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後,周英也覺得說的有些不合適,便沒有再繼續往下說,但周英說的畢竟也是事實,老婆婆看了周英一眼,也不好說什麼。
陸俊生問道:“大娘,那你們村的村長又是從哪裡找來這些女孩子的呢?”
老婆婆搖了搖頭:“這個我們也就不知道了,村長和村裡的幾個人經常出去,有時候能帶回來一兩個女孩子,有的時候也帶不回來。聽村裡的人說,有時候村長也是從別人手裡買一些女孩子。”
“那你們這裡一直都是這樣的嗎?”對於這樣的事,陸俊生感到有些不可思議,甚至覺得有些可怕。
老婆婆點了點頭:“多少年來,我們這裡一直都是這樣,我們這裡位置偏僻,又是窮鄉僻壤的地方,我們世代都生活在這裡,基本上都沒有出去過,外面也沒有人進來,所以只能靠花錢買媳婦來傳宗接代了。”
瞭解了情況後,柳俊生等人都有些心驚,這樣的事情,已經發生了這麼多年了,這裡的人只要男孩,不要女孩,衆人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情況。
被綁着的那個女子一直在掙扎着,陸俊生有心想就她,可是卻沒有這個能力。過了一會兒,小福在外面喊道:“娘,村長來了。”
衆人來到院子裡,看到一個一臉滄桑、頭髮有些發白的中年人站在院子裡,看到陸俊生等人,驚訝道:“這幾位是誰啊?”
老婆婆便向村長介紹了一番,聽完後,村長一直盯着柳芷柔和黃小葉,就好像在盯着美味的獵物一樣。
老婆婆說道:“村長,您來是有什麼事嗎?”
聽到老婆婆問話,村長的眼睛才從兩人身上移開,隨後說道:“你給你們家大福買的這個媳婦兒,說是今天把剩下的錢給我,我過來是拿錢的。”
老婆婆有些爲難,隨後好言說道:“村長,我們家現在確實還拿不出剩下的銀子,你看,能不能再等幾天,等我們家把家裡的這隻羊賣了,再把剩下的銀子給您。”
村長說道:“我知道你們家有難處,可是我也是又難處啊,你們家買的這個媳婦兒,那也是我從別人的手上買來的,還花了我不少的銀子呢,現在我還欠着別人的銀子呢,你們要是不把銀子給我,那我今天只能把她給帶走了。”
聽到村長要把人帶走,老婆婆一下子有些着急了,趕緊說道:“村長,您可千萬不能把她給帶走了啊,我們家大福都三十好幾了,到現在好不容易纔討上了一個媳婦,您要是把她帶走了,那我們家豈不是要斷後了嗎。”
村長道:“可是你們家一直不給我銀子,我也沒有辦法啊,我是看着你們家可憐,才把她賣給你們家的,你要知道,現在有好幾家都在買媳婦呢,要是我賣給他們,比賣給你們家還要賣的多呢。”
老婆婆連連點頭:“村長你說的對,我們知道您人好。”猶豫了一會兒後說道,“村長,你看這樣行不行,你先把我們家的這隻羊牽走,等我們湊夠了銀子,再把剩下的銀子給您。”
村長想了想,隨後說道:“那好吧,要是過幾天你們家在湊不出來銀子,那你們家的羊就歸我了。”
說好了條件後,村長去牽羊圈李的羊,看着自己家的羊被牽走,老婆婆和他的兩個兒子很是捨不得,但也只能眼睜睜的看着羊被牽走,村長牽着羊,臨走時又看了看柳芷柔和黃小葉,好像在想着什麼。
剛纔事情,陸俊生看的很揪心,本想着自己拿一些銀子替老婆婆給村長,可是當想到他們家的媳婦兒是花錢買來的,又想到那個被他們綁着的女子那麼可憐,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村長走後,過了一會兒,晚飯便做好了,除了那一隻野兔,其他的都是一些窩頭野菜,
老婆婆說道:“我們這裡沒有什麼好東西,只有這些粗茶淡飯,還請不要嫌棄啊。”
陸俊生客氣道:“大娘,這些已經很好了,這比我們前幾天吃的要好多了。”
看着這些飯菜,柳芷柔卻有些沒有胃口,心裡想的都是這裡買媳婦兒、丟女,嬰的事情,胡亂的吃了幾口,柳芷柔便不想再吃了,隨後走到院子裡,一個人看着遠處發呆。
陸俊生也沒有吃多少,過了一會兒,也吃好了飯,出來看柳芷柔:“芷柔,你剛纔怎麼吃得那麼少,是有什麼事嗎?”
看到陸俊生過來,柳芷柔微微一嘆:“我沒事,就是沒有胃口,想出來透透氣。”
陸俊生走到柳芷柔身邊,心裡也明白她在想什麼:“芷柔,是不是白天的事情讓你心煩了?”
