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文鬥

李青緩緩地動了,他的動作不像是決戰,而像是演示,沒錯,就是演示,蕭浪忽然明白了,他這是文鬥。

李青不想佔蕭浪的便宜,所以,他選擇文鬥。

決鬥有武鬥和文鬥,武鬥那是生死之戰,幾乎是不是敵死就是亡,而文鬥相反,文鬥就像是文人們的演示一般,只是決高下 ,而不是決生死。

李青的動作很慢,就像是年老的太太,他的槍慢慢地擡起來,然後慢慢地向前刺,雪花飄落在上面,片刻間就把他的槍鋪蓋上銀白色的一層。

蕭浪看得出李青的槍法比從前高出太多了,就他這一刺,若是真的刺來以蕭浪現在的狀態,不要說接下,就是躲避也躲不開。

但是,這是文鬥,所以,蕭浪也動了,當然他的動作很緩慢。

蕭浪的刀沒有出鞘,出鞘必見血。

他揮刀,輕輕向前一劈,剛好迎上李青的槍鋒,不多不少,力量剛好合適,角度正好,不偏不倚。

蕭浪的刀剛剛揮出,李青又動了,這一次,他的槍沒有再向前,而是向下劈。

槍頭猛然間的轉向,由前刺改爲下劈。目標正好是蕭浪的下盤,蕭浪的刀是向前劈的,若是要回救當然來不及。

蕭浪當然不能回救,就在李青的槍頭將要劈中他下盤的時候,他忽然間向前,身體像是蛇一般的扭動,腰肢險險的避過了李青的槍頭。

向前劈的刀還沒有停下,李青卻是不得不後退。

李青比從前更加的快速,更加的靈敏,霎時間就後退了七八丈,槍還在他手上。

蕭浪的一劈落空,李青的一刺也落空。

兩人都是進攻,兩人都沒有得逞。

兩人相距十來丈,相視不動,李青的槍朝下斜舉,蕭浪的刀向前直刺。

良久之後,兩人又同時動了,當然,兩人的動作都很慢,他們就像是在表演,而不像是決鬥,這是李青爲了尊重蕭浪故意如此的,蕭浪也很慶幸有李青這個敵人,因爲他的品德足以令蕭浪佩服。

兩人向前,刀槍相擊,在雪花飛舞的夜空裡好像是舞蹈,又像是漫步。

蕭浪的刀揮舞的很有特色,他沒有一般的剛猛,也沒有刁鑽的角度,而是一種平緩的大氣的趨勢。

李青的槍鋒利,氣勢很快,像是剛下山的猛虎,彷彿有用不完的力氣,用不完的精力。

兩種不同的氣勢相互之間碰撞,鋒利的槍,大氣的刀,兩種氣勢相撞又相容,相容中有競爭,相撞中有融合。

雪花飛舞,在風中不停的飛舞,兩人的動作慢慢如舞蹈,卻是捲起了雪花,雪花隨着兩人的動作慢慢地飛舞,像是一片雪白的雲彩,柔和而多情的雪白的雲彩。

一陣北風過,蕭浪的刀忽然間像是着了火一般,迎着北風吹來的雪,雪花突然間融化,吹來的北風好像慢了很多,融化的雪變成水滴掉在地上,水滴掉在地上,融化地上的雪,慢慢的消失不見,只留下一個小小的印記。

李青的槍在風雪中傲然獨立,像是聳立在天下的孤山,雪花落在上面,槍上的紅纓慢慢的變了顏色,時間彷彿靜止。

不知過了多久,蕭浪忽然向前,然後,把刀迎着風雪劈去,猛然間,李青像是看見了空間忽然間的裂開來,那刀已經超越了時間的吉界,超越了時間的界限,破開了空間之門。

只有李青看到如此的變化,其餘的人誰也沒有看見,或許,就連蕭浪自己也沒有看見,但是,李青看見了。

李青忽然嘆一口氣道:“我敗了,就你剛纔那一刀我無論如何也接不下來。”

蕭浪道:“你比從前進步了很多,而我還像從前一樣,所以,其實是我敗了。”

李青道:“敗了就是敗了,沒有任何的藉口,我這次敗了,但是,下一次我一定要贏回來的。”

蕭浪道:“我等着你,無論何時,只要你來我就奉陪。”

李青道:“我相信你,所以,今天才和你文鬥,若是別人那早就死了。”

蕭浪道:“八大豪的後人不是我殺 的,八大豪的家產也不是我劫走的。”

他必須解釋這件事,因爲李青有必要知道。

李青道:“我知道,我來只是爲了我父親,沒有中原八大豪的事情,我和中原八大豪也沒有任何的關係。”

蕭浪點點頭,他只是把這件事情告訴他,他能理解李青心裡的傲骨,中原八大豪與李青沒有任何的關係,李青就是李青。

李青道:“李青就是李青,不是中原八大豪的後人,只是李魁雄的兒子。”

蕭浪笑道:“沒錯,兒子爲老子報仇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你不是中原八大豪的後人,你只是李魁雄的兒子,我知道了。”

李青點點頭,然後,慢慢地走了,默默地消失在風雪中。

直到李青消失了很久,司馬才走到蕭浪的身邊道:“他很驕傲。”

蕭浪道:“不,他有些自卑。”

司馬道:“爲何?我怎麼看不出來啊?”

蕭浪道:“他一直不停的強調自己不是中原八大豪的後人,這就是自卑,他不願也不想是八大豪的後人,而只是李魁雄的兒子。”

司馬道:“你是說他害怕自己是八大豪的兒子?”

蕭浪道:“自卑的人總有自己堅持的東西,他很矛盾,自卑也自信着。”

或許,自卑和自信是對兄弟,他們只有一線之隔,有時你分不清哪是自卑哪是自信。

司馬道:“無論如何,你欠他的。”

蕭浪道:“是,我是欠他的,這一輩子都還不清了,他的父親死在我手上,活不過來了。”

蕭浪嘆息着,他沒有想過,報仇會有如此的麻煩,本來以爲殺了八大豪就能解決一切了,沒有想到,八大豪的死纔是開始。

仇恨越報越多,就像是一箇中了邪的東西,總是與人們形影不離,總是纏繞着人們。

司馬道:“死了的人是活不過來的,只是,活着的人好好的活着就足夠了。”

蕭浪道:“沒錯,希望李青能放下仇恨,他放下了我也少了個強敵,他自己也活的開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