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雲山沒有作聲,沉寂的臉色在此時看來就像暴風雨前的平靜。我掙脫不開他的鉗制,便回頭望去,只見剛纔那些黑衣人已有一半人跟上來,一樣的神色凝重,行跡匆匆。
“你要帶我去哪兒?我不去,放開我!”不詳的感覺越來越濃烈,掙脫不開男子鐵鉗般的大手,我就用上了尖利的指甲。
他只是微微蹙起濃眉,並沒有理睬我,任由我在他的手背上印下一個個粉色的月牙。
看到泊在港口下面的一輛中型郵船了,船艙的入口處已搭起鐵梯,幾名船員站在艙門處恭敬的等候着。
“你想幹什麼?是不是準備把我賣到外國去?”我要嚇傻了,見掙扎怒罵統統不管用,就只好再苦苦哀求:“雲山,你不能這樣對我!你缺錢嗎?我可以給你,你要多少?”
肖雲山完全不理睬我的哭求,硬拖着我往搭在碼頭沿邊的鐵梯走去。
突然一陣急促的汽車喇叭聲響起,只見四五輛轎車打着強光燈鳴着喇叭從碼頭上一路疾駛而來。那些黑衣人紛紛掏出槍來,還不待射擊,就見那些車都急剎車停下,從裡面跳出同樣執槍的男子,個個身手矯健,領頭的那位居然是沈浩軒。
我看到那條熟悉的身影,眼前一熱,連忙高聲喊道:“浩軒,我在這裡!我在這裡!”
沈浩軒擡頭一看,正望見肖雲山拉着我往船上拖,不由又驚又怒,執槍的手舉起,就對着肖雲山射去。
肖雲山一手拉住我,另隻手也幾乎同時擡起,“咯!”一聲脆響,兩顆子彈相撞,火星四射。
“放了雪馨!”沈浩軒快行幾步,執槍追過來。
“她是我的!”肖雲山低吼一聲,“我的嫂子就是我的女人!”
沈浩軒顧不上跟他廢話,眼見我被拖着往鐵梯上走,連忙再舉槍射向肖雲山抓住我的手腕。
肖雲山連忙再舉槍反擊,射出的子彈又是兩兩相撞,火星四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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耽擱的功夫,沈浩軒已到了跟前,舉槍瞄準肖雲山的眉心,肖雲山的槍口也同時瞄準了他的眉心。
“不要再打了!”我膽顫心驚,喊道:“你們不要互相殘殺好不好?誰若傷了對方我永遠都不原諒他!”
碼頭上,兩幫人已經鬥了起來,槍來拳往,一時間殺氣騰騰。
就在這樣緊張的氛圍裡,兩個執槍對恃的男人卻都沉默起來。
良久,還是沈浩軒先打破了沉默,他冷睇着肖雲山,淡淡地道:“沒想到短短兩年的時間你居然混進了影堂,而且坐上了堂主的位置!”他脣角扯起一抹彎弧,潭眸中卻了無笑意,“怎麼?以爲這樣就可以回來搶走雪馨?我告訴你,別說你只是顧崔的心腹,就算你取代了顧崔的位置,也休想跟我搶女人!”
肖雲山冷笑,譏誚地睨着他,冷冷地道:“你又不能給她名份,把她留在你的身邊做情婦嗎?”
“……”沈浩軒沒料到肖雲山居然知道這事,一時間有點詞窮,不過很快他就反應過來,挑了挑俊眉道:“我跟雪馨之間的事情關你什麼事?我告訴你,雪馨愛我,她……不在乎名份!”
我聽得心頭火起,忍不住反駁道:“誰說我不在乎名份?我很在乎!”
“你聽到她說什麼了?”肖雲山沒想到這種時候我居然會站在他的身邊說話,不由又是驚喜又是得意,揚了揚濃眉,抿脣道:“她在乎名份,我可以給她!”
“你這個臭小子!”沈浩軒不由惱羞成怒,吊起兩隻眼睛,罵道:“也不照照你那副德性,憑你配得上她?”
肖雲山沒有理睬他,而是低頭很認真地詢問我的意見。“嫂子,你願意做我的女人嗎?”
“不……不願意!”我連忙拒絕,“雲山,我……我不愛你,只把你當弟弟!”
肖雲山臉上的欣喜和期待頓時化爲泡影,鼻翼翕動,半晌才說:“我不要做你的弟弟,我要做你的男人!”
“啾!”一聲微弱的槍響,肖雲山執槍的右手腕頓時多了一個血洞,握着的手槍也滑落到地上。
沈浩軒偷襲得手,迅速欺前一步,伸手拉我的胳膊,想把我拽過去。
“啾!”又是一聲微弱的槍響,這次中彈的卻是沈浩軒,他握槍的右手同樣被射中,手裡的槍無力的滑落在地,而肖雲山左手握着一把槍,冰冷嗜血的眼眸冷睇着他,黑洞洞的槍口無情地指着他的眉心。
我要嚇傻了,本能地撲進去擋住了那可怕的槍口,厲聲喊道:“不要再開槍了,雲山,你不許再傷害他!”
就這瞬間的功夫,沈浩軒已用左手抽出了另一把無聲手槍,一把將我扯在他的身後,咬牙對肖雲山說:“你最好識趣些,要不是爲了雪馨,我早就一槍結果了你,現在你趕緊自己坐船滾,不然——我讓你手下影堂的二十多個弟兄一起給你陪葬!”
“不!”我趕緊拉扯沈浩軒的衣袖,悄聲道:“我們走吧!千萬不要傷到他,爲了雲峰也千萬不要傷他……”
就在我千方百計勸沈浩軒的時候,肖雲山卻又開槍了,這次他的目標竟然是對方的心臟,“咯!”一聲脆響,火星在兩人之間炸開,還不等我有所反應,“咯!”又一槍,子彈雙雙相撞,
“咯!”第三次扳動槍拴的時候,我幾乎要崩潰了,雙手抱頭,尖聲喊道:“不要打了……”
兩個殺紅眼的男人再不肯理睬我,他們同時射出了第四槍,這次子彈稍有偏差,只在中途略略相蹭,並沒有像前三次那樣彈飛,而是直接射進了對方的左肩窩。
兩人並肩而立,矩離又極近,這次再也沒能躲開,兩人中彈的位置幾乎一模一樣。
右手腕受傷,左肩又受傷,兩人再也無法拿槍,只能兩兩怒目相對。
“我的人很快就趕過來了,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帶着你的手下趕緊滾上船,我可以放你一條生路!”沈浩軒靠在我的身上,健碩的矯軀微微打顫。
我知道他傷得不輕,只想趕緊拉着他離開這個可怕的地方。“我們走吧!反正他已經無法拿穩槍了!”
肖雲山的身體也在微微搖晃着,但他始終沒有倒下,胸口劇烈起伏,嘶聲喊道:“嫂子,別走!”
唉,真沒辦法!我只好再回頭安慰他:“你先走吧,快去醫院看看要不要……”話到半截嚥住,因爲我感覺身邊那具健軀竟然已經滑落倒地。
不禁大駭,趕緊轉頭看,只見倒在我腳邊的沈浩軒後肩背上又多了一個槍洞,而且還在汩汩地流着鮮血。
“啊!”一聲驚叫,我魂飛魄散地俯下身抱住男子倒下的身體,“浩軒,你醒醒!醒醒啊!”可是男子毫無反應,他竟然失去知覺了。
擡起頭,含淚的憤怒眼神瞪向肖雲山,可是……肖雲山的手裡並沒有拿槍。
“冷濤!”肖雲山臉色一變,瞳孔收縮像針尖般射向我的身後。
冷濤?我更吃驚,連忙回頭,果然看到一輛黑色的邁巴赫駛過來,搖下的車窗裡探出男子挑染的金髮。
“吱——嘎!”車子就在眼前險險剎住,車門打開,不止冷濤跳下來,同時還有許多執槍的彪悍男子。
肖雲山和沈浩軒帶來的人都已無聲無息地伏在地上,也不知是死是活。黑色邁巴赫後面還跟着數輛黑色的別克車,紛紛剎車停住,車門打開,走下一批手握麻醉槍的男子。
“放心,我的人拿的是麻醉槍,不會要他們的命!”冷濤溫潤如故,甚至連精緻俊面上的一貫紳士笑容都沒有改變。他小心地繞過一隻水坑,不讓泥濘濺到他筆挺的褲管上,走到我身邊時,俯下身,伸手將正抱着沈浩軒流淚的我拉起來,然後再輕輕將我攬進他的懷裡,親暱地用英挺的鼻子蹭着我的鼻尖,魅聲問道:“雪馨,你說我是不是很善良?”
