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宮,清晰的空氣撲面而來,若塵深深吸氣。突然有一種乾脆就嫁給沈瑜好了的想法。只想了一下,她淡笑着搖頭鄙視自己的懦弱。沈瑜坐在一邊看她一會出神一會微笑一會搖頭,好奇道:“怎麼了?在想什麼?”若塵笑笑,“沒什麼。”解開馬車的窗簾看到外面街上人來人往,若塵側首道:“沈瑜,我要去城外騎馬。”
沈瑜意外的道:“怎麼想要騎馬了?明天可好?明天我們一起到城外我教你。我已經派人回去通知娘和斂心收拾你住處和膳食了。”不知打哪兒來的一股怨氣涌上心頭,若塵狠狠地瞪了沈瑜一眼,“你不去就算了,我自己去!”伸手敲着馬車叫外面駕車的人停車。沈瑜苦笑拉回她的小手,對着外面的人道:";去城外。”見他如此,若塵反倒有些慚愧,她一向不是無理取鬧的人,想道歉又拉不下臉,只得道:“我又不是不知道將軍府怎麼走,你若是有事就先回去。”沈瑜笑道:“沒事。一起去吧。”
城外自是海空天空,藍天白雲百里碧草如絲。若塵爬上馬背,沈瑜驚訝道:“你會騎馬?”若塵笑道:“我自然會的。”高踞馬背上,若塵望着前方,如果一直往前,後面不會有人追她所有的人都不再記得她是龍騰七公主該多好?從此策馬揚鞭,浪跡天下。沈瑜看着這樣的若塵,不同於平日的端莊或是刁蠻難纏,眉目間是一種別樣的神采,這樣的女子不同於斂心的柔弱,或者書雅的端莊,這是一個可以攜手天下的女子。正出神,若塵一揚馬鞭,“駕!——”馬兒如箭一般射出。
“公主!”沈瑜大驚,“小心啊!”回身要上馬去追,一匹馬已從旁邊射出,追着若塵而去,是秦書巖。
若塵催着駿馬向前飛馳而去,迎面而來的風打在臉上,帶着輕微的痛意,身邊的景緻快速的後退着,若塵心中的煩悶頓時去了大半。這種策馬奔馳的感覺遠比在二十一世紀的時候飈機車來的更加快意。
沉醉在這樣暢快淋漓的感覺中,若塵只是一直追在後面越來越遠的呼喊和馬蹄聲。秦書巖追了一段之後,漸漸被若塵的馬甩開了,到最後甚至看不到人影。不由泄氣的停了下來。不到片刻,沈瑜便帶着人趕到了。
";公主呢?”沈瑜道。
秦書巖搖搖頭,指了指前方。他在這裡失去了公主的蹤跡,這四面都是平原,卻不知道公主到底往哪個方向去了。沈瑜拍拍他的肩安慰道:”這不能怪你,公主騎得是一匹極品的良駒,等閒的馬是趕不上的。咱們快點找到公主。踏雪雖然溫順,總還是不放心。公主的騎術到底好不好?”
秦書巖僵着一張臉策馬往前方奔去。公主的騎術好不好?他根本就沒有見到公主騎過馬!若是公主出了什麼危險......
若塵一路狂奔,也不在意自己到底走過什麼地方,更不去想自己的失蹤會讓多少人擔驚受怕。唯一想到的只有一直向前跑,努力的發泄着心中的悶氣。這些年她一直都很憋悶得活着,甚至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她在憋悶什麼。
放任白馬自己前行,最後走進了一處山脈。若塵不知道,此時她距離京城已經在百里之遙了。打馬上山,又攀登了近半個時辰,終於踏上了山頂。立馬在山崖上,若塵回望來時的路,京城早不知在哪裡了。跳下馬背,若塵讚賞的拍拍白馬,馬兒歡叫一聲悠閒地走到一邊去吃草了。
“好舒服啊。”
若塵站在山崖上,暢快的大叫一聲。這樣海闊天空的感覺讓她一下子心情好了起來,輕輕道:“就這樣離開該多好。”坐在山崖上,若塵靜靜的欣賞着着美麗的景緻和難得的寧靜,一點也感覺不到飢餓或者是孤獨。
軒轅凌走上山頂,看到的就是這副景象。山崖邊,一身白衣的少女靜靜地抱膝而坐。山風吹亂了她的秀髮,微亂的青絲在風中飛舞,少女的臉上卻沒有一絲一毫豆蔻年華該有的純真和歡樂,她望着遠處的神情平靜、淡漠、悠遠的像是一副美麗的畫卷。軒轅凌微笑:若塵,就算你真是天上的仙子,我也要把你拉入這萬丈紅塵。
感覺到身後有人走來,若塵回頭,看到一身布衣的軒轅凌,站在身後不遠的地方含笑望着自己,她不由得皺眉,“怎麼?公主好像不願意見到軒轅?”若塵淡漠的起身,拍拍裙上粘着的草葉和灰塵,淡淡道:“六殿下真是無處不在。”軒轅凌軒眉一挑,“公主以爲軒轅是跟着公主來的?”
