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駕到、平王、世子殿下到!”通傳太監尖利的嗓音又一次打破了喧囂。
大殿上的所有人,包括戰王都都跪下了。
上次來這個大殿時還是迎接戰王,當時他跟在皇上的身側,是多麼的耀眼!而如今,無論他是怎樣的一位男兒,無論他殘暴還是善良,無論他高貴還是平凡,他都要曲下他的膝蓋。
戰王還是坐在原來的位置,只不過身邊多了個林子慕。
世子也還是坐在原來的位置,只不過他的上手邊多了位平王。
這次慶賀來的蹊蹺,正如平王突然被召回一般。
沒有宣功表,沒有加封賞,皇上說這是一場家宴!
百官是何等聰明的人,起身祝賀皇上身體安康,皇室枝葉豐茂,大正國泰民安。
接下來又是一樣枯燥、繁瑣的才藝表演。
林子毫不出意外的再次神遊太虛了。
戰王參加這樣的宮宴除非皇上問話輕易絕不擡頭。即便他的餘光已經注意到林子慕保持着一個姿勢許久未動也沒有出言提醒。
所以,當皇上提到她的名字時很理所當然的沒有聽到,沒有反應。
一遍叫過去皇上還沒放在心上,二遍叫過去殿上的人都開始議論起來了,戰王這才咳了一聲。
林子慕回頭撇了他一眼,但殿上的喧譁聲卻引起了她的好奇。
“皇上剛剛叫了你兩遍。”敖平蒼低聲說道。
“什麼!”林子慕不受控制的、出自本能的吼了他一聲。
不吼還好,這一吼殿上的議論聲更大了,那可是戰王,是這大正朝人人敬畏、害怕的戰王!
“嗯哼!”林丞相瞪了林子慕一眼,起身走到殿中央跪下請罪說:“請皇上恕罪,請戰王恕罪。”
又是跪下!林子慕真的見不得在意的人爲她卑躬屈膝。也許她自己都不知道,有時候她已經把自己當成林子慕了。
皇上坐在高處掃了一眼戰王和林子慕,忽而像一個慈祥的老人說道:“既然是家宴就沒有那麼多的禮數。衆愛卿也可自由些,小慕的琴技高超,今日爲大家演奏一曲助助興,如何?”
如何?她有反抗的餘地嗎?
起身脫口就要應下,偏偏看到戰王的眉毛抖動了一下,他還笑,來氣!
“能被皇上誇讚是小慕的榮幸,我今日又作了一首新曲,填了些詞,不過小慕是女子,琴音到底缺少了陽剛之氣。所以小慕想請戰王合奏,不知他答不答應。”
聞言高座上的皇帝有些爲難,因爲他知道七兒不會彈琴,或者他不願意讓大家知道他會彈琴。
“我只會吹壎。”敖平蒼擡頭也不看林子慕,對着虛空說道。
壎?她只聽說過,還從沒見有人吹過,如此太好不過了!
“如此甚好!我彈琴戰王和,我想戰王聰穎非凡和區區一首曲子肯定不是問題。”林子慕繼續捧。
琴擺好,壎奉上,二人移步到殿中央,衆人皆是目不轉睛。這是戰王第一次表演才藝,在大臣眼中,甚至在天下人心中,戰王只會沙場殺敵。
林子慕淨手後看了一眼戰王就撥動了琴絃。
悽清悠遠而又飄渺的琴音似從山林深處而來,然後由遠而近走向了山坡走向了草原走向了自己。
戰王在琴音後面跟着,帶着陶壎獨有蒼涼悲壯盤旋在每一個人的心頭。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人生難得是歡聚,唯有別離多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問君此去幾時還,來時莫徘徊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壺濁灑盡餘歡,今宵別夢寒
一曲終了,戰王眼底暗流涌動,曲妙詞妙,在他離京的這段時間小慕到底發生了什麼讓她有這麼大的變化?
“這首歌叫什麼名字?”皇上也忍住問道。
林子慕起身,雙手疊放至腰部,恭敬說:“回皇上,這首歌叫《送別》。”
送別?!衆人聽了這名字都是鬆了一口氣,之前多種情感壓抑心頭,卻苦於找不到一個合適的形容詞。
送別倒是全面。
“回吧!”敖平蒼向她伸出一隻手,等待着她的迴應。
林子慕看着那隻伸過來的細長的大手,她甚至能清晰的看到那上面因爲常年拿兵器而磨出的厚繭。
她應還是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