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傲男的視線追着那消失的三道身影，若有所思，耳畔突然響起一個無奈的聲音：“小燕子，你也想跟過去看熱鬧嗎？”
她轉過腦袋注視着渾身透着濃濃憂傷情緒的龍一歡，搖了搖頭，沒有作聲。
“其實不用去，問我也能夠知道來龍去脈的。”龍一歡淡淡地道，全然沒有平素的戲謔與囂張，彷彿換了一個人似的。
燕傲男的目光一亮，又暗了下來，似乎知道這件事情的過程，對她來說並不是那麼重要，結果已經這樣了。
龍一歡卻似乎並不需要她的迴應，又輕聲道：“大哥從小到大都沒有對哪個女人特別對待，除了林墨兒，或許是因爲每次出事她都擋在他的面前。總之那個時候，大哥對林墨兒有點不一樣，特別地關照。”
她能夠想象這樣的感情，一個女人爲一個男人死心踏地，不管是爲了工作還是因爲其它。即便是現在，林墨兒對他的忠心相護也從未改變吧。
“我知道那個時候飛飛姐便已經在意這件事，但沒想到她會那樣做，給了林墨兒那種藥，引開了本來會去見她的大哥，卻將叔叔帶到她的練功房。”
他怎能不哀傷，喜歡了那麼多年的白飛飛，在他眼裡是女神般的存在，卻是如此地心機深沉，行事毒辣，完全不是他所認知的大小姐脾氣。
如今一心愛着的小燕子，也因爲知道真相，隨時都會飛走了。龍一歡有些無奈地看着她道：“現在你確定了，那個孩子和我大哥毫無關係，你還想留在我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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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他如此不安的樣子，燕傲男伸手握住他的手道：“我留在你身邊，和其他任何人任何事都沒有關係，只要你需要，我便會留在你身邊，我是你的朋友。”
朋友，不是他想要的那個身份，他狹長的鳳眸裡閃過一絲光亮又黯然。
宴會已經進入了高～潮，那個孩子安靜地坐在龍遠清的身邊，彷彿任何命運的波動都不會影響他的情緒，只是黑眼球深處的那一點期盼，隱隱透露了些什麼，目光不時地眺望着林墨兒背影消失的地方。
“你也算是叔叔的舊識了，這種時候，我們也去恭喜一下吧。”龍一歡突然道。
燕傲男看了看他，沒有拒絕，起身端起了美酒，款款跟着他的步伐朝中央走過去，剛剛一大波祝賀的潮流才退去。
一對璧人，還沒有走近，便看到有個身影在他們之前，已經到了那對父子的面前。
不知何時換了一套白色禮服的白飛飛，優雅大方頗有豪門貴媳之風。
她似乎頗爲緊張，聲音有絲髮顫地道：“叔叔，對不起。我不知道小凌他是你的兒子。”
龍一歡與燕傲男默契地頓住了腳步，停在不遠不近的地方。
“唉，你要我現在說什麼好？我倒是要謝謝你纔對。”龍遠清的聲音低沉而無奈。
“叔叔，現在好了，你們一家三口總算能夠團圓了。”白飛飛賠着小心地道。
龍遠清迴歸龍氏，就代表着在龍氏的一股力量，不管曾經她和他有過怎樣的淵源，如今她都只想要獲得他的支持。
“但願吧。”龍遠清輕輕地道，林墨兒會怎麼想怎麼做，他還真的沒有把握。
冷場的白飛飛，尷尬地轉身，迎面看到龍一歡與燕傲男，臉上的笑意冷然起來，脖子高高地仰起，漠然轉身朝別處而去。
“叔叔，歡迎你回來啊。”龍一歡臉上終於又揚起了那狀似漫不在乎的笑容。
“龍導，恭喜你。”燕傲男也頗爲真摯地祝賀。
“你們兩個，居然真的在一起了。”龍導似乎意識到自己說錯了什麼，打住了話，尷尬地看着他們笑。
誰讓他們穿得像情侶似的，又明顯是今天晚會上彼此的搭檔，但是明明緋聞傳得最兇的是那個人啊。
不過這種事情誰又說得清楚，他不過觸景生情感嘆一下。或許還有着自己潛意識的私心吧，如果燕傲男不和那個人在一起的話，林墨兒願意跟自己組成家庭的可能性又降低了幾成。
燕傲男聽了他無意的這句話，臉瞬間尷尬地紅了，倒是龍一歡聽了嘴邊的笑意也變得苦澀起來，心道如果當真在一起便好了。
“叔叔，祝你好運吧。”龍一歡拍了拍他的肩膀，頗爲親密的樣子，準備告辭了。今天這個晚宴，帶着身邊的她來，不知道是對是錯。
燕傲男跟着笑笑，轉身離開。