我終於從驚愕中醒過來,趕緊推開他,再次蹲下身扳起沈浩軒,瘋狂地搖晃着他,喊道:“浩軒,你醒醒,不要嚇唬我,求求你了!”見他眼眸緊閉,還是毫無反應,不由更是心膽俱裂,擡起頭用又怨又怒又恨的目光盯向冷濤,“你不是說你善良嗎?爲什麼要用槍射他?”
“放心,他死不了!”冷濤俊目中浮起一抹譏嘲,抿了抿薄脣,接道:“他穿着防彈衣,你沒看到沒射中他的要害嗎?”
“爲什麼對別人用麻醉槍,對他用真槍?”我依然很憤怒,痛斥他:“你太壞了!根本就是在存心報復!他傷勢這麼重,又流了這麼多的血很危險,你還忤在那裡幹什麼?快過來搭把手送他去醫院啊!”
冷濤果然再次慢慢俯下身,不過他並沒有搭手拉昏迷不醒的沈浩軒,而是握住我的一隻手腕,再次將我拎起來。
“你幹什麼?”我試圖掙脫開他的鉗制,可男子那雙白皙好看的大手卻像鐵鉗般始終牢掌握着我,我怎麼都掙脫不開,不由更加慌亂,道:“放開我,你到底想幹什麼?”
“放開她!”肖雲山的健軀晃了晃,但他堅持沒有倒下去。只是他傷勢很重,已完全沒有能力再拿穩手槍。喘着粗氣,他終於意識到自己上當了,用吃人的目光瞪着冷濤,狠狠罵道:“你這個卑鄙小人,我就覺得奇怪,你爲什麼會好心幫我……原來你故意先讓我跟沈浩軒鬥個你死我活,然後你好坐收漁翁之利!”
冷濤輕蔑地睨他一眼,懶懶地道:“難爲你那顆榆木腦袋居然還能想得通這個問題,不容易!”
肖雲山黑眸頓時射出可怕的寒光,假如目光可以殺人,冷濤已被他殺死一百遍。鋼牙咬得咯咯響,陰森冰冷的聲音響起:“先別得意,我早晚要讓你後悔——至死!”
我被冷濤抱在懷裡,感覺又驚懼又恐慌,用力地推拒他:“快打電話叫救護車……”
“別鬧寶貝,你聽……”冷濤伸出修長好看的食指豎在殷紅的薄脣間,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我怔了怔,住了口,凝神聆聽卻沒有聽到什麼異常。
烈日當空,已是正午時分,風平浪靜,海浪輕輕拍打着碼頭和郵輪,散發着潮溼的鹹氣,偶爾會有一兩隻海鷗脆鳴着飛掠而過。
只是在這片靜謐的氛圍裡,我聽到有一種類似於蜂鳴的嗡嗡聲由遠及近,響聲越來越大,慢慢的簡直有地動山搖之勢。
一股強大的氣流涌來,我幾乎都難以站穩。冷濤很體貼地抱住我,用他頎長的身體阻攔住噴涌的氣流。兩人的衣袂飄飛起來,在沙塵吹拂而過時,我不禁閉上了眼睛。
“寶貝,我們走啦!”男子柔魅的語聲在我耳邊低喃,既使“嗡嗡”的噪音震耳欲聾,我還是聽清了他的話語。
“走?”我終於再次睜開眼睛,卻赫然發現一架龐大的直升機就停在我的眼前,馬達仍然開着,機翼仍然轉動,機艙門卻已打開,落下一排可供登機的階梯。可以看到裡面端坐着幾位手持衝鋒槍的軍官,他們全部金髮碧眼,都是外國人。
“跟我去德國,這是威斯特法倫州的州長派人來接我的專機!”冷濤俯首在我的臉頰上輕輕印下一吻,邪魅勾脣,不待我反對的話嚷出口就將我攔腰打橫抱起,大步向着敞開的機艙走去。
“不!”我終於反應過來,天啊,冷濤要帶我去德國,異國他鄉,山遙路遠,我再也見不到自己的孩子自己的親人還有……看一眼倒在血泊裡不省人事的沈浩軒,我更加慌亂,邊拼命踢打掙扎邊呼喊:“我不去德國,你自己去吧!浩軒傷勢那麼重,我要帶他去醫院……”
“寶貝,在我面前不希望你再提起他的名字!”冷濤微微斂笑,俊目中閃過一絲不悅。他不笑的時候,陰柔俊美的臉有些陰鷙乖戾之色。
“求你放過我吧,我不想去德國,真的不想去!”可是任憑我再怎麼掙扎怎麼鬧騰都無法掙開他的懷抱,男子絲毫不受影響地抱着我踏上了登機的階梯。
眼看就要踏進機艙,冷濤穩健的腳步卻微微一滯,同時我感覺到他的身體有些搖晃。短暫的停頓之後,他訝然地轉過身,望向身後的肖雲山。
肖雲山已靠着車輪胎坐在了地上,看樣子體力已經虛脫,只是他受傷的右手裡拿着一支像鉛筆般粗細的細竹管,似乎剛剛放在嘴脣上吹過。
冷濤完美的俊顏已悚然變色,厲聲問道:“你暗算我?射到我身體裡的是什麼東西?”
“怕了?”肖雲山冷冷地牽了牽脣角,黑眸中卻射着森濃的殺氣,受傷的手幾乎都握不住那支細細的竹管,不過他的嗓音依然清晰可辨:“這裡面只是盛了一隻小小的吹針而已,要不了你的命……不過,它上面猝的毒卻足以致命!我說過我會讓你後悔至死!”
“拿解藥來!”冷濤再也不復平靜,變下臉,咬牙威脅道:“我死了,你也別想活着走出這個碼頭!”
“哈,”肖雲山好像聽到什麼大笑話般狂笑起來,“解藥?我還沒聽說aids病毒還有解藥!”
“什麼?你竟然在針頭猝上了aids病毒?”冷濤渾身大震,幾乎都無法再抱穩我,我便趁機掙扎下他的懷抱,待要跑時卻又被他抓住摟回到懷裡。
“沒錯!不過這可不是普通的aids病毒,它是經過提煉的變異品種,從感染到發病只要——一個星期,從發病到完蛋只需半個月!”肖雲山臉上的笑容變得惡毒而獰惡,“所以說,從現在開始你頂多只有二十天的活頭了!姓冷的,你以爲我不知道是你派人害死了我哥哥嗎?我要讓你給他償命!”他咧開嘴巴,露出一口森森白牙,像一隻嗜血的野狼。
冷濤薄脣抿得幾不可見,俊目中的神色變幻莫測,終於,他眉際舒展,好像並沒有很在意這個足以摧毀他所有意志和冷靜的可怕事實。一手始終緊緊地抱住我,另隻手緩緩擡起,握在手裡的槍指向肖雲山的眉心。
肖雲山沒有躲避,他也知道自己已沒有能力躲避,坦然面對着冷濤的槍口,臉上帶着勝利的微笑。
“不要殺他!”我猛得叫起來,抱住冷濤的健腰,求道:“只要你肯放過他,我答應跟你走,好不好?”
男子握槍的手微微一顫,他回眸瞧向我,我連忙對他點頭,再次保證:“我說話算數,我陪你去德國!”
“你願意做我的女人嗎?”他輕聲問道。
“願意!”我無法眼睜睜看着肖雲山死在他的槍下,只能先穩住冷濤。
“既使我已感染了aids你也願意?”男子帶着金屬質感的磁性嗓音在直升機的馬達聲中顯得有些飄忽,他睨着我的眼波也飄忽如同海上的霧氣。
“願意!”我閉上眼睛,感覺渾身都在顫慄着,握起雙拳,說:“我們上飛機吧!”
冷濤哈哈一笑,轉身用輕鬆的勝利語氣對肖雲山炫耀:“聽到沒有?雪馨說願意做我的女人!既使我染上aids她也毫不在意!黃泉路上只要有她相伴,就算死有什麼可怕?”
