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好嗎？”
齊賢在第一時間衝到了風韌的身側，伸手試圖去將他扶起。
“至少還沒死。”
風韌面露苦笑，他抓住齊賢遞過來的手顫抖着緩緩從地上爬起，雙腿還有些發軟，差一點就再次栽倒。陪獨眼巨人的那道射線兜圈子可不是件簡單的事情，風韌之前可是將渾身能夠凝聚的力量抽調出全部用於提升自己的速度了，看似靈巧的背後是以他眼中透支爲代價的。
縱使如此，在之前的滑空糾纏中風韌依舊是沒有能夠完全地將赤色射線徹底躲避，他此時身上衣袍的道道焦痕就是最好的訴說。
而靠着自己力量就爬了起來的霍雲也快步趕到了風韌的身旁，他有些無奈地說道：“本身還想問你爲什麼那麼突然把我直接扔下來的。現在看來，你的狀況比我還差。”
在霍雲的身上也是交錯縱橫着幾道創痕，那是之前與衆名獸人交手時留下的，不過並無大礙。
“那下次，改你去對付那該死的獨眼巨人和破城錐。”風韌白了他一眼。
突然間，齊賢語氣一沉：“你們先退下休息療傷，剩下來的就交給我們了。這次的情，天雄軍永不相忘！”
不遠處，兩外兩座破城錐也已經逼得很近了。城門口的那座破城錐已經損毀過半，不可能繼續攻擊，而且想要移開空出位置也是一個巨大的難度。然而從一開始，獸人的統帥便沒有想過單純靠着破開城門直接攻入城中，現在就是發揮它們這種巨型破城錐的第二個作用的時候——雲梯。
風韌也沒有再說些什麼要堅守在這裡戰死方休之類的話，而是在齊賢派來的兩名士卒一左一右的攙扶下緩緩順着樓梯走下城樓。這裡畢竟是北庭管轄的峒龍城，並不是他的國家，能做到現在的這種地步已經很好了。
況且，保家衛家本身就是軍人的職責所在，天雄軍就算全部戰死於此也是他們的宿命所歸。風韌施以的援手已經夠多了，他還有着自己必須要完成的目標，絕不能夠含恨在這種地方。
很快，風韌就再次回到了將軍府中自己的客房之內，霍雲倒是有些若無其事地也留在了房間之內。
看着霍雲的雙眼一直在自己身上打量着，躺在牀上的風韌有些惡寒地說道：“你現在的樣子，我爲什麼覺得就像是某些衣冠禽獸在垂涎着眼前的無助少女呢？”
霍雲哼了一聲說道：“究竟是你的思想太邪惡了還是想象力太豐富了？這樣的東西都能說得出口。”
“沒什麼，只是覺得氛圍有些不對，調節一下而已。”風韌笑道。而此刻重新迴歸平靜的他卻沒有急着去運氣療傷，在將儲物戒指中一瓶靈藥取出服下一枚而且還不忘記也拋給霍雲一枚後，腦中有些凌亂的思緒在梳理之下緩緩理順。
而霍雲接過靈藥也不問是什麼就直接拋入了嘴裡嚥下，隨即開始緩緩運氣梳理自己的經脈。之前的戰鬥中他損耗也是不小，而且接連休息不足的交手更是讓他本身就尚在恢復狀態的實力根本無法徹底重至巔峰。
城樓的攻防戰依舊在焦灼狀態下進行着，雜亂的聲音遠遠傳來，可是這些卻絲毫無法打亂風韌正在思索着的事情。在先前與獨眼巨人的遭遇戰中，他在倉促交手的同時腦海中忽然晃過了一個奇異的猜想，憑藉着直覺上來說似乎正好能夠解開先前的數個謎團。不過那個時候的風韌可沒有心思去想這個，但是現在就不一樣。
腦海中數條信息緩緩匯聚在一起，好幾副畫面接連重疊之後，一條清晰的思路在風韌心中徹底成形。想清一切的始末之後，他失聲叫道：“原來是這樣！”
本身半入定狀態的霍雲也是瞬時被驚醒，他疑惑地望向一驚一乍的風韌問道：“什麼東西？”
風韌緩緩輸出了口氣，他帶着深意的雙眼盯着霍雲說道：“之前你在周家商隊之中和那羣追上來的劫匪交手之時，他們爲了阻斷追軍留下的貨物大概是總價值的多少？”
霍雲覺得風韌的問題有些莫名其妙，但是還是思索了一會兒答道：“按照當時領隊之人的命令來看，我估摸着恐怕有四成左右了。”
“那麼周家的產業又總共有多少價值？”風韌繼續追問。
“這個就難說了，反正要買下一座城池恐怕都是搓搓有餘了。哎？我說你問這些做什麼？現在可不是好奇那個的時候。”霍雲很是不解。
風韌搖了搖頭說道：“不，這個問題很重要。你還記得不久前齊賢所說的獸人下的戰書之上有一個詞語連他們的翻譯官都暫時解釋不了嗎？我現在已經隱約猜到那可能是什麼了。”
“是什麼？”霍雲對此十分詫異。
