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5

“回少主,莊主說‘女’大當嫁,雲浮滄家的二公子文武雙全,一表人才,與少主可堪匹配,‘欲’爲少主定下這‘門’親事,問少主可願?”

紀十先是一愣,而後恍然,終於明白自己爲什麼還能好好地坐在這裡。她那義父可真是會人盡其用,一點也不捨得‘浪’費啊。

沉默片刻,她答:“願。”她曾經費盡心思喜歡過一個人,以後再不可能有這樣的事,乖乖聽話嫁人,將是她目前能做的最好選擇。脫離天徹莊,並借勢完成心願。

“莊主說,如果少主同意,婚禮將在後日舉行。”沒想到她這樣輕易答應,嵐月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但很快就收斂住,笑着傳達完話。

後天?紀十心中冷笑,看樣子他們是早已做好打算,只不知如果她不答應,他們是‘逼’着她同意,還是另有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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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嫁衣以及妝奩等物被送了過來。

自進來後便顯得異常清冷的石頭居突然熱鬧起來,子萬不免覺得奇怪,以爲天徹莊又在耍什麼‘花’樣,於是去找紀十探聽情況,卻不想一眼看到擺在桌案托盤上的一套大紅衣裳,以及飾滿珠翠的鳳冠。他瞳孔一縮,瞬間心中轉過無數念頭,卻又都被他生生壓下。

紀十穿着一身寬鬆的黑‘色’袍子坐在房間裡練字,面前擺着的是那張心經殘卷,聽到聲音也只是揚了下眼睫,在看清是誰後便又將注意力都放到了筆下。雖然危機暫時解除,但她仍沒打算向他要回小金。雲浮滄家是大晉四大家族之一,高手如雲,小金跟着已沒有武功的她實在是太危險。

“誰送這麼多東西來?”子萬走過去隨意地翻了翻那衣裳和繡鞋,狀似漫不經心地問。

“莊主。”紀十淡淡應,筆尖停在掛礙礙字最後一點上,心情平靜得不可思議,一點也沒受即將到來的婚禮影響。

“爲何?”如果他沒看錯的話,這些應該是大晉新娘子穿的衣服。

“我要成親了。”紀十答得坦然,在她看來這事沒什麼可隱瞞的,說不定他還會因爲終於可以徹徹底底擺脫她而開心呢。

“什麼?”哪怕已隱隱猜到,在乍然聽到她親口說出時,子萬仍不由失聲脫口而出。

紀十並沒有馬上回答他,而是將寫滿字的紙放到一邊晾着,又拿了張白紙,重頭寫起。她發現無論自己怎麼努力,似乎都學不來那殘經上的字,哪怕字形模仿的再像,在神韻上仍差着十萬八千里。

“我要嫁人了。”在寫觀字之前,她好脾氣地回答,頓了下,似怕他誤會,於是又補上一句:“放心,不是嫁給你。如果你願意的話,倒是可以喝一杯喜酒。”她說得輕描淡寫,彷彿嫁人是再尋常不過的一件事。

子萬卻覺得渾身血液一瞬間似乎都凝住了,嘴裡下意識地道了聲恭喜,而後才反應過來:“爲什麼?”明明之前一點跡象也沒有,怎麼會突然要成親?“是不是有人‘逼’你?”

筆尖頓了一下,紀十覺得有些好笑,“你認爲有人能‘逼’得了我?”

所以,她是願意這樁婚事的……子萬突然覺得‘胸’口有些憋悶,擡起手想要鬆一下襟口,中途卻又放下。

“我能保你周全,你不需這樣輕率。”他竭力維持冷靜,勸道。之所以跟着天徹莊的人回來,就是爲了護住她,他不想讓她誤會,所以纔沒說。

“你是我什麼人?我爲什麼要你保我周全?”聽到他這句話,紀十沒來由的一陣煩躁,啪地一下扔了筆,冷笑譏問。

“你這是在和我賭氣?”子萬不答反問,在意識到這一點時心中竟隱隱有些竊喜。

紀十‘揉’了‘揉’額角,突然發覺這個男人也有夾纏不清的時候,頗有些無奈地說:“我犯得着爲了一個不喜歡我的男人賭上自己的一輩子嗎?”

“我……”有那麼一瞬間,子萬竟有向她坦承自己並不是對她沒有感覺這個事實。

“子萬哥哥,子萬兄,你要再這樣說下去,我都要懷疑是不是你捨不得我了。”紀十沒給他說話的機會,一掃之前的不耐煩,笑嘻嘻地接了下去。“看你這樣不想我嫁給別人,要不,你娶我吧。”

子萬窒了一下,張了張嘴,終究沒順着她的話說下去,只是丟下一句:“你好自爲之。”便離開了。

紀十鬆了口氣,明知不該,卻仍不由被他避之唯恐不及的樣子‘弄’得一陣難受,瞟眼看到大紅的嫁衣繡鞋,突然就覺得刺眼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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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萬覺得這一回自己真正該走了,天徹莊既然安排她嫁人,自不會再謀害她,只是在走之前,他必須‘弄’清一件事。

夏候衡住在莊子西北的香樓,紅帷綠窗,錦繡‘花’幄,是正常‘女’人喜愛的佈置。但夏候衡不在,她出去辦事了,次日方歸。所以,他不得不再多留一日。

漫無目的地在天徹莊裡逛了一圈,能去的地方都參觀過。也許是紀十的婚期將近,也許是爲了下一任少主的挑選做準備,天徹莊裡極爲熱鬧,到處都是人。看得出,有很多都不是本莊的人。而每每看到年輕的男子,子萬都會忍不住猜想此人會不會是紀十的未來夫婿,心情不免因爲這樣的猜測而越來越煩躁。等再次回到石頭居,他的太陽‘穴’已漸漸生疼,恨不得將周遭能見到的一切都砸毀。

“子萬公子回來了,是否要現在用飯?”一個婢‘女’見到他,立即迎上前。

這時天已經黑下來,莊子裡燈火通明,早過了晚飯的時候。

“好。”子萬‘揉’了‘揉’額角,垂下眼,努力維持着溫和有禮的表相。他並不餓,但是已整整一天沒進食,怎麼都需要吃點。

那婢‘女’應後,轉身去準備。子萬卻不由自主往紀十的房間看了一眼,這一眼讓他的身體瞬間定住,腳下再難挪動分毫。

房間的‘門’是開着的,裡面並不只紀十一人,還有幾個年輕的‘女’子,但是他卻一眼便看到了她。她散着長髮站在中間,穿着紅‘色’的嫁衣,幾個‘女’子圍着她,似乎是在確定衣服是否需要修改。‘豔’紅的嫁衣爲淺淺的笑靨鍍上了一層緋‘色’,竟給人一種含羞帶怯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