柳芷柔看着陸俊生,一臉的惆悵:“俊生哥,我想到那些剛一出生,就被父母拋棄的女,嬰,心裡就很害怕,那些可都是活生生的人命啊,就因爲是女,嬰,就被扔到了山裡,餵了財狼,我真是不敢想,他們的父母怎麼能這樣的狠心。”
陸俊生也很是無奈,想到這樣的事,也是痛心不已,可自己又有什麼辦法呢,這裡重男輕女的思想太嚴重了,想要改變這樣的情況,何嘗容易。
陪着柳芷柔傷感了一會兒,兩人便回到了屋子裡,老婆婆家裡沒有多餘的房屋,陸俊生等人只好擠在廚房裡,將就着過夜,好在衆人都是不怕吃苦的人,也都吃過苦,住在這樣的地方,也不算什麼,總比在外面過夜要好得多。
另一間屋子裡,老婆婆正在和他的大兒子大福說話:“大福,她是你的媳婦兒,你今天一定要跟她一起睡,咱們家的香火,可就全靠你了。”
大福撓了撓腦袋:“娘,你看她現在這樣,一直大喊大鬧的,要不等她同意了,我在和她一起睡。”
老婆婆有些生氣:“她要是一直這樣大鬧,你就永遠也不去和她一起睡了啊,你是他丈夫,和她一起睡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你怕什麼,她要是反抗,你就硬來,你一個大男人,還制不住她一個女人嗎,你趕緊給我進去。”
大福被自己的母親催趕着,只好向着另一間屋子裡走去。
大福走到屋子裡,老婆婆就在外面看着,要是大福敢出來,就把他在趕回去。
大福進去後,重新關好了門,又上了門栓。經過自己的母親剛纔一說,大福也想明白了,她是自己的媳婦兒,睡在一起也是正常的事情,況且自己也是男人,也喜歡有一個女人暖被窩。
看到大福進來,被綁的女子一臉的害怕,趕緊縮到牀角,大喊道:“你別過來,你別過來……”
大福也不在顧忌,直接向着她走了過去:“你是我們家花錢買來的,你現在是我的媳婦,以後,我們當然要一起睡了。”
那名女子看到大福過來,臉上更加的害怕,使勁的掙扎,但身上被綁着,卻是毫無辦法,只能在牀上不斷的打滾,盡力的躲避着大福。
正準備休息的陸俊生等人也聽到了喊叫聲,隨後陸俊生趕緊走了出來,正好看到老婆婆站在門外。
陸俊生問道:“大娘,發生了什麼事?”
老婆婆笑着說道:“沒什麼事,大福正和他媳婦鬧呢,你趕緊回去睡覺吧。”
聽着屋裡面傳來的喊叫聲,陸俊生也知道里面發生了什麼事,心裡很想去阻止,可就算今天阻止了,那走了之後又該怎麼辦呢,再說這是人家的家事,自己一個外人也確實不好說什麼。
隨後,周英也走了出來,看到這樣的情況,周英本想上前阻止,陸俊生攔住了他:“周大哥,這樣的事情,我們沒法管,回去吧。”
周英也知道確實不合適,自己一個外人,又能怎麼樣呢,要是一個普通的女子被欺負,自己早就上去阻止了,可現在她已經是這家的媳婦兒了,要是自己去阻止,倒成了狗拿耗子多管閒事,忍住了心裡的怒氣,周英也只能和陸俊生一樣,當做什麼也沒有發生。
兩人回來後,柳芷柔便問道:“俊生哥,外面發生了什麼事啊?”
陸俊生也不好解釋,只好說道:“是他們家裡的事情,那個他們家買來的女子又在喊叫,咱們就別管了。”
過了一會兒,那個女子的喊叫聲便停了下來,外面又恢復了平靜。陸俊生翻身側躺到一邊,卻無論如何都睡不着,腦海中還在想着剛纔那個女子喊叫的情形,心裡亂作一團。
自己入仕爲官,本以爲能爲天下百姓造福,可如今遭人陷害,被貶他鄉,現在路過這裡,看到這樣的情形,卻只能看着事情發生,自己卻一點忙都幫不上,自己還配當一個爲百姓造福的父母官嗎。這段時間一來,像這樣讓自己無助的事情,發生的太多了,當初剛做官時的豪情壯志也被一次次的打擊,被一次次的拷問,自己到底能做什麼,爲什麼自己想要當一個好官,竟然這麼難,而像王貴那樣的貪官、惡官,卻能恣意妄爲。
陸俊生不斷地在問着自己,翻來覆去了很久,就是睡不着。夜已經很深了,陸俊生穿好了衣服,又走了出來。外面很亮,地上的積雪還沒有融化,月光照在雪地上,就像是一面閃亮的鏡子。
屋子裡面早已經熄了燈,所有人也都已經入睡,陸俊生站在院子裡,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天地是如此的渺茫,自己在這樣的天地之間,又是如此的渺小。這世上有着太多讓人無能爲力的事情,也有着太多讓人痛心或是害怕的東西。
此次遠去川西,不知道哪裡是什麼樣子,是不是也像這裡一樣,自己到了那裡,會不會也像今天這樣,對看到的事情感到無助。陸俊生隨意地在院子裡走着,地上只有一道孤影在緊緊相伴,天邊的月亮一點點的向西移動,在院子裡徘徊了良久,陸俊生終於又回到屋子裡,輕輕地躺下,然後慢慢地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