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2. 鑾殿開審

鑾殿,是皇宮的核心,更是景國的核心。殿上龍椅坐北朝南,俯視的何止眼前這一方宮宇,何止殿中百十官員。這裡的每一件事,每一個人,甚至每一句話,都關係着遼闊江山,關係着蒼生萬民。

景熙元年八月初五,這天的早朝是一次不同尋常的早朝,說是早朝,倒不如說是一次公審。公審的,是那件沸沸揚揚震動了朝野的謀逆案。

這件案子的影響極大,景國朝堂經歷了一次大的換血,臣子的權力被打散重新分配,走了一批老臣,來了一批新人,倒了許多世家,也冒出很多新貴。這起案子的塵埃落定,奠下了景熙帝六十年統治的平穩基石,也迎來了景國百年盛世的開始。

但此時的夏初無法知道這些,她站在殿外,將滿手的汗悄悄地抹在簇新的捕快服上,等着蘇縝傳她入殿。

等了一會兒,就見閔風從廊廡的另一端遠遠地走了過來,身後還跟着一個人。夏初不用細看,只是看那身形便知道是蔣熙元,心騰地一下就提了起來,在嗓子眼蹦個不停。

蔣熙元也早就看見了她,走得越近,臉上的笑意越濃,那笑容燦爛的像是來赴她的一個約會,而不是受審一樁與他性命攸關的案子,直讓夏初也不自覺地有了笑容。

到殿門口時,蔣熙元並起兩指放在了自己的脣上,對她擠了下眼睛,然後便跟着閔風走了進去。夏初的臉紅了紅,忍不住低頭一笑。

蔣熙元上了殿,滿殿的大臣自然都知道今天這謀逆案要有一個結果了,都噤了聲靜待事態的發展。

皇上查了許多天的案子,但明顯沒有什麼進展,蔣家謀逆之罪幾乎已是定了的,可這罪名又遲遲不落下來,也不知道皇上是個什麼意思。

這幾天,有耳聰目明的人嗅到些許不同尋常的氣氛,整個朝堂都是一種緊繃繃的感覺。有人知道下雨的那晚禁軍似乎有過動作,可之後禁衛局便大門緊閉,連只蒼蠅都飛不進去,也飛不出來。

有猜測說是蔣熙元越獄被抓了回去,也有猜測說是案情也許有了變化。但那晚究竟發生了什麼,誰也探不出個端倪。

鑾殿上,姚致遠也不知道是第幾次的又把案情陳述了一遍,蘇縝聽完後仍是那樣的點了點頭,未置可否,掃了一眼殿中百官,“衆愛卿對此案可有疑議?”

衆臣一個個低頭垂手像偶人一樣的站着,半晌無話,諾大的殿裡靜的連喘氣聲也沒有。好一會兒,顧遲章纔有些遲疑地站了出來,道:“臣……以爲,此案物證人證確鑿,蔣家謀逆之心昭然,不應有疑。”

顧遲章說完,便又有幾個臣子也跟着說了話,有的與顧遲章口風一致,有的則說茲事體大,或需再做詳查。總體來講,比起上一次姚致遠扔出這個案子時的羣情激動,衆臣此時是相當剋制保守,觀望居多。

“蔣卿呢?姚大人所述之罪你可認嗎?”

蔣熙元笑了一下,“自然是不認。青城郡平亂蔣家不貪功,但也絕無過錯;朝中官員被殺,與臣無半點關係;那所謂孫尤樑的奏摺,還有什麼滅口之事,更是無稽之談。”

“好。”蘇縝手扶住案邊,輕輕地叩了兩下,對安良道:“傳夏初。”安良應聲,正過身來,高聲地唱道:“宣,西京府衙捕頭夏初鑾殿覲見——”,聲音蕩蕩地傳出老遠。

夏初聽見了,心裡一個激靈,正了正帽冠後深吸了一口氣,大步的往殿內走去。

這是她第一次進入鑾殿,高高的屋脊,烏亮的金磚地還有燦燦的盤龍柱,端肅而精美。明明十分寬敞明亮的地方,卻讓她感到一種無形的壓抑,連空氣好像都比外面要稠密很多。

夏初入殿後下跪參拜吾皇萬歲,得了蘇縝平身的旨意後謝恩起身。她看了看高坐龍椅之上的蘇縝,蘇縝對她微微一笑,“夏初,你當日得朕旨意密查官員被殺一案,如今可查清楚了?”

