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鬍子就這樣平靜安詳的離開了,艾琳雖然沒有辦法確定他的死因,但猜想他應該是因爲心肌梗死之類的疾病。這種病並不痛苦,常常會使老年人在睡夢中離世。而大鬍子應該是早就有這樣的疾病,但是因爲醫學的不發達,他自身也沒有太過在意,所以就導致了猝死。
而從大鬍子臉上平和、滿足的笑容來看,一方面是因爲他終於報了仇,放下了一直撐着的那口氣;另一方面也因爲是終於可以懲治科科亞這個惡人,讓他難免心情激動。總之,原因有很多,才最終導致了大鬍子的離世。
艾琳一方面安慰了亞娜,讓她回到房間裡休息,亞娜一直都在哭,還哭暈了幾次,艾琳不敢再讓她來看到大鬍子,只好找些鎮定安眠的藥物讓她喝下去,計量不大隻是想要讓她先平靜的休息一會兒。亞娜昏睡過去了,臉上還帶着一串淚痕
艾琳又叫來了大鬍子的幾個親信部下,幾個都是四十多、五十歲的中年人,有兩個跟大鬍子在這條船上近三十年,是見過上一代老船長的人,現在見到大鬍子也離開了,都跪伏在他的牀邊暗自抹起了眼淚。
“各位,我不懂海上的葬禮,不知道應該如何的祭奠大鬍子爸爸,我希望你們能給我些建議。”艾琳沉聲的說道。
“我們都是大海的孩子,從走上這條路開始,我們就發誓要魂歸大海了,所以大海是我們唯一的歸宿。艾琳小姐,我們可以爲大鬍子船長海葬,讓他長眠在他熟悉而熱愛的海洋。”其中的一個給艾琳講着。
“好,我明白了,如果需要什麼過程或是什麼儀式,請你們指點我。”
“不,完全不用。只要將他的遺體平靜的送入大海就可以了。上一代的老船長如此、大鬍子也如此,我們每一個人離世之後也都是如此。”
艾琳點點頭,看來還真的是人死如燈滅,這些海盜倒是很能看得開呀。想了一下,艾琳又說道:“還有一個科科亞,我要用他的命來祭奠大鬍子爸爸,我想衆位不會反對吧。”
幾個資深的老水手都點了點頭,沒有人表示異議。本來科科亞就是大鬍子的仇人,現在大鬍子雖然已經離世了,但是沒有人想要將科科亞放走就是了。而如原來計劃將他處死,也算是對於大鬍子在天之靈的一個安慰吧。
既然幾個人都沒有異議,艾琳才沉重的點了點頭。然後出去向所有的船員都宣佈了這個沉痛的事實;又用旗語通知後面的兩艘船,讓他們靠攏過來,除了必須留守的人之外,全部都集中到這艘主艦上來,大家爲大鬍子舉行一個簡單而隆重的葬禮。
當大家都來到了船上,幾個年長的水手已經用白布把大鬍子的全身都緊緊的包裹起來,擡到了船頭,想要讓大鬍子最後的心願完成,看着那個惡魔得到應有的下場。而科科亞已經被綁了起來,掉在船頭上。
亞娜換上了一身潔白的長裙,臉上帶着淚痕、雙眼哭的通紅。艾琳也換上了一件雪白的襯衫和黑色的長褲,一臉的肅穆、黯然。
“亞娜,拿出你的匕首,幫大鬍子爸爸完成心願吧。”艾琳擁抱了一下亞娜的肩膀,輕輕的拍了拍她。
亞娜點了點頭,抽出了腰間的匕首。那是大鬍子之前送給她的,代表着這艘船的接班人。亞娜緊緊的握住匕首,來到了科科亞的面前,瞪着滿是淚水的眼睛但卻滿眼的仇恨,一刀下去刺中了科科亞的大腿。
