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第 92 章

休沐日。

禇靖年輕的時候, 頗有些風發意氣,喜歡的事物也是騎馬遊獵,連投壺做戲都瞧不上, 當然也可能是他技術不算最佳, 經常比不過妻子鄭氏。

到了這把年紀, 禇靖的愛好就變得和一般中老年人差不多了, 侍弄侍弄花草, 與人聊一聊佛經。

忽地想起鄭氏,是因爲夜裡一個夢。

他夢到次子小時候,叫他教騎射, 鄭氏就在旁邊教他一些遊戲。夢境十分真實,弄得禇靖醒來半天都緩不過勁兒來, 一忽兒佳人已逝, 一忽兒那個鬧騰的小兒子已經似模似樣的, 要成家立業了。

京中風言風語如今已經少了很多了,禇靖只要等待風平浪靜了, 便將兒子的婚事辦了。他是不可能親去的,褚雲馳也不宜回來,這期間怎麼弄,也是一樁麻煩。禇靖一邊惆悵,一邊侍弄着院子裡的幾顆觀賞用的樺樹, 一個不留神, 叫他剪了好大一塊缺口, 心疼的夠嗆, 罵了褚雲馳兩句, 把這個鍋甩給了兒子。

不過,禇靖每次夢到褚雲馳, 確實總要發生些怪事的。

正琢磨呢,有小僕進來稟報:“薛郎從寧遠回來了,想見一見相公。”

禇靖一皺眉:“不過訓斥了大郎一回,這是做什麼?那是他的人,叫他自己見吧。”

那小僕一臉欲言又止,想說什麼,又畏懼禇靖,扭捏半天還沒說話呢,薛魁卻已經闖進來了,一身風塵僕僕,腦門上全是汗,幾乎站立不穩,連滾帶爬地奔了過來。

“相,相公!二郎在寧遠出事了!”

禇靖腦袋嗡地一聲,手裡的花具咣噹摔在了地上。小僕連忙扶了他一把。禇靖強穩住精神,問:“說清楚些!”

“公主,樂寧公主!她派人劫走了二郎!”

薛魁顛三倒四地將經過說了,禇靖手都抖了起來,口中道:“……不像話!皇家怎麼出了這麼個孽障!”

小僕嚇了一跳,連忙低頭裝作沒聽見,恨不得自己是個聾子。

薛魁見他盛怒,卻也不敢不說完:“相公,公主派去的人……叫韓沐。”

果然,禇靖愣住了:“韓沐?這個名字……可是江城韓氏的後人?”

“曹郎查過他的底細,正是江城韓氏。”

“……冤家路窄!”禇靖嘆息一聲,卻也顧不上這些了,喚了人來:“備馬,進宮!”

底下人都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禇靖要騎馬進宮?他那個品級,乘車都是一堆一堆的儀仗,騎馬?

可也沒人敢質疑,匆匆備了好馬,禇靖換了朝服就往外走。

此時薛魁也有空跑去跟褚鳳馳說一聲了,褚鳳馳聽了,第一反應便是出去攔住了禇靖。

禇靖一把揮開他:“你攔着我作甚?!”

褚鳳馳道:“阿爹便是進宮,也來不及呀!還是我親自去安東郡一趟快些!”

禇靖略一思索,便同意了:“舍人不止你一個,我替你告個假就是了。”又問薛魁,“你路上走了幾天?”

薛魁答道:“十一天。”

禇靖臉色一滯,褚鳳馳看着也有些不好。

十一天……褚雲馳從寧遠出發,便是慢悠悠的馬車,恐怕也快到林河縣了。他一旦落到公主的手裡,會是個什麼下場,禇靖父子都不敢想。

只看簫三,原本也是個風流倜儻的孩子,如今……看一眼都叫人不忍。

公主盛怒之下會做出什麼,叫人不敢猜。

“你帶人分兩路,一路去找褚奉春,叫他從郡府中撥人手,想辦法速速去林河縣。”禇靖當機立斷,對褚鳳馳道,“另一路,你親自帶着自家部曲,直奔林河!只要別傷着公主,旁的自有我扛着。”

褚鳳馳點頭應下,即刻點了人就走。

禇靖則跨馬而上,直奔皇宮。

此時,正臨近太后壽辰,宮中十分忙碌,人人臉上都帶着喜慶——太后壽誕,不高興也得高興。是以禇靖一臉肅穆就十分惹人注意了。

皇帝聽說禇靖來了,還高興地招呼人備了好茶果。他削爵的心思,從來就沒放下過,禇靖是他的支持者,禇靖的門生故舊裡,也是有不少能給他打頭陣的。

哪想到,禇靖一進來就行了一套大禮。

按說做到了尚書令這個位置,能叫他行大禮的場合,除了祭祀已經很少了,把皇帝嚇了一跳,叫人攙扶也不好使,只得親自從寶座上下來去拽禇靖。

禇靖繃着臉,開門見山地道:“臣老病慚愧,還望陛下準了臣歸田園做一桑麻老者吧。”

皇帝聽了,冷汗都要下來了,絞盡腦汁想了半天,也沒想明白禇靖這是唱的哪一齣:“尚書令何出此言?如今國家正是用人之際,褚公若不在了,朕這千秋大業怎麼辦?”