原本頹坐在車前的肖雲山頓時彈跳起來,臉上的得意笑意統統消失,換成了驚惶和無措,拼盡所有力氣,他踉蹌着腳步向着直升機的位置追去。
冷濤卻已攬着我踏進機艙,登機用的階梯緩緩撤回,艙門緊閉,駕駛員一拉操縱桿,螺旋漿轉動由慢變快,飛機漸漸飛離開地面。
肖雲山衝過來的時候,伸臂卻已撲空,機翼扇起的狂風颳得他差點跌倒。看着飛上天空的直升機,他在下面又喊又叫又跳,揮舞着手臂想讓飛機停落下來,可是飛機越升越高,轉眼就飛上雲層。
我推開冷濤的懷抱,趴到機艙玻璃上向下俯瞰,只見那隻破破爛爛的碼頭越來越小,可是卻清楚得看到有許多車輛先後涌到那隻碼頭上,好像還有閃爍着警燈的警車……
終於來人援救了,但願沈浩軒沒事!我緊緊地貼在玻璃上,連眼睛都捨不得眨。看着底下越來越遙遠的城市,有種生離死別的苦痛。
飛機終於衝上雲霄,下面白霧靄靄,什麼都看不清楚了最新章節。我癱軟在機艙的窗前,淚如雨下。
冷濤沒有勸我也沒有打擾我,等我哭得差不多時才淡淡地扭頭道:“當初我離開t市時也是這種心情,只是,我連眼淚都流不出來。”
“那是你的事情,與我有什麼關係?”反正在意的人都已脫離了他的威脅,我便再無忌憚。胡亂抹了把臉上的淚,挺直身體對他忿然喊道:“我就不明白,爲什麼你偏偏跟我卯上了呢?我有什麼好讓你念念不忘?或者我有什麼不好,讓你耿耿於懷?爲什麼你就不能放我一條生路,讓我過平靜的生活?你爲什麼不去找夏彤彤?她那麼壞,你爲什麼不綁架她呢?”
相對於我激動的情緒,男子卻顯得冷靜得多。雲層的大氣經過陽光折射,煥發出一種奇異的七彩色,再透過明淨的機艙玻璃照進來,有種置身人間仙境的美妙視覺。男子絕色魅顏在這種光彩的映襯下更加俊美到不可思議,一瞬間,他沉寂的俊容看起來就像天神般端莊威嚴。
“雪馨,快看,那邊有彩虹!”男子如星的俊目閃起異樣的神彩,他興致勃勃地攬過我,指點我順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
霧氣重重中,真的有七色彩虹,而且不止一座,好多!今天這種流雲密佈的天氣並不多見,直升機穿梭在雲層裡,竟然可以讓人飽覽“彩虹陣”的奇景。
我一時間看得目瞪口呆,竟然忘記跟他的爭吵。
男子心情似乎很好,他溫柔地擁抱着我,坐在窗前,毫不在意其他幾位手執衝鋒槍的德**官,旁若無人地邊擁吻我邊對着窗外的美景指指點點說說笑笑。
“雪馨,我也會開飛機,我十九歲那年就拿到空行員的駕駛證,等到了德國我可以每天駕駛飛機帶你出去玩,好不好?”他親暱地啃咬着我圓潤的耳垂,引來我的顫慄和怒目,他卻不以爲懺,居然更加樂不可支。
知道現在再像個可憐蟲般求他放我回去,根本不會起任何作用相反還會被他輕視,我便很淡定地沉默。
我無法猜測身邊這位男子內心真正的想法,他已是aids病毒感染者,而且是變異品種,從現在開始倒計時,他頂多還有二十多天的壽命了。可是他的絕色俊容上卻看不出任何亡命徒的驚惶和恐懼,相反,男子如星般的俊目裡是一種平和的溫柔,如薔薇花瓣般嬌豔的薄脣微微翹起,俊臉上有種孩童般的俏皮和天真。
“爲什麼要回來呢?”我忍不住問他,聲音已平靜許多,只是還是帶着些許的顫音:“假如你不回來的話就不會發生這樣的禍事,你可以在德國平平安安地繼續做你的冷大少!然後娶妻生子,享受天倫之樂。現在倒好,害人害己,沈浩軒生死不明,你也沒有幾天的活頭,後悔吧?”
“不後悔。”男子的語氣居然毫無遲疑,他將我摟在懷裡,用他完美尖削的下巴親暱地蹭着我的秀髮,柔聲魅語:“雪馨,我很開心,生命的最後時光有你的陪伴!”
我忍不住顫抖起來,開口時才發現,原來我的嗓音比我的身體顫抖得還要厲害。“我……呃……那個,我還有兒子……”
那麼聰明的男子怎麼會不懂得我此時的恐懼因何而起?可是他卻全無反應,也沒有打算開口安撫我的意思。只是他大手撫着我脊背的動作愈發輕柔,好像在撫慰着受驚的小貓。
我的眼睛溼潤起來,轉頭望向玻璃窗外,流雲紛飛的空隙間是碧藍如水晶般的天空,如此藍與白的交替,美到令人炫目。
這個世界多美好?生命多麼美好?可是我卻已嗅到了死亡的絕望味道!冷濤是個快要駕鶴西遊的人了,他臨死前應該會拖個墊背的吧!而我,很不幸地成了那個最倒黴的人!
飛機到德國的飛程是九個小時,而德國跟中國的時差卻有七個小時,所以踏上德國的威斯特法倫州時,當地時間竟然只比我們從國內出發時晚了兩個小時而已,依然是陽光燦爛的下午。
剛下飛機,我便迫不急待地打開手機,撥通了沈浩軒的電話,通了卻始終無人接聽。
他怎麼樣了?有沒有脫離危險?我心急如焚,每一秒鐘都那樣難熬。
冷濤走過來,他拿過了我手裡的手機,脣角勉強勾起淺淡的彎弧,道:“在我的身邊可不可以不要想着別的男人?”
“可是……沈浩軒傷得很重……”我跺了跺腳,看着那架剛剛停下的飛機,恨不得再乘它趕回去。
“放心吧,他死不了。”冷濤說着手指微微收攏,只聽“咔嚓”裂響,手機已報廢,他隨手一揚就丟進了旁邊的垃圾筒。
啊?我的手機……我悲哀地意識到自己跟國內唯一的聯繫工具就這樣報銷了。
“坐這麼久時間的飛機頭有沒有暈?還能適應時差吧?頭一天肯定有些不習慣,過兩天就好。”冷濤攬着我的腰,關切地問着我的身體狀況。
這時,已經有一隊德國本地豪華跑車開過來,開在最前面的是輛嶄新的黑色保時捷,後面跟着幾輛黑色的奔馳。
車子緩緩停下,車門打開,走下一些高大的外國人。
走在最前頭的那位跟冷濤年紀相仿,一頭栗色的鬈髮,棕色的眼眸,深刻精緻的五官,看起來像混血兒的漂亮男子徑直向着這邊走過來。
他微笑着用德語跟冷濤打招呼,同時熱情地跟他擁抱親吻。
雖然對西式禮節並不陌生,但晴天白日的,當着衆人看着這樣兩位美絕人寰的男子如此親密,我總覺得有點怪怪的。
兩人訴完離別相思之情,冷濤這纔將我拉過去,跟那慄發美男介紹我,先是用德語說了一遍,然後再對我介紹道:“雪馨,他就是我曾經在德國柏林大學留學時的同學弗朗,以後……你們會有很多相處的機會。”
雖然美男很養眼,不過此時我對跟這些人相處根本不感興趣,只漫不經心地瞧了眼弗朗,見他也正凝神注視着我,不知是不是錯覺,我竟然發現他那雙美麗的棕色眼眸裡閃過一絲嫉恨。
不會吧?我跟他纔剛剛第一次見面,而且我在中國他在德國,我是中國良民,他是德國……(具體幹啥的不太清楚,但看起來不太像良民),根本風馬牛不相及八竿子打不着,好像從來沒得罪過他吧?可他看我時這是啥眼神?
“弗朗在當地最好的酒店訂了包廂,給我們接風洗塵!”冷濤攬住我的纖腰,親暱地俯耳低語。
“哦。”我苦着臉,興致缺缺。真不明白,他也算一腳踏進鬼門關的人了,怎麼就絲毫沒示意到這點呢?看他那容光煥發的樣子,誰信他是個aids病毒患者?而且頂多還有二十天的生命?
