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撞牆五次,撞頂棚兩次,撞門無數次,陳思琪覺得有點頭暈。
仔細想來,不是現在覺得頭暈,是醒過來之後就覺得暈,下了牀之後更暈。
腳下就跟踩了棉花一樣,深一腳,淺一腳,使不出一點力氣,看來這次的傷比以前要重的多。
不管傷有多重,必須離開這裡。自己已經在這裡躺了兩天,可對這裡的一切依舊一無所知,而這裡的人對自己卻瞭解的十分透徹,他們針對自己做了這麼多防範措施,他們一定有陰謀的。
可到底該怎麼離開這呢?這房子密不透風,沒有窗子,沒有通風口,甚至連地板縫都沒有,只有一扇門,那扇門貌似比牆壁還要堅固,所有的地方都被某種結界包裹着……
等等,真的密不透風麼?
如果和外界沒有空氣交換的話,自己早就憋死了。
這屋子裡好像有風,沒錯,這屋子裡應該有通風口。
陳思琪擡頭看着天花板,風貌似是從頭頂吹來的。
屋頂應該有縫隙,只是在燈光的作用下不那麼容易察覺。
陳思琪把身體融入到空氣中,慢慢飛上了屋頂。
頂棚上果真有一些通氣孔,儘管很小,但卻給了陳思琪一絲希望。她試着徹底讓身體融入到空氣中,順着通氣孔鑽出去,可是她失敗了。
通氣孔的面積太小,風壓太強,風速太快,她鑽不過去。
想要降低風壓,必須要擴大通氣孔的面積。
陳思琪從械具盒裡拿出了一隻鑷子,鑷子的邊緣很薄,可以作刮削的工具。
陳思琪重新回到了屋頂,用鑷子在通氣孔周圍用力的刮磨,大概颳了一個鐘頭,小孔的面積被擴大了三分之一,陳思琪再次嘗試鑽進排氣孔,又被強大的風壓給吹了回來。
看來至少要把小孔的面積擴大一倍才能鑽出去。可是屋頂的材質非常硬,鑷子已經變形了,必須找一個更趁手的工具。
什麼工具呢?沒辦法了,只能把牀拆了。
陳思琪從病牀上扯下一根鋼管,正準備繼續擴充排氣孔,突然發現房間的門開了,格蕾絲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口。
“陳思琪小姐,這裡的每樣東西造價都很高,請立刻停止你的破壞行爲,已損壞的東西你必須要賠償……”
沒等格蕾絲說完,陳思琪立刻撞開她,衝到了門口,門外是一條走廊,走廊同樣沒有窗戶,陳思琪聞到了結界的味道,和房間裡的一模一樣,穿牆是不可能了,只能沿着走廊一直跑,格蕾絲以驚人的速度從後面追了上來,走廊比想象中的要長很多,陳思琪越跑腳越軟,感覺整個身體的平衡都出了問題。走廊的盡頭是一個拐角,拐角過後又是漫長的走廊,陳思琪沿着走廊一直狂奔,感覺自己一直在繞圈子,而格蕾絲似乎越來越近,但又總和自己保持着一定的距離。像這樣狂奔了半個小時,陳思琪意識到不能再繼續跑下去了,因爲她知道這樣沒有出路,而且她也沒有可能跑贏一個機器人。
除了這條走廊,兩邊還有門,這些門長得一模一樣,陳思琪一邊跑一邊推門,她相信總能推開其中的一扇。
她成功了,再經歷了幾十次嘗試之後,真的有一扇門被推開了。
更讓陳思琪激動的是,裡邊不是病房,不是辦公室,也不是工具間,而是樓梯,在那一瞬間,陳思琪認爲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幸運的人。
“我建議你……不要去那裡,”格蕾絲也停下了腳步,劇烈的喘息聲證明她並不是一個機器人,“那裡,不是你想去的地方。”
“是麼?你知道我想去什麼地方麼?”陳思琪一笑立刻衝進了門裡,格蕾絲隨即追了過來,在她追到門口的一剎那,陳思琪用力的把門關上了,重重的撞擊聲讓陳思琪倍感欣慰。
陳思琪飛快的衝上了樓梯,十幾分鍾之後,她意識到了另一個問題,這個樓梯貌似沒有盡頭。
爬樓的體力消耗遠遠大於在走廊裡奔跑,陳思琪覺得自己的胸腔快要爆炸了,雙腿跟掛了一對啞鈴一樣,每挪動一步都伴隨着劇烈的酸苦和疼痛。
最要命的還是眩暈,陳思琪感覺到一陣陣炸裂般的頭痛,隨之而來的是胃部的絞痛和劇烈的嘔吐感。
真的到極限了,真的堅持不住了,可格蕾絲的腳步聲就在耳邊,她就快追上來了。
乾脆和她打一架算了,把她放倒在這裡,自己也不用跑得這麼辛苦。
不行,她對這裡環境十分熟悉,在這樣的環境下和她交手絕對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更重要的是,就像阿來說的,她不能算是壞人,自己沒有傷害她的理由。
陳思琪咬着牙繼續爬樓梯,暈眩和疲憊交織在一起,似乎讓她產生了一些幻覺,她感覺眼前有一道光正在迫近,而且還能聽到一些風聲和水聲。
這好像不是幻覺,前方貌似真的有一道光,腿上的痠痛消失了,頭上的眩暈也緩解了,陳思琪感覺全身充滿了力量,沿着樓梯瘋狂的奔跑,那道光越來越近,陳思琪看到了那道光後面有一扇半掩着的門,她張開手臂,帶着燦爛的笑容,像奧運冠軍一樣衝出了門外,前方是一片空地,清涼的風打在了臉頰上,雖然沒有鮮花和掌聲,但這並不影響陳思琪激動的心情,她感覺好像無窮的動力,她感覺自己的腳步永遠都不會停止,直到她跑到了盡頭,沒錯,這次真的跑到了盡頭。
前方沒路了,只剩一排欄杆,欄杆前方是一片大霧,欄杆下面一片漆黑,似乎還有隱約的波光。
波光?爲什麼會有波光?
陳思琪看了看腳下,貌似腳下踩得是一片鐵板,再看看眼前的欄杆,再想想那奇妙的眩暈感,陳思琪似乎覺察到了什麼。
這裡難道是……
“這是一艘船,”格蕾絲站在身後道,“你現在正在大海上。”
“大海……”
鼻子裡的鹹味和耳畔的波濤聲似乎證明了格蕾絲的說法。
“我說過,這並不是你想要去的地方,”格蕾絲道,“現在跟我回去吧,你該量體溫了,我會幫你重新綁好繃帶。”
一聽到繃帶兩個字,陳思琪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她手扶着欄杆,指着格蕾絲道:“你別過來!”
“你想幹什麼?”
陳思琪一腳跨出欄杆之外,道:“你說呢?”
格蕾絲的表情依舊僵硬,似乎陳思琪的舉動沒有對她構成任何威脅。
“我勸你考慮清楚,”格蕾絲道,“這裡是遠海,最近的陸地距離這裡有三百海里,目前的海水溫度大概在四度左右,泡在水裡一個小時就有可能把你凍死。”
“你是在恐嚇我麼?”
“我只是在陳述事實,跟我回去吧,你的治療還沒有結束。”
說着,格蕾絲慢慢走了過來,陳思琪看了看下面漆黑的海水,又看了看格蕾絲,咬了咬牙,閉着眼睛跳了下去。
“固執的女人,”格蕾絲搖搖頭道,“活該你吃了那麼多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