誰的命運不是隨波逐流，誰又能夠成爲真正的贏家。
兩個人像是約定好了一般，朝門口走去。今天的宴會上焦點實在太多，似乎也並沒有人在意到他們的消失。
長廊上，一排戴着白手套待命的禮儀先生，足夠呈現今天晚上龍氏對這場宴會的誠意與重視，腳步磨地地毯沙沙作響。
“歡少爺，燕小姐，請等一下。”一個熟悉而蒼老的聲音響起。
龍一歡笑着轉身道：“林爺爺，你怎麼在這裡？”
林管家頗爲寵溺地摸了摸他的腦袋，臉上的表情有絲僵硬難堪地道：“我是專程在這裡等你們，老爺子他想和燕小姐，單獨聊一會兒。”
龍一歡狹長的鳳眸眯起，身子稍稍擋在了她的面前，不悅地道：“林爺爺，小燕子是我帶來的人，現在我們要走了。”
如果龍氏還有什麼人不願意買老爺子的帳，眼前這位算一個，林管家有些哭笑不得地道：“歡小爺，難道你認爲老爺子會對她怎麼樣嗎？如果他想的話，恐怕早就那麼做了。”
“林爺爺……”他一時語塞，似乎是這樣的，這世上還有什麼事情，是老爺子想做還辦不到的？
“林前輩，他老人家在哪裡？麻煩你帶我過去吧。”燕傲男倒是頗有興致會一會龍坤和，關於龍佩的秘密，甚至龍氏家族的命運，許多疑點，都須他這個掌舵人來替她解惑。
不管他想見自己的目的是什麼，對於她來說，都是一件值得期待的事情。
林管家的目光頗爲激賞地看着眼前這個女子，年輕一輩裡有這種膽識的人，似乎真的不多呢。
龍一歡試圖阻止道：“小燕子，這些事情跟你又沒有關係，你又何必捲到這裡面去？”
“歡少爺，讓她去吧，有些事情，也該是時候開門見山了。”林管家在一旁勸道。
對於這個從小看着長大，最爲喜歡的小少爺，如此相護眼前這個女子，他看着不由心裡升騰起一股擔憂。
“有什麼事情，非要把她這樣的弱女子捲進來呢？”龍一歡絲毫不願讓步地道：“除非，讓我陪着一起去。你現在就帶我們過去。”
他的內心無比的煩燥與焦慮，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情，每一件都脫離了他的掌控，他不知道還會發生什麼，但是隻要可能會對她造成傷害，他便不願意讓她去嘗試。
“這個……”林管家滿臉爲難的樣子。
龍坤和明明想見的只有這個女子一人，如果這樣的小事自己都辦不好的話，他又怎麼可能在龍氏做了這麼多年的管家。
“阿歡，我也有些事情，想單獨請教龍老先生，正好有這個機會，你就讓我自己去吧。”燕傲男反倒持不一樣的態度。
“小燕子，只要你想知道的事情，問我不是一樣嗎？你總是這樣。”龍一歡氣惱地道。
她和自己，永遠隔着這樣的距離，似乎是不願意走得更近，又或者不願意相欠太多。也正因爲如此，他才無法成爲她心中，最最重要的那個人吧。
“歡少爺，請你不要令老奴爲難。”林管家的腰微微一彎。
龍一歡趕緊上前一步扶正他的身子道：“林爺爺，你這是幹什麼？去吧去吧，他總不能把她吃掉。”
他說得自然是氣話，也是一種暗示，表明她在自己心中極其重要。
“放心吧，我會完完整整地將燕小姐帶回來的。”林管家篤定地許諾。
龍一歡這下子反倒不便無理取鬧了，轉過身子，持續剛剛對燕傲男的不滿情緒。
燕傲男淺淺一笑道：“阿歡，謝謝你，你在這裡等我吧，或者你先回去，我結束去找你，都一樣。”
桀驁不馴地冷笑，邁開貴公子的步伐，坐到了不遠處的待客沙發上，長腿架到了木桌上，神情漠然，不想再多說一句話。
燕傲男當下苦笑地對林管家道：“林前輩，請吧。”
林管家似乎多年不見歡少爺如此孩子氣的模樣，笑笑轉身，在前面領路。
跟着他精瘦的身影，繞了幾條通道，上了一架專屬電梯，數字緩緩地攀跳，到了頂樓方停住，電梯門緩緩打開，林管家細心地按住電梯，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燕傲男客氣地回禮，然後邁了出去。
門外站了幾個着武術服的壯漢，目不斜視。燕傲男見到他們也並未露怯，當背景板一般，跟着林管家，繼續朝裡面走。
通道的盡頭燈光越來越暗，周遭的空氣彷彿也慢慢開始凝固，饒是燕傲男如此有膽識，也不由覺得心頭一緊。
林管家帶着她停下腳步，輕輕地在雕花木門上叩了三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