有些奇怪,是不是肖雲山弄錯了,或者他只是嚇唬冷濤而已,其實針頭上並沒有猝那麼可怕的毒。
雖然很痛恨冷濤,有時想起肖雲峰的慘死也恨不得讓他償命,可真等到他離死不遠的時候,我又有些不忍。真的不希望他這麼年輕就命喪黃泉,當然,估計他死的那天我也多半活不了。
“你就是穆雪馨?”弗朗的漢語居然說得很標準,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我暗暗驚訝,心想可不能再小看外國人,還真是藏龍臥虎。以前聽沈浩軒說話,好像冷濤在德國的靠山就是弗朗。我現在隻身淪陷異國他鄉,冷濤死後我的去向問題就是弗朗說話作主了,生死攸關,跟此人搞好關係大有必要。連忙點點頭,對他勉強扯起一抹笑,“是啊,認識你很榮幸!”
面對我的友善弗朗卻毫不領情,他只是冷漠地睨我一眼,便轉過頭繼續跟冷濤說笑着往停要最前面的那輛保時捷走去。
三排座的車子,寬敞又漂亮,前面駕駛座有司機在等候着,有一身材筆挺的藍眸男子畢恭畢敬的打開右車門,冷濤先讓我坐上去,親手幫我關上車門,然後他繞到另一側打開左車門,坐進來。弗朗並沒有自覺地坐到後面座位上,而是跟在冷濤的後面坐進車裡,接着便關了車門。
弗朗親暱地湊近冷濤,用德語跟他飛快地交談着什麼,我在旁邊一個字也聽不懂。偶爾,他會擡頭瞥我一眼,眼神中居然隱現一抹譏誚。
什麼人吶!我暗暗腹誹,不就欺負我不懂德語嗎?切,我是中國人,有本事講中國話,爲什麼非用德語交談?估計講的也不是什麼光彩的內容,不然爲何不敢讓我聽到?
車子在本市最繁華的酒店門前停下,因爲此時是當地下午三點多鐘,所以門口停的車輛並不是很多。
下了車,冷濤攬着我的腰,在弗朗的陪伴下一起往旋轉式的玻璃門走去,邊俯首悄聲問我:“想不想冷曦?讓她一起過來陪你?”
我的眼中總算有了驚喜,冷曦……原來她還在這裡,而冷濤居然恩准我跟她見面,真是太好了!
進到裡面的廳堂,地板居然明淨如鑑,踩在上面有種踩在鏡子上的感覺。外國人的審美情趣實在奇怪,踩着自己的倒影就這麼有趣嗎?我感覺走路的時候都有些眩暈,偌大的廳堂居然看不到一根柱子支撐,真懷疑這麼高聳入雲的大樓的重量究竟靠什麼來支撐。
裡面的裝修格局果然有着濃郁的異國風味,我們乘貴賓電梯進到六十六樓,出了電梯後自有身穿燕尾服的服務生走過來引領我們往訂好的單間走去。
滿眼看到的都是黃毛藍眼睛,滿耳聽到得都是鳥語嘀咕,我驚悚地發現自己真的已遠離故土了!
服務生打開復古宮廷雕花門,從單間裡迎出一位印裔美女,簡直是美到令人吐血啊!世界小姐般的身材,雕琢般的完美五官輪廓,性。豐滿的嘴脣,迷人的黑眸。
“弗朗!”美女熱情地撲進弗朗的懷裡,當着衆人的面就是一頓熊抱加狂啃。
冷濤淡笑不語,似乎習以爲常,拉着我的手走進室內,先帶我去專門配套的洗手間洗手。
單間很大,有着長長的甬道和寬敞的空間,配備單獨的洗手間、抽菸室、棋牌室和休息室。
桌椅全部採用宮廷復古風格,是漂亮的金鑲玉,在光照充足的室內,有種金壁輝煌的視覺衝擊力。
冷濤親自爲我洗手,他爲我打上洗手液,將我的纖手包裹在他白皙修長的大手裡輕輕揉搓着,然後放到溫控水龍頭下衝洗乾淨,再打開烘乾機。
我任由他擺弄着我的雙手,趁着沒人的時候,怯怯地問他一句:“可不可以借你手機用一用?”
他沒說話,耐心地等我的雙手徹底烘乾,這才拉起我的手,抿脣問道:“擔心沈浩軒?”
明知故問嘛!我嘟起嘴巴,不過爲了達成目的也不敢得罪他,只能衝他討好的咧了咧嘴巴。
他將我拉出洗手間,拿出隨身帶的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不久後,這個號碼就接通了,“喂,請問是肖雲山嗎?”
聽音筒裡短暫的寂靜之後就響起了肖雲山那熟悉的吼聲:“冷濤,你還沒死?”
“沒有,”冷濤面不改色,連聲音都沒什麼波動,淡淡地道:“病毒是你射進我身體裡的,你不是說我還有二十天才能見閻王嗎?”
“媽的,你把我嫂子弄到哪裡去了?我告訴你,你最好不要動她……”
“呵,她就在我的身邊呢,我們剛下飛機,正準備吃飯。”冷濤說着將手機塞到我的耳邊,勾脣笑道:“這人脾氣不太好,還是你親自問他吧!”
“嗯,”我連忙點頭,接過冷濤的手機,急急地喊道:“雲山,是我!”
“嫂子……”男子竟然哽咽起來,“對不起……都是我害了你!”
“算了,現在別說些沒用的,”此時我顧不上跟他研究誰害了誰的問題,只急急地問道:“沈浩軒怎麼樣?他有沒有脫離危險……”
男子頓時不高興,“我也受傷了,你爲什麼都不問問我怎麼樣?有沒有脫離危險?”
“咳,”我真要被他急死,“你不是接我的電話了嗎?還能說話,證明你沒事啊,至少沒有生命危險!浩軒呢?你快告訴我啊,他到底怎麼樣?快說!”
在我的一再摧促下,他纔有些不情不願地道:“他——我不知道!”
我真要被他氣死,怒聲道:“你們一起被警察發現的,怎麼會不知道?你是死人嗎?”
“嫂子……”男子很受傷,繼而很憤怒,“你希望我死?”
揉揉腦袋,明白什麼叫欲速而不達,我只好緩和了語氣耐心跟他解釋道:“我現在在德國,而且……恐怕命不久矣!假如我死了,麟麟該怎麼辦呢?”
“你不會死的!”肖雲山急起來,好像抓耳撓腮的樣子,“過兩天避避風聲,我馬上去德國救你!嫂子,你要注意點,能儘量避免跟冷濤……千萬別讓他碰你,不然……你就完了!”
“算了,”我滿心悲涼,此時只想知道一件事情:“雲山,你要真心疼嫂子就告訴我,沈浩軒到底怎麼樣,起碼我得知道麟麟失去了我還有沒有親人撫養他!”
“沒人撫養我撫養!”男子衝口說道,說完了又感覺大大不詳,忙又道:“不會的,你不會有事,沈浩軒也命硬得很……”
“是嗎?”我驚喜地問道:“他沒有生命危險?”
“沒有,”肖雲山的聲音很冷漠,還有些酸溜溜的味道:“三槍都沒有射中要害,應該沒事!只是失血有些過多……”
“哦,”我趕緊再囑咐道:“雲山,你能不能去明光醫院裡幫我打聽一下,他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嗯?”
男子禁不住我的軟語相求,有些活動的意思,只是還是不甘願,吶吶地抱怨道:“如果換成我,你會這麼緊張我嗎?”
“會,會緊張!”我繼續哀求他:“好弟弟,你去幫嫂子打聽一下,快點!”
“噢!”男子到底還是聽話的,雖然答應得有些不情願。
掛了電話,我籲出一口氣,心裡還是有些忐忑不安。擡起頭來,發現那三人已經入座,而且都擡起頭看着我,眼神有些複雜。
弗朗勾脣一笑,轉頭對冷濤說:“冷,你的這位心上人好像在惦記着別的男人!”
冷濤淡然而笑,不以爲意:“可她現在畢竟在我的身邊!”
“冷,記得我對你說得話嗎?”弗朗睨我一眼,俊臉上的笑容有些陰森,“女人和地盤一樣,是用來征服的!”
“我跟你不同,”冷濤微微搖首,絕美的容顏上是恬淡的笑,“我不太在意那些形式上的東西,相對於她的身體,我更想俘獲她的心!”
“心?”弗朗很是難以理解,“那東西要來幹什麼?”