“啊!不要,不要殺我。”科科亞已經意識不清了,但是被這一刀刺的還是恢復了知覺,第一個反應就是叫喊着別殺他。但當他已經渾濁的眼珠看到衆人那氣勢洶洶的眼神時,心裡防線頓時崩潰了,整個人都陷入到了一種極度的恐慌和混亂當中。
看着科科亞腿上流出的鮮血,再看看他恐懼而迷離的眼神,還有那因爲恐懼而無限猙獰的表情;艾琳一揮手,幾個水手就將科科亞從船頭吊了下去,膝蓋往下垂在了水裡。當他的血順着腿流到了海水裡,那鮮紅的血腥味和一條細細的血線慢慢的飄遠。
鯊魚的嗅覺非常靈敏,所以纔不一會兒的功夫,衆人就看到了遠處直立的鯊魚鰭向這邊快速的行進。再一會兒,已經有七、八條鯊魚圍攏過來,在船頭轉着圈,向科科亞靠近過來。
“不,不要,不要過來。我願意懺悔,我錯了,饒了我吧……啊!”隨着科科亞一聲慘叫,船上的人幾乎聽到了鯊魚咬碎腿骨的“喀嚓”聲。然後就是嫣紅的血在鯊魚遊動的浪花中泛起絢麗的顏色,而隨着鯊魚翻滾、跳躍着爭食,科科亞的慘叫聲不絕於耳。
“嗚嗚嗚……,艾琳姐姐……”亞娜撲進了艾琳的懷裡,無力而悲傷的哭泣着,整個人都軟了下來,好像一隻受傷而無人保護的小兔子,柔弱無助。
“別哭,亞娜,你已經幫助大鬍子爸爸報仇了,他也已經知道了你的勇敢。你是大鬍子的女兒,你是他的寶貝;你要爲他而堅強起來,你要繼承他的遺志,帶領着他的兄弟們在這片大海上完成他最大的夢想。”艾琳拍着亞娜的肩膀,給她最有力的鼓勵。
“我……我怕我做不到。艾琳姐姐,你……你要幫我。”亞娜帶着眼淚擡起頭來,看着艾琳,一臉的懇求。
艾琳像是發誓一樣的回答着亞娜:“當然,我會幫助你的,亞娜。相信我,我永遠都是你的護航艦,我會一直都圍繞在你的左右的。”
當科科亞的慘叫聲終於停止了,艾琳才命令人割斷了幫着他的繩索,讓科科亞已經被鯊魚咬食的只剩下一半的身子掉進水裡,然後被衆多的鯊魚分食、撕爛,最後連一塊屍體的殘片都找不到了。當海浪再次襲來,慢慢的帶走了那血腥的味道,鯊魚也都漸漸的再散開了。
看着一片平靜、美麗又寬廣的大海,艾琳深深的吸了口氣,然後轉頭對着那幾個守在大鬍子遺體旁的老水手們點了點頭。那幾個老水手將大鬍子的遺體用繩索綁住,面色莊重的將遺體從船舷的一頭放下去,當遺體慢慢的沉入那碧藍的海水之中,他們割斷了繩索。
艾琳和亞娜都來到了船舷上,俯身看着那海水中被潔白的布包裹着的大鬍子快速的下沉,最後消失在了深海的無極之中。當海水再次平復下來,好像一切都不曾發生過一樣,恢復了原本的平靜,海水和海風都帶着寧靜與恬適。
艾琳這才明白,爲什麼他們這些人要選擇海葬。原來大海真的可以接納一切,他們就是大海的孩子,在離開這個紛擾、繁複的世間之後,還是要回歸大海的懷抱,享受着最後的安詳和寧靜。
“亞娜,我們向大鬍子爸爸最後的告別吧。”艾琳雖然臉上努力的露出微笑,但是兩行淚痕留在臉上。一滴晶瑩的淚水順着她的尖尖的下頜滴落下來,一直滴向了湛藍的大海,和那海水融爲了一體。
淚水是鹹的,海水是澀的,兩者的成分及其的相似。而艾琳也在想着,如果把所有的淚水都儲存起來,那是不是會有一片自己的大海?
