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回家 9.真相

雲峰在醫院裡住了幾天,就辦理了出院手續,我們又回到家裡。

關於那天的事情誰都沒有再提,日子仍然安穩而又平淡地過着。

畫廊在我的努力經營下慢慢劃上正軌,每天營利一二千元,雖然也算不上很多,但除去成本所剩的比我上班的出入要高出數倍。

這天,我去郵局裡給雲峰的媽媽匯款。自從跟雲峰結婚後,每個月的月底我都會匯過去二三千塊錢。雲峰的內退金也就三千多塊,這錢就權當給他媽媽和弟弟做生活費吧!

從郵局裡走出來,我就接到沈浩軒的電話,他說已經接走了麟麟,希望中午能夠一起吃頓飯。

猶豫了一下,我答應了。雖然上次的事情鬧得有點大,但這是大白天,我跟他見面應該不算有什麼姦情吧。再說雲峰也承認是他誤會了我,作爲麟麟的父母,就算離婚了,陪孩子一起吃頓飯好像也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

報上自己所處的地址,幾分鐘後就有一輛黑色的奧迪過來接我。這次居然沒有帶我去郊區的別墅,而是徑直駛到了位於市繁華中心處的一幢幾十層高的五星級酒店,上面所掛的招牌赫然是——海天大酒店!

我記得這酒店以前是香格里拉的連鎖,不知什麼時候被轉讓而且換成了海天大酒店的招牌。

海天大酒店是t市級別檔次最高的酒店,那是帝尚的資產,看樣子沈浩軒現在也準備在r市投資生意了。先是建起明光醫院,然後是酒店,估計以後所有在t市的企業和公司,他都會一樣樣地在r市也投資經營。

不願考慮他這樣做的目的是不是跟他曾經許諾過要陪我留在r市有關。以後我跟他之間除了偶爾一起陪孩子吃頓飯,或者偶爾出去遊玩一次,再也不可能發生任何其他的交集。我絕不會再允許那晚類似的情況發生,雲峰也不可能經受得住再次打擊。

跟在保鏢的後面,乘坐專用電梯到達十六樓,來到一個精緻的套間門前敲響了門,一位身穿旗袍的服務小姐打開房門,我便走過去。

沈浩軒正抱着麟麟在玩射擊,這間套房裡竟然還專門設有槍靶。爺倆都戴着耳塞,玩得不亦樂乎。

鋼化轉盤上擺着精緻的涼菜,看樣子熱菜在等我來才上。

見我進來了,沈浩軒側目瞄我一眼,又轉過去繼續抓住麟麟的小手教他瞄準打靶。“打壞蛋!爸爸不在的時候,你要保護媽媽不被壞蛋欺負,知道不?”

“嗯!”麟麟興奮地點點小腦袋,“麟麟是男子漢,要保護媽媽!”

小手指扣着一把小巧精緻的打靶槍,微眯着眼睛,全神貫注地盯着靶心,先不說技術如何,看那架勢還蠻像回事。

我笑起來,走近過去,饒有興趣地站在旁邊看他們打靶玩。

麟麟雖是個還不到二週歲的孩子,但準確度和平衡度卻相當好,開始還是沈浩軒拿捏着他的小手射擊,後來,他自己端着槍,居然也打中了幾環。

“不虧是我沈浩軒的兒子,長大後絕對是個神槍手!”沈浩軒讚賞地拍拍他的小腦袋。

我忍不住搶白他:“當神槍手幹什麼?好好學習纔是關鍵,千萬別整天打打殺殺的,那可不是好孩子!”

不能讓這傢伙教壞了孩子,我希望麟麟做個安守本份的人,可千萬不要像他那個混世惡少。壞人只是極少數,況且還有警察來懲罰壞蛋呢,用不着自己練槍打壞人。

沈浩軒好像沒聽到我說的話,也沒理我,而是繼續跟麟麟說:“真正的男人要夠強,要能保護自己的媽媽和自己的女人,任由她們被壞人欺負什麼都做不了還反而衝她們發脾氣的不是男人!”

“你在說什麼呢!”我板起臉,很不客氣地瞪他一眼,“別在麟麟面前胡說八道誤導他!”

“我沒誤導他!”他終於回過頭看我,挑挑眼尾,道:“我只是在教他如何做個合格的男人!”

“……”當着麟麟的面不願跟他吵,我只好轉移話題:“餓不餓,帶他去洗手吃飯吧!”

他這才俯身對麟麟說:“你媽媽餓了,我們先洗手吃飯。吃過飯爸爸再帶你玩更刺激的,用真人做靶子,看你能不能打得中!”

我嚇了一跳,連忙說:“你到底要幹什麼?別亂來啊!”

“不會亂來,”他衝我一笑,俊顏居然是許久不曾有過的開朗,“你什麼時候見我亂來過?”

