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第 60 章

簫三把人家內侍給推柱子上了, 還不消氣,一擡手又把褚雲馳用過的杯子給扔了。還不夠爽,正準備說點兒什麼, 就見褚雲馳道:“無故責打內侍, 簫御史可是當這宮裡是蕭家了不曾?”又命人去扶那內侍。

簫三正在氣頭上, 又叫褚雲馳給訓斥了, 怎肯服氣, 便道:“你是何意將用過的酒盞給我?!”

褚雲馳簡直不想搭理他,他與褚令儀是打算藉此機會鬧一鬧,最好鬧得太后煩死他了, 不準備把女兒嫁給他。

只是要鬧自然要鬧個大的,不可能摳心思在一個酒杯上做文章, 你知道那酒杯會到誰手裡?且新酒被換是臨時事發, 誰能算計這個來, 還不累死。大家都在選酒,也有人拿了旁人不願飲的去, 並沒有什麼介意的。這邊一吵起來,衆人都看過來了,難免有嘀咕簫三小題大做的,都抱着三分看熱鬧的心圍觀起來。

褚雲馳不想說話,簫三怒氣衝衝, 正僵持着, 冒出來一個十分欠揍的聲音, 還帶着笑意:“可說是呢, 蕭郎, 我阿兄用過的酒盞就放在那兒,怎麼就特特叫你拿了呢?誰也沒逼着你要吧?”

簫三脾性本就驕橫, 哪受得了褚令儀這般說話,且褚令儀直指他用了褚雲馳用過的杯子,也趕上他玻璃心又多疑,不知怎地就想起了崔氏。

崔氏女兒本是要嫁入褚氏的,不知怎麼臨時換給了他,這種事最容易傳出些坊間八卦來,簫三本就心有不喜,又聽褚令儀這麼說,便隱隱覺得他是暗指自己娶了褚雲馳不肯娶的崔氏來,心中更是惱怒,想說褚令儀兩句,又知道他慣是個無賴,小時候就沒少吃過他的虧,且此事是因褚雲馳而起,不如欺負欺負褚雲馳這個“正人君子”。

恰巧褚雲馳身上也有一樁八卦——據聞,他是樂寧公主駙馬的熱門人選,那位公主,嘖嘖。

簫三思及此,便對褚雲馳冷笑道:“說什麼任職地方素有功業,此番還京不過也是要藉着女人的裙帶往上爬罷了!”

此言一出,四野寂靜。褚雲馳得聖眷,一半是因爲家世,一半是真靠自己在寧遠的建樹,說白了,在皇帝眼裡,褚雲馳與這裡這些少年公子是不同的,聊天的時候褚雲馳能聊民情世情,於國於民皆有良策,不是個只知道賣弄經史學問的理論家,他有實踐經驗,這在皇帝看來是十分寶貴的,這一分看重,也不是不叫人嫉妒,只是,簫三說他是因爲女人的關係才得聖寵……還真叫衆人心裡有些微妙。

大概有一種“哦~原來他總考第一是因爲老師給他漏題了”的感覺,雖然也知道八成是造謠,但是心裡還是有些微妙的爽快的。而且,他與樂寧公主之事,是真有些曖昧風傳。不論如何,皇帝喜歡他,也是有這方面原因吧?

有這種考慮的人,也是不少,於是齊齊不出聲了,看褚雲馳如何應對。有些個與褚雲馳關係好的,也不敢貿然開口,但凡沾上了公主,總有些不方便說的。

簫三還橫鼻子豎眼地,覺得褚雲馳沒話說了。褚令儀是個牙尖嘴利的,褚雲馳看來跟他大哥一樣是個老實頭。正得意呢,眼前一花,也不知什麼東西砸了過來。

衆人就見簫三“啊”地一聲,捂臉叫了起來。再扭頭一看,褚雲馳手裡的杯子已經不見了,想必就是砸在簫三臉上的那玩意兒了,且酒水濺在眼睛裡,估計要難受一會兒了。

褚雲馳踏過案几,一腳就把還在捂臉的簫三踹倒了,簫三連個反應都沒有,旁邊的人都傻了,一時也忘了攔着褚雲馳。

簫三叫褚雲馳踹得慘叫一聲,捂着胸口倒下,褚雲馳本想再踹兩腳,看他一點兒反抗意識都沒有,頓時有些掃興,居高臨下地道:“我在寧遠時,女子多有習武騎射者,爭鬥起來,全然不輸男子。若是叫她們碰上了,只怕連打你都懶得打吧。”

簫三剛嘲笑完褚雲馳靠女人上位,被扣上這麼個帽子簡直要氣炸了,抓着摔落的帽子,揉了揉眼睛爬起來就要揍褚雲馳,一幫子人這會兒纔想起來勸架,卻見褚雲馳已經收手了,唯有簫三還在努力掙扎,掙扎過程中,還傷了幾個拉架的,衆人也是惱怒,攔着你還不是怕你叫褚二給打得太難看?

有內侍跑去稟告皇帝,與褚雲馳關係好的,便圍着褚雲馳閒話,以緩解尷尬的氣氛,褚雲馳倒也和氣,提及寧遠的女子,有咋舌的:“彼處民風當真如此彪悍?”

