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中一陣陣的酸水涌上來,她大驚之下,急急放下碗,奔至院中,狂吐起來。這一吐便是徹徹底底吐了乾淨,幾乎是連苦膽都要吐出了,這才總算是止住了,接過江媽端來的水,漱了口,流了一臉的眼淚,渾身無力的行進來。
江媽和瑪麗亞早被她嚇傻了,呆呆看着她,“你這是怎麼了?”
“噁心。”她說,“我現在一想起那個人,就覺得噁心。”
瑪麗亞一臉狐疑,江媽卻是急了,“到底是怎麼了這是?莫不是生病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沒有,沒有。”她說,“江媽,沒事。”話音剛落,又是一陣乾嘔,原本打算舉筷的瑪麗亞將手中的筷子一放,皺眉看着她,“你這個樣子,該不會是有了吧?”
“麗亞小姐。”卻是江媽聽了她的話,心下大駭,急急制止她,“你胡說什麼呀,我們小姐可是清清白白的黃花……”
她話音未落,只見沈雲慢一張臉瞬間變得慘白,一隻手已經下意識的就捂上了自己的肚子,她被嚇了一跳,剩下的話就咽回了肚中,滿臉不可置信,“小姐,難道你,你和瞿先生已經……”
沈雲慢不說話,只將一雙眼瞪着瑪麗亞,整個人都呆了,良久,方想開口,卻是又幹嘔起來。
江媽已經呼天嗆地的吼起來,“你怎麼能,怎麼能,小姐你……”
“江媽!”卻是瑪麗亞皺着眉,“你這是幹什麼呀。”
江媽的眼裡便有了一股淚意,自責道,“都怪我,都怪我,沒有看好小姐,現如今這個樣子,可怎麼是好。冤孽啊,真是冤孽……”
“江媽!”瑪麗亞喝道,“你冷靜一點,你這樣又是叫又是喊的,是想叫這左鄰右舍的,都知道嗎?”
江媽一怔,驚慌之下,卻是止住了聲音,一時情緒極是低落,長嘆一聲,坐到凳子上抹起眼淚來了。
那邊沈雲汀原本正繃着小臉寫字,聽到她們的談話,似乎極爲驚訝,瞪着一雙眼看着她們,瑪麗亞心中一動,笑道,“雲汀,沒事的。你快寫你的呀。”
沈雲汀捂着筆,卻仍是看着她們,“江媽,您怎麼哭了?姐姐怎麼啦?是病了嗎?”
江媽這才慌慌張張抹盡了臉上淚,強撐了笑意道,“沒事,沒事,沒事啊,你姐姐也沒事……”
沈雲汀一臉疑惑,皺眉看着她們三人,低聲咕嚕了一聲,也不知道說了句什麼,到底還是埋下頭寫她的字去了。
這邊瑪麗亞一臉擔憂的看着沈雲慢,“其實,說不定也不是那麼回事呢?你也別太急了,明天找個大夫看看再說吧。”
沈雲慢雙手扶額,長出一口氣,點了點頭。
餘莧自離開沈家後便驅車行往瞿南喬的家,今晚在九重天內見到沈雲慢時的情景着實在他內心裡衝擊過大,他一想到她整個人捲縮在沙發上頭,哭得那副梨花帶雨的模樣,便咬牙切齒起來。
瞿南喬現如今可真是瘋了不成?好歹是曾經那樣要好的兩個人,連自己都對曾經做過的那些事心懷愧疚,那瞿南喬他,可是殺了她的父母的,如今怎的卻是連用強這樣的事
他竟然也做得出來?!
他將車吱一聲停在瞿家大門,拉響了鈴,便有傭人來開了門,他看也不看,直接撥開那傭人就往裡面衝,一邊走一邊大喊,“瞿南喬,你給我滾出來!”
彼時瞿南喬的酒早已醒了七八分,坐在大廳裡與許氏一同喝着茶,許氏坐在他對面,只見他一雙眼睛定定看着面前的茶杯,茶杯裡頭是她爲他泡的醒酒茶。
只見杯中的水氣嫋嫋升起,許氏便皺了皺眉,輕聲道,“你以後要少喝點酒,傷身。”
他不說話,她又說:“今日含煙過來了,我跟她說你去了九重天,你有沒有遇到她?”
他就不耐煩起來,“娘您能不能別老提她?”
“你,”許氏急道,“怎麼就不能提她了?含煙多好的一個姑娘家,性情又好,又溫柔,又賢惠。我跟你說,她和雲慢其實不一樣,雲慢性格太剛了,不好……”
她的長篇大論尚未說完,便聽得外頭餘莧的喊聲,心中一急,就站了起來,彼時餘莧已經行至了門口,幾步跨了進來,看到瞿南喬竟還有心情坐在這裡喝茶,更是怒從心中起,大喝一聲,“瞿南喬!你這個王八蛋!”衝將上來,一拳就打了過來。
瞿南喬沒料到他說打便打,鼻上捱了一拳,在許氏的尖叫聲中,擡起一腳,踢在餘莧的胸口上,卻也並未十分用力,只是順勢用腳將他一推,餘莧一個不穩,便叫他的腿給推得摔到了地上。
“餘先生,你這是幹什麼啊?”許氏厲聲道,“二話不說就衝進來打人,你幹什麼你!”
