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三人上船後,開始還好好的,月亮雖然被‘蒙’上一層‘毛’霧,顯示着次日可能有雨,但還是能看清四周景物。不想沒劃多久,不知從何處冒出這許多霧來,擋住了視線。雖然三人都覺得詭異,但想到只要一直往前劃,就算看不到,也能很快到達對岸,因此也不是如何擔心。誰想,劃了起碼超過一個時辰,周圍仍然是水,看不到有岸的跡象。他們終於覺得有些不對勁了,要知道白日的時候看十一郎划過來,根本連一盞茶的時間也沒用到。緊接着梅六突然喊‘胸’悶,不一會兒便開始喘息起來,顯然是隱伏的毒‘性’提前發作起來,甚至於連紀十也開始感覺到不適。子萬雖然着急,拼了命地運槳,然而對岸遙遠得就像隔着一條天河般,似乎永遠也抵達不了。
很顯然,十一郎的出現對於他來說便如遇到救星一般,至於什麼面子裡子,在經過這一場怪異之事後已不足道。被人抓住偷渡,丟面子就丟面子吧!
十一郎上船後,看清倒下的是梅六,而紀十顯然也不太好。當下沒有多話,只是拿過子萬手中的槳,在水中連劃幾下,片刻之後環繞在船周的霧氣突然散了開來,顯出被月亮照着的河水,近在咫尺的河岸,以及岸上穩穩照着一方之地的風燈。
那一瞬間,子萬隻覺‘欲’哭無淚。他劃了那麼久,竟然只劃了這麼近,這麼近……
“子萬哥哥,我好疼……”沒容子萬自卑太久,紀十有氣無力地聲音傳進他耳中,有着平日沒有的軟弱。
子萬一驚,就着不甚明亮的燈光看過去,只見紀十抱着已昏‘迷’過去的梅六搖搖‘欲’墜,臉‘色’白得嚇人。他慌忙走過,撩起她的衣袖,發現那條黑線一直延伸進上臂,看不到終點。
難道已到心臟?他心中浮起這個念頭,手上就要去扒紀十的衣領。
“別,你要敢……看,就……等着娶我吧。”紀十抓住他的手,明明已經痛得上氣不接下氣,卻仍不忘逗惹子萬。
子萬僵了下,見她額上淌着豆大的汗,竟然還笑意‘吟’‘吟’,心裡像是被觸着了某點,突然有些軟。
“怎麼會發作這麼快?我用‘藥’‘性’壓制了,應該還能堅持一兩個月纔對。”他有些彆扭地轉開話題,伸手探了探她的脈,眉宇深瑣,只覺此事棘手不已。
紀十無力地靠到他身上,苦笑,“大約是那霧氣吧。”不然,怎麼會她與梅六同時發作。
“不錯。”沒等子萬迴應,栓好船的十一郎給了確切的回覆。“幸虧你們還只是在水上,若真是碰着運氣到了對岸,那麼也用不着我去救了。”他本來語氣溫和,說到最後也不免帶上一絲不悅,爲他們的不知天高地厚。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子萬捺不住心裡的疑‘惑’與鬱悶,問。
十一郎上前探了下梅六的脈,見其紊‘亂’微弱,於是又疏進一股柔和的內力,加強之前護着她心脈的內力,這才擡頭看向眼巴巴看着自己等待解‘惑’的兩人。
“我早跟你們說過,那裡不是常人能去的地方。那是另一界,屬於一個來自異域的族羣。”他衣服貼在身上,往下滴着水,十分不舒服,並不準備詳說,彎腰抱起梅六,道:“走吧。”
子萬仍然滿頭霧水,從對方口中探出的東西越多,他的疑‘惑’也跟着越多。但現在兩‘女’情況都不太好,也不便多問,於是也跟着抱起紀十,跳上岸。
十一郎穿好鞋子,沒有空的手拿風燈,便任它掛在那裡,也好給其他想借船渡河的人預警。他本不‘欲’管三人,但是卻又不忍見死不救,何況白日還曾招待過他們。即使對他們不聽勸有些不悅,但終歸能理解其心情。
回到草屋,十一郎也顧不得梅六的衣裳被他的沾溼,就這樣將她放了上去,然後轉身點燈。
“把你手上的丫頭也放過去吧,我這裡只有一張‘牀’。”他淡淡道。
到了這個時候,也沒人再講究了。紀十痛得意識模糊,只知緊緊地抓着子萬的手臂,怎麼也不肯放開。
十一郎走過去看了看,伸手在紀十肘部某處按了兩下,她緊掐的手指終於張開,讓子萬脫了身。
“那霧能‘誘’發體內毒‘性’,也能讓正常人憋悶而亡。她體內有活物在動,我對此不懂,你大約是知道,可能控制?”
子萬的臉‘色’變得很難看,也顧不得紀十的威脅以及旁邊尚有他人,便去解她的衣領。十一郎見狀忙轉開身,到櫃中拿了乾衣,自去另外一間屋換上。換好也不再進去,而是站在檐下等待,直到子萬從裡面走出來。
“她中了奚言家的屍蠱,之前我曾用‘藥’物壓制其活動,本來打算等解了六姑娘的毒後再去奚言家的人索取解‘藥’,不想卻因爲那霧氣提前發作。”子萬大致說了下原尾,見十一郎並無意接話,只能深吸口氣,繼續道:“如今再等是不行了,我只能盡力一試,希望那丫頭命大吧。”說到這,他莫名的有些難過。怎麼說紀十都是因爲他而中的蠱,他雖然一直不太喜歡她,但若她真因此有個什麼好歹,只怕他以後都不可能再忘記這個‘女’子。
“可需要幫忙?”等他說完,十一郎才緩緩問。
子萬剛想搖頭,突然想到梅六,於是道:“可否將六姑娘挪至其他地方,若她在旁,只怕會被蠱毒殃及。”頓了頓,又道:“六姑娘身上毒也已發作……可否請你……”請對方做什麼,他卻說不出來,只能嘆口氣,轉身走了進去。
十一郎並沒遲疑,轉身走至廚房,把堆在角落的柴禾鋪平,又在上面壓上一層厚厚的乾草,這才轉身回臥室將梅六抱出。
聽到臥室的‘門’吱呀一聲關上,他怔了片刻,看着柴草上昏‘迷’不醒的‘女’子,有些爲難。若是能帶她渡河到末世地,事情便簡單了,可惜只是妄想。
罷了!‘揉’了‘揉’發緊的額角,他蹲下身扶起梅六,手掌按上她的背心,靜靜探查她體內毒發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