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個侍衛長騎馬走遠了,馬爾斯才趕緊跑了過來,扶着艾琳坐在了一邊的木頭上,艾琳已經捂住肩膀的傷口開始喘氣了,但還是搖搖頭,表示自己沒事。
“艾琳小姐,我不明白,你爲什麼要……”
“爲什麼要把之前我搶來的那袋金幣給威爾士公爵,並且答應以後每次我們出去搶來的東西都會分他一成?”
艾琳笑了一下,搖着頭嘆了口氣:“一成的東西在威爾士公爵面前根本如同九牛一毛,可對於我們來說卻很多了;但我還是要這麼做,只要威爾士收了我那一袋金幣,就等於被我拉在一處了。就算他不屑做我的同盟,起碼我們暫時可以得到他的默許可以在這附近討生活了。至於後面的那些話,我說可以幫助一些勳爵或是農場主去討債,卻也算是一個工作吧。我們不去向窮人伸手就行了。至於那些有錢又狡詐的小農場主,他們變着法子從下面的人身上撈過來的好處,我們去過一手就能留下三成,比到處去搶劫要好的多吧。而且那些勳爵要我們去討債,我們就算是披着官袍去搶劫了,比現在這樣東一頭、西一頭的亂撞要好啊。”
艾琳的話讓馬爾斯很吃驚,沒有想到面前的這個嬌小的少女竟然有這樣的想法。形勢確實如此,現在他們這個村子纔不過一百多人不到兩百人,真能打仗的也沒有百十個;現在威爾士公爵的意思明着是劃分了土地,暗地裡是想要讓艾琳守着這塊空地自生自滅,萬一再有人來滋擾、尋仇就根本自身難保了。就算固守在這裡,土地能種出來的東西有限,他們又能發展起來嗎?
而現在艾琳的建議一旦提出來,只要有任何一位勳爵開口用他們去做事了,那麼就等於得到了一份保護和認可,就算只是一些利益上的牽扯,也絕對比這樣畫地爲牢要好的多。
“懂了?”艾琳看到馬爾斯很認真的樣子就知道,這個男人雖然老實、有些膽小,但腦子應該不笨,就好象他當初還是決定離開原來的村子,最後到這裡來一樣,雖然小心翼翼,但最後還是選對了路的。
“是的,懂了。而且我們現在等於給自己爭取了時間,威爾士公爵或是其他一些人知道我們或許會對他們有用處,所以不會馬上對我們怎麼樣的。”馬爾斯也笑了,這個黑頭髮、黑眼睛的少女還真是聰明。
“沒錯,我現在的傷雖然不致命,可是要完全恢復起碼還要一個月的時間,如果我們把周圍的威爾士或是庫拉惹急了的話,他們伸出一個手指頭都有可能把我們打擊的難以翻身,所以好處是必須要送出去的。一袋金幣而已,原本我也沒打算拿着它們買什麼東西。有時候錢能換來的東西,但遠遠不如它帶來的關係更重要。”
艾琳用一袋可能換來一車糧食的金幣買到了一個與威爾士公爵和平相處的機會,但是夾縫中生存的法則就是如此,有時候必要的捨棄之後,長遠的利益會超出你的想象。
“艾琳,我回來了,你沒事吧。”
“艾琳小姐,你要的花兒採來了。”
迪克和羅卡跑了回來,兩人手裡各自提着一個籃子,裡面全都是清新可愛的小野花。他們剛剛被艾琳支開了,其實是怕他們衝動之下壞了事。
“哈哈,真漂亮,我喜歡,謝謝。”艾琳馬上笑的如花般燦爛,指了指自己的帳篷,對迪克和羅卡說道:“送到我帳篷裡去吧,我喜歡這小野花的香味兒。”
看着兩個小子去了帳篷,艾琳才嘆了口氣。他們兩個是自己最親密的戰友和夥伴,可不知道爲什麼,艾琳總是不想要讓他們陷得太深,不想讓他們真正的參與到搶劫或是討債的行列中來,也許,艾琳是希望他們一直都是白的吧。
可她卻不知道……
“羅卡,今天晚上我要離開一下,你幫我保守秘密,不能讓艾琳知道了,好嗎?”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迪克和羅卡在特定的時候已經聯合了統一戰線。
