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甘心啊,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比我做的好吃太多了……”蘭瑾握着筷子的手在輕輕顫抖,幾經猶豫後終於放下了面子,飛快地將雙筷探向了每一碟菜餚,享受着舌尖上傳來的味覺快感。
在她身旁,依舊不會用筷子的小奈動作更快,不斷直接伸手抓着碟中自己喜歡的菜餚塞入早已滿滿的小嘴中,突然間來不及下嚥噎住,脹得滿臉通紅,一雙沾滿油膩的小手在半空中胡亂揮舞着。
“小奈,別急啊,沒人和你搶的,慢慢來。”風韌急忙擡手拍着小奈的後背,同時遞了一杯清水送到對方面前。
至於風輕柔,則是看着被小奈用手抓亂的菜餚,雙肩微微顫抖:“竟敢直接用手抓我辛辛苦苦被風韌哥哥準備的菜餚……太過分了……”
聽到了風輕柔抱怨的嘀咕聲,風韌急忙搖手道:“輕柔,別在意。不都說過了,小奈原先是魔獸,才幻化人形沒多久,用不來筷子,就先隨便她好了。而且,她吃飯前不是已經洗過手了嗎?”
“那也不行!”
風輕柔一叫,想了想後端起了擺放在小奈面前的飯碗,隨便夾了些菜放進去,而後將碗一推,哼道:“不許你再自己用手去抓,想吃什麼讓我們幫你夾。不然的話,就算是乾淨,看着也沒胃口了。”
“好的。”小奈就着清水艱難地嚥下了嘴中的食物,點了點頭,隨後捧起了盛滿飯菜的碗,大塊朵穎起來。
看到了小奈的吃相,蘭瑾也是無奈嘆了口氣,她原本以爲經過這三年自己的廚藝應該長進不小,可是真正一嘗才知道,距離風輕柔的水平還是相差甚遠。
至少在這一點上,風輕柔完勝於她。
風韌餘光一瞥也是察覺到了蘭瑾的神色有變,輕輕一笑回道:“你也別在意,在我們小時候族中長輩要求甚嚴,八歲開始就必須自己動手燒飯。而且,如果做錯了事,經常被長輩懲罰不許吃晚飯。到了那種時候,也只能自己偷偷採些野菜,又或者廚房裡翻翻還有什麼剩下的食材,隨便煮煮就吃。”
一邊,風輕柔點頭贊同道:“是啊,如果被長輩發現了的話,那就更慘了,第二天都別想吃飯。很多時候,我和風韌哥哥都是跑到後山林間用自己編的樹皮鍋煮東西吃。”
微笑着摸了摸風輕柔的腦袋,風韌無奈說道:“其實,當初犯錯的只有我,輕柔遭懲罰都是因爲爲我偷偷做飯而遭到牽連。不過也許就是因爲那樣,所以她的烹調技術不斷提高,而且還是最適合我的口味。”
聞言,風輕柔嘻嘻一笑,望着蘭瑾示威說道:“明白了不?我們之間的差距,可不是你隨便幾年就可以扯平的,認輸吧。最適合照顧風韌哥哥起居的人,只有我。”
“你……”蘭瑾一哼,眼中仿若有電光閃爍。
而風輕柔也不甘示弱,瞪着雙眼反擊向蘭瑾。
飯桌上,無形的硝煙味已很是濃郁,只有根本沒意識到其中深意的小奈趁着風輕柔不注意,再次伸手不斷抓着各色菜餚塞到自己碗中。
搖了搖頭,風韌將筷子往桌上一放,咳嗽道:“你們先吃吧,我沒胃口,出去轉轉再回來。”
說罷,他也不等二女回覆,自顧自推開了窗戶一躍而出,翻身飛縱到屋頂上,幾個兔起鶻落間身影已是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而飯桌旁,蘭瑾與風輕柔的目光激戰還在繼續,小奈依舊無憂無慮地在大塊朵穎。
夜色下,風韌立在主殿屋頂之上,合上雙眼感受着那清涼的清風吹拂,好似一雙柔軟的手在撫摸着他的臉龐。
這一刻,一滴清淚從眼角輕輕滑落,他悄然一嘆,心中騰起了一絲淡淡的憂愁。
“怎麼了,不會又想起了霍曉璇那個小丫頭了吧?話說,你竟然夜裡一個人在屋頂默默流淚,真是大煞風景。”
一個有些戲虐的聲音響起,風韌睜開了雙眼,卻是沒有轉頭望向聲音來源的方向,只是無奈一笑:“無道哥,這樣偷窺似乎不太好吧?”
“偷窺?我不過是之前正好看到了你在屋頂飛掠的身影,所以跟了過來。”風無道淡淡一笑,躍到風韌面前晃了晃手中拎着的兩隻酒瓶。
“怎麼樣,一起喝點?”
接過一隻酒瓶,風韌笑道:“既然無道哥有如此閒情雅緻,那麼我又有什麼理由不奉陪呢?不過爲了以防萬一,還是要確認一下,這一次的酒不過和那回一樣有問題,是什麼虎鞭壯腎酒吧?”
“怎麼可能,你目前大傷未愈,再加上這次內勁消耗嚴重,我哪裡敢拿藥勁那麼補的酒給你。不過,等你傷好了,如果有需求的話,我可以幫你搞點更有用的藥酒來,絕對保證讓你神槍一展所向無敵,笑傲花叢,羣女拜倒。”風無道頓時笑了起來,神情很是猥瑣。
風韌無奈一哼:“能不能不要每次幾句話間就把話題扯歪了?”