“弗朗,親愛的,”印裔美女一開口就讓我震驚,原來她也會講漢語。“我的心早就是你的了!”說完就拉着弗朗的大手按在她高聳的胸口上。
弗朗卻不以爲意,只順勢在她的豐滿上捏了把,拍着她的絕色臉蛋笑着用德語說了一句話。雖然聽不懂他都說了些什麼,不過看他色迷迷的神情,估計講的話也高尚不到哪裡去。
我剛坐到冷濤的身邊,房門又被打開了,這次服務生領進來的是冷波和冷曦。
“雪馨!”冷曦一看到我就高興地快步走過來,拉住我的手,兩人大大的擁抱在一起。
我連忙打量她,只見她蘋果般的俏臉變得更加圓潤紅膩,大眼睛裡盛滿着幸福的光彩。“冷曦,你現在過得幸福嗎?”
“嗯!”女孩肯定地點點頭,同時感激地悄聲道:“謝謝你雪馨,我知道上次冷波能平安回來全是你跟沈浩軒求情的結果,不然……他落到沈浩軒手裡,就算不死估計也只能剩半條命。”
我擡眼瞧了瞧冷波,只見他也正睨着我,見我看他,便挪回了目光,若無其事的坐下。
冷曦拉着我一起入座,弗朗讓服務生上菜。看到端上來正宗的中國菜時,我才意識到桌面上擺着的碗筷意味着什麼。
“這裡也有人會做中國菜嗎?”我有些驚奇地問冷曦。
冷曦含笑不語,偷偷睨一眼冷濤,悄聲囑咐我說:“你多陪大哥說說話。”
我再側首瞧一眼冷濤,他正挾了一隻紅燒雞翹放在我面前的銀碟裡。
他還記得我喜歡吃雞翹,我跟他道了聲謝。席間,主要是弗朗跟冷濤在談事情,他們私下裡講的都是德語,我完全聽不懂,偶爾冷波也會插一兩句。那位印裔美女卻再也沒有說話,似乎知道男人們談事情的事情不喜歡女人插嘴。
飯菜燒得非常好,口味很正宗,應該是國內的特級廚師水平。冷濤告訴我,這些食材都是每天用飛機專門空運來的,非常新鮮。
一頓飯吃下來,我基本上是味不知味。藉着上洗手間的功夫,拿着冷濤的手機又打給肖雲山,這次他很快就接通了。
“我現在就在明光醫院,已經打聽清楚了。”肖雲山適時的賣了個關子。
“怎麼樣?快說啊!”我急得抓耳撓腮。
“他身體裡的子彈都取出來了,人也甦醒過來,基本脫離危險。”肖雲山說完後又加了句:“嫂子,我已想辦法辦妥了去德國的護照,不過現在整個r市都封鎖了,而且全國的機場都在下令通輯抓拿我。估計是沈浩軒的主意……媽的,他怎麼就沒死呢?暫時我沒有辦法去德國了,你一定要堅持住啊,我會想辦法去救你的!”
“你把自己照顧好就可以了,不用再擔心我。”得知沈浩軒沒事,我也就放心了。嘆口氣,接道:“生死由命吧,至少我知道麟麟還有親爸爸……”一語未畢,潸然淚下。
掛了電話,我倚在光潔的牆壁上獨自抹眼淚。隻身遠在異國他鄉,而且還跟一個身染aids病毒的男人在一起。如果他想讓我給他陪葬的話,我幾乎根本沒有幸免的機會。
越想越傷心,我嗚嗚咽咽地低聲抽泣起來。良久,察覺到一雙大手在溫柔幫我試淚,這才發覺不知什麼冷濤已站在我的身邊。
“如果想哭的話就到那邊的休息室哭吧,”男子提議道,“你老是待在這裡面,外面等着上洗手間的都要排隊了!”
“哧!”我忍不住被他逗笑,接過男子遞過來的紙巾,揩了揩眼淚和鼻涕,聽話地任由他牽着我的手,出了洗手間,走進了休息室。
這裡環境非常好,有舒服的沙發,有漂亮的單人牀,還有簡單卻奢華的傢俱。另外盆栽綠色植物也特別的茂盛,有種熱帶雨林的獨特風情。
冷濤拉開窗簾,讓陽光直射進來,然後他才走到我的身邊,拉着我的手坐到沙發裡,認真地提議道:“現在你可以哭了!”
原本的確想大哭一場的,可是,經過他這麼一折騰我哪裡還能再哭得出來?我苦笑,道:“我的眼淚又不是自來水,哪能隨開隨有?”
“呵,”男子低低地輕笑着,絕魅的容顏被陽光度上一層光彩,此時他的終於完美詮釋了“美豔不可方物”一詞的含義。
看着他緊緊抓住我的大手,我沒有掙脫,只是淡淡地嘆了口氣。
“爲什麼不求我?”男子垂下迷人的眼睫,漆黑如墨的眼瞳在濃密纖長的睫毛掩蓋下一眨不眨地睇着我,吐字如魅,“求我放你走!”
“求你有用嗎?”我可憐巴巴地問道。
“沒用。”他毫不猶豫地否決。
早知道這個答案,可我還是有些暗暗泄氣,沒好氣地道:“既然沒用,我爲什麼要求你?”
“嗯,你是個很有自知之明的女子,我就喜歡你這點!”男子親暱地俯首吻了吻我的臉頰,然後就將我摟進了他的懷裡。
他身上有一股薄荷葉的香氣,聞起甘冽清爽,遠比任何一款男士香水都要好聞。
躺在他的懷裡,我依然沒有掙扎,只懶洋洋地道:“有一個問題我一直想問你,卻一直沒有問。”
“你問。”男子緊緊抱住我,眼波溫柔地在我的臉上逡巡,修長白皙的手指輕輕勾勒描畫着我眉眼。
哪裡有正經事情問他呢?我只是隨便找個話題來打發時間罷了。“你用的是哪個牌子的香水?等我回國後也好照着買給麟麟他爸用!”
男子溫潤如水的眼波頓時一滯,不過他沒有生氣,短暫的沉默之後,便淡淡地答道:“我從來不用香水。”
“噢,”敢情他身上的味道就是傳說中的“體香”?
“我身上的味道是世上獨一無二的,”男子微微笑起來,他將我的身體放倒在沙發上,然後壓住我,輕輕吻着我的鼻尖和下巴。他的目光始終覬覦着我的嘴脣,卻只是黯然地凝睨着,並沒有要侵犯的意思。
如此親密的接觸讓我很不自在,我試着想推開他。不動還好,剛擡起胳膊就被他握住,他一手將我的雙臂按到頭頂上,另隻手開始順着我的脖頸往下探索。
“不要!”我害怕起來,他想幹什麼?“我……我不行……”
“怎麼不行?”男子溫柔地呢喃着,大手熟練地解開我胸前的扣子,然後握住了豐盈。他的呼吸急促灼熱起來,可是仍然竭力剋制着,語氣有些捉摸不定:“你只要乖乖地享受就好,讓我來愛你!”
這簡直是太可怕了,他怎麼就如此的迫不急待呢?大白天的在酒店的休息室裡……我要嚇傻了,結結巴巴地說:“別……我……我來那個了……”
他不再說話,而是俯首輕輕含住了我胸前的紅櫻,舌尖勾動,我頓時難耐地縮起身子,“不要……很難受!”
男子低吟一聲,更緊地壓住我,堅硬的**抵着我的柔軟,邊輕輕吻着我的臉邊喃喃道:“雪馨,我愛你!”
我眼淚都要流下來,想要掙扎的,但雙手被他按在頭頂,身體被他壓住,根本就連半分都動不了。只能哀求他:“不行啊,我……我不想,真的不想!冷濤,你不是說你從來都不會勉強女人做這種事情嗎?我覺得你的優點不多,實在應該把這項唯一的最大優點保持發揚下去!你……不能強迫我啊!”
“我也想等到你心甘情願的那天!”男子俊目籠上一層淡淡的惆悵和迷茫,語氣有些無奈的感傷:“可是,我的時間已經不多,恐怕已經等不到那一天!”
我欲哭無淚,只能絕望地瞪着他,用盡力氣才嘶喊出一句話:“我想回家!”