“……”應該是什麼時候見他沒亂來吧,這傢伙從來不按常理出牌,能被他氣死。

洗過手,在餐桌前坐下。沈浩軒坐正位,麟麟坐在他的右下手,我又緊靠着麟麟。說實話,三個人吃飯,這桌子實有點太大,上面的菜也太多,根本就是浪費。

不過我也沒有多說什麼,反正他喜歡這樣,誰能管得着他?

兩名服務小姐被他趕了出去,偌大的套間裡只剩下我們兩大一小三個人,倒也自然沒有拘束。

說實話,在吃飯的時候我很不喜歡有人在旁邊站着,感覺很彆扭。服務什麼呢?不就是吃飯嗎?倒杯水拿張餐巾紙也要人伺候?真受不了!

沈浩軒給我倒了杯八幾年的英國產葡萄酒,似是漫不經心地說:“以後再給肖雲峰做針疚就到明光醫院去吧!秋醫師是我專門聘請來的全國知名針疚專家,在截癱恢復治療上很有成就!”

我心裡一動,這位秋醫師我曾在醫療論壇上看到許多推薦他的貼子,不過因爲人家是名醫生,找他看病針疚的患者多不勝數,每天掛號的都排不上隊,我迫於時間和精力的睏乏,就一直沒帶雲峰去找過他。沒想到現在他竟然被沈浩軒收羅在旗下,那以後是不是可以每天都可以帶雲峰去找他做針疚治療呢?

“雲峰最近下肢恢復得不錯,不但慢慢有了感知度還可以做輕微緩慢的挪動,看樣子針疚治療真的很管用啊!”我想了想,便厚着臉皮對他說:“不過聽說這秋醫師的號不太好買,你能不能……”

他微微抿了抿脣角,淡淡地睨我一眼,道:“我跟掛號處打過招呼,每天都給你留一張號,什麼時候去都可以。”

“謝謝你哦!”我歡歡喜喜地道謝,待到發覺男子陰沉的臉色纔想起他最討厭我說這三個字,便只好訕訕地住了口。

不過這次他也沒有得理不饒人,沉默了一會兒便伸筷挾了只我最愛的雞翅放進我的盤子裡。

麟麟便開始抗議:“爸爸,麟麟也要!”

他便笑起來,再挾了一隻親手撕着餵給他吃。

“你把生意都搬到這裡來了?”我試着問了他一句。

他沒理我,這傢伙就這麼拽。高興的時候跟我說幾句,不高興的時候便愛搭不理。我就不知道我爲什麼非要用熱臉貼他的冷屁股,想了想,才知道是剛纔他說每天留一張秋醫師的號給我,我一高興就有點不着邊際了。

唉,他也摸透了我這脾氣,一點好就受不起的人。

吃過飯,我擦了擦嘴角,正準備提議帶麟麟回家,他卻搶先抱起他,樂呵呵地說:“爸爸帶你去練槍,真人做靶,很好玩!”

我忙不迭起身阻攔:“沈浩軒你別亂來,這麼小的孩子你教打什麼靶?還用真人做靶,萬一出意外你擔當得起嗎?對孩子幼小的心靈……”

“我兒子的心靈非常堅強,又不像某人那麼脆弱容易受傷,你不用擔心!”沈浩軒抱着孩子邊往外走,邊問我:“你去不去?你去就半個小時結束,不去我跟他練一下午!”

那我只好跟着去了,也順便看看他到底要怎麼用真人做靶。

出了套間,走了幾步路,又乘坐專用電梯到了三十九樓。這裡真的好高,我站在敞亮的藍色落地窗前向外面望了眼,感覺很驚悚。雖然說不上有恐高症,但太高的地方我還是有着本能的懼怕。

寬闊的大廳裡非常寂靜,只能聽得到腳步聲在輕輕迴盪。燠熱的晚夏午後,這裡卻涼爽宜人,井然有序點綴其間的盆栽綠色植物,油綠的枝葉鮮嫩的像做出來似的。

隨處可見彪悍魁梧的保鏢,或站立原處或慢走巡邏,卻聞聽不到一聲咳嗽的聲音。

跟在沈浩軒的後面,轉了彎,進到一處更寬敞的練靶中心地。這裡應該是專門爲沈浩軒私設的個人射擊場,敞亮的空間,全部用鏡面防窺玻璃密封,站在裡面可以透過淺藍色的玻璃望見外面的天空和雲朵,而在外面卻不可能透過玻璃看到裡面的任何東西。

跟着沈浩軒走到打靶臺前,我驚訝地發現放槍靶的地方竟然捆着一個人。聽到腳步聲,那人連忙費力的擡起已經被打得像豬頭似的大腦袋,努力睜大已腫得睜不開的眼皮,咧了咧流血的嘴角,帶着哭腔地哀求:“沈少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動你的女人,再不敢了!我真不知道她還在跟你啊,她明明已經嫁給肖雲峰的……”

