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字,我不拼死護他都不行了。
縱然沒有這四個字,我也依然會拼死護他,不過會少了些熱血上腦的衝動,看來有些話,是不適合說的。
我冷凝着眼,一一打量着靠近的人,他們全身籠罩在黑衣之下,臉上蒙着的布巾甚至不是三角巾而是套頭的,只餘兩個窟窿在外面。
連這麼細微的地方都掩飾好了,我只從外表,怕是根本無法判斷來者的身份,只能斷定一點,他們組織嚴明,武功高強,配合默契。
與人交手,最煩這一類人,因爲他們破綻少,交手中很難心浮氣躁,配合無間會讓他們的實力上升很多,更討厭的是,難抓、難逼供。
看到我,他們不是莽撞地上前,而是一層層,一步步地靠近,陣型不亂,一點點縮小着他們的包圍圈。將我和這小屋,牢牢地掌控在他們的包圍中。
薄底快靴,緊身短打扮,精鐵鋼刀,都是平凡的不能再平凡,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東西,我指尖一按壓簧,“獨活”劍出鞘。
嗜血的殺氣瀰漫開,我嘴角噙着森冷,看着面前的人影。
自從恢復武功以來,我還沒拿人試過劍,今天看來要開葷了,“獨活”吃素太久,都快生鏽了。
五個人揉身而上,朝我撲了過來,五柄鋼刀從不同的角度,將我周身大穴都包裹在刀光中。
“獨活”劍剛出,我又收了回來,旋身而起,鋼刀落空。
他們的動作很快,不等招式用盡,馬上撤了回去,又是一招同時出手,砍向我。
飛退,落地,再起,我就如一隻鷹隼,每當他們靠近,就躲閃開,再靠近,再躲閃,落地的地方,始終不離青籬的窗口太遠。
轉眼間,十餘招過去,我的眉頭愈發的緊了。
他們的武功,飽含了江湖上數個門派的招式,甚至有的是劍法,有的是筆法,有的是峨眉刺,都用刀法來展示而已。
博雜的武功,判斷不出身手的真正來處,我躲了十三招,看到了十三個門派的招法,有廣爲流傳的,也有生僻小門派的。
抽空看了眼青籬,那倚窗半坐的人眼中,是與我一樣的神色,甚至比我更加凝重。
看來從招式上判斷來者是行不通了,那就只好換一種方式了。
我衝青籬點點頭,身上的動作突然快了,如風閃過,不退反進。
我猛然的改變讓他們有了一絲錯愕,所有人倒掠,依然保持着陣型。
保持陣型有好處,方便下一次進攻,保持陣型有壞處,因爲不敢妄自隨意亂動,要與大家一致。
我冷笑,“可惜,不會有下一次了。”
人影如鬼魅,閃現在最右首的人身旁,紅光過,人影頸項間已多了一道血痕。
人影落地,那血才猛的噴濺出來。可惜沒有人有空去注意,因爲我的身影已換了地方,又是一劍過,淒厲的劍鋒擦過一個人的胸口,她踉蹌着落地,跪倒。
她能活嗎?
當然不能!我出手又豈會容人逃跑,一劍看似傷口淺,劍身上的內勁早已震斷她所有的筋脈。
還有三個呢,急什麼?
三人不再退,她舉起手中的刀,猛烈的勁風席捲過來,人也撲了上來,手中丟出什麼東西,不是朝着我,而是朝着先前被我擊中的兩個人。
不,是兩具屍體。
劍舞過,青色的勁氣在“獨活”上吞吐着,寒芒暴漲,三人手中的刀頓斷,落地,劍勢不竭,飛過他們的身體。
我的面前,有三具屍體,是的只有三具,先前那兩人,已經不見了。
不見了!
目光掃過,先前人影所在的位置,只有一灘水,伴隨着“滋滋”的聲音,鼻端嗅到焦臭味。
“化屍水”嗎?