他渾身一顫,微微張睫覷着我,良久,他火熱的身體慢慢冷切下去,然後翻下身。
我連忙爬起身,抖衣而顫,不敢相信他竟然放過了我。
理好了衣服,他沒有看我,只淡淡地道:“走吧!”說完便往門口走去。
我跌跌撞撞地爬起身,扣起了被他解開的扣子,也跟着匆匆走出去。
午餐已經結束,弗朗和冷波在打牌玩,身邊兩位女子邊觀戰邊從果盤裡用牙籤插着切好的水果喂他們,其樂融融。
看到我和冷濤走進來,他們看過來的目光有些曖昧,衝我們笑笑,繼續低下頭玩牌。
冷濤拉着我坐在旁邊,也用牙籤挑起一片汁濃味美的果肉送到我的嘴邊。我一時間有些窘,不吃吧,那片果肉已送到嘴邊,吃吧,又不好意思。
猶豫的時候,男子大手已捏上我的下頜,我不由張開嘴巴,那片果肉便塞進我嘴裡。此時再吐出不雅,我有些慌亂,省略了咀嚼的程度直接嚥下去,噎得直翻白眼。
大家都笑起來,那位印裔美女更笑出了眼淚,操着並不十分純正的漢語,說:“穆小姐真有趣!難道這就是傳說中東方女性的矜持嗎?”
被她話語中的輕蔑激得有點火大,再看着她柔若無骨地掛在弗郎的身上,我冷笑着反駁道:“你也很有趣,讓我大開眼界,難道這就是傳說中西方女性的不知羞恥嗎?”
印裔美女臉色一變,美目閃起兇光,待要發作,看到冷濤親暱地將我攬進懷裡,同時警告性地睨她一眼,她只好咽回了繼續攻擊的話。只是到底有些不甘,便像八爪章魚般纏繞上弗郎的健軀,用德語飛快地說了一句話。雖然聽不懂她在說什麼,不過從她嬌媚的神態和甜膩的語氣可以想象出是在對弗郎撒嬌。
弗朗面無表情地聽着,只是濃眉卻越蹙越緊,眼中隱隱有寒霧聚攏。待到那隻柔若無骨的小手撫上他健碩的腹肌,挑逗地畫着圈時,他終於握住它,然後回手就是一巴掌。
“啪!”正膩在弗朗身上撒嬌的美女被打得翻滾出去,重重地摔倒在堅硬的地板上。不過她沒有像尋常女人那樣大聲尖叫,而是默默地,一手捂着被打的臉,一手支撐着地板着,勉強爬起來。
美女豔若桃李的臉上多了五道指印,隱隱腫起來,望向弗朗的美目中滿是驚恐和不安。她什麼話都沒有說,重新走過去,規規矩矩地坐在他的身邊。
旁邊人似乎也看慣了這一幕,並沒有像我這般震驚,冷波繼續跟弗郎玩牌,兩人旁若無人地說笑着,好像剛纔的事情根本沒有發生過。
冷濤漫不經心地玩弄着我的頭髮,耐心地用修長的手指梳理着,好像此時世上任何事情都比不上我的頭髮更讓他感興趣。
“冷,”弗朗又擡起頭,對着冷濤曖昧一笑,“這麼快就完事了嗎?也太遜了吧!”說完還衝他做個鬼臉。
冷濤也不惱,淡淡地睨他一眼,無所謂地說:“你老是看重這些形式上的東西,所以……你永遠無法體驗到什麼叫做靈。欲結合!”
“知道你們中國詞彙博大精深,你也用不着隨時跟我賣弄!”弗朗丟掉手裡的撲克牌,挑了挑眉尾,“上。牀時做的反來複去不都是那件事情嗎?還能再玩出什麼新花樣?要不我們下午在一起玩怎麼樣?你也教教我,什麼叫做靈。欲結合!”
“不好!”冷濤親暱地抱緊我,雖然在回答弗朗的話,溫柔的眼波卻一直覷着我的臉,“我不想跟任何男人分享她,她只能是屬於我一個人的寶貝!”
“哦,”費朗微微詫異地再瞧我一眼,“她有什麼特點呢?讓你如此念念不忘?”他顯然很費解的樣子,“看身材她還不及凱茜,看容貌……東方女子跟西方女子各有特點,難道她在做(蟹)愛的時候技巧很好嗎?”
冷濤已不想再跟他討論這個問題,只說:“下午的時間我想跟她單獨相處,晚上再跟你相聚吧!”
冷家座落在威斯特法倫州的美麗郊區裡,數幢漂亮的連體別墅毗鄰相連,碧綠萋萋的爬山虎繞滿了房子的外面,好像塗上了一層天然的綠色漆。
漂亮的竹蘺圍牆,有一種原始質樸的田園風味,大片大片的繁茂薔薇爬滿了矮矮的圍牆,青翠的枝蔓,含苞待放的花蕾,初綻的一片粉嫩,很像冷濤脣上的顏色。
這裡真是太美了,我在心裡暗暗讚歎着。男子拉着我的手,慢慢步行徜徉在這片夕照下的美麗田園,和我一起觀賞夕陽西下,聆聽風兒清唱鳥兒歡啼。
良久,我問道:“冷曦和冷波也住在這裡嗎?”回來的路上,冷曦悄悄地告訴我,她已生下一個可愛的女兒,漂亮得像個水晶娃娃,說有時間的時候會抱來給我看全文閱讀。我還跟她開玩笑說,等我的兒子長大了要娶她的女兒,跟她做親家。
雖然心裡知道這個願望已是很渺茫,但看着她幸福滿足的樣子,我不想讓她知道我此時正身陷絕境而心生憂愁。
“不,這兒整片的房屋和田野都屬於我們倆的,沒有任何人來打攪!”冷濤牽着我的手,帶我攀上高處的山崗,俯瞰着下面的花團錦繡,跟我憧憬着未來:“雪馨,曾經我幻想,有一天你來德國找我,我們就一直住在這裡,我相信你會喜歡上這兒的!我們生育一大羣的兒女,男孩像我女孩像你……”
經他這一說,我不由想起了麟麟,現在他怎麼樣?是不是正在哭着鬧着找媽媽?想到這裡我再從冷濤的口袋裡拿出手機,撥通了沈浩軒的號碼。
按照時差,此時國內應該已是深夜,可電話卻很快就接通了。“冷濤,你還敢給我打電話?”男子森冷的聲音透着濃濃的殺氣和強烈的恨意,“你到底把雪馨怎麼樣了?我告訴你,你最好不要動她,不然……”
“浩軒,”我趕緊打斷了他的話,“是我啊!”
“雪馨,”男子頓感詫異,“你……冷濤呢?”
“他在我的旁邊,”我顧不上跟他羅嗦太多,聽他說話的語氣似乎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便問道:“你怎麼樣?身上的傷要不要緊?今晚……我不能回去了,你讓麟麟去醫院陪你吧……”一語未畢,我哽咽難休。
“你不用擔心麟麟,這裡有我呢!雪馨,你要照顧好自己……”男子語聲也有些哽咽,“你太傻了,總是喜歡輕信於人,吃過那麼多的苦頭也不長記性……現在被冷濤騙到德國……注意保護自己,最好不要跟他硬碰硬,等我去救你!乖,一定要等到我!”
“嗚嗚……”我抱着手機一屁股坐在岩石上,哭得唏哩嘩啦,“你千萬不要來啊!如果你再有個好歹,麟麟豈不是變成孤兒了?”
“不會,我說過,只要我活着就絕不會讓你看不到我!雪馨,你一定要等我!假如冷濤……膽敢強迫你……”男子鋼牙咬得咯咯響,“你不必太在意,我到德國一定會將他千刀萬剮!”
“不要來!”我哽咽難休,“浩軒你就聽我這一次,不要來!照顧好麟麟,將來給他找後媽時最好找個善良點的,千萬別讓後媽虐待他啊!還有……呃……”我還沒交待完呢,竟然掛我的電話。
抹一把眼淚,我怔怔地拿着手機呆坐着。
“沈浩軒說要過來?”冷濤也在我的身邊坐下來,覷我一眼。
“嗯。”我點點頭又忙再搖搖頭。“他……他不來!”