聽聲音竟然是胡大爲,我吃驚地打量了他一會兒,雖然他的面部已經被打變了形,但我還是能認出他那張誇張的大嘴巴txt下載。

沈浩軒皺了皺俊眉,馬上有保鏢走過去對着他又是一頓狂揍。他頓時連哼都哼不出來,大腦袋無力的耷拉下,好像暈過去了。

“爸爸,他是壞蛋嗎?”麟麟轉動着烏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問道,小臉上居然全無懼怕。

沈浩軒俯首吻了吻他濃密纖長的睫毛,勾脣道:“對,他就是欺負你媽媽的大壞蛋,我們打他!”

“打壞蛋!”麟麟居然跟着附合着喊起來,在沈浩軒的慫恿下,從他懷裡滑落到地面,然後跑到靶臺上,挑着腳跟伸出小手夠上面的槍。

沈浩軒再抱起他,讓他站到靶臺上,然後握着他的小手慢慢轉動槍管開始瞄準。“從這個眼裡看,目標是他的左臂上的肘窩!”

“爸爸,爲什麼不打壞蛋的腦袋?”麟麟天真的問道。

“打腦袋一下就死了,不好玩!”沈浩軒兀自笑着,好像在跟麟麟討論怎麼打遊戲。

我嚇得臉都白了,連忙衝過去阻止他們,“沈浩軒你別亂來,殺人是要償命的!這壞蛋雖可恨但他到底沒有犯死罪就算犯死罪也自有法津來懲處他,你沒有資格……”

“放心,我不要他的命!”沈浩軒漫不經心地說道,接着就推上了子彈,勾住麟麟的小手指,扳動槍栓,“叭!”正中目標左臂肘窩。

“啊!”本已“暈”過去的胡大爲慘叫一聲,兩眼翻白,看來馬上就要再暈一次了。

“噢,打中嘍!”麟麟開心地拍起小手,面對血腥和暴力竟然絲毫不知懼怕。沈浩軒滿意地看着自己的兒子的笑臉,好像是父親在看着兒子一百分的成績單。

我的手心都滲出了冷汗,走上前去,抱下了麟麟,他還兀自不依,嚷着說:“麟麟還要玩打靶,打壞蛋!”

在他屁股上狠狠拍了兩巴掌,我怒聲斥道:“小孩子就這麼嗜血暴力長大了怎麼辦,以後不許你再跟這個男人在一起,不然以後長成個小魔頭,我可成罪人了!”

“你別一點屁大的事就上綱上線,他打的是壞蛋又不濫殺無辜,怎麼會長成小魔頭。放心,我沈浩軒的兒子只會是豪傑不會變魔頭!”某隻惡少大言不慚,完全沒意識到自己荼毒幼兒純真心靈的罪惡。

“你少來,”我嚴重警告他,“再教麟麟這些東西我就再不讓他見你!”

麟麟鼓起小腮幫,想哭又不敢哭,只怯怯地說:“麟麟以後都聽媽媽的話,不要訓爸爸了,爸爸很乖的!”

某隻惡少臉上的表情非常古怪,看着兒子如此仗義地爲他求情,不禁又好笑又感動。

我嘆口氣,對他說:“事情已經過去了,他也吃過苦頭估計以後會長記性,你放了他吧,別真鬧出人命來!”

“好,看在你求情的份上放了他!”沈浩軒居然很爽快地應允,回頭打了手勢,那些保鏢便上前解開了胡大爲身上的繩索。

胡大爲哼唧了一聲,如同死狗般癱在地面上,然後幾個五大三粗的保鏢將他拖走了。

我猶豫了一會兒,抱起麟麟,對沈浩軒說:“我也不是東郭先生,絕不會是非不明的濫發慈悲,但有些事情做起來希望你能注意點方式。比如,胡傳良被撤職查辦,我覺得你做得很好!他這樣的敗類早就應該被撤了,就因爲根深固蒂的關係網才留着他這隻吸血蟲禍害學校,能把他扳倒真是造福一校的師生。對待胡大爲,打也打了,撤也撤了,希望你得饒人處且饒人,畢竟他犯的不是死罪,好嗎?”

“好,”沈浩軒居然很爽快的答應,“殺他像殺一條狗,放他也不過是放一條狗,無所謂。不過他要再敢惹你,我非讓他死無全屍不可!”

見他答應了,我也就不再說什麼,抱着麟麟轉身就走。

“雪馨,”他追上來,想攬我的腰,不過手臂伸過來看到我警告的目光又縮回去。只好俯近我的身邊,問:“你要去哪兒?”