褚雲馳笑道:“騎射本也算君子六藝,有何不可?”

又說了些邊地風物,引得衆人大爲稱奇,褚雲馳卻有些乏味了,各地有各地的風情,有什麼好吃驚的。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終於等到皇帝來了。

皇帝先看着的是褚雲馳,還是那副服飾整肅,禮數週全的樣子,正與身邊人笑談。再看簫三,帽子也歪了,頭髮也掉出來了,臉紅脖子粗的。兩下相比,就對簫三有些不喜。褚鳳馳見狀,也放下心來,很好,弟弟沒受傷,看來平日跟爹在家裡對練還是有好處的。

皇帝臉色不是很好,又問事情經過。

一個內侍老老實實把經過講了一遍:簫三拿錯了杯子發怒打內侍,褚雲馳斥責,簫三又出言侮辱,褚雲馳就把簫三給撂倒了。

簫三還是家裡那個老毛病,叫爹媽慣得,內侍一說完,衆人還沒補充呢,他就大哭三聲:“我受這等小人欺侮,還望聖上明斷!”褚雲馳倒是一字未辯。

皇帝便問:“褚卿有何話說?”

褚雲馳這才行禮道:“臣不知道他在胡說什麼。我還未曾婚娶,何謂憑藉女子裙帶?簫御史此言,是叫我未來的妻子一輩子都揹着這個惡名嗎?”

皇帝一愣,心裡簡直要把簫三恨死了——樂寧不嫁還好,若真下嫁了,簫三這話簡直就是指着鼻子罵她,於是忙安撫褚雲馳道:“聞鶴的才幹,朕是知道的……”

褚雲馳卻道:“毆傷簫御史一事,臣認了,如何裁判,自有聖上公斷。”說罷一禮,也不多說話了。

餘下的扯皮,褚雲馳也不聽,只與褚令儀在一旁等着散場。按照褚雲馳的意思,是想當即甩袖子走人的,但是他還有事要求一求皇帝,便不得不給個面子等這事兒說完了。

褚令儀搖頭笑道:“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頭,咱們還沒怎麼着呢,簫三就撞上來了。可惜事出突然,不如你我計劃的周詳。”

褚雲馳卻不介意:“無妨。此事一出,就算爲了避一避風聞,聖上也要把那事緩一緩。我跟簫三動起手來,只怕還要鬧一鬧。”

褚令儀頗有些遺憾:“可惜了。本來聖上高看你,此番回京定會重用,出了這件事,只怕不好安排。”

“出了這件事反倒好安排。”褚雲馳嘆了口氣,“我大哥死板些,你主意多,也幫襯着他一些。家中有你們,我也放心。”

褚雲馳這幾句話,皆是託付之辭,叫褚令儀一驚:“二哥這是什麼意思?”

宮裡卻是鬧開了,太后本要相看駙馬,還沒輪到她母女出場呢,就聽說打起來了,起因還是蕭三胡說八道!

靠女人裙帶往上爬,這話就差明擺着貼到樂寧臉上了,樂寧公主臉色十分不好,也不說話,也不跟母親撒嬌了,只沉着臉坐着。

太后也十分生氣,倒還沉得住氣,等皇帝來了便問:“聽聞,褚家二郎把人給打了?”

皇帝也是嘆氣:“也是簫三不長眼,說了些難聽的話來。”

這時樂寧公主出聲了:“憑他是個什麼東西!褚雲馳不要了的崔氏女,他不是也撿了去?”

皇帝一聽這也不像話啊,虎着臉道:“休要胡說,崔氏與褚氏並無婚約。”

樂寧重重地冷哼了一聲,不說話了。

皇帝又對太后解釋了一番,把褚雲馳的回答也說了一遍,太后才緩聲道:“這褚二知道敬重妻子,倒是個好的。”

樂寧也不知犯了什麼犟,道:“他明知要做駙馬,還這麼說,怕不是不想娶我?”

皇帝臉一黑:“你多慮了,這事還得他父親做主……”

樂寧怒道:“他一向與禇靖不合,又說了這種話,誰知道他是怎麼想的!”

樂寧是敏感的,她從褚雲馳的話裡,聽出了拒絕的意味,心裡有些惱怒和憂慮,又不知怎麼表達,便發起怒來。

皇帝雖然寵愛這個幼妹,到底還是個皇帝,當即沉下臉來:“我看你如此胡鬧,若真配了聞鶴倒是要給我結仇去的!”

太后見兒女鬧起彆扭來,手心手背都是肉,連忙勸解:“都少說兩句……”

樂寧哪裡是個肯妥協的,甩袖子跑了。

皇帝一個人生氣,對追着她的宮人道:“隨她去!還反了天了!”

太后心疼女兒,也怕她出事,忙道:“就去兩個人吧,遠遠跟着些。”

皇帝一瞪眼:“都是母親慣着她!”

太后卻抹起眼淚來:“你要我如何?我吳氏如今連朝堂上站班的都沒幾個了,就這麼一個女兒,還不許我疼了?你大了,不需要阿孃了,我便疼一個需要我疼的,還不許了?”

皇帝當年確實幹過榮養外戚不予實權的事情,一聽吳太后又說起這個,便有些頭疼,只好隨着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