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輛載着糧食的驢車駛進村子的時候,村裡那些留守的人都不禁瞪大了眼睛,一副吃驚的模樣,但又不排除眼底都閃着或多或少的欣喜。
“大獲全勝,來幫忙啦,把車子卸下來,驢子和雞、鵝養起來,這裡還有包衣服,看看是不是給小孩子做幾件新衣服吧。”艾琳笑嘻嘻的說着,那樣子分明不像是一個剛剛帶人去搶劫的強盜,更像是個中了大獎的喜主。
艾琳說完了大家還呆愣着,足足過了有三分鐘之久,馬爾斯對着大家又叫了一聲,纔有人發出了第一聲歡呼,接着,整個村子都沸騰起來。小孩子跑過來抱住了艾琳,女人們圍着驢車轉着圈,看樣子幾乎想要跳舞了,而一些因爲年老體弱,或是還有傷在身沒有辦法參加這次行動的人則是表現出一臉的失望。但衆人的氣勢都很高漲,臉上的笑容是從未有過的歡樂。
看着大家的笑容,艾琳還是忍不住大聲宣佈:“好啦,大家淡定點,我們可是做了違法的事情,這是搶劫,別高興的太早了。從今天開始,我們的先鋒小隊分成四組,每天輪流守衛、警戒,以防亞斯再來報復。另外,我們現在雖然有了食物,可這也不是長久之計,我們不能靠着搶別人的糧食過日子,每天正常的耕作還要繼續,誰想要不勞而獲,一輩子做這樣的無本生意,我艾琳第一個把他趕出這裡。”
然後,艾琳想了一下把馬爾斯叫到身邊,對他說:“你叫人釘幾塊木牌,分別立在我們村子周圍的幾條路上,就是表明領地的那種牌子,今後這裡是我們自由的領土,同樣不允許別人隨便進入的。”
“是,那麼牌子上寫什麼呢?您的名字嗎,艾琳小姐?”
“就寫……”艾琳想了一下,然後用手比劃了一個大大的“A”字,對馬爾斯說道:“什麼警告的話都不需要,只要這一個字母就可以代表我艾琳了。今後,我要整個愛爾蘭大陸的人都知道這個字母,知道我艾琳。”
“好。”馬爾斯笑了,他還是第一次見過一個少女會有這樣的氣勢,可不知道爲什麼,即使艾琳那嬌小的身材和俏麗的容貌看起來分外的美麗可愛,但那種強大的氣勢總是在她的眉宇間閃動,使人不可忽視她那強大的氣場。
牌子很快就立在了可以通往村子的各個路口上,上面只有一個大大的“A”字。
而艾琳帶人去搶了亞斯村子的消息很快就傳了出來,附近的小村有的惴惴不安,有的毫不理會,也有的已經開始加強攻勢,生怕下一個被搶的就是自己了。
“托馬斯!”特里克管家一路小跑的來到了書房,連門都沒敲就闖進了托馬斯的書房,還不顧形象的大聲叫着:“你知道嗎,艾琳把亞斯的村子搶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呵呵。”托馬斯竟然笑了,沒有馬上回答特里克,反而是起身到酒櫃去倒上了一杯葡萄酒,然後窩進了舒適的羊皮椅子裡,慢慢的品味着。
“你不去?艾琳搶的可是你領地的村子,雖然那個亞斯就要倒戈相向的叛徒,可起碼現在還是屬於你的領地。”特里克也給自己倒上一杯葡萄酒,不過他很心急的一口將酒吞了下去。
“難道我應該去嗎?艾琳喜歡過這種自由自在的日子,難得她有那麼高的興致呢。”托馬斯把手裡的酒杯搖晃着,看着裡面那鮮紅、醇香的美酒在杯子裡迴旋着,那酒的漩渦都是一種無盡的美感。