禇靖深吸了一口氣,聽皇帝這口氣,他知道自己這一步走對了。

這才緩緩地將公主的事情說了。語氣也十分委婉,無非是兒子不懂事,不知怎麼得罪了公主,如果公主生氣,希望能讓自己辭官恕罪。

這個,就是禇靖的大殺器。

封建君主制,就是皇帝一家都是傻缺,你也只能迂迴作戰,而不能直接問他:“你們家是不是腦殘。”

辭職要挾這種事,基本上也是隻能做一次,效果才最好。禇靖把這張好牌用在了褚雲馳身上。

果然,皇帝傻眼了。

他本就知道,褚雲馳要娶一個山野女子爲妻,如今,他家妹子連山野女子都不叫人家娶了。這不是不給活路麼。而他心愛的老丞相,只能默默地忍辱含垢,用辭職來求個平安了。

擡頭看看,上午臉上傷還沒好可能這輩子都好不了的簫三還來上班打卡了,下午另一個受害人家屬就來辭職了。

皇帝也很想找個人哭訴一番。

外頭是準備太后壽誕的宮人們,各個面帶喜色;殿內是兒子遭了罪的老丞相,一臉泫然欲泣的表情。

皇帝嘆了口氣,一把拉住了禇靖的手:

“卿受了這些委屈,我必是不能坐視的。”

禇靖舒了一口氣,卻並不能放鬆。

他回到家中,得知褚鳳馳趁着城門還開着已經走了。在家中坐了一陣,卻怎麼也靜不下心來,翻來覆去地算時間,可怎麼算,都已經來不及了。

他得了今上的保證,卻發覺一切仍在原點。

正如褚雲馳知道,如果莊堯出事了,死在了公主鐵騎的手中,那麼他什麼也做不了。皇帝不會因爲樂寧殺了個山大王、女土匪,就處置了她。

禇靖也知道,如果褚雲馳出事了,哪怕褚雲馳被樂寧公主治死了,皇帝最多也就是給褚家一些補償,公主永遠是公主,哪怕她被軟禁,受責罰,除非她造反,否則皇室的身份永遠都會讓她悠閒地活着。

褚家心急如焚,來不及了。

只要褚雲馳無事,褚家在不傷害公主的情況下哪怕做得出格一點兒,他也能在皇帝面前把事情圓回來。可是來不及了。

便是褚鳳馳星夜兼程,也來不及了。

他甚至不知道,褚雲馳是不是現在就已經落入了公主手中。

尚書令禇靖,心中頭一次生出了些許不忠不義的年頭來。

林河縣。

韓沐悠悠地騎着馬,走在一架車旁邊。

車子不算華麗,倒還寬敞。初冬的季節,木窗板竟還支着,裡面的褚雲馳一言不發,微微閉着雙目,默默地揹着一段佶屈聱牙的易經。

“褚令可冷嗎?”韓沐問道。

褚雲馳不說話。

韓沐又叫人給褚雲馳填炭,褚雲馳也並不曾睜開眼看一眼。

韓沐覺得有點兒無趣,便與他說話:“褚令家中可好?老相公可還安好?哦,說起來,我小時候,家中尚未敗落時,還見過老相公一面。”

韓沐眯起眼,像在回憶舊事。

“不過很是可惜,那一回褚令還在襁褓之中,令堂不許人抱你出來。真是可惜了好一場熱鬧啊……褚令也不曾親睹。”韓沐說着,竟笑起來,“我家祖父叫你父親罵了個狗血淋頭,求情不成,反倒被趕了出去,流徙的路上就死了。嘖嘖,他也是運道不好,不像陳氏,還有幸碰上了我。”

褚雲馳聽了,知道他說的是江城韓氏沒落的那一段歷史。當時是先帝當政,把韓氏削得很慘,從此一蹶不振。韓氏做了不少孽,褚家不肯爲韓氏求情,也是結了仇。

褚雲馳也冷笑了一聲:“怎麼,不敢找先帝算這筆賬,便算到褚家的頭上了?”

哪知韓沐哈哈大笑:“不是呀。”

他湊近了車馬,很感興趣地看着褚雲馳,道:“那老頭子是個混賬,死就死了唄。我是覺得這段故事說給褚令,褚令是必能分我一個眼神兒的,沒想到真是如此啊。你還想聽什麼?我爹可沒什麼故事……哦,從我記事起,他就鬱鬱寡歡,內闈也十分不堪,不過,褚令怕是沒什麼興趣吧?”

褚雲馳皺着眉,再不說話。

眼瞅着,就要到了公主府了。

韓沐也看到了公主府就在眼前,竟頗有些興奮,喚人道:“快馬去稟告公主,想必殿下已經準備好了迎接褚二公子了。”

也不管褚雲馳理不理他,又對褚雲馳道:“褚令可要打起精神來了,我可是等着這場熱鬧等了好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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