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公公對着武蟠冷笑道:“樸御醫的女兒,我見過多次。她性子活潑開朗的很,怎麼莫名成了現在這副怵怵忐忐的慫樣子?分明是你給她吃了什麼迷藥,弄壞了腦子。”
雷德祿雖然是一員赳赳武夫,性情粗魯,但終究是身居高位,再過憤怒也要注意言辭。而武蟠出身山野,被單公公污衊,又見他對雷德祿如此的不敬,哪裡還顧得上禮儀。同樣回指着單公公罵道:“老妖怪,你少放屁。我這妹子是半路遇上的。她記不得自己的家世,我才帶着她四處打聽!”
雷德祿接口說道:“如此就說得通了。樸御醫之女一直喜歡雲遊四方,尤其最近開始還迷上了獨自旅行,經常一走就是一兩個月。這你應該知道!如今世道不太平,保不齊半路遇上些強盜、野獸,受了驚嚇。單公公,我看你不是真心爲樸御醫分憂,而是擔心我鎮邊軍太旺,蓋過了你們大內,才藉機栽贓。”
單公公並不正面回答,繼續陰陽怪氣的說道:“雷德祿,看來你是打算包庇這人販子到底了?”
“你嘴裡放乾淨些,別一口一個人販子。實話告訴你,這孩子剛剛已經被我招爲女婿了。你說我包庇?老子還就包庇到底了!走,見皇上去!誰怕誰!?”
雷德祿一拽單公公的衣袖,就要拉着他往府外走。
“慢!”武蟠一攔雷德祿,“王爺,我一人做事一人當。皇上既然能做皇上,想必是個明白人,我去和這老妖怪進皇宮就是了,和你沒關係!”
“好女婿,好女婿!話都說到這個份上,本王更要出面保你。”雷德祿說着瞪了單公公一眼,“單公公,你一把年紀了,還不如一個孩子光明磊落?!”
武蟠正欲拉過妹子一起上朝。但單公公已搶先一步,將她抱了過來。
“猴崽子,你想幹什麼?想哄騙人家姑娘說瞎話是不是?!告訴你,這孩子要我帶着!”
武蟠正欲發作,雷德祿一扶他肩膀,說:“姑爺,現在不必和他一般見識。皇上聖明,樸御醫也是本王的老相識。咱們上朝再跟他見分曉。”
雷德祿另外派家人去給樸御醫送信後,和單公公同時離府上朝。可他一路上,玩命催促轎伕快跑,彷彿搶先一步進皇宮就能佔到莫大的便宜似的。誰知,到了皇城門口,雷德祿竟被守門的侍衛攔下,要他等待召見,反而後來的單公公則直接被讓了進去。
武蟠問雷德祿:“王爺,看來這單公公是皇帝面前的紅人啊。”
“呸!”雷德祿啐了一口說:“這個閹人不過是在萬歲小時候帶過他幾年而已,那比得上本王爲了保護江山社稷流過的血汗?”
武蟠聽了心裡一顫。他雖然不懂朝廷內的政治鬥爭,但是關係上誰親誰近還是分的出來。聽雷德祿一說,這單公公可以算是皇上乾爹了,你哪來的勇氣跟他鬥?!
過了大約半個時辰,他們終於被小太監領到寢宮覲見皇帝。
剛到寢宮門口,裡面就傳來哇哇的哭聲。武蟠一聽,不等小太監通稟,直接衝了進去。他見側面一個眼窩深陷、長着酒糟鼻子鼻子、留有山羊鬍子的中年人,正抱着自己妹子老淚縱橫,不斷念叨着:“雙兒,雙兒,是爹爹我啊。你不認得爹了嗎?”
看來他就是樸御醫。可武蟠妹子只覺的眼前人陌生,滿眼都是恐懼。
樸御醫對面,單公公還在厲聲質問着:“快說!是不是那小子把你拐走的?!說啊!”
而正對殿門,一個三十出頭,身着黃色便服的青年正一臉煩躁的揉着太陽穴。他算不上多英俊,但五官端正,眉宇間有一股軒昂之氣。這便是大昊國的當朝平宗皇帝邢吉。
單公公一見武蟠便對平宗說道:“陛下,就是這小子!他見了陛下敢不行禮,就這一條罪名就足以推出去斬了!”
“陛下!”雷德祿匆匆跟進殿行了禮,說道:“這孩子年紀雖小又不懂人情世故,但是小王擺擂臺近百日可就招來這麼一個高手。外敵將至,莫要聽信某些人的一面之詞,誤了國家大事。”
單公公道:“你少拿外敵說事!”他轉向平宗說道:“陛下,這小子來歷不明,而且所使的武功十分邪門。咱家已經派人走訪了打擂時的目擊者。根據他們描述,這小子的傷人手法和魔教中人的大天魔手十分相似。”
“什麼!?”一直沒空插話的樸御醫一聽此言大叫着,對平宗道:“陛下,魔教中人可留不得,快請我主龍意天裁!”
雷德祿心道:“壞了!這下可是揭了樸御醫的傷疤。”
原來當初樸御醫年少之時,他的父親研發了一種療傷解毒的奇藥,卻因魔教覬覦藥方,不惜忍痛毀去自己多年的心血,結果遭到了魔教的報復——某日樸御醫見一向早起的父親過了正午還未起牀,便去叫他。可推開房門後,樸御醫發現老父竟被剁成碎塊,又重新拼成一條狗的形狀擺在牀上。自那以後,魔教二字變成了他永遠的逆鱗。
樸御醫生性隨和,又與雷德祿有着不錯的私交,雷德祿還以爲此事不難處理,但一扯上魔教可就複雜了。要知道,當年魔教全盛之時,曾幾度差點顛覆朝廷。這下不光樸御醫,平宗也緊張了起來。
“不能吧?這孩子才十四五歲。”雷德祿也有些含糊的說道,“魔教覆滅時他都還沒出生呢。”
單公公說:“魔教全盛時,組織內部及臣屬門派,加起來足有三十幾萬人,滅了也保不齊留下那麼幾個餘孽。對了,王爺。我記得你好像說過,他還是你新招的女婿是吧?”
雷德祿是中途離席進的宮,本還帶着三分酒氣。此言一出,他瞬間酒意全消。
這時,平宗不緊不慢說道:“衆愛卿,天色不早,朕還有奏摺要批。依朕看,不如先把這孩子押入天牢。等到樸愛卿之女神智恢復後,再審理此事也不遲。至於雷愛卿,要多多自省,免得再行荒唐事。來人!”
平宗一聲呼喚,門外迅速跑進來四個侍衛。
武蟠無端被冤枉,見雷德祿也不再爲自己辯護,不由得勃然大怒,打算靠武力直接硬闖出皇宮。可他終究對敵經驗太少,只顧着提防侍衛,全然沒想到雷德祿突然照着他後脖子劈了一掌。
頓時,武蟠耳邊如鑼鼓齊鳴,跟着兩眼一黑,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