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善賢知道他等得有些久了,但他就是想好好壓壓自己小兒子的性子。這個小兒子,從小就被寵得太厲害,一副無法無天的樣子。
幽深的瞳眸微微斂起,他直接推開門扉,一股清香撲面而來,孔凌拿起剛剛煮好的青茶放在脣邊酌飲。
“爹,你來了”
孔善賢緩緩坐下,孔凌親自爲他斟滿一杯茶遞了過去,“爹,您這麼晚找孩兒,到底是何事啊,您也不體諒體諒我,孩兒這身傷,還沒好透呢。”他指了指身旁的柺杖。
孔善賢接過茶盞,並未品嚐,放下茶杯,似有所思,看着這家小兒子的模樣,心裡心疼大於責備。
可他任然板着臉:“你還在這兒裝模作樣!”
“啊?”孔凌滿臉驚訝:“爹!是大夫書我身子還沒好透了,怎麼說是我裝模作樣!”
孔善賢嘆了口氣,說道:“今日我去見了太后,太后早就不管事,一心只念佛,這次將我叫去,太后有心與我孔家家聯姻,當初先皇還在世的時候,也曾經想要葉氏與孔氏聯姻,只是後來先皇甍了,這才擱淺下來。”
他佈滿皺紋的臉龐散發冷冽,聲音很低沉沙啞,“聽管事說是葉家去太后耳邊吹的風,所以你去還是不去?”
“這與我何干?不是哥哥的兒子嗎,怎麼輪到我頭上來了?”孔凌驚道:“說好的我的婚姻我自己做主!”
葉家與孔家之間的淵源,無非也就是孔善賢年輕赴京趕考之時,在路上救助了一個老人,老人活脫脫一個乞丐,衣衫襤褸,他當時見這老人可憐,便給了他幾頓飯吃,後來葉家的人找過來,孔善賢這才知道這個老人是葉家的老爺子,是年紀大了腦子不好使,自己亂跑。
孔善賢從懷中取出太后留給他的信箋,直接推到孔凌的面前:“太后也覺得自己時日不多了,所以纔想急忙定下這回事。”
“我有自己喜歡的人!”孔凌跳了起來,滿臉憋的通紅。
“那個素蘭?”孔善賢冷哼,他擰着眉:“別以爲我不知道她的身份?在你身邊這麼久,我不信你沒去查過?”
“查過又如何。”孔凌嘴硬。
“我給了她一副兵馬布陣圖,呈七星之勢,她能解開,我就讓她在你身邊,解不開,從哪裡來回哪裡去!”
“爹爹!”
“今日去待會你去中庭的小花園候着,她能解開,自然會到那裡去。”孔善賢毋庸置疑強勢道。
“她如此簡單的破了七星兵馬陣,如此心思縝密的女子,一定留有後路,不妨先看看她開出的條件是什麼?再做決定也不遲。”
孔善賢接過手下遞上來的信箋,看着上面的字,不由輕笑,她居然破了,而且還另寫了東西過來 似乎另有目的,是在引孔凌上鉤,“凌兒,你還去嗎?”
孔凌揚起絕美的側顏,眼光漸漸聚攏,看向窗外月上中天的月色。
“嗯!當然要去,孩兒也想看看素蘭到底有多麼利害。”
氤氳朦朧的夜暮,一抹玄色身影飛身上了孔府
的房頂,屏住呼吸,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揭開房頂的華瓦,藉着房間內瑩亮燭火,見素蘭趴在書桌上睡意迷濛,竟是在打着瞌睡。
從腰間摸出一柄透着寒光的匕首,由房頂投擲而出,沒入案几之上,素蘭身子昏沉,瞬間驚醒。
她一直在等着孔凌出現,是她高估了身子,自己居然經不起熬夜,竟是睡着了。
張開迷濛的雙眸,看着面前出現的匕首深深紮在楠木几上,匕首末端附帶一張圖,素蘭忙不迭將匕首拔出,將圖紙展開,一副兵馬政圖,隱隱可見七星閃耀。
素蘭知道是孔善賢在試探她,可她不準備隱藏自己的實力了。
她要儘快的破解謎底,取了筆來白紙上塗塗抹抹,很快便完成了,這破解出來的字,居然是讓她去中庭小花園荷塘相見。
素蘭剪剪水眸看着外面濃郁的,渾濁不清,有些黝黑的夜。
如今已是三更天,再有一個時辰天就亮了,獨自一人前往荷塘,畢竟是一個女子,心裡還是有些膽怯。
夜黑風高殺人夜,萬一孔善賢將她引到荷塘殺人滅口,心中有些恍惚不安。
不過轉念又想,孔善賢想要殺她易如反掌,如此大費周章,可見他絕對不是因爲自己與孔凌之事兒想要殺了自己,而是因爲其他的緣由……
或許孔凌此時正躲在某處觀察她,她若是膽怯,反倒讓孔凌心中的那份疑惑消弭殆盡,但自己卻會令人失望。
心中將所有可能發生的事情盤算一遍,她不夠讓孔凌看出她有任何的心虛與膽怯。
素蘭披了件素衣在身上,將身子裹緊,雖是夏夜更深露重,總是要披上一件衣裳。
跺着步子小心翼翼的朝着荷塘而去,夜色如水一般,弦月探出烏雲,漸漸明晰。
素蘭躲過府裡的護衛,獨自一人來到小花園,這裡有一灣淺淺的池塘,裡面綠色荷葉亭亭玉立,粉紅的花蕊含苞待放,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溼籌的空氣中彌散着夏荷的幽香,若是閒來無事,信步而來,也是極美的景色。
可惜荷塘並無人在等她,難道自己錯了?,四目望及茫茫夜色,難道孔善賢只是在試探?
