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程的路上,風韌依舊是坐在之前傭兵團的那輛馬車中。本身爲了迅速逃離,車廂已經被棄置。不過現在並不用繼續那麼趕着回去,於是乎在鐵統的命令下,最爲強壯的幾匹彪駒再次被繮繩繫上了着幾輛馬車拖拽着。
感受着車廂的微微顫抖,風韌心中依舊有些少許不安,並不只是因爲自身再次受創,更多的還是對於不久前應敵深淵蠕蟲時的憂慮。既然是某股勢力控制的,那麼沒有道理會放他們一行人安心離去。從趙健揚口中他已經得知,馬車速度慢,想要回到最近的城鎮怎麼也要明天下午才行了。
這一夜,註定是要在沙海中度過了。如果是偷襲的話,漆黑一片的深夜自然是最佳時機。
而趙健揚也意料到了這點,率先派一小隊人馬以最快速度趕回去找人接應。這一去一回間,就算是急行軍也恐怕要深夜才能順利會師。
危險的可能性,依舊沒有解除。
“你好些了嗎?”
看着風韌略有所思、眉頭微皺的樣子,靠在一旁的鐵統不禁發聲問道。別看他斷了一臂,現在的精神狀態依舊很好,除了尚還不習慣那股被打破的平衡杆外,幾乎看不出有什麼差異。
風韌聞聲應道:“還行吧,倒是你,折了一條手臂,以後恐怕有些難辦啊。傭兵團的日子本身就充滿着危險……”
鐵統嘆了口氣道:“是啊,無論如何,實力肯定會打折扣。這幾年來我知道賈左釘一直不滿我,想自己當團長,我也故意不少地方有些爲難他,實則是爲了磨礪。當年他哥留我的話其實是讓我先暫代團長之位幾年,等到賈左釘能夠堪當大任之時就交給他。現在雖然他還有些欠缺,不過也別無他法了。”
“看樣子你們上任團長很相信你啊。一般情況下,習慣了執掌權位之人可是沒什麼可能將那些權力拱手讓人的。恕我直言,如果不是這次你手臂受創,估摸着還有多久才肯讓位?”風韌看似隨口一問,但是神色中已然帶着幾絲特殊的意味。
鐵統一愣,沉思了一小會兒纔再次開口道:“估摸着還要五年。你說得對,其實多少我還是有些不捨得的。也許,這一次的斷臂,其實是上天對我的責罰,怪罪我這些年膨脹的私心……”
“天命嗎?我從來不信那玩意。要是真有的話,我只能那些被世人供奉的神靈大半都瞎了眼。這個世道,一向以實力爲尊,何來因果報應之說?善惡到頭終有報,奈何什麼時候纔是真正到頭?”這些話風韌並沒有說出來,僅僅是在自己心中默唸。既然無力更改,那麼也只能默默承受,不過這並不代表着屈服。
而無道哥在這個時候卻是傳給了風韌幾句話:“腳下沙海中,還有一條深淵蠕蟲在跟隨着,但是距離地面很遠。如果不是願意主動出來,憑你們這支隊伍現在的實力,沒人能夠傷到它。”
果然沒準備就這麼放過他們,終究還是跟來了。風韌心中擔憂的同時,又回問無道哥:“只有一條嗎?”
無道哥回道:“不錯,目前只有一條。而且,我隱隱覺得這些深淵蠕蟲的戰鬥力很不對勁。按照我所瞭解的,它們不應該那麼容易對付,竟然在兩名界級一重實力之人的聯手下全部覆滅。”
風韌哼道:“管它怎樣,始終來的就是躲不過,只能提前做準備了。不過,憑藉着這樣的一支隊伍,真的能夠阻止那些穿梭與沙海之中的巨獸嗎?如果數量過多,集體從地下鑽出偷襲的話,能夠自保的人,這裡寥寥無幾。”
擔憂中,時間緩緩過去,很快就迎來了深夜。沙漠中的晝夜溫差極大,白天熱得汗流浹背,晚上卻很可能冷得直哆嗦。
由於附近沒有任何人家火光,夜空中的星辰、月光也很是黯淡,除了幾處篝火能夠映亮一圈區域外,外界的一切幾乎都是徹底被漆黑的夜色吞噬,看得格外恐怖。那一座座沙丘,彷彿就是匍匐着隨時可能撲出的兇狠巨獸。
晚餐依舊是啃着乾硬的炊餅,這種時候風韌不由得想起宇文坤來,要是那個吃貨的話,自己也應該可以蹭些吃的。他的儲物戒指中,永遠不缺美食。
東大陸的資源算得上是最爲貧瘠,這不僅僅體現在天地間瀰漫的靈氣濃度上,還有着各類器材的缺失。在這種地方,儲物戒指可基本是有價無市,而且大部分的儲存量都小得可憐,用於穿越沙漠之人基本上都是用這來儲存清水的,而非各色食物。
就連趙健揚也不例外,他的儲物戒指中裝着的基本也只有清水,食物一樣是便於長時間攜帶的乾糧炊餅一類,佔用體積小,而且吃了後耐飢餓。不過那些皇家衛隊就叫苦不迭了,他們皺着眉頭就着小口清水強行嚥下,一個比一個臉色難看。
不過趙健揚對這些早已習慣了,他吩咐了韓坦幾句之後就走到了風韌身側坐下,遞給他一個小號油紙包裹,同時問道:“今夜,註定不平靜。”