看來人家不僅不讓我看出來路,甚至連給我追蹤的機會都不留下,別說活人,死人都不讓我見。
面前一羣人揚起手,黑沉沉的暗器飛來,鐵鏢、飛刀、鋼針、袖箭,也是江湖中各類暗器的大雜燴,我擋在窗前,內力鼓脹開,反手扯下身上青籬的衣衫,拋了出去。
衣服大果然有時候是有好處的,這麼大一件,跟張網似的,在我內力灌入中,攔上身前,將所有的暗器兜住。
落在腳邊的暗器,有的刃口帶藍,有的泛黑,還有的飄紅,就連淬毒,也是五花八門,應有盡有。
我嗤笑了聲,“你們的組織是開雜貨鋪的?”
沒有人理我,而那三具先前在我面前的屍首,也在“滋滋”的聲音裡消失了蹤跡。
“他們每個人身上都帶着一瓶‘化屍水’,同伴只要在相同的位置打破瓶子就行了。”青籬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我無聲地點了個頭。
這麼多暗器,與其說是殺我,不如說是阻我,順道再將前面人身上的瓶子打破,不給我半點觀察的機會。
手法乾淨利落,應該是演練了無數次。
他們不是殺手,是死士!
只有死士,纔會在身上帶着自盡的藥物,一旦任務失敗,絕不留活口,他們則更激進,連屍體都不留下。
“什麼都不留是嗎?”我身體撲出,是面前的十餘人,“那就看看是你們快,還是我快。”
心頭的怒火被激起,殺掉他們已經算不上我贏了,我要的是活口!
十餘人再揮刀而上,功力顯然比先前的人高深了不少,快而準,手穩,但更狠,不僅如此,當我“獨活”劍一招揚起時,他們同時向兩側躲閃開。
他們還知道我的招式!?
再度看了眼青籬,他的脣已經緊緊抿上了。
知道招式又如何?逃得過一個快字嗎?
我旋入陣營中,劍風過處,有人閃開了,有人被掃中了肩頭。
我刻意放過了要害,爲的就是留活口,那人踉踉蹌蹌地後退着,手指捂着傷口,指縫中沁着血。
她的手軟軟垂在身側,已然捏不住刀,鋼刀落在腳邊,血順着指尖滴滴答答落在草葉上。
她想也不想,一掌拍上自己的胸口,我聽到了清脆的瓶裂聲,還有胸骨被打斷的聲音,巨大的力量硬生生地把碎瓷瓶都拍進了胸膛裡。
熟悉的“滋滋”聲再起,人影剎那成了一灘水。
我去她媽了個巴子的!
我不過是劃傷了她肩頭,讓她沒有再戰的能力而已,需要這麼狠毒地對自己嗎?親手化身成水,比挫骨揚灰還瘋。
我心裡的怒火已經被燃點了起來,敢偷襲我,卻不敢露半點行藏,有死的勇氣,居然沒有面對我的勇氣。
這麼想死是吧,我就偏偏不讓你們死。
並指爲爪,我手中彈射出五道勁氣,衝向面前的人,快的讓他們來不及反應,血花四濺中,五個人呆若木雞站在當場,手腕垂落,肩頭的血泊泊流着,人掠過他們面前,五個人的下巴都被我捏脫了臼。
不管是咬舌還是服毒,我都不會給他們機會。
手掌一翻一扣,抓起離我最近的人,朝着青籬的窗子丟了過去,人影在空中飛着,眼見着就要飛入青籬的窗中。
右邊的竹林裡突然閃出十餘道人影,其中一人手中的飛甩出一樣東西,迎面砸上了空中的人。
又是一個瓷瓶!
瓷瓶在空中爆裂,淋上空中人影的肩頭,見血瞬間,古怪的聲音又響。
我想也不想,腳下踢起一個人,撞向先前那人。
我可不敢讓一堆髒兮兮的水落在青籬的牀上,別污了屋子裡唯一的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