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慈被姜芃姬抓了個正着,聽着對方陰陽怪氣的話,心中涌起些許的好笑。
他道,“主公,慈好似看到大兄了。”
大兄?
姜芃姬詫異反問,“子孝不是獨子麼?”
衛慈苦笑道,“自然不是,慈有兩位長兄,大兄比慈年長五歲,對慈而言,亦兄亦父。”
因爲生辰八字的緣故,衛慈遭到衛氏宗族的嫌棄,若非淵鏡先生阻攔,衛慈墳頭的野草都不知換了幾波。雖說活下來,但他小小年紀就被宗族“放棄”,日子很不好過,落下了體寒的毛病。雖說如此,但也有人待衛慈不錯,例如他的長兄衛応,衛慈的啓蒙還是對方幫着的。
姜芃姬好奇道,“他在哪兒呢?”
不止姜芃姬好奇,直播間觀衆也很好奇呀。
看慈美人的外貌和氣質,便知道老衛家的基因有多好,衛慈的哥哥定然也不差。
姜芃姬不能堂而皇之地找,但觀衆們沒這個顧慮,恨不得把帳內每一個人揪出來看看。
【我是二二小籠包】:找到了——看看這個是不是?除了聶氏使團,其他人都認識呢!
【煙火紀元】:不是吧?宴席開始的時候,黃嵩不是介紹過他的名字,叫什麼聶良?
【柒月薄荷】:#托腮,聶良這個名字真好,我也很萌聶良CP呢。
【風波無痕】:你們還漏了一個人,聶良身邊那個男人像不像?我賭一根辣條,肯定是他。
觀衆們仔細找尋,姜芃姬也找到“可疑目標”,轉而問衛慈。
“聶良身邊那個?”
衛慈點頭道,“那便是家兄。”
姜芃姬面無表情地道,“嘖——不是修羅場,勝似修羅場。”
衛慈不解,但見姜芃姬的表情,他也沒有多問,肯定不是重要的事情。
他不懂,但觀衆們懂啊。
【燊枷】:聶洵和孟恆是兄弟,風珏和風瑾是兄弟,衛慈和衛応是兄弟,聶洵還認識聶良,不是兄弟勝似兄弟——幾個人出自三個陣營,兄弟之間互相扎心,可不就是修羅場?
【陌上雲袖】:#摳鼻,所以說——亂世爭霸就是變相的親戚打架?
衛慈的目光過於明顯,那邊的衛応也發現他的存在,眼底閃過一絲詫異。
“子順,可是碰見熟人了?”
聶良手持酒樽,雙目看着席下起舞的舞姬,身子則微微一側,偏向衛応。
“似乎是幼弟——”
衛応不是很確定,帳內視線昏暗,衛慈離他又挺遠,看得不仔細。
“便是你整日掛在嘴邊的幼弟衛慈?他怎麼會在這兒?”聶良蹙眉,若是衛慈在場,不是黃嵩陣營就是柳羲陣營,這可不是什麼好消息,“聽你說過,他一個人留在琅琊求學來着?”
“算算年歲,子孝今年也二十七出頭了。”衛応面上掛着得體的淺笑,“他一貫有自己的主見,性格執拗得很。不管是黃嵩還是柳羲,各有長短,子孝擇其中一人出仕,倒也不無可能。”
琅琊衛氏衰敗落魄,不得已舉族搬離琅琊郡,投靠位於中詔汴州的衛氏。
大家都是一個祖宗,哪怕寄人籬下,總好過門庭衰落。
唯獨衛慈不答應,執意留下。
不得已,衛氏只能給衛慈留下些許薄財,任由他自生自滅,這些年也沒收到他的消息。
談着,聶良暗中巡視帳內衆人,似乎要抓出衛応幼弟是哪個。
衛慈容貌出衆,丟進人羣都是最顯眼的,找他自然很好找。
“瞧這樣子,你家寶貝幼弟擇定柳羲出仕啊。”聶良笑了笑,“他眉眼與子順有幾分相似。”
衛応不意外這個結果,倒是對風頭強勁的姜芃姬產生幾分好奇。
姜芃姬的名聲在東慶很大,出了東慶地界,旁人對她的傳聞總要打個問號。
一介女子,怎麼可能這麼彪悍啊!
懷疑必然伴隨輕視,聶良和衛応雖沒輕視,但也半信半疑。
傳聞不可盡信,更別說是口口相傳、嚴重失真的流言蜚語了。
主帳找衛慈簡單,找姜芃姬就更容易了。
滿帳篷綠葉中唯一一朵紅花。
宴席氣氛正好,酒過三巡,聶良再一次提及滄州的歸屬問題。
黃嵩笑着打哈哈,姜芃姬卻道,“活人的話尚且沒什麼分量,更別說是個死人的話。孟湛頭七都過了好一陣子了,腿腳快一些,說不定已經喝了孟婆湯,過了奈何橋,死無對證啊!”
聶良的表情霎得沉了下去。
不等他開口,一旁的衛慈幫着補充。
相較於姜芃姬懟天懟地的口吻,他說話則客氣了很多,但也嗆人。
“孟湛乃是弒君罪臣,更是東慶的千古罪人,孟氏又有何顏面以滄州之主自稱?這是其一。皇室信任孟氏,這才令孟氏長居滄州,歸根究底,孟氏仍是皇室的臣子並非君主。這是其二。孟湛並無資格決定滄州的歸屬。使者手中的信函,縱然是真的,滄州百姓也是不認的。”
哪怕皇室已經被孟湛霍霍死了,這會讓也被衛慈拉出來當擋箭牌。
聶良看似面無表情,實則暗中給衛応使了個眼色。
衛応的幼弟啊,果然也不是善茬。
兄弟還未相認就給哥哥捅了一刀,這般兄弟情真是讓人潸然淚下。
“如此說來,柳州牧和黃州牧是想一推六二五,渾然不認賬是吧?”
姜芃姬拿着酒樽輕輕搖晃,依靠着憑几道,“話不是這麼說的,欠債的人是孟湛又不是我和伯高。正所謂冤有頭債有主,聶氏想要要債,那也得找準債主啊。若是手腳快一些,可以找個高人招招魂——如今亂世呢,黃泉路堵塞,興許孟湛還未來得及投胎,這也說不準的。”
聶良:“……”
聽聞柳羲是士族出身,未曾想見了真人,卻是流氓作態!
這麼死纏爛打,聞所未聞!
一旁的衛慈察覺到兄長衛応投過來的目光,他不想深究那目光的深意,乾脆闔眼裝死。
“這麼說來——柳州牧與黃州牧是不想讓出滄州?”
姜芃姬淺笑道,“吾乃東慶人士,豈有賣國之理?”
別說一個滄州了,她連一間小茅屋都不讓!
跟她說領土問題,那可真是找錯人了。
姜芃姬目光灼灼,絲毫不怯。
身爲滄州臨時主人的黃嵩反而成了陪襯,待在一旁爲姜芃姬搖旗吶喊。
雖說做派流氓,但是懟得真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