更深露重,夜色漫漫,夜風吹透衣衫,還是有些冷意,不禁將身子裹得更緊些。
素蘭站在荷塘旁,腳步滯重,躊躇不決,此時回去,又害怕錯過時機。
暗夜中倏然有一雙手,從身後攬住她纖瘦的腰肢,素蘭嚇得險些呼出聲來,一雙纖長的指尖已經抵在她的脣邊。
素蘭有些驚慌的眼眸,見到那半邊鏤空的面具,在夜色裡泛着冷冽的清輝,彼此眸光交匯,幽暗月光下,未看清他眸中任何情緒。
一瞬間,素蘭只感覺整個人凌空而起,被孔凌抱在懷裡,朝着假山後面飛去。
孔凌將她抵在假山的石壁之上,素蘭悶哼一聲,石壁凹凸透過輕薄的紗衣硌得生疼,孔凌根本沒有一點憐香惜玉之意。
素蘭痛得有些皺眉,此時方纔意識到,兩個人的姿勢異常的曖昧,身子緊緊的貼在一起,
能夠清楚的感知到從他身上傳來的溫熱。
素蘭只覺得一股暖熱上頰,心間莫名的有些慌亂,已經忘了疼痛,她謹守禮數,從未與其他的男子有如此親密的接觸。儘管自己喜歡孔凌,可是……
孔凌眸光如炬,看着夜色中漸漸走遠的孔善賢,好似鬆了口氣。
父親終於肯把剩下的事交給自己了。
暗夜裡孔凌也感受到,素蘭有些紊亂的心跳,以及她雙頰傳來的暖意,他並無輕薄之意。
素蘭能夠快速破解父親的兵馬圖,獨自一人來到荷塘,一個不會武功的女子,還是有幾分膽量,他更加欣賞素蘭了。
既然她肯來,就不會出聲喊叫,緩緩鬆開附在她脣上的掌心,身子向後退了一步,掌心抵在假山之上,素蘭依然在他的掌控之內,孔凌才發現假山上凹凸不平,方纔想起她剛剛悶哼一聲。
從腰間掏了藥瓶送到她手中,不用講素蘭也知道,這種腰絕對價值不菲,而此時她的背脊已經紅腫。
她咬着脣:“公子你身上的上還未好完全呢。這麼好的藥,公子自己留着吧。”
耳畔卻似傳來孔凌低沉幽涼略帶沙啞的質問聲,整個人似乎又恢復了原本的冰冷。
“不知素蘭一人在這兒,究竟有何目的?”孔凌沒回答,凌厲的眼眸如劍刃一般劈開暗夜,渾身散發的凜冽,讓人心中顫起。
他說的不是今晚,而是這幾個月以來。
素蘭被她如此犀利的眼神看着,緊握着白玉藥瓶,仰起頭直視着他的眼眸,毫無一絲懼意,不能夠被孔凌嚇到,有些話她必須說出來。
“我於孔府之中,只是想陪在公子身邊,護公子周全。”
孔凌只想知道她的目的或者條件,這些話對於他來說就是廢話,眉間的寒意又多了幾分。
“所以呢?”
素蘭終於將話鋒轉到對自己有利的時機,爲了讓孔凌更加相信她的意圖,不得不再囉嗦幾句。
“素蘭不會對公子不利,公子達可放心,只是太傅大人……似乎有些不待見素蘭。”
暗夜中傳來孔凌一聲冷哼,素蘭感受到一絲慍怒,
“父親的兵馬圖如此簡單?”
“只要推算七星具體的屬性,再進行逆轉,並不難,難的是這小小的中庭中,似乎還隱藏了一副星辰絕殺陣,那是素蘭無法解開的,可那又如何?能不能解,與素蘭無關,素蘭只是希望,公子不要攆素蘭走纔好。”
孔凌沒想到素蘭的條件竟然如此簡單,暗夜中見她明麗清眸,如朗朗皎月。自己心中生的那份旖旎纔是最大的不尊重。
答應她可以說正中下懷,沒有人願意被人威脅,孔凌脣角勾起冷意,“我見你也有幾分天分,以後跟在本公子身邊,府中的那些瑣事,你就不用再理會了。”
素蘭心中暗喜,孔凌總算答應她,只是經過今晚之事,以後怕是很難出孔府了。
她吶吶道:“可是,剛剛公子驚動了暗衛,太傅大人那邊,該如何說是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