“你這是沒有原則,難道你的女人喜歡殺人放火,你還把兵器盔甲給她準備好嗎?她現在有馬了,手下還有近三十人的小隊,就差一柄劍了,你的伯爵佩劍要不要給她送去?”特里克又倒上一杯酒,不過這次是在喝下去之前對着托馬斯吼着,他覺得艾琳又要闖禍了,而且這次明顯不是幾匹馬和幾頭牛或是多少金幣可以擺平的事情。
“哦,你不說我倒是忘了,亞里斯隊長那邊該有消息了。特里克你叫人去把迪克找來。”
“托馬斯,我再說艾琳的事情,你怎麼說起亞里斯隊長了。還有迪克,那個小子對艾琳可是……”特里克說了一半,就看到托馬斯那迷人的笑意又掛上了嘴角,特里克的眼角一抽,覺得自己再不照着托馬斯的吩咐去辦就要倒黴了,只好把手裡的酒杯放下,轉身跑了出去。
快到傍晚的時候,迪克來了。托馬斯直接叫他進了書房,但是沒有讓特里克跟着過來。然而,迪克並沒有在托馬斯的書房待多久,大概兩人有十句相互對話的時間,迪克就走了出來,還帶着一個挺大的包袱,然後騎上他的馬離開了。
“托馬斯,我可以進來了嗎?”特里克在門外敲着門,這次表現明顯恭敬了很多。
“當然,特里克,進來吧,我正在看軍隊的報表,我感覺最近我對軍隊的訓練少了很多,明天開始我要去軍營待上一段時間,估計過不多久,形式就會完全不同的。”
“什麼?你要去軍營?”特里克表情很吃驚,他沒有想到現在這樣的時候托馬斯居然要去軍營。難道不是應該去找艾琳小姐,然後把她帶回了,告訴她這次她闖禍由托馬斯慢慢的收拾,艾琳小姐只要安心待在城堡裡,每天如同那些淑女、名媛一樣只負責吃飯、跳舞、挑衣服就好了。
“特里克,艾琳已經手下留情了,她只是對亞斯那個叛徒下手而已,反而等於替我出了口氣,我還能責怪她嗎?至於今後,隨便她高興怎麼樣就怎麼樣吧。我說了,形式很快就要有所改變的,她留在我身邊不會開心,不如去做她喜歡的事情。”托馬斯說的很隨意,可是眼神很堅定,但可以看到那深邃的眼眸中有深深的寵溺。
“托馬斯,難道說你不擔心她嗎?你就不怕她到處去搶東西,最後把整個愛爾蘭都掀個底朝天?”特里克雖然說的誇張一些,但他知道艾琳或許會有那樣的能力。即使不是東征西戰,起碼艾琳能把那種奇怪的念頭散播開來;不得不說,她所宣揚的什麼自由的理論很有感染力。
“不怕。”托馬斯很妖魅的一笑,笑的無比的寵溺,薄脣輕輕的說着:“她鬧成什麼樣,我都收拾的起。”
“呃,好吧,你去軍營吧,托馬斯伯爵大人,估計過不了多久,艾琳小姐就可以強大到和你的軍隊抗衡了。”特里克無奈的聳肩,他確實不明白托馬斯的意思,不過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如果那個女人真的闖了什麼大禍出來,托馬斯就算動用軍隊也會去把她搶救回來的。托馬斯有這個能力,也有這個膽量。
“另外……”托馬斯叫住了準備出門的特里克:“如果迪克有什麼消息傳過來,你要馬上通知我;如果他有什麼要求的話,不用問過我就滿足他吧。”
“什麼?托馬斯大人,你說迪克?你剛剛說那個可以爲所欲爲的人不是艾琳小姐嗎?怎麼突然又變成了迪克?”特里克的眼睛瞪的像是銅鈴一樣,隨即才猛的回過神來,大聲的問道:“托馬斯大人,您究竟讓迪克去做什麼了?難道是……”
“沒錯,我讓迪克去做艾琳的小親兵。原本我們不是就這樣計劃的嗎?”
