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長,我知錯了,您救救我,救救我!”
納迦的眼角,有淚珠不斷落下,說罷,跪身下去,雙手緊緊摟住了二師兄的左腿。
前一刻還自信滿滿,還囂張跋扈,眨眼的功夫,就變地如此恭敬,如此卑微,着實令人大跌眼球。
方纔看納迦對待普賢菩薩的態度,也不似這般謙恭和求饒,這其中的端倪,甚是費解。
“某人還曾經說過,機會往往只有一次。須知,給你解除封印,已經冒了大不違的風險,可惜,你還不知珍惜。再則,提醒的話語,我方纔可警告過你。得虧是我,若是她,此刻定叫你魂飛魄散。”冷厲的語氣,冷峻的神情,在這一刻,二師兄的姿態,宛若天神一般。
他嘴裡指代的那個某人,正是在下不才我,這兩句話,正是我昔日名言。
然則,我倒確乎想讓納迦魂飛魄散,可惜的是,並未有那般高超的本領。
白妄也從蓮臺之上飛身落下,苦苦哀求道:“道長,只要你答應肯救納迦,讓我做任何事,我都願意。”
二師兄朝白妄掃了一眼,“納迦以這般形式存在,豈非是最好的選擇?逆天的事情,做過一次,足矣。你該知曉,納迦若當真恢復原身,西天的佛祖,很快便會找上你們。屆時會有什麼後果,只恐你比我們更加清楚。”
二師兄原本是個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的細緻人,和我相處久了,受我火急火燎性格的影響,逐漸變地毒舌和直白起來。
此言,無可厚非戳中了納迦和白妄的痛處,使得他們倆的神情俱都一變,面上,也紛紛浮現出了一絲別樣的風采。
誠如大唐的百姓提起帝俊來一般,天竺一帶的百姓,提及到他們的佛祖,自然也是尊崇萬分、忌憚萬分、恐懼萬分。
再則,納迦、白妄、普賢菩薩這三位,還做出了一些違背自然界規律、違背佛規的事情來,提及佛祖,他們若不驚慌,那才實屬不正常。
“好自爲之吧!”二師兄淡然說了一句,偏頭看向我,展顏一笑,“滿意了吧?這會心情不再鬱悶了吧?”
我該如何回答,老實說,原本,我的心情還不算鬱悶,可見識過二師兄的威力之後,是頓時有種被秒成渣的感覺。
再加上,二師兄還說出那番的言語,真可謂是有種雪上加霜,心情低到谷裡的感覺。
納迦察言觀色能力極強,注意到了二師兄對我的態度和語氣,嗖地一下站起身,隨即又嗖地一下跪倒在我的身前,改由抱着我的大腿不放,外加一副神情悽楚、淚珠漣漣的模樣仰視着我。
着實有種哭笑不得的念頭,納迦如此見風使舵、如此識時務爲俊傑,我原是小覷她了。
憐香惜玉這般的事情,是該男子去做的事情,我一介女子,自然對女子是有一定的免疫力。
哦,抱歉,一不小心逾矩,說出了一個千年之後纔會有的詞語。
免疫力是何東西?大致相當於我們大唐所說的定力一類。
即便納迦是位美男,即便我見過她雌雄莫辯的模樣,美人計這招,或許在他人身上有用,可在我這裡,全然沒有一絲用處。
“適可而止吧,若不然,當心她打你內丹的主意。”二師兄在一旁適時開口。
老實說,剛開始,我確乎是打過納迦和白妄內丹的主意,然而,自打知曉他們兩位和佛教關係密切之後,便放棄了那個念頭。
殊不料,納迦聽聞到二師兄的話語之後,面上一喜,大聲說道:“道長,只要您答應讓我恢復到原來的模樣,幫我解除封印,我的內丹,可以雙手奉上。”
這雖是個好的買賣,可惜的是,我沒有那樣的本事。
“須知,方纔你可出爾反爾過,讓我們拿什麼去信任你?”二師兄搶先一步,做出了回答。
白妄許是從二師兄的話中聽出了言外之意,問道:“那您的意思是?”
“若想解除納迦的封印,內丹自然不能先拿走,若不然,只恐有性命之憂。不過,若是沒有內丹在手,我們這邊,絕跡是放心不過。”
二師兄說地如此直接,白妄又不傻,自然明白了他的意思,“請道長將我的內丹拿走,他們要找的,是納迦。”
白妄說到此處,戛然而止,但在場的,顯然都明白他的意思。
反覆無常並非二師兄的個性,但如今,他卻幹出了莫名其妙的事情,尤其是在納迦一事上,他的反常之處,不是一點兩點。
驀然有種感覺,饒了半天的彎,二師兄的目的,似乎好像是衝着內丹而來。
二師兄素來對內丹沒有什麼興趣,更對成仙一事沒有興趣,他要內丹,絕跡是因爲我。
“行吧,你的也可以。”
二師兄表面一副勉爲其難的模樣,但我知曉,從他的神情來判斷,他的心情似乎極爲愉悅。
“白妄,你這又是何苦呢?”納迦輕聲嘆了幾口氣,“我欠你的,怕是下輩子也償還不了。”
白妄的目光,緊緊盯着納迦,“千萬莫要再說這樣的話語,我和你之間,豈需要如此客套呢?”