“好,不過天亮前你能回來嗎?不然艾琳小姐問的話,我不想要騙她。”羅卡點點頭,他可以保證不說出去,但他的原則是不能欺騙艾琳。呵呵,多麼奇怪的想法啊。
“放心吧,我很快回來,不會待的太久的,天亮前一定回來。不過晚飯後,你得幫忙把我的馬偷偷牽到那邊的樹林,不然我從這裡騎馬離開,馬蹄聲整個村子的人都會聽到的。”
“好,晚飯後你陪着艾琳小姐,她就不會疑心你自己去牽馬了,真是個好主意。”羅卡點頭表示同意了。
而晚飯後,一切按照兩個小子的計劃進行,艾琳因爲受傷之後恢復的還不是很好,所以晚飯後很少出門,閒着沒事就會叫幾個小孩子到她的帳篷,給他們將故事,教他們識字。而迪克就在一邊幫忙維持紀律,給孩子們和艾琳準備一些水果。雖然東西很少,但總算是一頓像樣的飯後茶點時間了。
“艾琳姐姐,我長大後可以向你一樣,騎着馬去征服世界嗎?”羅莉一直都認爲艾琳騎馬的樣子最神氣、也最美麗,所以每次都會問艾琳這樣的問題。
“嗯,艾琳姐姐更希望你做其他的事情,比如你可以做一名老師,像艾琳姐姐這樣,把故事講給比你小的孩子們聽,然後教他們認字、唱歌,把艾琳姐姐教給你們的東西都繼承下去,傳播開來。”
艾琳摸摸羅莉的頭髮,給了她一個更美好的未來。如果說孩子們可以安心的學習,有一個安定而富足的環境,那纔是艾琳所希望的。
“艾琳姐姐,我想和你學功夫,你什麼時候可以完全好起來?”另一個男孩已經被羅卡發展吸收進了少年先鋒隊,脖子上的紅領巾是她媽媽用一條舊裙子的裡襯剪裁出來的,可是他還整天帶着,據說洗澡睡覺的時候纔會摘下去。
“艾琳姐姐會很快好起來的,然後教你們功夫,還可以教你們騎馬。但是你們記住,男人重要的是責任感和聰明的頭腦,單純只有強壯的身體還是遠遠不夠的,你要做一個保護家園、有責任感的好男人。”
“艾琳姐姐,我長大了……我……”另一個看起來不過五歲大的男孩突然間站起來,兩隻小手都整齊的放在身體兩側,站的筆直而正式,但卻紅着臉吞吞吐吐的半天沒有說出話來。
“別急,慢慢說。”艾琳笑着安慰他。艾琳以爲這個小傢伙是緊張,又或是因爲年紀太小,還沒法組織好自己的語言,不能順利的把他自己的意思表達出來。
卻沒有想到,在艾琳溫柔的微笑鼓勵下,這個小子好像突然有了了勇氣,大聲的說道:“艾琳姐姐,我向你求婚,等我長大了我來保護你。我會成爲一個最有責任感的男人,給你和整個村子最安全的保護,這樣你就不會再受傷了。”
“呃……哈哈哈!”艾琳的表情一瞬間有些尷尬,隨即明媚的笑了起來,把這個可愛又滿身勇氣的小子抱在懷裡,在他的小臉上親了一口才說道:“只怕等你長大了,艾琳姐姐就老了。當然,如果你可以實現自己的諾言,艾琳姐姐倒是會介紹一個最好的姑娘給你,讓你好好的愛她。”
“我不要別的姑娘,我就要艾琳姐姐……哎呀,迪克哥哥,你幹嘛打我。”那個小子宣誓似的表白還沒有結束,就被迪克把他從艾琳的懷裡拉了出來,還順勢在他的頭上狠狠的敲一記爆慄:“你小子真會鑽空子。我和羅卡都不敢這樣大膽的表白,你還差了十幾年的,真的長大了再說吧。”
隨即,迪克一臉委屈的看着艾琳,柔聲又撒嬌似的問她:“艾琳,是不是表白的話不論結果,都可以得到你的一個吻?如果是的話……”
“十歲以下的表白可以得到一個吻,因爲他們很天真。十歲以上的,統統拉出去重大五十大板,因爲他們爲老不尊,調戲我艾琳姐姐。”艾琳的表情裝的很嚴肅。
而迪克的表情卻瞬間跨了下來,然後偷偷的嘀咕了一句:“難到十一歲的小子也算是爲老不尊嗎?他們懂得什麼叫調戲嗎?”
