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拾叄章 • 兩生 [一]

“你去歇息,我來給夕兒喂藥。”

未待蒼秋近前,嬌俏倩影迅疾橫身去路:“服侍湯藥這等丫鬟做的粗活,怎能勞煩少爺?”不由分說,劈手奪回適才被登徒子搶去的瓷碗,“既然少爺和小姐還未成親,出入女兒家的閨房,怎生有辱小姐的名節,還是請少爺您出外避嫌。”

許是記恨兩日前登徒子一時興起的戲言,清麗少女冷若霜雪,振振有辭。然待坐到牀緣,扶我起身喝藥,即又換上笑臉,軟言溫語:“我讓蒼祈在藥里加了冰糖,喝起來當不會像昨兒個那麼苦了。”

翻臉比翻書尤快,前後判若兩人。我惟是乾笑,瞅了眼寒芒凜冽的銀面具,明眸冷怒,與我眼鋒相觸,即又小媳婦兒樣的幽怨。不由抿脣,忍俊不已,想這登徒子眼下定是悔不當初,引狼入室。可旖如已然家破人亡,無處可去,有她在旁,登徒子怎生規矩了許多,我眨了眨眼,佯□□莫能助,即便徐徐喝下那碗自討苦吃的湯藥。

先前風寒未愈,那日伴舞衣衫單薄,不甚爭氣,回到客棧後,半夜又發起了高燒,病勢遽然加重,只得在這平涼城裡多耽擱了兩日。且在清倌競拍的第二天,蒼秋身邊那位向來不苟言笑的隨身近從難得愁眉苦臉,只因代自家少爺去滿芳樓給旖如贖身,孑然而去,負累而歸。尤記得瞧見緊扯着蒼祈的衣袖隨來客棧的小妮子,蒼秋尚且嬉笑調侃,可相處不過兩日,已然勢同水火。雖是墊付贖銀的金主,小妮子毫不感念,處處針鋒相對。更是不齒登徒子對我無禮輕薄,幾是寸步不離,整日守在我榻邊。不能像往日那樣隨心所欲地與我親近,登徒子自然怒火中燒。可禺州的裴州牧因是通敵叛國,滿門抄斬,僥倖逃生的旖如而今已是無親無故,只求我收她爲婢,侍奉左右,以報恩德。怎生是位錦衣玉食的官家小姐,我自不能將她當作丫鬟使喚,可這犟脾氣的小妮子尚未及笄,無技傍身,總不能任她在這人生地不熟的繇州流落飄零。於是軟硬兼施,總算逼得登徒子點頭,允她同去瀾翎。然是望着頗是忘恩負義、對蒼秋橫眉豎眼的裴大姑娘,我淡悵莞爾。

兩日來朝夕相對,對小妮子的脾性已知一二。涉世未深,心地純良,如若不是逢此家變,想必現在仍是達官家嬌憨可人的三小姐。可巧的是,茈承乾亦爲三皇女,更許是我同樣遭逢變故,同病相憐。躊了一躊,看向眼神不善的登徒子:“這兩天病着,沒怎麼和旖如好生敘話,你且出去走走,讓我們兩個說會女兒家的私房話。”

蒼秋聞言,眸瞳驟縮,很是自然地遷怒旖如,漠冷睥睨,苦大仇深。小妮子自是不甘示弱,很是有些男子氣概,擡手環擁住我,冷眼以對。一時火光四濺,我搖首無奈,半晌仍不見動靜,揮了揮手,故作不耐:“還不快滾?!”