“我要回畫廊,得照顧生意。”我沒停腳步,卻衝他笑了笑,“等有時間我會帶麟麟陪你吃飯。”

見我衝他笑,他不禁有些受寵若驚,連忙緊跟幾步,討好地說:“我陪你去!”

“陪我去?你的生意不更忙嗎?還是忙你自己的事吧!”說着話已走進先前進來的大廳,只是這裡出口太多,一時間我有點分不清楚哪裡通往電梯。

“我不忙,”他又粘上來,伸手捏了捏麟麟的小臉蛋(那隻大手原本想捏我的臉蛋,見我警告的眼神才臨時改了方向),“今天我想陪你和孩子!”

“不用,”我住下腳步,問道:“怎麼走?你這裡簡直像**宮,幫着帶路出去!”

“雪馨,”他沒急着帶我出去,而是繼續纏上來,“最近有沒有覺得悶?我帶你們出國玩幾天。”

“不要!”我有點失去耐性,衝他瞪起眼睛,“你到底想怎麼樣?我要回畫廊了,還要去藥房給雲峰拿煎好的湯藥,很忙的,沒有閒心陪你逗樂,知不知道!”

“……”他拉長了臉,很不高興卻又不敢再說什麼,只好悶不吭聲地走在前面。

我抱着麟麟跟在他後面很快走到了電梯,進到裡面時,才問道:“明天我帶雲峰去明光醫院,只要對掛號窗口裡面的人說一聲就可以拿到秋醫師的號嗎?”

他好像沒聽見,不理我。

這男人……怎麼這麼小氣呢!我無奈又好笑,想了想,覺得他還是因爲分不清目前的狀況纔跟我生氣,其實他有什麼資格又有什麼立場生氣呢?我決定有必要提醒他重新認知下自己的身份。

“鳳鳳好點了沒有?”我不動聲色地問道。

果然,他臉上的氣惱消了換上了尷尬,撇撇嘴卻沒作聲。

我冷笑,繼續裝作熱絡地關心道:“準備什麼時候舉行婚禮?我想帶着麟麟推着雲峰去觀賞下本世紀最奢華最排場的婚禮,讓我們這些小門寒戶的人開開眼!”

他好像要跳起來,不過終歸還是站在原處。悻悻地瞪着我,好像要吃人的樣子,半天才狠狠憋出一句:“你就等着吧,看看這輩子能不能等得到!”

說完,他摁下了按鈕,電梯門打開,他頭也不回地走了,我跟麟麟則留在裡面繼續下行。

電梯門重新閉合,看着空蕩蕩的電梯間,我哼了聲,自語道:“這些不都是你親口對她說的嘛!只有她才配得上你最奢華的婚禮,她才配做你最幸福的新娘!”

話說出口我才驚覺自己的聲音居然透着酸溜溜的味兒,這讓我感覺一陣尷尬。幸好電梯裡沒有別人,只有麟麟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我。

傍晚,我結算了畫廊一天的生意,營利三千多,照這樣算,好像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收回成本了。

心裡有點小小的成就感,覺得自己做生意還是蠻有一套的。準備離開的時候,畫廊裡又走進來了一位氣度不凡的客人。

憑着職業的敏感,我覺得這會是條大魚。連忙熱情地迎上去,恭敬禮貌地微笑着招呼道:“您好先生,歡迎光臨雲峰畫廊!”

那人瞧我一眼,也笑了笑:“你好!”

我感覺這人的笑臉很眼熟,只是一時又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你們畫廊剛開業那天我在這裡買過幾幅畫,其中就有你的畫像。”男子和氣地提醒道。

哦,原來是他啊!我想起來了,開業那天來了很多人,不過其中一人給我留下很深的印象,就是眼前這位中年男子,買了好幾幅畫,其中有一幅是雲峰給我畫的畫像。

“我是r市春江美術畫社的總編,覺得你們畫廊雖然賣的都是新人的作品,不過卻感覺很有挖掘潛力。”他邊自我介紹邊遞上了名片。

我忙雙手接過,看了看,上面寫着r市春江美術畫社總編余善書。我不由激動起來,連忙激請他到裡面坐,“原來是餘總編,您來這裡我們真是蓬蓽生輝了!”

到沙發邊坐下,店員小張端來茶水,我們對面坐着聊了幾句。

“上一屆的國際畫展,有一幅名叫《幽怨》的人物寫真畫像人氣很高,獲了獎。這幅作品是一名美國畫家創作的,但畫上用的模特卻是位東方面孔的女子。”餘善書端起茶水淺啜一口,笑着對我說:“穆小姐應該知道我說是哪位畫家吧!”

我也笑起來:“是的,傑瑞是我的好朋友,我也爲他做過很長一段時間的模特。不過現在他已經回美國了,估計要到明天春天才能回來呢!”

