開口道:“夫人和老爺回來了,說是讓您一回來直接去書房。”
許芷陌點完頭之後正要往府裡走,才擡起腳就意識到他說的什麼,不由得猶疑道:“你是說,娘和爹他們回來了?”
“正是。”阿七低着頭道。
“哦。”許芷陌這才重新擡腳往書房走去,二老此番趕回來,必是爲她今天的上任罷,還以爲他們會在她及笄前才趕回來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