豪放不羈的女州牧滕少雋亦曰,她這個師弟尤擅得寸進尺,在他面前斷不可矜持,須得直截了當,拳打腳踢。惟是可惜我不若女州牧那樣武藝高強,惟是瞠目,釁然挑眉,便聽登徒子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終是悻悻轉身,揚長而去。

“小姐這等德容出衆的絕色佳麗,怎會和這逾禮無狀的……”

旖如冷怒未消,然是顧我顏面,欲言又止。我朝後倚在繡花引枕,澹然一笑:“許是緣數,連我自己都很是莫名,怎會傾心這樣一個輕佻小心眼的登徒子……”淡眸凝視,狀似無心,“待是有天你遇上了命裡的良人,許便會明白這難解的情字。”

歸敬和將她推入火炕,當是恨之入骨。夙仇客相的得意門生之女,亦該除之而後快。可裴映矜舉家遭禍,惟是這幺女倖免於難。當日競拍,旖如面上悽愴,歸敬和更是失態。怎生教人疑惘不解。好似明瞭我眼中深意,旖如苦笑,眸漸深幽,愛恨交織:“我曾以爲歸敬和便是我命裡的良人,與他私定終身,可未想這只是他設下的套,累我一生,毀我一門。”

因是家教甚嚴,裴家的三個女兒往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偏她天生潑野性子,耐不得深閨寂寞。有日趁雙親上京,扮成丫鬟偷離府邸。適巧城東在行詩文大會,熱鬧不已,少女聞風而至,見些書生恃才傲物,忍不住上前挫其銳氣。不難作想一個丫鬟打扮的俏姑娘出口成章,何等引人矚目。於是自人羣中走出一位清寒布衣,面若冠玉,謙遜溫文。吟詩作對,文采斐然。很是自然,兩人惺惺相惜,對這鶴立雞羣的翩翩兒郎,少女芳心微漾,亦未深思這溫雅男子是何來歷,隨之在城中走南到北,見識市井。日暮時分,兩人在裴府後門依依惜別,男子相邀兩日後城郊柳塘相會,少女暗自欣喜。之後幾度相見,對這溫文爾雅的讀書人漸生情愫,芳心暗許。儼然水到渠成,男子開口提親,她滿心歡喜,然亦隱憂,官宦人家尤重門當戶對,男子自稱一介教書匠,家境貧寒。當年長姐與宮廷樂師相戀,亦是長姐以死相逼,方得父親首肯。暗抱斷腕之心,少女向情郎表明自己並非裴府的丫頭。男子知曉少女乃是州牧家尚未出閣的三小姐,略顯驚訝,然未卻步,互許終身。待裴州牧自京返歸,兩人私下相會,男子贈予祖上傳下的名書孤本當作聘禮。少女不疑有它,將之帶回府中呈給爹爹,告之已有心上人,跪求成全。可正當父親因她出外偷會男子,大發雷霆之際,威海將軍麾下的士兵包圍裴府,稱是捕獲的雲桑細作招供禺州州牧裴映矜與其主裡外勾結,已然求得皇令搜查裴府,更有甚者,偏生從那孤本之中發現夾藏的密信。

少女頓如五雷轟頂,爭辯這書乃情郎相贈,可士兵按少女之言,前去城南提拿自稱教書先生的男子,卻是查無此人。百口莫辯的少女反被誣作其父與雲桑倭匪暗通消息的信使,與父一起押往東萊受審。嚴刑拷打,受盡折磨,可少女深知屈打成招便是滿門抄斬,寧死不肯招供爹爹便是那通敵叛國的罪人。幾已命在旦夕,直至有位身居高位的刑部官員親自提審,當是望清那人的容貌,少女如墜深淵,剎那明瞭他們的過往只是一場精心設計的局。這男人的父親威海將軍歸鈺向來視她的爹爹爲眼中釘,祖父歸仲元與爹爹的恩師客平客相更是勢同水火。他們的邂逅許是偶然,可情定終身,卻是請君入甕,甚至最後葬送了他們裴家幾十餘條性命。她急怒攻心,吐血昏厥,之後便不省人事,待醒轉,卻已是高牀暖枕,成了籠中之鳥。

“我們裴家一門因他而死,可他恬不知恥,將我禁在別苑,迫我做他的侍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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