“回皇上,事實俱清。”

“那便說來與朕和百官聽聽吧。”

夏初雖然在西京城已是小有名氣,但歸根結底只是個捕頭,是個連品階都沒有的一個小人物。衆臣一聽蘇縝說讓她密查案子,殿裡立刻響起了竊竊的議論之聲。

姚致遠的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沉着臉看着夏初。合轍皇上這邊拽着他天天的複述案情,私下裡卻讓自己手下的小捕頭去辦這麼大的案子,這讓他的面子上很是掛不住。

姚致遠拱手對蘇縝道:“皇上,夏初一個無品無階的捕頭何以當此重任。皇上置這滿朝文武何地?豈是我朝中無可用之人,還是皇上信不過堂中百官?”

錢鳴昌適時地上前一步,笑道:“姚大人此話差矣。朝中當然不是無人可用,皇上更不是心存猜疑。只是朝中大臣接二連三的,不是被冤入獄就是被殺遇害,皇上豈敢讓諸位臣子涉險,讓不軌之人再斷臂膀。這實乃皇上一片全護棟樑之心,愛臣如親之意啊!姚大人一貫耿直,但百官面前如此指責聖上,豈不是要傷了皇上的心嘛。”

夏初心裡直有點想笑。也難怪不管朝局如何變換,錢鳴昌都能一直穩坐釣魚臺,這圍解的,這臺階遞的,這馬屁拍的,真不錯。

蘇縝未置可否地笑了笑,“姚大人以爲呢?”

姚致遠臉上紅一陣白一陣,也反駁不出什麼來,草草地說了一句‘臣失禮’,便轉向夏初,語氣多有不屑地道:“夏初,當日官員遇害之時你並不在府衙。京中三位官員慘死,孫尤樑被人滅口還有顧大人遇襲,此三樁這並不是簡單的命案。前情已陳,案情清晰證據確鑿,你能知道什麼,又能查出什麼來?”

夏初對姚致遠點了一點頭,“屬下知道的不會比大人多,但也不少。屬下想請問大人一句,京中官員以及孫尤樑被殺,起因是否是因爲孫尤樑的一封狀告蔣家勾結叛匪的摺子?”

“沒錯。”

“蔣大人恐怕青城郡事情敗露,故而將涉及官員滅口?”

“正是。”

“因暗殺顧遲章失手,纔有的叛匪落網,事情繼而被揭示而大白於朝堂?”

“本官方纔已將案情陳述,你不必再囉嗦了。”姚致遠不耐煩地道。

“好。”夏初笑着點了點頭,“既然整件事情的環扣是如此相連的,那麼,是不是隻要證明蔣大人並未殺害京官及孫尤樑,也就可以證明滅口純屬無稽之談?同理,既然沒有滅口之事,也就說明那摺子根本空穴來風?摺子是空穴來風,那麼青城郡的事,包括藏匿叛匪,也就壓根不存在了?”

“這……”姚致遠捻了捻鬍子,把夏初的這番話仔細地消化了一會兒,有點不情不願地道:“差不多吧。”

“所以呀。”夏初笑道:“屬下其實不必知道的太多,再複雜也不過如此而已。”

姚致遠被夏初氣了個仰倒,不禁重重地哼了一聲。他查了這些天的案子,這乳臭未乾的臭小子給他來了個‘不過如此而已’。

夏初沒再理會姚致遠,挺了挺脊背,揚聲道:“有一種說法叫做無罪推定,這個諸位大臣也許不懂,簡單的說來,就是指任何人在未經判決有罪之前,應視其爲無罪。”

話音甫落,殿上便有有了輕微地議論之聲。姚致遠皺眉看了看她,“什麼胡言亂語?”

