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錦繡話裡話外都帶着小白未婚妻的口吻,特別是她那波瀾不驚的眼神和語氣,讓女孩咬着嘴脣說不出話來。她只能再次將目光轉向小白。這次再也忍不住的聲淚俱下道:“白文君,你說句話行不行。”
小白耷拉着腦袋,聽着白錦繡平靜的聲音與女孩委屈的哭聲,感覺自己心中亂到極點。一方面是從小陪伴他長大的白姐姐,一方面是給他帶來短暫快樂幸福的同居女友。在這樣的場合相遇,不管他偏袒哪一方,其結果都是讓人恐怖絕望的。
“白文君!”女孩又叫一聲小白,小白終於擡起頭看着女孩,女孩趕緊收起眼睛裡的淚光。臉上強弩着比哭還悲慘的笑容,指着旁邊的白錦繡說:“她在騙我,對不對!”
小白看着女孩的目光,沉默着將頭轉向另一邊看着白錦繡姐姐,白錦繡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將鬢邊散落下來的秀髮扶到耳後,臉頰上帶着點特有的微紅,默默將頭低下去,彷彿在害羞。
兩個女人,兩種截然不同的表現。小白其實搞不明白,爲什麼白姐姐會在這個時候害羞,女孩反而會在這時候大哭大鬧。他和白姐姐有婚約在身,女孩不應該是第三者嗎?這時候大哭大鬧的不應該是自己的未婚妻白姐姐嗎?
女孩見小白不說話。就打他一拳,怒罵道:“白文君,你王八蛋!”
然後女孩就走到白錦繡面前,毫不掩飾目光中的沖天火光,眼睛死死盯着白錦繡那張漂亮的臉蛋,她在心裡面給自己打過氣後。就學着白錦繡風輕雲淡的模樣說:“我不管你是不是小白的未婚妻,也不管他和你之間是不是有娃娃親,小白現在就是我的。是我的男朋友,我的小白。”
說完,女孩就想拖着小白的手,繞過白錦繡上樓。可當她伸出手要去抓小白手的時候,小白卻下意識往後躲一下。然後,女孩怔在原地,看着自己懸在空中的手,傻傻的再也強硬不起來。她擡起頭,眼睛裡透過絕望的目光看着目光躲閃的小白,她失聲的問道:“你要跟她回去嗎?”
小白仍然囁嚅着說不出話來,女孩那顆原本炙熱的心,卻在這一刻,幾乎冷下去一半。
“王八蛋!”女孩聲嘶力竭的衝着小白喊道,小白看着女孩絕望的眼神,又看看白錦繡波瀾不驚的目光,不住的往後倒退。然後,他轉身飛快的跑走,像是在逃避什麼一樣,將兩個女人留在原地。
看到小白跑走的身影,女孩委屈的蹲在地上痛哭,白錦繡卻搖搖頭,感嘆一句這孩子,然後將目光收回低頭看看蹲在地上的女孩,伸手去扶她起來,女孩卻不領情,打掉她的手,滿臉淚水但卻目光強硬的看着白錦繡。這一刻,白錦繡感覺自己倒像是做壞事的女人。不過白錦繡並沒有生氣,而是直視着女孩憤怒的目光,問她:“你想知道小白的過去嗎?”
女孩不說話,白錦繡就指指樓上說:“咱們上去,我跟你聊聊。”
女孩站在那裡不動,仍然怒視着白錦繡。但很快,在白錦繡平靜到彷彿有魔力的目光注視下,女孩將頭低下去,默默轉身上樓,白錦繡跟在女孩身後。兩人回到出租屋裡,白錦繡並沒有因爲這裡逼仄的居住環境而皺一絲眉頭,安靜的來到女孩的房間裡,坐下之後她環顧一下四周,看着那張巨大的牀,心裡突然冒出一個另她面紅耳赤的問題,小白和她就睡在這張牀上嗎?
“說吧!”女孩見她打量四周不說話,就出言提醒道。
白錦繡這才收回目光,看着女孩道:“你知道小白的家裡是做什麼的嗎?”圍央低亡。
“哼,這我知道,是教師。”女孩很不服氣。
“呵呵,你這麼說也對。”白錦繡笑笑,然後道:“他母親的確是教師,但並非是你認爲的普通中小學教師,而是電子科技大學最年輕的特級教授,主導軍工電子科技方面的研究,在國內是這方面少有的專家。你也讀過書,你應該知道電子科技大學在四川乃至全國的地位!”
女孩怔在原地,難以置信的看着白錦繡。
白錦繡卻繼續說:“小白恐怕沒有跟你提起過他的父親吧!”