“原本?”特里克這纔想起來,在艾琳第一次從莊園離開之後,托馬斯確實想過讓迪克去找艾琳的。“好吧,托馬斯大人,我明白了,讓你的女人爲所欲爲吧,如同道格拉斯先生說的那樣,道格拉斯家的男人爲了他們的女人,都會發瘋的。”
托馬斯仍然面帶微笑,他的女人當然是想怎樣就怎樣,即使她離開了,自己不會爲她安排什麼,但只要是她選定的路,自己都一樣支持。
艾琳坐在帳篷裡梳頭髮,她發現自己的頭髮有些毛躁了,似乎這裡的水不那麼好,又或是沒有洗髮水的緣故,但更有可能是因爲自己最近營養不良。看一眼自己細瘦的胳膊,艾琳卻笑了。
瘦有什麼關係呢?頭髮毛躁點也不會死人。只要這裡的情況慢慢的好起來,那些孩子們都會像是花兒一樣成長起來,所有的女人臉上都會綻放出美麗的光彩。
正在想着,突然外面有一陣的騷亂,艾琳忙放下了手裡的梳子,掀起簾子看看外面發生了什麼事。
艾琳遠遠的看到村外的方向有幾個人在說着什麼,聲音並不大,顯然不是發生了爭執,但這麼晚了,外面會有什麼人過來呢?而且不是仇家,這麼晚了來做什麼?
“怎麼了?”艾琳一邊向外走,一邊問着正好跑過來報信的一個負責今晚值班的年輕人。
“艾琳小姐,是一個男人要進來。就是之前和你在一起的那個,很英俊的一個小子。”那個年輕人直接跑到了艾琳面前報告着。
“很英俊的小子?”艾琳的心突地漏跳了半拍,隨即又鎮定下來。不對,不會是托馬斯,她從這裡離開的時候托馬斯還在海上呢。那麼應該就是……迪克!
“迪克!”艾琳遠遠的就叫了一聲,隨即向着村外的方向跑了過去。
“艾琳,是我。”回答的果然是迪克,而且聽到艾琳的聲音,剛剛攔住迪克的那幾個人也馬上讓開了。
雖然他們都認識迪克,可是因爲艾琳之前有話交代,入夜之後一律不準放人進來,所以才把迪克攔在了村外,不過他們對迪克也很客氣,只是詢問了一下然後就馬上向艾琳報告的。
“這麼晚了,你怎麼來了?”艾琳很欣喜,現在看到迪克等於看到了親人一樣,她一直把迪克當成自己的弟弟呢。
“知道你在這裡,再晚我也要來呀。我還帶來一些東西給你。”迪克說着,從馬背上提過了一個大大的包袱,大的有些離譜。不過迪克沒有馬上交給艾琳,因爲包袱看起來挺重的,迪克打算先幫艾琳拿着。
“呃,這麼大?是不是你給我帶來一牀鴨絨被外加一面梳妝檯?”看着迪克懷裡抱着的那個包袱,艾琳感覺有些惡搞的味道了,說這裡面裝着一隻豬也有人信了,或是一隻小牛犢?估計迪克怕自己在這裡營養不良,給自己帶來一頭小奶牛,養大了會有牛奶喝吧。
“別發呆,艾琳,不管是什麼,你總得給我找個地方把它放下吧。如果你的房間不方便我進去的話,那就先給我安排個房間,我把東西交給你。”迪克抱着大包袱不知道向左還是向右,而且明顯看不到前面的路,開始對艾琳有些抱怨了。
“去你的,我現在只有一個小帳篷,如果你覺得可以放下這麼大個包袱的話,那就來吧。進門的時候小心點,別把我的門撐破了。”艾琳說着,給迪克領路,把他帶到了自己的帳篷前面,並且幫迪克掀起了帳篷簾子。
“艾琳,這裡……”迪克一進去,心裡就是莫名的一酸,但還是把手裡的包袱放在了地上。
確實,這個包袱太大了,也就只能放在地上了。而且艾琳的小牀看起來只是一塊木板而已,下面用石頭搭起來的四條腿,估計要翻身都會有掀翻牀板的可能。