“無罪推定大人沒聽過。那麼疑人偷斧的典故大人總是知道的吧?”夏初道,“因爲人很容易會有先入爲主的意識,一旦認定對方是兇手,便會依照自己的意識去搜尋聚齊關於這個人有罪的證據,繼而忽略掉很多明顯的漏洞。”

“你這什麼無罪推定,豈非也是先入爲主?”

“對!是先入爲主,但做無罪的先入爲主,其危害和結果要遠遠的低於有罪推定。”夏初沉了口氣,朗聲道:“因爲人死不可再生,命去不可再還!蔣家若是有罪,便是滿門抄斬株連九族的大罪,而蔣家若是無罪,那便是維護社稷,平亂退賊的功臣!”

“姚大人,諸位大人,都說茲事體大,倒底有多大?功臣與逆賊,其差別何止雲泥!”夏初指了指姚致遠手中的奏摺,高聲道:“僅憑着這漏洞百出的證據,便要說蔣家謀逆,便指蔣大人行兇,便要皇上冤殺功臣?!何爲不臣?小人雖是微末,卻以爲如此才叫真正的不臣之心!”

蔣熙元從夏初入殿後眼睛就沒離開過她,默默地聽到此處直忍不住要擊節叫好,脣邊忍不住彎起一抹笑容來。

這小妮子,何時學會的扣帽子?一扣還就這麼大。這下衆臣就算再有疑問,再不服氣她一個小捕頭,也要掂量着說話了。

蘇縝高坐在龍椅之上,看着夏初,看着蔣熙元,也看着這一幫肅立的臣子,忽然有一種抽離於外的感覺,彷彿也在從另一個角度看着自己。

他離他們,很遠。

198. 風平浪靜60. 做母親的心14. 協警劉起93. 身在此山中203. 造化弄人220. 塌天禍事42. 一個文藝的屠夫76. 全都不對勁213. 萬壽節一弦一柱思華年 番外貳22. 朕要旁聽3. 血案48. 新官的一把火199. 皇家夫妻24. 影帝喬興立23. 玉商家的少爺112. 一瞬間也好105. 矯枉必須過正199. 皇家夫妻183. 久旱逢甘霖70. 方義的過去167. 她哭了59. 庶女劉榕90. 吐啊吐啊就習慣了167. 她哭了60. 做母親的心84. 酒不醉人人自醉131. 管陽衙門26. 天賦異稟209. 娘娘召見151. 人面桃花180. 認知障礙14. 協警劉起56. 搜山尋人72. 可憐的劉榕130. 夏初出差132. 你想我嗎?183. 久旱逢甘霖86. 吾寐思服去吧67. 風中凌亂89. 銀窖138. 一個高尚的斷袖124. 柳大夫的秘密128. 蘇縝來了205. 你我皆凡人153. 羣體事件142. 我要的正義184. 擡頭做人57. 她怎麼死的219. 府衙接案162. 班主程世雲98. 寧靜的夏天59. 庶女劉榕155. 月筱紅之死76. 全都不對勁163. 藍素秋說142. 我要的正義195. 你的選擇164. 各種線索122. 喻示戎說103. 心虛的君臣二人170. 真讓人難過112. 一瞬間也好125. 有快遞94. 王槐的疏漏20. 基情燃燒的年代175. 無名毒藥147. 你動心嗎218. 多事之秋122. 喻示戎說21. 誰的屁股111. 問君能有幾多愁61. 儒生方義73. 劉榕如是說22. 朕要旁聽204.86. 吾寐思服去吧193. 安元公主178. 不得脫身64. 哥哥的妹妹126. 更上一層樓49. 打服爲止103. 心虛的君臣二人78. 兩個苦命人181. 無關最傷人100. 曹雪蓮的去向226. 沒有退路2. 夏初此人61. 儒生方義96. 皇上的惡趣味141. 獨角戲166. 告別198. 風平浪靜167. 她哭了89. 銀窖135. 天工坊3. 血案滄海月明珠有淚 番外叄50. 你們是光榮的捕快87. 人形警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