許氏發起怒來,一雙柳眉倒豎,也是有幾分厲色的,只是餘莧被怒火衝擊,哪裡理會這麼多,被瞿南喬推開,又衝上來,一拳又打在他的臉上,喝中怒喝不止,“你就不是一個男人,殺了別人的父母猶不止,你竟然還想強他們的女兒,你個下三濫的東西!”
瞿南喬又捱了他一拳,知道餘莧是爲沈雲慢出氣來了,原本他對餘莧這個人也是無十分的好感,想起此前種種,只怕是他也對沈雲慢有情,對他的好感便是連三分也無了。
加上原本心中便氣惱,一來惱沈雲慢,二來惱自己,不明白自己爲何一見了沈雲慢便就把持不住了,做出那樣的事。
一時捱了兩拳,心中愈發惱起來,當下便也衝將上來,喊道,“關你屁事!”照着餘莧的眼睛便是一拳,打得他連連後退兩步,眼冒金星,竟是看都看不清了,一屁股就跌坐在地上。
這邊瞿南喬像只狼一般,整個人都撲了上來,原本滿腔的怒火此時卻是發泄出來,一拳一拳朝餘莧砸過去,餘莧倒也不甘示弱,一頓亂打之下,兩個男人打成了一團,撞得這屋子裡的物什東倒西歪,桌上的杯碟之類,更是砸壞不少,這邊許氏被嚇得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只一味叫喊,“好啦,好啦,南喬,別打了,別打了……”
餘莧向來自恃甚高,是紈絝慣了的,向來都是他打旁人,哪裡像今天這般捱過旁人的打?然則瞿南喬此時原本便是如同一隻暴怒的獸,加上又是練過的,可憐餘莧這大少爺,哪裡是他的對手。
那一拳一拳打在身上
,便如同是鐵疙瘩只往身上砸過來,一時間打得鼻血也流出來了,牙齒也掉了兩顆,卻是猶不肯停手,到後來,已是轉打爲撓,五指成爪,專往瞿南喬的臉上撓。
那邊許氏急得都哭起來了,大喊道,“趙叔,趙叔呢?快來將他們兩個拉開,拉開啊。南喬,南喬,不要打啦,再打就要弄出人命來了。”
待趙叔趕過來,由他去拖餘莧,許氏自己去使盡混身力抱住瞿南喬的手臂,到底是將兩個人分開了,一時兩人都跌在沙發裡,氣喘吁吁,這邊餘莧被打得鼻青臉腫,鮮血長流,那邊瞿南喬的臉上是一條條的被摳掉皮肉的抓痕。
“你們這是幹什麼呀?”許氏恨鐵不成剛道,“弄成這個樣子。”
“不要臉,”瞿南喬說,“打不過了就用撓的,跟個女人一樣!”
“誰不要臉?”餘莧咬牙切齒道,“誰不要臉?再不要臉有你不要臉?殺了人家父母都不夠,還要去對她用強!這是個人能幹出來的事嗎?”
“你他媽再給老子說一句!”瞿南喬怒吼起來,衝將上來,又要開打,許氏顯是忍無可忍,腳一跺,尖叫一聲,“好啦!”下一刻瞿南喬的臉上便捱了一個耳光,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許氏,捂着臉道,“娘,你打我?”
“是!”許氏一時間怒火沖天,“啪”的一聲,又給了瞿南喬一個耳光,“我打你!任性妄爲!我辛辛苦苦把你帶大不是叫你走偏門的,這尤不止,你從不聽我的勸告,你還殺人,你殺壞人也就罷了,你還殺了雲慢的父母,你怎麼下得了手?!”
“我說了我是無意的!”瞿南喬喊道。
“我不管你是不是無意的,你都是殺了!雲慢說得沒錯,你殺的不是小貓小狗,你殺的是兩個人!”許氏的眼淚就流了下來,“你心裡苦,我知道,我給你時間清醒,給你時間去向雲慢彌補!可是你呢?到了這個時候,你還不知悔改!”
許氏平日裡弱弱柔柔,不料當真發起怒來,這模樣卻也是有幾分嚇人的,一時瞿南喬被她喝罵得回不了嘴,只聽她厲聲怒吼,“你都幹了些什麼?她一個弱女子,你不幫她就算了,你還落井下石,居然跑去對她用強?你是男人吶,我從小教你要有擔當,可是你現在做的事情,是一個男人應該幹出來的事嗎?!”
“娘……”瞿南喬被他這樣喝罵,一時心中竟是百味雜陳,說不出話來。
“都怪我!”許氏罵完,雙手握拳,往自己的胸口“咚咚”就是兩拳,聲淚懼下,“都怪我啊,教子無方,竟然教出你這樣一個下作東西。殺人越貨我都管不了你,可是你如今,竟然連這樣的事都幹得出來啊你?你叫我百年後有什麼臉面去見你爹?見你瞿家的祖先……”
那邊坐在沙發裡的餘莧喘着粗氣,總算是平靜了下來,見到許氏這一會怒,一會哭的模樣,冷笑了一聲,“你們兩母子少在這裡演戲,要演就去九重天演去。”他掙扎站起來,朝瞿南喬道,“我告訴你,你不珍惜雲慢,我珍惜。我打架雖然打不過你,但這也不表示我就怕了你,瞿南喬,我警告你,你要是以後再敢動雲慢一下,我一定饒不了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