拍了拍他的肩膀,風無道賤賤笑道:“是我扯歪了嗎?這一次,明明是你先提到虎鞭壯腎酒的。要我猜猜,你爲什麼會這個時候獨自一人出現在這裡。莫非,是忍了三年早就憋壞了,可是一下面對風輕柔和蘭瑾兩個,哦不,還有那個一起帶回來的小狐狸小奈總共三個,覺得恐怕自己會力不從心,所以才……”
“別瞎說,怎麼可能,我有那麼禽獸嗎?”
風韌一把狠狠推開了風無道,晃了晃手中酒瓶,繼續說道:“別廢話,喝酒。”
“行行行,喝酒。”
風無道盤腿坐下在屋頂上,一掌拍開了泥頭,頓時酒香四溢。
眼見終於話題迴歸正軌,風韌也是鬆了口氣坐到了他身旁,擡起手中酒瓶與他一碰,而後仰頭飲下大半瓶,辛辣味道刺激舌根的同時好似嚥下了一大團火焰,但是滾燙的炙熱很快就消散,轉變爲一陣溫熱的醇香盪漾在脣齒間。
那抹醇香之中,似乎還混雜着另一股芳香,隱隱有着一絲草藥的甘甜淡澀。
“藥酒?”他失聲驚道。
風無道點了點頭,笑道:“不錯,正是藥酒。不過這些酒藥效溫和,對您的傷有好處。放心吧,我不會亂來的。”
“爲什麼,我聽你這話心裡有些發毛?”風韌身軀微微一顫,而後一笑,再一口飲盡了瓶中剩餘的藥酒,抹了抹嘴,隨即臉色有所變化,沉聲說道:“無道哥,這三年來,恐怕是辛苦你了,不得不接手我留下的爛攤子。”
風無道倒是無所謂,小口抿着剩下的藥酒,笑道:“沒什麼,這樣執掌權力的感覺其實挺不錯的,多少人想要還得不到呢?說真的,我也沒有想到,湮世閣內亂的最後得益者會是我,莫名其妙就成爲了新任副閣主。當然,這個位置應該是你的,現在也差不多該物歸原主了。”
“別,我纔剛剛回來,這三年來想必事情變化許多,恐怕無力接手,還是你繼續吧。另外,到底是怎麼回事,竟然湮世閣的副閣主之位空給了你?”風韌搖了搖手。
“也對,你那時去一人面對遠古九族了,自然不知道。那個時候湮世閣內亂,其中的一位副閣主楚峰想內部攻破萬鑄城,只可惜不敵姜淵被擒。後來,巫臨武帶人押送着楚峰前去面見閣主,回來之時來回了兩句話,一是楚峰已被閣主處決,而是由你接任新的副閣主之位,只是暫時讓我來代替。”風無道搖了搖頭,嘆道:“這事也真是莫名其妙。”
聞言,風韌若有所思,嘀咕道:“巫兄?對了,他好像和我說過自己有一個特殊的身份,就是直接聽從閣主命令的監視者,就是爲了防止三名副閣主心生暗鬼。只是,爲什麼我覺得這裡面有些蹊蹺?”
“蹊蹺?我怎麼看不出來?算了,別提這些掃興的話了,喝酒喝酒。”
風無道再次掏出了一隻酒瓶,遞給了風韌。
接過酒瓶,風韌並沒有急着開啓瓶塞,而是低頭說道:“謝謝你,無道哥。這些年來你總是在站在我身後最堅實的後盾,幫了我無數次。而這三年,因爲我一時的衝動,恐怕又讓你揹負了不知多少重擔吧?我……”
風無道搖了搖手,笑道:“無妨。要不是你,恐怕我還繼續沉睡在那狹小冰冷的玉墜中。而且,這樣的感覺挺好的,至少可以讓我暫且忘記自己早就不是一個死人,而好像還真正活着。”
“啊?無道哥你現在難道還沒復活?可是,你現在的樣子就和我當初所見過你的靈魂狀態幾乎一致。”風韌一驚。
“當然沒有。現在的軀體,不過是湮世閣製造出的最爲完善的代替品罷了,不僅力量的發揮更隨心所欲,而且身材容貌也會變化爲我的真正樣子。怎麼樣,比你帥多了吧?若是我早幾年變成這副樣子,恐怕哪裡還會有那麼多女孩圍着你轉,早就對我投懷送抱了,啊哈哈哈哈!”風無道仰頭大笑起來,神情很是張狂。
無奈搖了搖頭,風韌自然知曉風無道這是在開玩笑,也不計較,而是再次重複道:“謝謝你,無道哥。”
擡手按在風韌肩膀,風無道嘆了口氣,沉聲說道:“這三年來,你最應該感謝的人不是我,應該是蘭瑾纔對。若不是她,你根本沒有重生的可能。而且,就算僥倖留得幾縷殘魂,恐怕也無法復原成現在的樣子。”
“你的意思是,我當初真的……死了?”風韌一驚,滿臉的不敢置信。自從恢復記憶開始,他還以爲自己不過是重傷失憶,從未想過竟然已經步入生死關走了一回。
“那當然。不過,你運氣好,有蘭瑾在,所以不過三年就歸來了。”風無道一笑,但是那抹微笑看上去多少有些勉強。
“只是她,付出的代價可着實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