所有人都面對着海水對大鬍子做最後的告別,三艘船同時拉響了汽笛。
“啓航!”艾琳深吸口氣,對着衆人大聲的宣佈着:“別讓哀傷糾纏着我們,大鬍子會微笑着、看着我們做的每一件事的。當我們做的好的時候,他會爲我們微笑,他也會爲我們祈禱、保佑我們的平安。所以都堅強起來吧,我們要做海上的霸主。”
“是,啓航。”衆人都被艾琳的士氣所鼓舞,雖然突然失去了一位好船長而悲痛,但如同艾琳所說的,他們相信大鬍子會保佑他們的,也會爲了他們的成績而驕傲。
“艾琳……”亞娜看着艾琳臉上那堅強的笑容,小手攥緊了那把大鬍子留給她的匕首。忽然,亞娜快步的走到艾琳的面前,把手裡的匕首塞到了艾琳的手裡,大聲的宣佈着:“我有一個提議,我贊同艾琳來做新船長,她也是爸爸的女兒,是爸爸最驕傲的女兒。我想你們都看到了她的能力,知道她是爸爸最合適的接班人,對吧。”
“……”衆人都楞了一下,或許因爲從大鬍子的突然離開、到亞娜把匕首交給了艾琳,這一的經過太過突然了。但也只是短暫的一陣靜默之後,馬上就有人大聲的迴應:“是的,我贊同這個提議。”
“是,艾琳確實很好,她會是一個好船長的。”
“我也贊同,大鬍子也會爲她驕傲。”
“是啊,大鬍子承認艾琳是他的女兒了,她可以繼承這艘船,做我們的新船長。”
接下來都是大家極力贊同的聲音,除了大聲表示贊同的人之外,另外一部分人也在默默的點頭表示同意。
“艾琳,你看到了嗎?他們都同意你來做船長。”亞娜握緊了艾琳的手,吸吸還有些酸澀的鼻子,但臉上已經露出了笑容。
“這……,亞娜,我覺得還是你……”
“不,艾琳,你知道我並不合適。而爸爸從承認你做他的女兒開始,就等於同意把他的船交給你了。而且你做的非常好,是我完全不可能達到的程度;所以我不是對你表示謙讓,我是真心希望你帶着大家都強大起來,更好的完成爸爸的心願。”
“……”艾琳緊緊的抿着嘴脣,看看亞娜又看看周圍那些情緒激昂又一臉誠懇的水手們。最後主動握住了亞娜塞在她手裡的匕首,然後把匕首舉過頭頂,大聲的宣佈:“我是你們的船長,我也是你們的兄弟、朋友,我是大海的女兒。”
“吼,吼!”船上傳來了一片歡呼聲,都在慶賀他們有了一位新船長,並且期待着能夠跟隨她成爲海洋的霸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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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馬斯伯爵大人,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您要先聽哪個?”特里克猛的一下推開了托馬斯書房的門,旋風似的快步走進來。不過他一邊說着卻沒有直接來到托馬斯的書桌旁,而是徑直走到了酒櫃的前面,拉開櫃門拿出了一瓶好酒給自己倒上了一杯。
“別碰我的東西,特里亞,你最近三天已經喝掉我五瓶好酒了。再這樣下去,我想你會變成酒鬼的。”托馬斯從面前巨幅的航海圖前面擡起頭來,一雙深邃的眼睛瞪着特里克,隨即用手指捏了捏眉心,感覺有些疲憊。
“哦,托馬斯,看你的眼睛裡都有血絲了。再這麼熬下去,你會比那個女人先去見上帝的。如果她有心的話,就應該捎個消息給你,而不是獨自在海上快活。就好像現在,又有消息說那艘畫着大紅色a字的船劫持了兩艘英國商船。這已經是這個月的第四艘了。可是這個月還有十天的時間才結束,不知道接下來的十天裡,她還要猖狂到什麼程度。”