風韌接過油紙包裹輕輕一嗅,淡淡的肉香刺激着他,不禁食指大動,不過最終還是忍住了,轉交到了鐵統手中,而後纔回答道:“有一條深淵蠕蟲一直在沙下跟着我們,不過由於它這次埋得很深,我們無法應對。想必,魔獸之間必有一種從遠處互相傳達信息的方案,夜深之時的偷襲是免不了了。”
趙健揚點頭道:“你有什麼打算?現在能夠正面抗衡那巨獸的恐怕也只剩下我和韓坦了,而且數量一多的話,就沒辦法顧及全局了。”
“錯了。你想正面抗衡,可是那些深淵蠕蟲不會。我倒有一個辦法,只需如此……”風韌神秘一笑,同時把手遞到了趙健揚的身前,後者有些遲疑地從儲物戒指中掏出了一支玉瓶,輕輕地放在了對方手上。
“記得給我留點,別吃完了,這丹藥品階一般,但是價格也是不菲……”
“儘量吧。”
……
夜已深,星月光芒黯淡,若是從空中俯視沙海,只能看見幾點零星的赤色火光。
看似平靜的黃沙之下,十餘道臃腫的身軀在迅速掘進,在距離營地水平距離還剩最後幾百米時赫然分散開,呈環形運動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包圍圈。在徹底圍住了營地之後,所有深淵蠕蟲幾乎在同一時間身軀上揚,開始向着地面鑽出。
片刻之後,這些巨獸已經距離黃沙表面不足最後十米距離。而營地中赫然是一片寧靜的安逸,除了少數幾個人在巡邏外剩下的全部和衣而眠,雖說兵刃沒有離手,但是真的睡着了被喚醒之時又能有幾分作用。
盤腿坐在沙丘上的風韌在此時也終於睜開了他經閉的雙眼,體內的真氣在丹藥的補充下恢復了不少,尚不及巔峰時期五成,不過勉強夠用。
“魚已上鉤,通知各位準備。我很想看看,在這些爬蟲的身後,究竟是什麼人在驅使着。”很低的聲音傳入趙健揚耳中,他隨即抽出了一支利箭搭在弓弦之上,同時向一旁同樣神色有所緊張的韓坦使了個眼色。
眼見那兩人都開始準備了,風韌向無道哥詢問道:“你說,我的這個想法有幾成成功的機率?”
無道哥立即回道:“如果之前的假設都成立的話,那麼應該是至少七成勝算。寄生在你左手手臂內的神秘生物,我心中已經好兩三種猜測了,不過具體是什麼,還是再看看吧……”
風韌下意識點了點頭,所有的感官能力在無道哥的輔助下灌注入了沙海之中,很快級清點出了下方埋伏着的深淵蠕蟲合計十三隻,差不多是白天的兩倍數量。可以說,對方很是來者不善。
不一會兒後,風韌神色一變,腳下很是輕微的顫動已然告訴他那些巨獸開始了行動,他右手一揮,趙健揚見狀朝上空射出一箭,呼嘯的風聲很是凌厲,驚醒了全部就有所準備、僅僅是昏昏迷迷的皇家衛隊以及傭兵團的剩餘成員。
驚醒這些人的還有沙海的一陣猛烈顫抖,恍如地震。
“是時候了!”風韌戲虐一下,高擡起的左手臂中早已凝聚好的真氣瘋狂匯聚着體內的極致之光屬性,一截金光璀璨的劍罡自他手掌邊緣處幻化,瞬間爆發的光芒撕裂了深夜的黑暗,如同一輪耀眼烈日從海平面處升起。
幾乎是同一時間,那些深淵蠕蟲紛紛鑽出了沙海,卻不是之前那種直接挖出缺口讓人直接墜落入它們口中的做法,似乎是在預防風韌那種進入到它們腹內隨意肆虐再殺出來的招數。
然而這些巨獸卻是才堪堪鑽出沙海,僅有一般身軀露出在了黃沙之外,還沒來得及躍入半空中之時就如同時間凝固般赫然停下,而後豎直的身軀全部傾倒重重地落在沙海之上,正好形成了一個包圍圈將營地圍住,不過卻似乎無法對衆人造成任何威脅。
捂着自己左臂強忍住劇痛的風韌用顫抖的聲音咆哮道:“還等什麼呢?快上!”
恍然大悟的趙健揚縱身躍入空中,箭雨傾斜落下,赤色的流矢猶如流星火雨般劃過夜空,絢麗璀璨中帶着無限殺機。
被箭雨擊中的深淵蠕蟲紛紛扭動着自己身軀發出陣陣低吼,但是它們並沒有做出什麼躲閃,而是默默地承受着這些痛苦的到來。
此刻,韓坦已經帶着其餘衆人開始向那些外殼在火矢洗禮下出現破碎的巨獸展開了一輪衝鋒,一馬當先的他舞動着長槍爆發出大片紫色雷光,在深淵蠕蟲臃腫的截截身軀上留下了無數焦黑的創痕,將它們斬成數截。
而那些普通兵刃也是瘋狂地斬擊在深淵蠕蟲的身體之上,對於這話總體型龐大卻是沒有絲毫反擊或是抵抗能力的敵人,皇家衛隊打得很開心,把平日裡積蓄地不滿都在手中利刃上發泄出來,好像眼前的就是他們的仇人。
至於傭兵團的人,則砍得更狠,他們經歷了大量夥伴的葬身,當然怒意更盛。
看着單方面傾倒性的優勢,風韌終於呼出了一口氣,覺得自己左臂的劇痛總算沒有白白忍受。
“小心,右邊沙丘,有東西在迅速靠近!”
突然間,無道哥的聲音響起。
當風韌反應過來扭頭望去之時,已經看到一個巨大的黑影從沙丘之中撞出,朝着他瘋狂奔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