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南喬頓時哭笑不得,擡眼望了江媽一眼,心道我何時變得這樣凶神惡煞起來?江媽見他望向自己,就點點頭,到底是出得門去,又輕輕將門掩上了,立在門外,透過門逢朝裡望。
裡頭的瞿二爺望着懷中的這女人,只見她一張臉潮紅,渾身的酒香未散,緊閉着雙眼,睫毛卷翹而長,鼻翼微微張合。
他就嘆一口氣,“你也唯有這個時候,能讓我親近親近。醉成這樣,還不肯喝藥,是打算又同上次一樣,睡上一個月麼?”
就端起了牀頭的碗,喝了一小口,就俯下身來,嘴脣對上了她的嘴,耐何她雙脣緊閉,一嘴的湯藥,仍是喂不進去。他心中暗自嘆一口氣,心道,“今天這可是沒法子,你若是醒了,到時候可別怪我。”
就用舌輕輕撬開了她的脣,一點點的,將藥送入她嘴裡去了。到底是叫她吞了下去,許是那藥極苦,她的眉頭擰了一擰,他的舌入了她嘴中,竟是叫她瞬時就含住了。他吃了一驚,下意識的想要退,不料她卻是又追了過來,他頓時只覺柔柔軟軟,香香甜甜,竟是又不捨起來。
外頭的江媽見着這一幕,自是又急又怒,又不敢聲張,伸手在牆上重重一磕,驚了意亂情迷中的瞿二爺一大跳,慌忙就離了她的脣,擡起了頭。她竟是還兀自在那裡吮嘖出聲。
他又是又氣又惱,喃喃道,“你醉成這樣,所幸有我在。若是旁的男人,你不叫他吃盡了纔怪……”
沈雲慢卻是哪裡聽到他的話,嘖嘖舌,自顧喃哩,“苦……”
他氣極,卻也是不得法,依舊如法炮製,總算是將大半碗藥都喂進她的嘴裡。又拿了一條半乾的手巾,替她擦盡了流在臉上的湯水,將她扶着躺好,這才叫江媽進來,收拾了藥碗出去。
如此,瞿南喬只當她不過是醉了酒,醫生也檢查過,身體並無大礙,不料她竟仍這般一睡不起,睡了一天一夜之後,房裡依舊是濃郁的酒香彌散。他不免就又開始心焦起來,又請醫生過來看了,得的答覆仍是睡一覺就好。
一時心中又是氣又是急,卻是不得法,又見她臉上雖是紅着,卻是不同於行前一般的潮紅,又見她呼吸平穩,比起上次的昏迷,此次看起來,似乎當真說醫生說言,充其不過就是睡着了而已。
她睡得十分香甜,有時甚至會打起一陣抑揚頓挫的小鼾,間或會有幾句囈語,“好酒……”
“雲汀乖乖去上學…….”
“哥哥,哥哥回來了……”
“爸爸、媽媽,我好想你們......”
“瞿南喬……”
他頓時心中一緊,心道原來你作夢竟也會夢到我,就等着她的下文,耐何她卻又翻了一個身,深陷夢中,一聲都不吭了。
如此,待到第四日清晨,陽光尚未升起,天光卻已大盛,沈雲慢竟是緩緩睜開了眼睛,就望見牀對面窗外的梨樹梢上,有兩隻鳥在蹦跳着唱歌。她就笑了起來,伸了一個長長的懶腰,在喉嚨裡發出滿足的“嗯”的一聲,又閉上眼。
這一覺睡得着實香甜啊
。
她在心裡感嘆一句,復又睜開眼,想要起牀來,這才發現自己的牀邊上趴着一個人,她嚇了一跳,定睛一看,方知竟是瞿南喬,頓時人便有一瞬的恍惚,捂着腦袋想了一想,方想起自己是與那黃耀榮老爺斗酒一事來。
心裡咯噔一聲響,抹着自己的臉,心道怎會昏睡在這裡?莫不是輸了?那沈家的曲方,豈非是要拱手當真讓給他……
瞿南喬擡起頭來時,就見到沈雲慢這張神遊在外的臉,驚乎一聲,“雲慢,你醒了呀。”
她猛的回過神來,下意識往後一彈,躲過了他的擁抱,皺着眉怒道,“瞿先生,你做什麼?”
“我……”瞿南喬原本一顆雀躍的心瞬時就涼了下來,喃喃道,“你,你不會是又忘了罷……”
“什麼?”沈雲慢慢慢下得牀來,仔細檢查了自己一翻後,這才鬆了一口氣,喊道,“江媽,江媽你去哪裡了?”
“你醉酒後發生的事,你……”瞿南喬探索着問,“還記得嗎?”
沈雲慢就皺眉,搖搖頭,“什麼?”