冷濤也沒有再跟我理論有關沈浩軒來不來的問題,他伸出手臂輕輕攬住我的腰,跟我並肩坐在高崗上一起觀賞着絢麗的晚霞。
夕陽早就沉進了地平線,西天的晚霞從彤紅一片慢慢變成了一抹灰白,最後緩緩消失了最後一絲亮色,黑濛濛的暮色開始籠罩了整片山野。
手機重新響起的時候,天空已升起了零零散散的星子,寂寥而又空曠。
“春風它吻上了我的臉,告訴我現在是春天,雖然是春風無限好……”熟悉的旋律令我微微一震,我低頭一看,上面顯示的來電用戶名是德文,看不懂。便擡手交給了身邊的冷濤。
他接過手機,按通後,用德語說了幾句話,我雖然聽不懂,卻聽見他喊弗朗的名字,可以據此猜得到給他電話的就是弗朗了。
下午一起離開酒店的時候,冷濤跟弗朗說下午的時間陪我,晚上的時間陪他,如今天黑了,冷濤還是沒有去赴約,他便打來電話摧促了。
掛掉電話,我好心地提醒他:“你忙你的去吧!天黑的時候我喜歡一個人待着。”如果可以,希望每晚他都去忙他的事情,千萬不要跟我待在一起。
男子有些失笑,“你以爲你是鳥類嗎?天黑的時候喜歡獨自趴窩裡?”
“咳,”我左顧言他,“我真想我的兒子啊!”
男子沉默。
我擡頭凝望着深邃的夜空,喃喃道;“如果有一架飛機落下來,告訴我,是專門接我回國的該多好啊?今晚麟麟會想我的,他已經習慣每晚跟我睡,睡前聽我講故事。”
“習慣都是人爲養成的,時間久了,他就會習慣你不在身邊,然後慢慢長成獨立的男子漢!你也會慢慢習慣看不到他們,慢慢就不會想他們了,只會想念我一個人。”男子好像在自說自話一般。
我卻聽得有些火大,忍不住搶白道:“怎麼可能習慣呢?骨肉親情永遠割捨不下!你以爲任何人都跟你一樣沒有人性嗎?連自己的親生骨肉都可以狠心謀害……”說到這裡猛然停住,心裡暗暗後悔,爲什麼要說這些話呢?這不是存心激怒冷濤嗎?這不是沒事找事兒嗎?
冷濤臉色有些蒼白,不過他並沒有發怒,相反臉上浮起一種近乎憐憫的悲哀之色。星眸如閃,仰望着夜空,似乎在那些明滅閃爍的星星中尋找着那條逝去的小生命。
捂住自己的嘴巴安靜了大約幾分鐘,我到底還是忍不住問道:“你爲什麼要害死鳳鳳呢?自己的親生骨肉怎麼下得去手?”
男子慢慢低下頭,垂下的濃密眼睫掩住了璀璨的星眸,同時也掩住了他眼中的流露的哀傷。良久,他慢慢站起身,說:“該吃晚飯了,我們回去吧!”
別墅裡面遠遠比外面更加漂亮也非常的寬敞,佈置並不是很豪華,卻有一種濃郁的田園風尚。
漂亮的花燈閃着美麗的光澤,復古燭臺燃着一排排的蠟燭,讓人走進來的時候誤以爲走進了中世紀的古堡。
吃了一頓味道純正的德國大餐,飯後,冷濤帶着我登上天台看星星。
“雪馨,你是不是覺得跟我在一起很無趣?”他問道。
“還好,”我睨他一眼,說:“你這人天生不多話,以前我覺得跟你在一起沒有壓力,現在這種輕鬆無拘束的感覺卻消失了,我感覺自己變成了你的囚徒。”
“囚徒?”冷濤微微驚訝,“你怎麼會有這種感覺呢?世界上什麼地方的囚徒能有你的這樣的待遇呢?”
我沉默,拒絕回答。
“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不過有你陪在我的身邊,真的再無遺憾!”冷濤拉起我的手,涼薄的脣輕輕落在我的指尖,有種麻麻酥酥的涼意。
我也不禁感傷起來,看着夜色下男子精緻的側臉,不敢想象如此鮮活如花的生命既將凋謝。只是他的神色是如此的平和恬靜,完全看不出恐懼和頹廢的跡像。
“快看,流星!”男子閃亮的星眸幾乎跟夜空裡劃過的流星一樣璀璨耀眼,然後他閉上了美麗的眼,虔誠地許願。
流星雖美卻極其短暫,稍縱即逝。劃亮夜空的瞬間之後,便是久久的沉寂。
許久,我們並肩坐着,都沒有再說話。
“雪馨,你知道剛纔我許了個什麼願?”他的身體傾近我,抱住我低聲問道。
“不知道。”廢話,他心裡想的我怎麼能知道。
“我希望下輩子我們倆可以早一步相遇,希望下輩子我們不要再擦肩而過。”他在我耳邊動情地呢喃着,彷彿自言自語。
“……”我依然沉默。
“有時候,我在想,假如剛見到你的第一面,我就勇敢的追求你是不是一切將會不同?”他雖然在問我,眼睛卻仍然望着黑沉沉的暮夜,若有所思一般,薄脣勾起一抹淺淡之極的彎弧,似笑非笑,“第一次,你去我家,明明只是充當着沈浩軒身邊一個道具的角色,可是你那純淨的模樣卻讓我心動不已。當你抱住我的腰時,我真的有如遭電掣的感覺。呵呵,第二次你又抱住我的腿,幾乎都把心高氣傲的沈浩軒氣瘋了!可你仍然一副迷迷糊糊的傻模樣……”
“……”我無語,知道第一次去冷家,我的表現很糗,只是想不到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居然仍記得這麼清楚。
“那晚,你留宿在了我的臥室裡。看着你可愛的睡靨,我真想佔有你!可我沒有那樣做,因爲我很驕傲,沈浩軒玩過的女人我不要,只有他纔要我玩過的女人!”
我聽這話大有玄機,心裡一動,睨他一眼。
他好像猜得到此時我內心的疑問,坦然承認:“沒錯,夏彤彤的第一個男人是我!”
震驚,我不知道沈浩軒在知道這個消息後會不會更加鬱悶。
“從小到大,我最痛恨沈浩軒。他仗着一個有本事的老子,處處欺負我處處跟我作對!他最喜歡夏彤彤,還滿世界嚷嚷着要娶她!好啊,我就先行一步上了夏彤彤,讓他撿只破鞋娶回家好了!”冷濤俊臉上滿是報復的快意,接道:“夏彤彤根本就是個淫最新章節。浪的賤貨,我只用幾場舞會就搞定了她。晚上她跟我偷。情,白天跟沈浩軒戀愛,倒活得很充實瀟灑。沈浩軒完全不知情,還把她當什麼聖女,堅持要跟她把第一次留到新婚夜。直到他跟你結了婚,夏彤彤一個勁的哭鬧,他纔跟她發生了關係。當然,她爲了那一夜,專門去修補了處女。膜。”
上帝仁慈,假如我還能活着見到沈浩軒的話,一定要把這些話告訴他,然後快意地看着他如何吐血。嘿嘿,誰讓他跟我結婚後還不安份,私下裡跟夏彤彤偷。情,活該被騙。
“每次見到你我都會對你多生出一分眷戀,暗暗告誡自己不許對你產生任何不應該有的感情,可是……我的心不受我的思想控制。”他抱住我,俯首愛憐地吻吻我的臉頰,再開口聲音已變得空幽不可捉摸:“也許這是天意吧,我們倆註定今生無緣!冷眼看着你在婚姻的沼澤裡苦苦掙扎,很多次我心軟了心痛了,想拉你一把。可是一想到你是他的女人,一想到我的驕傲,我就猶豫了。我被仇恨矇蔽了眼睛,想讓你成爲第二個夏彤彤,讓你背叛他,藉機來報復我對他的恨。雪馨,我錯了。這輩子,無論對錯,我從來都沒後悔曾經做過的事情,可是隻有這件事情我後悔了。我不應該利用你,不應該放你離開,可惜世上沒有後悔藥!”
我靠着他結實的懷抱,默默地坐着,默默地聽着。原來以前冷濤真的只是在利用我,我傻乎乎地充當他利用的工具,好在沒有再傻乎乎地交出自己的心,不然豈不要哭死?