“傑瑞是回美國去了,不過你這位模特還在啊!”餘善書依然滿面興致勃勃,娓娓說道:“上次你推薦給我的畫,我回去研究了很久,發現這畫的風格跟那副《幽怨》很像,現在國內市場很歡迎這幅畫,畫社決定爲滿足市場的強烈需求,準備出一本《幽怨》的畫冊集txt下載。當然,如果能找到傑瑞,那將是最好不過,但問題是他現在已經離開r市了!”

“嗯,”我點點頭,敏銳地看着他,試探着問道:“餘主編今天過來是想……”

“我想邀請肖雲峰做畫社的簽約畫師,讓他創作《幽怨》的畫冊集,以穆小姐做模特,畫一輯專集畫冊出版,不知可不可以?”餘善書微笑着問道。

“……”我怔住了,這是天上掉下來的好事嗎?

見我不說話,餘善書便誤會我在跟他要求稿費,沉吟了一會兒,便道:“稿酬的問題好說,我們可以商量一下。畫社一般都按版稅制計算稿酬,每冊十塊錢,第一版先印五萬冊,然後看銷售量,如果能馬上售空,還會再加印。無論加印多少,都會按版稅比例支付稿酬,穆小姐覺得這樣如何?”

“呃……”我有點雲山霧罩,飄忽不知所以然。

“當然,如果肖先生不同意,我們可以再見面詳談。稿酬的事情好商量,關鍵是速度。”餘善書彎起手指輕輕敲了敲茶几面,申明:“我們一定要趕在《幽怨》的熱度還沒消退,國內其他畫社還沒有類似的畫集上市前搶先佔領市場!不過估計這方面我們是佔絕對優勢的,因爲《幽怨》的模特就是穆小姐,憑這點我們就佔盡先機!”

我定了定神,儘量作出淡定的樣子,點點頭說:“餘總編請放心,我跟肖雲峰是夫妻,在配合上絕對不會有任何問題。”

“哦,”餘善書有點意外,仔細再看了看我,才笑道:“原來你們是夫妻,這太好了,起碼做宣傳時又多了一樣可供炒作的素材!”

下了出租車,我邁着輕快的步子,哼着小曲往三樓走去。

雲峰知道了這個好消息他會如何激動啊!這可真是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我就知道雲峰絕不是池中之物,早晚有一天他會找到賞識他的伯樂。看來這畫廊是開對了,再好的東西也需要打廣告,只有看的人多了纔有被髮掘的可能。不然,只能是明珠蒙塵,無人問津。

只要畫冊一出版,雲峰就是畫界的名人了,他再也不愁畫的銷路,當然雲峰畫廊因爲有他的入駐生意也會越來越好。

拿鑰匙打開房門,我進到屋裡。見麟麟已被小秀從幼兒園裡接回來,正在客廳裡玩射擊。

看着他手握電子玩具手槍,對着靶心認真的瞄射,那姿勢和眼神在瞬間竟然跟某個影象重疊。

我忙揉揉眼睛,麟麟卻已經發現了我。他扔了手槍,像小鳥般飛到我的懷裡,嫩聲嫩氣地說:“麟麟想媽媽了!”

彎腰抱起他,我問道:“小秀阿姨呢?”

“姨姨在廚房做飯!”

“你爸爸呢?”我又問道。

“爸爸?”他眨了眨烏溜溜地大眼睛,說:“爸爸中午吃過飯就走了!”

“不是他!”我真無語,也不知沈浩軒怎麼教育得他,無論我怎麼努力,在麟麟心裡,現在的爸爸只有沈浩軒一個。“我是說你的雲峰爸爸!”

“唔,肖叔叔!”他點點小腦袋,“他在畫畫!”

“……”我只好將他放下,拍拍他的小腦袋,哄道:“以後也要叫爸爸不許再叫肖叔叔!”

“不,叫他爸爸我爸爸會生氣!”麟麟扭過小身子繼續練射擊,不再理我。

都怪沈浩軒!我把所有過錯都歸到他的身上,在心狠狠鄙夷了他一番,這才擡步走向畫室,輕輕推開畫室的門。

肖雲峰正坐在電話機旁發呆,聽到我進來便回過頭,清俊的臉龐上竟然佈滿驚惶和慌亂。

“怎麼啦?”我嚇了一跳,連忙快步走過去,拉起他的手,急聲問道:“哪裡不舒服?是不是腿又麻痛了?我們去醫院!”

“不是!”他搖搖頭,垂下的長髮有種頹廢的意味,“雪馨,我該怎麼辦呢?”

