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中子也喜歡下棋。
像陸涯那般的大棋她下不了，但她可以小棋。
或者說是打小算盤。
陸涯天天跑萬花樓，她看在眼裡，急在心裡。
與此同時。
柳玄夜自輸給李無邪後，一直在竹林裡安靜的習劍，什麼也沒說，氣息也很平穩，但寧中子能看出來她心中的不甘。
子時，陸涯又被酒狐仙扔進了池子不省人事。
於是，她便打起了小算盤。
先是悄悄給陸涯脫了衣服，往池子里加了些提振精神、恢復體力的藥物。
又去給柳玄夜暗示，說什麼夫妻之間要互相學習，說陸涯的劍法比李無邪不知高到哪裡去了。
隨後的事，也正向她預料的方向發展。
但她只猜到了過程。
沒猜到結局。
她想要陸涯教柳玄夜的是另一種劍法，生孩子的劍法。
仙人追求以完璧之身修行，仙台氣海，存乎一心，需儘量淡泊男女慾望。
一般宗門不會教雙休之法，甚至有些宗門爲了讓門內男女弟子安心修行，故意把雙休的意思曲解爲兩個人一起修行。
寧中子就是被其師尊曲解教導了多年。
她也是這麼教柳玄夜的。
但如今，柳玄夜和陸涯已是名正言順的夫妻，而且身體並無排斥反應，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刻意保持距離，實在有違人倫。
李無邪和蛇都能生寶寶，你們兩個人類還扭扭捏捏？
宗主穿着薄紗半夜去池邊找你學劍，你還真當學劍？
宗主心思純潔情有可原，師兄怎麼還這般純潔？
去萬花樓找頭牌聽曲，自己老婆卻不多看一眼？
手捧着兩套嶄新的男式青衣，寧中子來到池邊，一臉幽怨的望着陸涯。
“師兄對音律還真是執着。”
陸涯眉腳微抽，復又道貌岸然。
“陶冶情操方能心中無垢。”
寧中子一時無法法波，只沉着臉道：
“學劍不是要先學內功嗎？在山上不可以學嗎？”
“我教的劍法須先學外功。”
“宗主一千年沒出門了，你真要帶他出門？”
千年宅女可還行！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角度原因，陸涯看師姐今晚的樣子特別兇，襟口盛氣凌人，帶着微微起伏的怒意，叫人很害怕。
“師姐想要一起來嗎，你也穿個男裝？”
“我穿不了！”
氣話剛說出口，寧中子就後悔了，連忙放下衣服走人，免得被陸涯看見她臉紅，以爲她心中有垢，不像陸涯那般純潔。
柳玄夜莞爾一笑，想不到師姐還有這般好玩的這一面。
“先換衣服。”
陸涯這樣說着。
柳玄夜開始寬衣解帶，沒有一點多餘的羞澀或是不適。
陸涯一看，差點噴血，忙轉過頭去。
等等，讓我先緩緩！
他總感覺車速太快，可能會導致當前位面結構不穩定。
但作爲合法夫妻，柳玄夜心明澄澈，坦坦蕩蕩，自己這般拘泥，反倒落了下乘，乃是心中有垢的表現。
不行，這車必須看。
我不是饞她身子，我是要做到心中無垢！
一瞬間心明澄澈，陸涯坦然的轉回頭去。
柳玄夜一身青衣覆體，揹着雙手，臉上竟還有些俏皮
“我好了。”
仙女換衣服通常要半個時辰，一秒脫衣，一秒穿衣，半個時辰照鏡子。
柳玄夜沒有照鏡子的習慣，兩秒就結束。
“……”
陸涯扶額不語。
他早該想到的！
不過仔細看看，柳玄夜的男裝還真好看。
眉目清秀，英姿颯爽，胸襟雖不比師姐浩瀚，卻有着宛如白雪青岱的盛氣，一米七五左右的身高，氣場感覺比陸涯還挺拔。
