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功夫,旁邊案几上的茶壺裡水咕咕的冒着熱氣,混着旁邊薰爐中的青煙,緩緩上飄,四下瀰漫着香氣。
秋銘給他們三人一人倒了一杯茶,秋銘不暈船,船上自然也不會有爲暈船人準備的茶水,蒼玉這兩天一直在船上呆着,竟然也暈着暈着習慣了這種暈船的感覺,噁心歸噁心,到底還是在心裡接受了即便是暈船,也必須坐在船上這個事實。
且,他們現在坐着的這條船,要比先前的好上太多,暈船的感覺,也減輕了不少。
船剛剛離開渡口,船上四人對坐飲茶,靜寂無聲,忽然,就聽見江岸之邊遠遠的傳來踏歌之聲,節拍振奮歌聲卻十分低沉。秋銘兩指捏着茶盞呆坐了片刻,就嚯的拂袖起身,健步如飛直奔船頭。
雲灼華和蒼玉也十分好奇的跟在秋銘身後走了出去,當他們看到站到船頭上之時,才發現他們行船的江岸邊上,站着幾個年輕的男子,爲首的,卻是剛剛和他們分別的郭佑筠。
郭佑筠的寬袍還未換去,和身後那些窄袖短打的男子們涇渭分明。
他站在隊伍的最前面,跟隨者船行速度,一邊用腳打着節拍,一邊唱着送別的曲調,郭佑筠的聲音低沉,偶爾還能從一句歌詞的尾端聽出哽咽的聲調來。
從望江樓順着江岸一直往西北方向,有很長的一段楊柳林蔭道,郭佑筠的身影在碧荷與楊柳樹間隱沒,出現,再隱沒,再出現。
他跟着船隻,一路前行,不離不棄。
“公子,是否要靠邊?”掌舵的船工走到秋銘身側,也望着郭佑筠的方向,問秋銘。
秋銘閉着眼睛又聽了一會兒,才緩緩地抿着脣勾起脣角,他擺擺手,轉過身嘆息一聲,走進了船裡,“走吧。”
船工把船劃入江心,船速也比方纔快了許多,雲灼華遠遠地望了一眼江岸,這會兒已經聽不到郭佑筠的聲音,只能隱隱約約的看到江岸上深淺碧綠中,若隱若現的錦白衣衫。
雲灼華在外面又站了一會兒,才進了船艙,一進去,就看到秋銘正盯着茶盞兀自出神,他一會兒嘆氣,一會兒又想是想起了什麼,淺淺的笑着,就連雲灼華和蒼玉進來,他也沒有發現。
小和尚無聲的指着方纔他們坐過的蒲團,讓他們倆落座,然後又給他們各換了一杯茶。三個人無聲無息的對視一眼,各自端着茶盞抿了一口茶後,秋銘纔像是剛發現他們進來了,十分抱歉的忙收斂起自己的心情。
“方纔在望江樓上聽到兄臺作的那兩首詩,實在是精妙絕倫,只是時間緊迫,沒有留下兄臺的墨寶,不知兄臺現在可否寫下,留給我做個紀念呢。”
秋銘說着話的功夫,家僕就已經在旁邊擺上了筆墨紙硯,用的紙,就是剛剛郭佑筠送給秋銘的桃花紙。
不過是把作的詩寫下來,這並不是什麼可與不可的事,蒼玉本來興趣不大,只想着既是主人家邀請,寫下便是,可他一看到那桃花紙,就來了興致,這種紙還是頭一次見,嗅之又桃花香氣,真是不可多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