“怎麼啦?”看他的樣子好像不是身體上的問題,我不禁暗暗鬆了口氣。最近他總是這樣,一點事情想不開就問我他該怎麼辦,其實在我眼裡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當然我得表現出很重視的樣子,因爲不重視的結果就代表不重視他的感受,那可是讓他很受傷的事情。輕輕半蹲下身,跟坐在輪椅上的他平視,我說:“彆着急,慢慢地告訴我,我們一起想辦法。”

他這才慢慢安靜下來,像個闖下禍的孩子終於找到可以幫助他的大人,“今天我媽媽給我打電話了,她問我爲什麼最近幾個月給她寄那麼多的錢。我就說……我的畫很成功,賣了很多錢,還開了畫廊。她很高興,又問我什麼時候結婚,我說已經領結婚證了,只是還沒有舉辦婚禮。媽媽說不要緊的,等我們一起回老家,她再按照家鄉的風俗爲我們辦一場熱熱鬧鬧的婚禮。”

“這是好事啊!”我小心奕奕地看着他的眼睛,不明白爲什麼這點事情也能讓他如此驚慌。“做媽媽的當然都希望自己的兒女可以辦一場熱熱鬧鬧的婚禮,你別怕,先答應下來,等過幾年我們再一起回去!”

“可是,”他眼中的驚惶非但沒有減少反而又濃烈了,“可是,她突然說想來看我!我就說我工作很忙又要經營畫廊,讓她過幾年等我安穩下來了再來。她說她非來不可,還說要帶着我弟弟雲山一起來,她說雲山已經到了娶媳婦的年齡了,要他到城裡來跟我一樣找個城裡的姑娘做老婆……”

原來是這樣,我沉默了。肖雲峰的媽媽要來城裡看望離家多年的兒子這本沒有錯,還有云峰的弟弟,那個一輩子都沒有出過大山的男孩子,他嚮往繁華的都市嚮往美好的生活,想要投靠他的哥哥也沒有錯。只是,雲峰現在這個樣子,他怎麼見他家裡的人呢?他的媽媽和弟弟見到他現在這個樣子又是多麼沉重的打擊啊!

“雪馨,我好怕!怎麼辦呢?媽媽和弟弟看到我現在這個樣子他們會難過死的!”他煩惱地雙手捂面,哽咽道:“我真想找個地方躲起來,永遠都不見他們!”

“雲峰,冷靜點!”我輕輕抓住他的雙手,然後慢慢拉開,注視着他滿是淚痕的臉,說:“事情已經這樣了,我們要學會勇敢地面對現實。你可以躲開他們一年兩年,但你能永遠躲着他們嗎?你能永遠忍心跟親人分離嗎?你不想念他們嗎?再說,你現在除了不能走路,其他方面也都挺好啊!只要堅持治療,你的腿也會慢慢好起來,說不定媽媽來之後,你心情一好,恢復得更快呢!”

“……”他泉水般的眼睛迷茫地望着我,半晌纔將我拉近他,抱住我,“雪馨,你說怎麼辦?”

“很簡單,你打電話給媽媽,告訴她,我們很歡迎他們過來。你弟弟雲山,我們也會想辦法在這裡給他安排工作買房子娶媳婦。只是路途遙遠,他們最好做好思想準備,這一來恐怕要很多年不能回老家去了,讓他們把家裡的房產東西都處理安排妥當。然後到r市的時候,我會親自去接他們的!”我拍拍他的手背,以示安慰:“以後家裡又添人口了,我們這個家也更熱鬧了,這是好事,我們應該開心的!”

“哦,”他眼中的迷霧慢慢散去,“我聽你的,雪馨,你說怎樣就怎樣!”

見他解開了心結,我便及時地把餘善書邀請他簽約的事情說了出來。果然,他不可置信地睜大清眸,驚喜地說:“雪馨,你是我的幸運兒!我有信心畫好的,我最喜歡也最擅長畫你!”

“我知道,”我俯首在他的臉頰邊吻了吻,鼓勵道:“你是最棒的,我一直都知道!”

“我要畫你,整整一本的畫冊!”他的眼睛裡射出興奮的光芒,“你的一顰一笑,你的舉手投足你的一切一切……”

“嗯。”我依偎着他,親暱地跟他十指相扣,“你喜歡畫多久就畫多久,我會在你的畫筆下留下永恆的美麗,等我們都老了,就一起坐在公園的排椅上,翻着畫冊,回憶我們年輕時候的一切。”

他清澈的眼眸因爲我的提議而激動不已,將我抱在他的懷裡,輕輕地親吻我。

“姐,肖大哥,吃飯了……”小秀邊用圍裙擦手邊推開了畫室的房門,正好看到這一幕,不由紅了臉,連忙又退出去。

雲峰卻仍然不肯放手,他凝視着我的臉頰,說:“雪馨,我們要是有個孩子就好了!”

“……”我有點尷尬,又不忍拂他的興,便安慰道:“等你好了,我們會有的!”

“嗯,”他高興起來,不過又怕我會因此有疑慮便主動解釋道:“其實我很喜歡麟麟,因爲他的眼睛那麼像你,等你再給我生一個女兒,長得完全像你我就更開心了!”