身材比例簡直比自己捏的模型還要完美！
這不是一下子比自己還帥了嗎？
老婆比自己還帥是種什麼感覺？
答案：是疼的感覺。
一道悲愴的無形巨劍再次憑空出現，刺入陸涯仙台。
我看男裝你也刺我？
陸涯服了。
仔細一想，大概是老婆美的太過分，已經達到人神共憤、天理難容的境界了。
有這樣的老婆，自己只能天天挨插，痛，並快樂着。
陸涯隨即起身，瞬息換裝，就跟玩遊戲點鼠標一樣迅捷。
“走吧。”
……
離開溫泉谷，陸涯沒有飛行或瞬移，而是選擇步行。
頭頂澄澈星光，腳踏露水竹林，沿着瀑布與潺潺溪澗，一路下了小竹泉山。
山腳的村落已經拆除，數道溪澗融匯成一條小河，緩緩流向浮空山的邊緣。
河水清冽豐沛，其中融有陸涯讓寧中子專配的仙肥。
河流兩岸一邊是稻田，一邊是麥田，都是入階仙植。
因爲水土原因，靈谷靈麥漲勢喜人，足有一人多高。
才一個月已經快要熟透，晚風一吹，使得整個浮空山都瀰漫着沁人心脾、回味無窮的谷香。
星光灑下。
晚風吹拂。
谷田微微起浪，河水映着星光，美的讓人窒息。
行至半路，陸涯忽然停步，閉上眼睛，裝模作樣道：
“聽聽這風，聽聽流水，聽聽蟲鳴。”
柳玄夜跟在他身後，乖巧照做。
“你聽到了什麼？”
“我聽到了游魚。”
“嗯？”
陸涯睜開眼睛，果然在河裡看到了一羣游魚。
這是一種可以在夜裡發亮的游魚，叫彩霓魚。
透明身子，五顏六色的，非常漂亮。
是寧中子特地在東浮城帶回來的品種，主要是供人觀看，有毒，不能吃——畢竟山頂湖裡的魚都快被陸涯和暮雨霏霏吃光了。
“好漂亮的魚。”
柳玄夜蹲下身子，清澈的眸子裡泛起好奇的微光。
見柳玄夜難得對游魚感興趣，陸涯便以此爲教材，從地下撿起一塊小石頭，扔進了水中。
噗通——
彩霓魚羣並未因此驚嚇，反而胖若無魚繼續遊動。
陸涯輕輕轉動手指。
水中石頭隨着他的指令，跟在彩霓魚羣后一起遊。
假裝自己是一條魚！
彩霓魚也把石頭當做同伴，和石頭一起愉快玩耍。
這詭異的一幕，叫柳玄夜看呆了，好奇問道：
“你怎麼做到的？”
“想習得共鳴劍法，就要傾聽萬物，不光是萬物的物質結構，靈壓靈率，最重要的是他們的靈魂。”
“石頭也有靈魂？”
“這塊石頭的物質結構，靈壓靈率，和裡面任何一條魚都不同，但他的行爲風格，靈率波動，卻又是典型的彩霓魚的風格，等於是有了魚的靈魂，所以纔會被游魚當成同伴。”
柳玄夜靜觀不語，似有所悟。
也撿起一塊石頭，丟進河中。
彩霓魚一下嚇跑光了。
甚至還被震死了一條。
被震死的這一條游魚，其靈率與柳玄夜附着在石頭上的靈率完全一致，這才被石頭引發的共振給震死了。
陸涯微微驚歎。
“你的神識很敏銳，能察覺到萬物細緻入微的靈率，但你的石頭莫得靈魂，你只能輕鬆殺死比你弱的東西，這種共鳴只能算是一種高階御物，假如你的敵人不是游魚，而是某仙尊，你不會殺死他的機會。”
“我的劍如果有靈魂，便能殺死仙尊？”
“這種靈魂不是你想的那種靈魂，是一種人與劍與萬物的高度融入，你太天然了，缺乏靈魂，我才帶你入世，傾聽萬物。”
柳玄夜若有所思，又找到了一處魚羣。
一塊石頭丟進去，這一次……
魚全死光了！
陸涯眉腳微抽，望着漂浮的彩霓魚羣。
“魚魚真可憐，不如我們……”
柳玄夜驀的起身，一雙劍眉微微蹙動。
“麥地裡有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