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吻一落上她的睫,她就定在了那裡,渾身一股酥麻傳來,眼淚流得愈發兇悍,而他的脣已經一點點的往下移,他似乎想要吻幹她臉上的淚,可是她的眼淚磅礴,哪裡是能吻得乾的?
她欲後退一步,而他的脣已經移到了她的脣上,他只覺她的脣溼潤而冰涼,她心中不免驚慌,又想後退,他的手已經扣上了她的後腦丸,她這會子卻是真的忘了哭了,擡手在他背上打了一拳,聽到他的一絲極低的嘆息,“對不起。雲慢,對不起。”
她一時忘了動作,怔愣在那裡,良久,方伸出雙手,緩緩摟住了他的背。她只覺在自己這慌涼的世界裡,在月光下,開出了格外溫暖柔和花的來,彷彿一切都塵埃落定了一般,在這樣久的時間裡,她與他都認識有多久了呀,都多少年了啊。
好像那時的相遇,就是爲了等到這一刻,那時候她是富家女,他是在資江邊上撐船度日的撐船仔,而今她家庭落敗,爲生計流落風塵,他從撐船仔變成了黑幫仔,沒有了門戶之見,這個冰涼的世界裡,她可以依靠着他,這多麼好。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緩緩移開了她的脣,在月光下定定看着她。她抿着嘴,眼裡的淚意未乾,卻踮起了腳,在他的脣上也輕輕印了一下。
只這一下,他已然知道了她心裡的用意,她心裡是有他的,怎麼沒有他呢?他們不過是這紅塵裡的兩粒微塵,依靠在一起互相取暖溫和。
兩人都不說話,只定定瞧着對方,兩個人到此時都覺出仿然來,像做夢一樣,剛剛那兩個吻是真的嗎?他們認識這樣久了,以前他們都做什麼去了?爲什麼到今天才發覺自己原來是這樣在意這個人,這樣愛着這個人?是的。是愛啊。
他把她擁進了她的懷裡,她貪婪着這溫暖,懷着一股塵埃落定的心情,在心裡說,“今生就是你了吧。”
瞿南喬這個名字,韓黑樹是在一個月前突然從手下的嘴中得知,而得知的原因便是這個叫瞿南喬的後生,殺了銀城裡人見人惡的李鐵柺。
那件事是發生在湘江邊上,李鐵柺原是條過江龍,從北方一路流竄過來,將銀城的碼頭一帶攪了一個天翻地覆。
這個人天生腿瘸,靠着一副雙柺行走,那會他剛來銀城時,一個人打江湖,銀城的幾個幫派看他是一個人,又是個柺子,對他的鄙夷那自是說都不用說,不料偏是這麼一個柺子,在銀城混得風生水起,還折殺了黑樹幫的頭——也就是上面說的樹爺的兩個手下。
樹爺的這兩個手下也非常人,黑樹幫在銀城能有今日之聲望,大多也是因他二人,不料他二人卻是在某個黃昏雙雙死於這柺子的手,這柺子也不知爲何,許是因爲他自個是個柺子,所以見不得旁人好,他擒了人後,若要取人性命,必定又要先斷雙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