那邊江媽已經聞訊趕了過來,一臉驚喜,“小姐醒來了。”
“嗯。”沈雲慢點點頭,“幫我準備熱水,我要沐浴。”又指着瞿南喬問,“瞿先生怎麼會在我的房裡?請他出去。”
瞿南喬怔愣良久,見她一臉冷漠,一時若有所失,苦笑一聲,就知道她一醒來,自己面對的又將是一個這樣冷冰冰的人。也不等江媽來趕,自己已是先行了出去,“沈小姐無礙就好了,我還有些事,就先走了。”
沈雲慢就調過頭去,賭氣似的白了他一眼。
直待他的腳步聲消失在樓梯盡頭,江媽這才朝她道,“小姐怎麼一醒來就趕瞿先生走?他可是守了你整整三天了。”
沈雲慢就一怔,臉上一白,卻是不接她的話,問道,“三天?”
“是啊。”江媽道,“你醉了三天。”
“有這樣久?”沈雲慢擰着眉,聞到自己身上的濃郁的酒香,嚇了一跳,“那個黃老爺呢?他怎麼樣?我和他,是誰先倒下的?”
“當然是他先倒下的。”江媽笑道,“小姐好酒量啊。竟然將黃老爺喝倒了。昨天聽說他也還在昏睡呢,你醒來了,想必他應該今天也醒來了……”
沈雲慢就點點頭,翻了一套衣服來,進到沐房去仔仔細細沐浴完,下得樓來,吃江媽爲她熬的粥,一邊喝一邊就看這幾日的報紙,這報紙不看尤是可,這一看,便驚得她一口衡粥就噴了出來。
只見這報紙上頭所書:
聚香居東家沈二小姐決戰黃家堡,酒家仙女沈二小姐奪冠,守護家業得周全。下頭便是一張她與那黃老爺的豪氣斗酒之照。
這倒也罷了,竟是在下頭還有一張小照片上,一個女人正仰着頭親吻着大碼頭青竹幫二當家的瞿二爺,旁還有留白:酒家仙女情定碼頭二當家瞿二爺……
“這……”
沈雲慢頓時腦怒不已,喝一聲,“江媽!”
江媽聞訊而來,見沈
雲慢一臉怒容,正紅着一張臉,指着報紙上的那張照片,喝道,“這上面的女人是誰?”
江媽就看了那報紙一眼,低下頭,小聲道,“這不是小姐您自己麼?”
“我知道是我自己。”慢小姐義憤填膺,手指戳得那報紙嘩嘩作響,“我是說,怎麼會有這樣的照片?這是誰拍的?這是不是又是有什麼人故意害的我?趁我喝醉了酒……”
她憤怒的話音未落,江媽已經打斷了她的話,“那是小姐自己那天和黃老爺斗酒喝得酩酊大醉……”
“那我怎麼會……”
“是小姐自己抓着瞿先生,自己那個,他的……”
江媽說得隱晦,沈雲慢卻是明白了她的意思,頓時臉色都變了,捂上了自己的嘴,驚呼一聲,“我怎麼會……”
隨即臉上就一紅,朝江媽道,“算了。反正也是喝醉了酒,算不得數的。你,你把這些報紙都拿去燒了,我我……”吞吐半日,說不出話來,將那報紙往地上一撥,端起碗,自顧道,“我喝粥。”
江媽哭笑不得,嘆息一聲,搖搖頭,走上前來,撿了那報紙,就往廚房而去,邊走邊道,“也好,給我拿去生火,也算是物盡其用……”
沈雲慢眉頭一擰,正欲發作,又想到自己這次醉酒,想來也不知是行了多少荒唐事,懊惱的嘆一口氣,是手中的粥也都喝不下去了。
待又休息了幾個小時,便就換了衣裙,往酒行、鋪子、作坊中各自去看了一番,衆人見了她,難免就要寒喧兩句,更有甚者,她人一進聚香居,便見高掌櫃眼中一亮,大喊一聲,“諸位諸位,酒仙女來了,酒仙女來了啊……”
沈雲慢吃了一驚,便就有人行上前來,笑着道,“酒仙女可算是醉醒過來啦。醉了可是有三天……”
“酒仙女?”沈雲慢頓時冷俊不禁。
“這是銀城人給小姐起的雅號。”高掌櫃在一旁笑道,“小姐三日前與黃老爺斗酒,可是一戰成名。您看看,這些人都是慕名而來的。”
沈雲慢又是吃了一大驚,旁邊已經有人笑着高聲道,“不愧是沈家酒的傳人,真真是對得起這千杯不倒的稱號。可惜那自負盛名的黃老爺,現在還昏睡在家裡,死活不知呢,哈哈哈……”
“啊?”沈雲慢吃了一驚,“黃老爺還沒醒?”
“沒醒呢。”高掌櫃道,“聽說是一身的酒氣,散都散不掉。夢裡盡說胡話,都不知道能不能醒得過來……”
沈雲慢嚇了一跳,“你說什麼?”
“黃老爺現在還沒醒呢。”一旁有人道,“聽說呀,他家那夫人都已經哭得死去活來,有個小妾都已經收拾東西回孃家人,說是可不願意替黃耀榮守活寡,你說這,可笑不可笑?喝個酒還能喝出這等事來。哈哈哈哈……”
沈雲慢心中大震,心道這若是將這黃老爺給害死了可非是她的本意,一時心中戰戰,打起鼓來。忙堆笑着與衆人寒喧幾句,“大家吃好,喝好。”
又囑咐了高掌櫃好好看店,慌慌張張的就往黃家堡而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