女孩咬着嘴脣不說話,白錦繡繼續道:“他父親是……”
在白錦繡的話中,女孩聽到一個全新不一樣的小白。這個小白,出身在一個絕對顯赫的家庭中,從小都在各種呵護下長大,有超高的學歷,豐富的知識,以及自己難以比擬的見識。越聽到最後,女孩就越深深的將頭埋下去,到最後她只感覺心中很是慌亂,不知所措。白錦繡卻繼續說小白爲什麼來上海,又爲什麼到餐館裡面打工。當說到最後,女孩猛地擡起頭看着白錦繡,白錦繡卻笑笑繼續說:“我調查過你,你父母在家裡務農,下面還有兩個妹妹一個弟弟,書讀到初中就沒再讀下去,原因是跟同學談戀愛。初中輟學之後,曾經跟那個男朋友在成都邊打工邊同居一年多,最後因爲男方家裡反對才分手。分手之後,你輾轉過許多地方打工,談過八個男朋友,爲第二個第五個男朋友墮過兩次胎。在小白之前,你剛剛跟在蘇州電子廠打工的男朋友分手,所以纔來上海。如果沒錯的話,小白是你第九個男朋友。”
說完,白錦繡仍然十分平靜的看着女孩。女孩的眼睛中,卻又滲出晶瑩的淚花,委屈的看着白錦繡。白錦繡不爲所動,也不再繼續說。她知道,自己已經讓女孩明白,她和小白是不可能的。或許她火辣的性格,可以成功倒追小白,但他們兩個終究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飛上枝頭變鳳凰這種事情,恐怕永遠只存在於影視劇裡。
“這是謝謝你這段時間照顧小白的費用。”說着,白錦繡從兜裡掏出一張背面寫有密碼的銀行卡放到桌子上。然後,白錦繡就起身離開。女孩怔怔出神的躺在牀上看着出租屋的天花板,感覺自己好像在做一個夢。在這個夢中,她不願醒過來。
……
白錦繡下樓的時候,還在心裡問自己是不是有點殘忍,竟然這麼對這個無辜的女孩。但這個念頭僅僅是一閃即逝,白錦繡就沒有再去想那個女孩,以及她那絕望的眼神。她這次來上海不是來跟這個女孩爭奪小白的,她知道自己是什麼身份,也明白這個毫無背景的女孩在自己面前是如何的不堪一擊。她這次來上海的真正目的,是帶小白回家的。還有兩週,就是今年徵兵的最後結束期。即便小白家裡面關係強硬,但依照他父親的性格,如果小白在徵兵結束期之前沒有會家裡去,那小白的父親這輩子恐怕也不會讓他入伍。所以,她來上海的真正目的,是說服小白,入伍參軍!
小白剛纔跑走的時候,她並不驚訝,從小和他一起長大,讓她明白小白是個遇到問題就會逃避的男人,但她作爲小白的童養媳未婚妻,並沒有因爲這點而有絲毫苦惱。小白軟弱,她強硬;小白沒主見,她有主意;小白貪玩幼稚,她努力成熟。她對小白的感情,早已經不是什麼青梅竹馬的戀愛,而是一種習以爲常的習慣與無法割捨的親情。這種感情,是隻有從小就在一起才能產生的。所以她看到小白跟別的女孩同居,她只是略微皺眉,然後就再也沒有有任何情緒波動,她感覺小白終究是自己的,和別的女孩在一塊能有什麼?相反,她還挺感激那個女孩這段時間照顧小白的,不然她也不會給將那張存有十萬塊錢的卡交給女孩。
半個月,十萬塊錢?白錦繡感覺,她對那個女孩已經仁至義盡,那個女孩想必也不會再跟小白有任何瓜葛。可是當白錦繡在小區附近找到小白的時候,白錦繡拖着他的手讓小白跟她回去的時候,小白卻用力甩掉她的手,努力的吼道:“我不回去。”
白錦繡皺眉看着小白,只見小白臉色漲紅喘着粗氣。剛纔他跑走之後,整個腦袋裡面還是非常亂,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亂些什麼。因爲女孩的聲嘶力竭,還是因爲白姐姐的突然出現?直到白錦繡再次出現在他面前,讓他回成都去的時候,小白才意識到,自己亂的是,不管自己再怎麼反抗,都無法擺脫父親帶來的陰影,白姐姐是父親給他的未婚妻,軍隊是父親給他的未來。至於他的理想,他認識的同居女友,這些東西在他們的眼中,卑微的簡直如同螻蟻。所以,一起生活二十多年,他第一次對白姐姐發飆,大吼着他不回去,他就是死在上海也不回去。
白錦繡看着從未發過飆的小白怒吼,看着他因爲過於憤怒脖子上漲起的青筋,看着他因爲多日工作變的粗糙的手掌,她仍然平靜如水的站在那裡,小白卻負氣一般的往回走,他要回到那個出租屋,儘管他也不知道自己這是爲什麼。
“白文君。”
然而,就在他走出去兩步後,身後卻突然傳來白錦繡的聲音。這一次,她的聲音中帶着一股威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