語氣淡然,但眼神當中,似乎有着一抹淡淡的憂傷。
出奇的是,納迦還當真再沒有客套,當真領了白妄的情。
厚臉皮到這般程度,只能表明,無論白妄做出怎樣的事情來,於納迦而言,早已成了理所當然。
或許,納迦此刻對白妄的態度,儼然正像我對三位師兄和靈玉一般。
然而,這個世間,豈有理所當然?豈有不勞而獲?豈有隻索取,而不付出呢?
也罷,此刻不是探究索取與付出這對矛盾的時候。
少時,白妄吐出了內丹,交到了二師兄的手裡。
二師兄順手遞給了我,“好生拿着,日後興許能派上用場來。”
二師兄明顯話裡有話,但此刻不是追問的合適時機。
白妄的內丹,晶瑩剔透,隱隱發出一道火紅色的光芒。說這是一隻羅剎的內丹,只恐無人相信。
妖族和鬼族的內丹,區別與仙族,內丹當中,一般都會有一些雜質存在,顏色爲多種多種。並且,一般都會帶有綠色的光芒。
然而,納迦的內丹所帶的光芒,卻是火紅色,像紅蓮聖火一般的火紅色。不止是顏色像,光芒形成了一個圖案,隱約看起來有幾分紅蓮聖火的意味。
這種內丹,絕跡不會是一隻羅剎能修煉出來的,但至於是何種東西能修煉得出,恕我見識淺薄,一時之間,不敢妄下定論。
納迦的身上,有不可告人的隱秘,白妄的身上,似乎也有不可告人的隱秘,還有普賢菩薩,直到此刻還尚未現身。
這三位加在一起,究竟隱藏了多少秘密,隱藏了多少見不得人,抑或者是見不得光的事情呢?
興許,二師兄從一開始想要的,並非是納迦的內丹,而是白妄的內丹。
原本想將白妄的內丹直接揣在懷裡,可察覺到他這顆內丹靈力無邊之後,察覺到他的身份莫測之後,心中生出了幾分謹慎和小心翼翼。
思量了半晌,從懷中掏出一道符來,貼在內丹之上,仍是覺得不大放心,又伸手指在內丹之上,唸了幾句咒語,這才釋然。
“道長,您可以做法了吧?”白妄開口提醒道,彷彿害怕二師兄會突然反悔一般。
二師兄嘴角浮掠出一絲冷笑,從身上掏出一件東西,朝納迦扔了過去,“拿着,服下,一個時辰之後,你身上的封印,自會解除。”
定眼一看,二師兄扔給納迦的東西,並非是符咒,而是一個像土豆一樣的黃疙瘩。外表稀鬆平常,更是察覺不到任何靈力的存在,着實詭異!
若說一個黃疙瘩就能解除封印,那我實乃有種三觀徹底被摧毀的感覺。
不止我不信,納迦也極爲疑惑,“您是說,服下就可以解除封印?您莫不是在誆騙我呢?”
“你若不信,那就留着收藏吧,反正只此一個。”我替二師兄答道。
有種不明覺厲的感覺,雖則不知曉二師兄的意圖和用意,但知曉的是,他絕跡不是在誆納迦,也絕跡說的是實情。
納迦將黃疙瘩拿到手裡,端詳了半晌,神情,始終是半信半疑。
見此,我一把將黃疙瘩奪了過來,“既然不想要,那就還回來。”
納迦迅速將黃疙瘩搶了過去,“要,爲何不要?”
看吧,若不使這招,還當真治不了她。
此時,二師兄緩聲開口道:“莫要忘了,你身上的封印,是能解除,但日後,千萬不可再幹出害人性命之事,你若再恢復羅剎的本性,到時候,身上的封印,自會重新出現。”
嚇唬也好,真言也罷,二師兄此言一出,白妄和納迦俱都是一驚,就連我,亦是一驚。
從未聽聞過封印會自動跑到身上來,然而,二師兄的神情,分外認真,分外嚴肅,感覺不像在信口扯謊。
“道長放心,再也不會發生那般的事情,還請您千萬要高擡貴手。”白妄乞求道。
二師兄神情漸漸有了幾分舒緩,“看在你們也算爲凡人除害的份上,此次就不予追究,好自爲之!”說罷,拉起我的胳膊,欲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