“迪克,你再說,我就先把你拖出去打。咦?今晚怎麼沒見羅卡?”艾琳這纔想起,羅卡平時不是也都跟着這些孩子一起,會膩在自己身邊嗎?
“啊?羅卡他去洗澡了。”迪克馬上接口,反正艾琳也不能去求證就是了。
“我在這裡,艾琳小姐。”羅卡的聲音適時的傳來,然後掀起簾子,羅卡手裡提着一隻開水壺進來,把每個小朋友和艾琳面前的杯子都倒滿了水,隨即還白了迪克一眼,“艾琳小姐不能喝冷水呀,你怎麼不去燒熱水來。”
“哦,我以爲吃水果不會口渴呢。”意外的,迪克竟然沒有和羅卡鬥嘴,竟然笑眯眯的搔了搔頭髮。
“好了不早了,羅莉,我送你去嬸嬸家睡覺了。”羅卡說完過去拍了拍妹妹的肩膀,然後一臉關心的告訴艾琳:“艾琳小姐,你也早點休息吧,一到晚上你的臉色就不好。”
“嗯,乖孩子們也去睡吧,艾琳姐姐坐久了確實有點累。”艾琳說完,那其他幾個孩子都乖乖的起身了,迪克也站起來和羅卡一起出去了。卻不料艾琳在身後說了一句:“迪克,路上小心。”
“什麼?”迪克和羅卡都愣住了,迪克馬上回頭看着艾琳,不知道她說這句話的意思,繼而又轉頭狠狠的瞪了羅卡一眼。羅卡卻一臉無辜的擠了擠眉毛,意思是:不是我說的呀。
“別瞪羅卡了,他把你的馬牽到樹林裡的事情不是他告訴我的,是我自己想到的。就好象威爾士公爵的那個侍衛長一樣,他的到來是必然的。而你,迪克,你去托馬斯那裡報信也是必然的,只不過你比我想象中晚走了幾天而已。我本來以爲你會在得知我受傷之後就跑去和托馬斯說呢。”
艾琳微微一笑,把身子慵懶的靠在羽毛墊子上,那雙黝黑的眼睛炯炯有神的看着迪克。
“艾琳,我……我不是去報告什麼,我只是想要向托馬斯大人說一下你的近況,不然他會擔心的。”迪克如實的說着。雖然他從城堡離開的時候,托馬斯並沒有要求他多久回來報告一次,但迪克知道,艾琳受傷這樣的大事托馬斯不可能一點風聲都聽不到,而自己這個時候再不會去,難道等托馬斯大人親自來抓人嗎。
“迪克,你不瞭解我,更不瞭解托馬斯。他之所以放你來到這裡,真的只是希望我身邊能有一個忠心守護的人,而不是一個時時刻刻給他通風報信的人。我的情況如何,他也會有自己的渠道得知的,這不是我能管得了的,也不是你份內的事情。但你回去總是對的,但我希望你說的不要太誇張,比如我現在已經好了很多,你幫我轉告托馬斯,說我很好。”
艾琳的話很平和,甚至沒有一絲生氣或是芥蒂的意思。這不僅讓迪克總算放心下來。迪克最怕艾琳誤會自己是來監視她的,雖然監視這個詞不好聽,也不完全正確。
“是的,我知道。”迪克點點頭,掀起簾子正準備離開,艾琳又叫住了他:“迪克,別帶任何東西回來。告訴托馬斯,需要的話我會自己伸手要的,即使是用點強制的手段,我也不需要別人的同情和施捨。另外……”
艾琳似乎在考慮這措辭,然後微微一笑才說道:“說這句話的時候口氣平和點,我不是又臭又硬的石頭,只是有點倔犟而已。我完全能夠明白他對我的好,告訴他,其實我也有想他,只是現在我們的路不同,我不能回去。”
“我明白了,艾琳。”迪克說完,大步的離開了。直到聽到迪克的腳步遠離了,羅卡才問艾琳:“那麼我呢,艾琳小姐,你對我的意見呢?”