若塵想了想,搖頭,“不是。”
走到若塵身邊站定,軒轅凌笑道:“這回在京城公主的手筆不小啊。”
“不知殿下說的什麼?”
軒轅凌迎風大笑,“公主,何必如此?縱然別人不知道,我總是知道的。二皇子被廢歸根結的還是他得罪了公主吧。”見若塵不理他,軒轅凌也不氣餒,望着若塵正色道:“不過那三皇子也不是易於之輩,你與他合作小心他日後反噬。”若塵怔怔的望着軒轅凌苦笑,那皇城裡,哪一個是易於之輩了?
“軒轅凌,你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軒轅凌喜道:“你對我好奇了嗎?”
若塵道:“我還欠你一個人情,總要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吧。”
“你放心好了。我總不會叫你還我你給不了的東西。至於我是什麼樣的人,如果你跟我在一起,自然就會了解了。嗯?”軒轅凌伸出一隻手等待着。若塵望着他舉在半空的手,沒有動。許久,若塵堅定的搖頭,“不。”這個人,不是她可以去牽手的人,這個人的眼底有太多的東西,權勢,慾望,野心,這種人的心很大,也很小。大的可也放進整個天下,卻又小的裝不下一個小小的人。
軒轅凌慢慢放下手,凝視着若塵的眼光帶着絲絲溫柔。正低頭看着自己的手的若塵卻沒有看到。
“你知道嗎?公主。我一直覺得你是個很怪的人。”
“怪?是殿下自己很奇怪吧。”古怪的人一向都認爲自己很正常,怪的是別人。軒轅凌笑道:“第一次見到公主的時候是在皇宮的大殿上呢。所有的人都看着我的時候,他們的眼光我一直都記得,可是我記得最清楚的卻是公主你的。你...當時就在防備我。在之後的日子更是從不與我接近,每一次只要我稍微接近公主,你就會不着痕跡的退開。開始...我以爲公主是膽子小,可是最近我才明白,公主是真的在防備我啊。一個轉眼間能決定別人生死的人是不會膽小的。不是嗎?”
若塵不語。
軒轅凌笑道:“罷了,不說這些。公主今天心情不好吧?既然出來了,何不好好玩一玩?”
“玩?”
不顧若塵反對,軒轅凌拉起他的手往另一邊走去。
深林裡的湖邊,兩個男女坐在湖邊烤着剛從湖裡抓上來的魚。一黑一白的兩匹馬安靜的在一邊的草地上吃着草。若塵坐在火堆旁,看着軒轅凌熟練無比得翻烤着手裡的魚,心中突然升起一種無與倫比的怪異感覺。軒轅凌趁着空當覷到她要笑不笑的表情,“想笑就笑啊,忍着幹什麼?”若塵搖搖頭,“你好像對這裡很熟悉啊。就連做這些事也這麼熟?”軒轅凌俊臉微沉,淡淡道:“你知道我來龍騰國只有十二歲吧?”看若塵點頭,他接着道:“十二歲的時候無論怎麼樣都還是孩子的。有的時候太難過了總要發泄一下吧。所以我就到這裡來了。”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質子應該是不可以出京城的吧?”
“是沒錯,不過不定說不可以,並不代表我就不能出京啊。”
若塵哼了下,”知道你的勢力無孔不入,不用向我炫耀了。”軒轅凌笑道:“我倒不是向你炫耀。只是告訴你而已。”若塵看着他,“你這樣不累嗎?”軒轅凌一怔,“什麼?”若塵託着腮道:“這樣隱忍,這樣子暗中籌劃,真的不累嗎?爲了活下去要這樣子辛苦?”軒轅凌認真的搖頭,“怎麼是指只爲了活下去呢?要活下去的話有很多方法,我可以做個閒人,可以逃走做個普通人也可以活下去啊。”若塵不解道:“那是爲了什麼?”
軒轅凌道:“爲了讓活着變得有意義。這江山如此浩大,如果我能將它我在掌中......”
“是爲了一統天下,驅使萬物的成就感?做了皇帝,得到天下,屹立於萬萬人之上你就會滿足了?”
“不,是爲了享受征服天下的這個過程。至於結果......”軒轅凌搖搖頭徑自笑了。若塵也笑了起來道:“看來駱先生註定要失望了。”軒轅凌奇道:“爲何?”若塵悠閒的一雙手撐着地,沐浴着樹梢間射進來的陽光,“先生老是跟我說什麼天下蒼生,黎明百姓的、先生應該很希望有一個以天下蒼生爲念得人出現吧。”軒轅凌回想着駱璃的風姿,點頭道:“說的是。不過這天下,有誰是真的以蒼生爲念的?龍騰帝?南燕太后?還是玄武王?”
“咦?”若塵睜開眼看着他。
“怎麼?”
“怎麼只有三個?”軒轅凌笑道:“現在就這三個有爭奪天下的實力啊。不過...要是若塵願意和我合作的話,也許咱們也可以。”不知不覺間,軒轅凌已經偷換了稱呼。若塵自然也發現了,不過她也不是很在意,名字本來就是給人叫的啊。隨意揮揮手,“我說過,沒興趣。而且你也未免太看得起我了。小聰明手段我會一點,那些爭權奪利的事情你別指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