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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娜沒有進來,她站在窗外看我和雪兒。

見了老師,教室裡一下安靜下來,雪兒望着我,有些激動,一雙睜得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

那個調皮的小男孩坐在左邊的角落,和雪兒中間隔着兩三個孩子。他不時的看老師看我,又悄悄的別過臉去看雪兒,像昨天在電梯裡一樣,對雪兒吐舌頭,做鬼臉。

這孩子怎麼就這樣?看來,我如果今天不當着所有的孩子說明自己是雪兒的爸爸,他還真不會相信雪兒的話,真以爲雪兒永遠都是個沒有爸爸任人欺負的孩子。

我站在講臺上,面對孩子們那一雙雙好奇的眼睛,竟說不出的激動,彷彿回到學生時代,第一次上臺發言,忽然大腦一片空白,失語般的茫然。

幼教老師用她那張青春陽光的臉對我嫣然一笑。

柔娜在窗外,有些害羞又有些期待的對我投來鼓勵的眼光。

我平靜了下自己,清了清噪子,然後對那些幼稚的孩子道:“你們知道我是誰嗎?”

大多數孩子都偏着可愛的小臉,你瞪瞪我,我瞪瞪你,然後很傻很天真的笑着搖頭。

只有七八個孩子道:“你是雪兒的尋歡叔叔。”

那個調皮的小男孩便是這七八個孩子的其中之一。

他的聲音最響,生怕別人聽不到。

然後,對雪兒更加肆無忌憚的吐舌頭做鬼臉。

雪兒猛地站了起來,急得臉通紅,似要立刻爭辯。

我溫和的對雪兒笑,示意她坐下。

她果然就乖乖的坐下了。

但她那雙眼睛卻更加期待的一眨不眨的看着我。

我像我們偉大領袖站在高高的***城樓上,面對廣場上黑壓壓的人羣,向全世界宣佈中國人民從此站起來了,那樣激越莊嚴。

可我忘了,我面對的其實是羣不諳世事的童稚的孩子。

就是那個小男孩即使調皮了點,也只是調皮而已,並不是真正的有大人那般邪惡的壞心思。

但我卻狠狠的盯了他一眼。

他本來聽了我的話,就怔怔的目瞪口呆,沒有像其他小夥伴那樣,或是向雪兒友好的笑,或是不敢相信的看着我,竊竊議論。

此時看了我的眼睛,竟害怕的低下了頭。

柔娜在窗外輕輕叫了聲:“尋歡”。

我這才意識到自己的過激和失態。

我對講臺上那個和我並肩站着的少女幼教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後,向柔娜走去。

我聽到少女幼教在講臺上用甜甜的嗓音,用至少在我聽來不太標準甚至有些生硬的普通話,像教大家頌兒歌一樣對那些孩子道:“記住,從此以後,雪兒和大家一樣,都是有爸爸疼愛的孩子,大家不要再疏遠她。尋歡叔叔就是她爸爸,她爸爸就是尋歡叔叔。”

儘管她最後一句話,對於那些孩子來說太過於費解,但在我和柔娜離開時,我於幼稚園門口回頭,卻看到那些孩子都圍在雪兒身邊,友好的和她玩耍,那個調皮的小男孩雖然默默無語,眼神裡卻也對雪兒第一次有了別樣的好感。

雪兒那麼幸福的笑着,彷彿百花叢中最燦爛的一朵。

柔娜爲我撐起美麗的花雨傘,把一頭柔順的長髮的臉,靠在我肩上,另一隻手挽着我的手腕。

這麼多個日日夜夜以來,我第一次覺得她不再那麼虛無飄渺,我心裡有一股暖流在緩緩的流淌,如這早春漸暖的天氣。

無邊的絲雨,清新的春天的氣息,一切都那麼愜意美好。

我多麼喜歡那一切紛紛繞繞都離我們遠去,我們也如這春天一樣,從頭到腳都是新的,連同我們那痛苦的糾結過的受傷的心靈,一切都重新開始。

我多麼希望路,永遠沒有盡頭,我和柔娜就這樣溫溫柔柔的靠在一起,走下去,走下去……

然而,我們還是不得不穿過城市的喧囂,走進辦公樓,開始一天的工作。

商場如戰場,我們的工作其實就是日復一日的重複沒有硝煙的戰爭。永無休止卻不能成王,只是犧牲的士兵。失敗與我們有關,勝利卻永遠不屬於我們。只有老闆纔有資格在背後驕傲的拈錢微笑。

這一天柔娜事情特別多,我好幾次故意去洗手間,經過財務部,拿眼睛去看玻璃牆後的她的身影,她都專注的面對着電腦,留給我一頭飄灑的長髮的背影。

我看到胡總去過財務部,我總疑心柔娜一整天的忙碌與他有關。因爲他確乎昨晚不該那麼湊巧的給柔娜送什麼資料來。

莫非柔娜就是在爲那什麼資料的事情忙碌?

只可惜昨晚先是和她鬥氣,後是逗雪兒開心,再後來又是半夜裡感動的和她在窗前彼此靠近互相溫暖,竟然忘了問她那是分什麼資料。

我因此格外的在意着胡總。

快下班之前,我也是從洗手間出來,看到他遠遠的從樓上下來,大概又是有什麼事要去財務部給柔娜交待。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同樣,要別有用心的接觸一個人,也總能找到他的理由。

可是剛到樓道中間,手機鈴聲就響了。

他掏出手機看了看來電號碼,那一定是個重要的人物打來的,卻打來得不合時宜。

他在董事長辦公室沒打來,卻偏偏要在他走到了下樓的過道中間。

工作時間,因他的出現,所有的職員都在玻璃牆後的辦公桌前變得專注而安靜。

電話鈴聲整個樓層都能聽見,當然說話聲也能聽見。

而他們的通話是不能讓別人聽見的。

但那人既然是個重要人物,胡總就不能不接。

所以胡總雖然皺了皺眉,還是急急的按下接聽鍵,把手機放到耳邊。

手機一到耳邊,他的眉頭就立即舒展,狐臉換上一副讓人厭惡的諂媚的笑。

但他沒說話,他只聽對方說。

並且急急的轉身上樓。

我遠遠的跟了過去,如果小心翼翼能不讓他發現,我實在想偷聽他和那個人的談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