艾琳看了羅卡一眼,又看看站在一邊一臉懵懂的小羅莉,溫柔的一笑:“羅卡,其實對於你今晚幫迪克做的事情我並沒有一點的生氣,反而感覺到很高興。因爲你和迪克還是站在了同一條戰線上,我希望你們成爲好朋友,甚至是沒有血緣關係的兄弟。你知道我們現在最需要的就是團結,你們兩個現在這樣很好。而我也知道你們都是在爲我好,我還能怪你們什麼呢?”
“謝謝你,艾琳小姐。我不能向你表白什麼,因爲我也聽說過那位愛爾蘭大陸最英俊的托馬斯伯爵大人;而你心裡如果想的人是他的話,我很能理解迪克現在要做的事情。”羅卡的話很明顯,他和迪克一樣贊同艾琳和托馬斯。
而這樣的意思卻讓艾琳有些哭笑不得了,爲什麼沒有人明白,自己的離開就是一種艱難的選擇,但卻是不得已的。兩人之間原本就有那麼一道看不見的鴻溝,現在不過是把無形的東西變爲有形而已,至於今後……明天的事情艾琳都不知道,還說什麼今後呢。艾琳不是沒有希望的人,但她也不會盲目的憧憬,她只希望自己能夠做好眼前就夠了。
分割線
迪克的馬術很好,加上最近在村裡休息的夠多了,所以這次雖然是夜行,但也把馬騎的飛快,所以回到城堡的時間就大大的縮短了。
只是,當他來到城堡的時候,城堡裡一片漆黑,只有外門下的一盞小油燈還亮着,燈下是一個守夜的男僕,已經靠在門柱上打起了瞌睡,看來主人已經休息很久了,不然他不會已經放鬆到這樣的程度。
迪克的馬到了近前那個男僕才醒過來,然後看到是迪克又放鬆了,走上前問迪克什麼事情。迪克問他:“嗨,托馬斯大人已經睡了嗎?我想要見他。他曾經說過,我什麼時候來,都可以去傳話的。”
“托馬斯大人還在軍營啊?自從你上次離開之後的第二天,托馬斯大人就去了軍營,一直都沒有回來。不過特里克管家留下了,但是應該已經睡了,要我去叫醒他嗎?”男僕回答着,然後擡頭看看樓上已經熄滅的燈光,證明特里克應該已經睡覺了。
“托馬斯大人還在軍營?這麼久都沒有回來嗎?”迪克記起來了,托馬斯大人似乎說過自己離開之後他會去軍營的,只是沒有想到這麼多天還在那裡。想了一下,迪克說道:“算了,不用叫醒特里克管家了,能不能在一樓給我找一個房間?我休息一晚上,明天一早直接去軍營。”迪克知道軍營的戒備很嚴格,自己就算連夜趕過去了,也一定不能靠近的。
“當然可以,請跟我來吧。”男僕馬上點頭。因爲托馬斯大人離開之前已經吩咐了,迪克可以隨時來城堡拿取些什麼的,當然包括在這裡臨時休息。這無非也是等於爲艾琳開了後門,如果艾琳有什麼需要,迪克直接回來拿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