特里克一邊說着,一邊把手裡的酒一飲而盡。不過這次算是他有些良心,把自己手裡的酒杯填滿之後,又給托馬斯也倒上了一杯,並且送到了他的面前,放在了那張航海圖上,正好壓在了一個小島的位置上。而那個位置已經被托馬斯標記了一個紅色的“a”字。
“這就是你說的好消息?”聽到特里克的話,托馬斯接過酒杯喝了一口,臉上也露出了不自覺的笑容來。那笑容裡有寵溺也有驕傲,同時也有深深的思念。
“什麼!托馬斯,你是不是瘋了?居然認爲這會是個好消息?可不要忘了,這個月被劫持的那四艘商船裡有一艘可是道格拉斯家族的。”特里克白了托馬斯一眼,覺得這個傢伙真的是腦子不正常了。
自從兩個月前傳來了威爾士公爵遇難的消息之後。特里克在港口找到了不停在水中尋找的托馬斯大人,並且把他強行帶回了城堡;而後托馬斯又去了海灣兩次,每次都去三、四天的時間,還讓幾個人駕駛着小船在複雜的礁石間穿梭,一次次冒險的尋找。
而迪克是每次都會跟隨在托馬斯身邊的,就好像已經取代了特里克成爲了托馬斯的親信一樣。兩個失魂落魄的男人總是會反覆的研究着一個問題,就是那天晚上他們看到的小船到底是不是真的帶走了一個人,而那個人就是艾琳。
直到有一天,有消息說有一個叫古力島的小島發生了嚴重的事故,有兩艘法國商船在那附近沉默了;但法國商船沉默之前,有人清楚的看到三艘可疑的船在那附近徘徊,而其中的一艘船上有一個明顯的標誌,上面用紅色的油漆漆上了一個大大的“a”字。
從那天開始,托馬斯就好像打了雞血一樣的興奮。不僅讓他擁有的那艘巨輪留意海上的動靜,刻意的去尋找那艘有紅色“a”字標記的船;還讓所有道格拉斯家在海上航行、運輸的船都留意那樣的一艘船,並且留意船上是不是有一個短髮的少女。
終於,就在這個月的月初,一艘屬於道格拉斯家的商船被海盜劫持了。當確切的消息傳到托馬斯這裡,很明確的表示劫持他們的船就是漆有紅色“a”字標誌的船之後,托馬斯就開始不停的研究着航海圖,並且在所有可能會有那艘船出現的地方都在海圖上做了標記。而特里克已經開始懷疑,托馬斯是不是又要做什麼瘋狂的事情了。
“難道不是好消息嗎?起碼那艘船很能幹,短短的二十天時間就可以劫持四艘船啊。這可是之前那些海盜所達不到的成績呢。”托馬斯又喝了一口葡萄酒,慵懶的把後背靠在椅背上,長長的舒了口氣。
如果消息沒錯的話,那麼托馬斯終於可以放心了。因爲那帶着“a”字標記的海盜船越是活躍,就證明那個女人的心情越好,能力越強。
“是啊,真的是其他海盜都做不到的呢。現在不要說愛爾蘭海已經成爲了一個敏感可怕的字眼,就連一片大西洋海域都成爲了海盜活動的區域。被劫持的商船、貨輪也從原來的法國船、英格蘭船、愛爾蘭船,增加到了中東的一些商船。估計再有兩個月的時間,那三艘船就會稱霸整個大西洋了。”特里克見不得托馬斯那洋洋得意的樣子。
要知道,那些損失了貴重貨物的貴族們可都是怨聲載道呢。不過,也有消息傳來,很多的貴族和豪商已經有了初步的打算,就是向那三艘海盜船臣服,只要他們肯放開航線,他們願意每次路過那裡的時候都給予海盜船一定的好處。
如此看來,如果那三艘海盜船的船長真的是那位在陸地上惹禍惹到了海上的艾琳小姐的話,那麼她倒是有史以來第一個可以大模大樣的逼着那些一毛不拔的貴族和豪商心甘情願交保護費的海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