風韌緩緩說道：“具體是什麼我也說不出來。不過就在和獨眼巨人交手之時，當面對它的那道恐怖射線的時候，我突然想到了你所說過的話，大概意思便是據稱那是天罰之後剩下傳承自遠古的力量。這個時候我便明白了，那個連翻譯官都解釋不了的詞語極有可能也是一個有些來歷的物件，由於它在存在於獸人的傳說之中，以致於那樣偏僻的名詞才難以一眼辨認。並且，那個東西如果真的存在於峒龍城中的話，恐怕就是在周家商隊的手中！”
霍雲點頭答道：“你前面的猜測基本上合情合理，但是話說那個東西在周家商隊之中，是不是有些欠失妥當？”
“按你先前所說再爲了快速逃走之時，他們留下了將近四成的貨物。而那些貨物現在都在我們的手裡，當時也粗略算過大概是三十萬金幣左右。那麼，這批貨物的總價值就是差不多八十萬左右。除去從伽夏到北庭的各種路費，過關卡時的打點費，這麼多人的勞務費以及住宿伙食費用，然後再粗略折算一下銷售的盈利比例。在你看來，走這批貨能淨賺多少？”風韌的雙眼緊緊盯着霍雲，讓他覺得有些莫名。
“估摸着……大概只有十萬多一點，恐怕還要更少。”霍雲如實答道。
風韌突然靠着了牀頭上，而後說道：“周家富甲一方，家財萬貫。而走一次如此長距離跋山涉水的貨物只爲賺十萬，路上還遭遇如此多劫難，你覺得可能嗎？”
“確實有些不合情理……你的意思是，他們這次隊伍之中應該還有至少一件十分重要的貨物，那個纔是這次來到北庭的關鍵所在！如果真的是這樣的，那麼確實一切都說得通了！”霍雲也終於反應過來風韌想說的重點。
風韌卻是嘆了口再道：“只恐怕，真正的事態的嚴重比我現在的推斷還要超乎想象……”
“何出此言？現在不是真相差不多已經擺明在我們面前了嗎？”
“真相？推斷在得到確切的證實之前基本上只算得憑空猜測，看似合理的證據背後，有的時候卻還隱藏着更多的深意。我且問你，要是你是商隊的負責人要帶着這樣貴重的商品上路，護衛之中可能沒有高手坐鎮嗎？”
霍雲想都沒想脫口而出：“絕無可能！”
風韌點頭道：“這便對了。既然有高手坐鎮，而且應該會是界級實力的。能夠引起獸人不顧一切代價瘋狂攻城之物的價值，絕對不會只讓界級實力之下的人來守護。那麼這樣第二個問題便也來了，既然有界級實力高手坐鎮，那麼商隊在路途上遇到那樣一批不入流的劫匪之時，竟然還要拋下自己的部分貨物逃竄，這顯然不合常理。顯然，他們是在知道些什麼的情況下可以躲避着某股暗中的力量。”
“你的意思是，看上這批貨物的不止一路人馬，而且實力讓商隊坐鎮的高手也覺得忌憚？”霍雲隨即便想到了這點。
風韌再次點頭說道：“正是如此。不過看樣子商隊的情報並不準確，他們也不知道暗中跟蹤的那股力量究竟是否知道他們此行運送的真正貨物，所以才藉機來了一次投石問路。不過結果很顯然了，丟下的那些價值不菲的貨物並不能引起暗中那些人的重視，不然的話也不至於現在落到了我們手中。”
霍雲突然笑道：“沒想到，你還有如此細膩的觀察力以及精細的推斷能力。”
“難道在你眼裡，我就應該是一介武夫不成？”風韌沒好氣地瞪了對方一眼。
“當然不會。不過這一切究竟如何，還是讓事實說話吧。現在你能動不？我們一起去周家商隊那邊問個究竟吧。”
說罷，霍雲站起身來活動了一下筋骨，現在的他尚有六七成的實力存餘，想要自保應該問題不大。而且在這城中，他可不太認爲周家商隊的那批人亂來。
風韌一把掀開蓋在他身上的被子，然後擡起自己的左臂舞動了幾下，左掌五指合攏又放開反覆幾次。做完這些後他才躍下牀重新從儲物戒指中取出一襲黑袍披上答道：“並無大礙，實在不行想要逃走還是夠的。不過爲了以往萬一，我覺得我們還是要帶點人一起過去爲妙。”
“帶人？誰？”霍雲聽得雲裡霧裡。
風韌笑道：“自然是借兵，目標最好能夠是天雄軍。”
然而看似隨意的背後，風韌的心中卻是依舊非常沒底，他暗暗感覺到事情的真相絕對和他預想的一樣絕非推斷的這麼簡單。不提別的，光是那枚劫匪擊中霍雲所用的含有暗毒的飛鏢，就絕對不是尋常之物，憑藉那些劫匪恐怕是弄不到的。
巧合？
這個世界上的巧合確實很多，但是眼前之事全是巧合的可能太小了。風韌隱約可以看見，一雙無形巨大的黑手正在峒龍城上空翻動着。
這一切，恐怕還只是一個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