“這裡很好,晚上睡覺很涼快,隨時都可以呼吸到最新鮮的空氣。而且我一個人住,一張小牀就足夠了。等到過陣子,這裡還會蓋起很多房子,到時候我也可以換一間的。”艾琳坐在了她的小牀上,一邊向迪克說着,一邊悠閒、隨意的晃着兩條腿,然後拍拍牀板,示意迪克也坐下來慢慢說。
迪克嘆了口氣,然後坐在了艾琳的身邊。倒不是他想要故意挨近艾琳的,而是這個帳篷太小了,地上放了一個包袱之外幾乎沒有多餘的地方了,而且也沒有椅子或是一個板凳之類的,就連艾琳的這張小牀,也就是可以並排坐下兩、三個人而已,所以迪克不得不和艾琳這樣近距離的並肩而坐了。
“要不要先喝點水?我覺得你到這裡來是個驚喜,不過我想包括維德和娜塔莎一定都知道我在這裡了吧。”艾琳很想要盡一下地主之誼,可是她的帳篷裡沒有椅子更擺不下一張桌子,所以應該有的水具也沒有,如果迪克要喝水,她倒上不介意現在去外面的篝火給他燒些熱水。
“不,都不要,等下給我安排個帳篷就行了,跑了那麼久,我要累死了。艾琳,告訴你……”迪克說着,神神秘秘的把手指頭勾了勾,雖然艾琳距離他已經很近了,不過還是讓艾琳湊過來,小聲的對艾琳附耳說道:“騎馬太久了,我的大腿都要磨破了。”
“切,會比上次狩獵的時候騎的時間更長嗎?”艾琳白了迪克一眼,不知道他什麼時候也開始不靠譜了,這話的口氣倒像是特里克說出來的。幾天不見,難道迪克給特里克帶壞了嗎?
“時間上沒有那麼長,可是路途上幾乎一樣。你想想吧,幾乎要跑一天的路呢,我從傍晚跑到現在,要騎的很快才行呢。”迪克說着又嘆了口氣,然後彎下腰把那個包袱往牀邊拖近了,伸手去解開上面的結。
“等一下,迪克,這裡面是什麼?”艾琳卻一下按住了迪克的手,對他說道:“你說這是給我的,可如果是非常貴重的東西的話,那我不能接受,你也根本不用打開了。”
“哦,算是很貴重,當然那只是對你來說的。可是裡面的東西如果你不要的話,給我根本沒有用,我穿不了。”迪克說着拂開了艾琳的手,把包袱打開了。
最上面的是一個枕頭,白色的、厚厚的羽毛枕頭。艾琳只看了一眼就露出了欣喜的笑容來,那是她的枕頭,那個托馬斯從窗戶扔下來之後,自己跳下去撿回來的戰利品。後來自己去莊園的時候幾乎沒帶什麼東西,卻帶着這個枕頭;再後來去了城裡也是帶着這個枕頭的;但是最近事情太多了,她的枕頭一直忘在了教會,沒有想到迪克竟然給自己帶來了。
把那個枕頭抱在懷裡,艾琳把小臉蛋貼了上去,在那個絲滑、柔軟又舒服的枕頭上蹭了蹭,想着今晚能抱着枕頭睡個好覺了。只是艾琳蹭了兩下猛然停了下來,瞪着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枕頭使勁兒的看着,那眼神就好像要將枕頭給盯穿一樣。
“怎麼了,艾琳?”迪克本來正打算拿出包袱裡的其他東西,看到艾琳現在的表情奇怪的問她一句。
“這個……這個枕頭不是我的那隻。”艾琳抱着枕頭有些結巴了。
“當然不是你的那個。”
“是……是托馬斯的!是托馬斯的枕頭對不對?”艾琳一下子就叫了出來。那確實不是她的枕頭,因爲艾琳在枕頭上面嗅出了淡淡的薰衣草香氣,那是隻屬於托馬斯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