“好,會有的。”我吻吻他清俊的臉頰,“我們會兒女雙全,成爲最美滿最幸福的家庭!”

“呵,”他像個極其容易滿足的孩子,哪怕隨便便塞塊糖果也會高興起來,用手轉動輪椅,他說:“我們去吃飯!”

九月六號,是個好日子,我找了個臨時工將雲峰背下樓,然後陪着他一起打車去了雲峰畫廊。

餘善書早就來了,還帶着幾位畫社的編輯,雙方坐在一起先聊了一些有關《幽怨》的創作素材和類型,感覺很有默契。

雲峰也曾揣摩過傑瑞的《幽怨》,他認爲此畫的成功之處就是隨意自然,沒有任何雕琢的痕跡txt下載。讓每個看到畫的人在剎那間會毫不猶豫地認知到,這幅畫裡的女子真真切切地存在着,她的憂傷她的悲切是那樣的打動人,令人忍不住想要憐惜她。

畫家在畫的時候,心裡是充滿了憐惜的,所以這種感情便通過畫面真實的流露出來。沒有複雜的感情沒有庸俗的慾念沒有任何附加的東西,他只是單純地憐惜她,僅此而已。

《幽怨》很純美很感人,因爲畫家對它賦予的感情很純很美,就這麼簡單。

餘善書連連點頭,讚歎雲峰分析得很對,他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問他:“你可以畫出這樣至純至美的上乘之作嗎?”

一瞬間,肖雲峰竟然有些迷茫,良久才說:“我不知道。”

這沒有自信的回答令全場都沉默下來,氣氛也冷了許多。

我握起他的手,鼓勵道:“你可以的!對着我,你的感情比傑瑞還要簡單。你只是想要畫好我,想留住我的青春和美麗,然後,等我們老到走不動路的時候,我們一起去公園的排椅上坐着看這本畫冊,嗯?”

“嗯!”他迷茫的眼睛又亮起來,“這理由好,很充份!我不再去想其他的東西,什麼成功成名,這些統統都不想。我就想寫好了你,以後跟你一起看這本畫冊!”

他的眼睛自信起來,修長的手也變得穩健,我知道他已有了充足的戰鬥力,便轉頭對餘善書抿脣一笑。

“還是肖太太有辦法!”餘善書大笑起來,“難怪說每個成功的男人身邊必須要有一位優秀的女人,這話一點都不假!”

氣氛重新熱烈起來,我們坐在一起又聊了許多,越談越投機。雲峰也一改這些天的萎靡,變得精神煥發。

中午一起吃過飯,餘善書又帶着幾位編輯幫我將雲峰送回家。

下樓送他們的時候,餘善書突然回頭對我說:“我們畫社的老闆想見見穆小姐,不知你什麼時候方便?”

我有些意外,便問道:“請問貴社老闆見我有什麼事情嗎?合同方面好像也沒有什麼爭議啊!”

“不是合同的事情,”餘善書打着哈哈,“而是……呵呵,事情也是湊巧啊!因爲籌劃出版這本畫冊,我們老闆發現跟你是故交呢,所以纔想見見你。”

“哦,”這下我也起了好奇心,便問道:“你們老闆認識我?他是誰?叫什麼名字?”

“……”餘善書有些神秘地眨了眨眼睛,“這個嘛,暫時保密,等穆小姐見到就知道了,絕對是你很想見的一個人!”

坐着餘善書的專用奔馳車,駛到了春江美術畫社。這家畫社無疑是多年的老字號,解放前就成立了,後來由政府經營,文革時專門製造革命樣板戲畫冊,改革開放後,由於常年虧損入不敷出,就由政府競標賣給了私企。

這麼多年來,幾經易主,規模卻也發展得更大,儼然已是全國知名的美術畫社。它的老闆是誰,無人知曉(反正好像一直在換),只是我實在想不透,自己怎麼會認識畫社的老闆呢?

畫社的辦公大樓是在舊址上翻新的,高三十幾層,是一幢由玻璃和特殊金屬材料建成的耀目的建築物。

在餘善書的引領下,我們乘電梯上到十六樓,又穿過一道廳堂,這纔來到豪華氣派的總裁辦公室。

敲響門扉,只聽裡面響起一個好聽而熟悉的聲音:“進來吧!”

我的心猛的一跳,還來不及多想什麼,餘善書已經打開了門,並恭敬地衝裡面點點頭,說:“冷總,穆小姐來了!”

透過敞開的暗玫色木門,我看到坐在寬大老闆桌後面的俊美男子正是許久不見的冷濤。

“進來啊!”他隨意地仰向椅子靠背,脣角噙笑地瞅着我。

我慢慢走進去,房門已在身後關上。

冷濤站起身,他的身材依然挺拔頎長,面容依然俊美如鑄,挑染的金色頭髮透着一股陰柔的魅惑,簡直令人難以呼吸。

半天我纔回過神,覷着他笑問:“你也把生意做到這裡來了?我們還真是有緣,無論到哪裡總能碰到一起!”

他揚了揚脣角,同樣睨着我笑:“高興見到我嗎?”

“高興,”我點點頭,接着問道:“不過……你媽沒跟着來吧!”

他的俊臉上便頓時騰起一絲尷尬,再看我一眼,斂了笑,說:“雪馨,你變得犀利了!”

是啊,無論是誰從生死存亡的關口逃脫出來都會變犀利的。更何況,我現在有家有口的,當然得加倍防着點他那個蛇蠍心腸的老媽。

沒等他禮讓,我便自己找了個最舒服的位置坐下,隨意地問道:“是你專門讓餘總編去找雲峰簽約的吧?”

“嗯,”他居然也沒有否認,親自去爲我泡了一杯龍井綠茶,端到我的手邊,然後他在我的旁邊坐下來,“這也真湊巧了,餘善書拿着那幅畫來畫社,提議出版畫冊的事情,我看到畫上的模特竟然是你,感覺又意外又驚喜!”

他還跟以前一樣,溫和儒雅,讓人如沐春風。我默默地坐了會兒,輕聲問道:“爲什麼追到這裡來?難道你覺得我們還有希望嗎?”

“……”男子俊目中閃過一絲慌亂,不過瞬間又平靜如初,抿了抿薄脣,他低聲說:“我媽媽去德國了,而且不會再回來。”

我想起沈浩軒曾說過,他花一億美金僱用國際殺手組織取冷太太的性命,便相信冷濤所說的話,冷太太有可能真的出國了,不過她出國也是爲了躲避追殺。

冷濤在德國的勢力很雄厚,也只有在那裡冷家才能抗得住沈浩軒的逼迫打壓。

“既然你的生意和資金都轉移到了德國,爲什麼不安心在那裡發展呢?你又跑到這裡來幹什麼?”我睇他一眼,懷疑他是不是知曉了我在r市的下落後才特意到這裡來的。不然,哪有這麼巧的事情?

“藤冷閣畫廊轉讓出去後心里老是感覺空虛,正好這家畫社轉讓股權我就全權買了下來。”他好像並沒察覺到我的疑惑,只是淡淡地笑道:“雪馨,我們倆是有緣的,無論你到哪裡總能在茫茫人海里相遇!”

“……”是嗎?我懷疑這相遇是不是人爲製造的。

“雪馨,這次我找你來有點事情要跟你談。”他的表情嚴肅起來,好像有什麼重大的事情要宣佈。

“什麼事?你說。”我倚向沙發靠背,淡淡地睇着他。

“我知道你跟肖雲峰結婚了,而且現在過得也很……美滿。”他慢慢說着,似乎在措着合適的詞。

“嗯,”我肯定的點頭,“是很美滿。”

男子喉節滾動了一下,眸色一冷,微微抿脣。

我便忍不住笑起來,其實男人吃醋時的動作很相似,不過性格不同的男人吃醋時的表情也不同。假如是沈浩軒,他絕不會如此低調內斂,而是會賞我大大的一記白眼加一聲毫不掩飾的冷哼。

唉,爲什麼突然想起他呢。

“你過得幸福我很爲你高興,真的!”冷濤挑了挑俊眉,不管他說的是不是真心話,但表面的言談卻是令人無可挑剔。“不過,我就怕你的幸福不會長久。”

剛要贊他一句比沈浩軒有內涵,他就給我來上這麼一句噎死人的話。我很不悅,“你什麼意思?”

“你知道肖雲峰爲什麼會被車子撞成那個樣子?”他迷人的眸子騰起幽冷的光芒,“難道你不覺得奇怪?”

我的心咯噔一跳,緊跟着問道:“難道他被車撞另有隱情嗎?”

冷濤沒有再說話,此時的沉默卻讓我感到焦躁不安。

“你說話啊!你到底知道什麼,快告訴我!”我抓起他的大手,用力搖着。

“那輛逃逸的肇事車主我找到了,”冷濤甩開我的手,站起身。深色的手工西裝更爲他增添了一種冷豔的氣質,他冰色的俊目籠起讓人看不透的情緒,雙手插在褲袋裡,他淡淡地睇着我,淡淡地問道:“你想不想見見他?”

我頓時驚跳起來,眼中燃起憤怒的火焰,咬牙切齒地問道:“他在哪裡?”

“你跟我來!”他的聲音平淡依然卻帶着種讓人無法抗拒的力量,“他會告訴你事實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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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haotingdeniao親親和雁雪紛紛親親送我的耀目美鑽,很感動,麼個(╯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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