“我一直在掙扎矛盾中徘徊,直到有一天,我懂了,哪怕失去所有一切我都不能失去你。你從沈浩軒的身邊逃開,躲到我的身邊,那時與你朝夕相處,我真的很快樂很幸福!原本……好吧,我承認我很自私。那時我想如果你能夠讓我輕易得到,我就留你在我身邊做情婦,給你豐衣足食,給你香車金卡,我不介意幫你拉扯孩子……”冷濤說到這裡又咽住,似乎欲言又止。
那段時間承認自己很狼狽,不過天地良心,我可從來沒想過要給他當情婦。雖然對他也曾經情動情迷過,但給他當情婦我可從來沒想過。就算他打算真正娶我的時候,我都有些猶豫不決。
“雪馨,難道我還不夠愛你嗎?雖然這份愛覺悟得有點遲,可我畢竟已經在竭力挽回。你不情願給我當情婦,我就鬧着跟劉小珏解除婚約,明知道跟她分手就意味着失去劉文正的支持,也意味着我在t市的勢力將輸給沈浩軒,可我義無反顧!”他握住我的雙手,握得很緊很緊,“我想牽着你的手跟你共度餘生,其他的我什麼都不想要了!跟沈浩軒鬥了那麼多年,就算他的女人生下了我的孩子又如何呢?我並沒有感到開心。只有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我才能感受到快樂感覺到生命存在的意義!想開了一切也就無所謂,我已打算放棄t市所有生意,將資產悄悄轉到德國……我想帶着你來這裡,過神仙眷侶的生活。只羨鴛鴦不羨仙。我冷濤只愛美人不愛江山,爲了你甘願一輩子臣服在弗朗的旗下,仰人鼻息過日子!”
我震動了,因爲他話語裡真切。這是他第一次正式承認夏彤彤生的那個孩子是他的,也是他第一次如此坦然真執地跟我表白他對我的感情。
黯淡的夜色下,男子絕美的容顏含着一種生動的激情,薄脣微啓,星眸深情地凝睨着我,如此專注,似乎怕眨眨眼睛我就會從他的身邊消失。
“你很傻!”我搖搖頭,眼睛有些溼潤,“爲了我……你落到今天這步田地,一定很後悔吧?”
“不後悔!”男子的回答斬釘截鐵,他親暱地吻吻我的下巴,再開口語氣里居然透着濃濃的滿足:“我生命中最後的時光有你朝夕相伴,老天總算待我不薄,今生——足矣!”
在天台上看星星一直看到下半夜,直到我都困得睡着了,被冷濤抱回到浴室裡。
注意,是浴室不是臥室。
睡得迷迷糊糊,感覺有人在幫我解衣服,接着整個人便被泡進溫暖的水裡。一個機凌,我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一隻超級巨大的原木浴盆裡,四周也是樸拙的原木風格,頭頂是滿天星的燈飾,身邊還有美男幫我洗浴……
等等!這是怎麼回事?我總算回過神,雙臂環胸蜷縮起身體,大叫起來。滿眼戒備地怒瞪着冷濤,“你出去!”
“你再多說一個字,我會脫了衣服進去跟你一起洗。”男子吐字如魅,溫和的語調陳述的卻是不容置疑的事實。
驚悚,我趕緊噤聲。
“乖,我給你搓背。”男子柔聲哄着我,手拿浴巾卻並沒有老老實實的搓背,而是很不規矩地摸上了我胸前的豐盈。
“你別亂來。”我不敢亂動,怕他當真跳進來跟我一起洗。
“雪馨,你不是來那個了嗎?”男子似乎很費解的樣子,“怎麼沒看到那裡流血?”他不但嘴裡表示懷疑,同時伸手進我的腿間檢查。
“冷濤,你……”我又羞又急,本能地緊緊並擾起雙腿,伸手就甩向他,可是還未及觸到他的臉就被他一把抓住。
他鉗制住我的手腕,順勢將我的身體拉起來,用驚歎的目光欣賞着我不着一絲的胴(蟹)體。
“放開我好不好?”我的聲音在發顫,“你說過不會……”
“我會!”男子邪魅地壞笑,他雙臂微微用力將我抱出浴缸,然後再猛的鬆手,我便“撲嗵”一聲再次跌進去。“哈哈……”這壞蛋看到我狼狽落水的樣子,居然樂不可支。
“咳咳……”我冷不防嗆一口水,咳了半天,抹了把臉上的水,忿然用手掌掬起一捧水潑向身邊那個壞笑不止的傢伙。
他伸臂擋過,然後也彎腰往我的臉上潑水。天,我根本就睜不開眼睛了!
兩人奮力相鬥,你來我往,不知不覺浴盆裡的熱水已消失了過半。等我感覺遍體生涼的時候,才意識到此時究竟是怎樣的狀況。
天,我居然光着身體在浴室裡跟他玩打水仗……趕緊蹲下身去,護住要害部位。“你出去!”
男子恍若未聞,也許是玩鬧夠了,他不再理我,而是轉過身一件件地脫。衣服。
“你到底想幹什麼?”我感覺真崩潰,這樣窩在浴盆裡找不到自己的衣服(估計被冷濤塞進垃圾筒裡去了),出不去(要去門口就要經過他身邊),唯一可以遮羞的浴巾也被冷濤早有先見之明的搭在門口的衣架上。只能難堪之極狼狽之極地蹲在那裡試着跟他溝通,“你出去好不好?或者給我拿件浴袍來……”
男子打開花灑開始悠閒地淋浴,沒有要回避的意思,還厚顏無恥地說:“過來幫我搓搓背!”
我恨不得在浴盆底下鑽個洞藏進去,哪裡敢過去幫他搓背,那不是送羊入虎口嗎?不去!
“不過來嗎?”男子倒也沒惱,只冷嗖嗖地接道:“好,待會兒我洗完了過去給你搓背!”
我哪裡用他給我搓背了?再說他名曰給我拼背,其實就是藉機揩油嘛!欲哭無淚。
終於,他洗完了,關掉花灑,順手拿起搭在衣架上的大浴巾向我走過來。
蹲在已沒有多少水的浴盆裡我早就有點冷,見他拿着浴巾走進來還不敢相信他會這麼好心地爲我送浴巾。
“起來,小心凍着!”說着他伸出大手將我蜷縮的身體拎起來,接着乾燥柔軟的浴巾便披上了我溼漉漉的身體。他用一條大毛巾包住了我的頭髮,輕輕揉搓着。
“謝謝你啊!”我跟他道了聲謝,視線儘量避免接觸他的敏感部位,“你也累了,還是先把自己擦出來吧!”
“好!”男子居然很爽快的答應,不待我心頭放鬆,他便——揭下了裹在我身上的浴巾,再披上他的身體。
“啊!”我本能地想再縮進浴盆裡,可是他早有防備,大手一伸就將我揪到一邊,淡淡地命令道:“乖乖等着我,待會兒我給你穿衣服。”
誰遇到過比我更尷尬的境況呢?跑到浴室的門口發現門已被反鎖,只能傻乎乎地抱着臂膀站在那裡,等着男子慢慢擦乾身體,因爲他承諾的會給我穿衣服……不是,我是在等着傳說中的那件衣服。
男子揩乾了身體,便打開壁櫥,拿出兩件睡衣,遞給我一件。
我連忙接過,光了一晚上的身子總算可以蔽體了。出了浴室,卻發現更嚴重的問題還在後面。
到臥室裡睡覺,冷濤似乎也打算在這裡過夜,看着他旁若無人地躺上牀,我感覺脊背陣陣發涼。
“傻瓜,過來睡覺吧,時差那麼久,你都不困嗎?還忤在那裡發呆。”冷濤慵懶地道。
“我喜歡……”我環顧一遍室內沒看到沙發類的東西,真懷疑他是不是爲了對付我專門將沙發長椅之類一切可以躺的東西都搬走了。
“這裡除了牀沒其他的地方可以睡覺,你還是過來吧,要不我過去抱你?”男子好心地提議道。
我只能硬着頭髮走過去,試着跟他溝通:“冷濤,我知道你是個很紳士的男人,又那麼驕傲……”
“不用說好聽的,今晚……”他的聲音突然變低,就在我凝神傾聽他後面話的時候,他突然襲擊將我揪過去。
“啊!不要!”話還沒有說完,我感覺身體一涼,睡衣已被他扯去最新章節。接着男子矯健挺撥的身體便壓下來,他的俊目染上情。欲之色,魅惑的嗓音也已暗啞:“今晚我—要—你!”
“不!”恐懼淹沒了我的理智,我拼命地踢打他,可是毫不起作用。突然手裡被塞進一隻薄薄的東西,我還沒弄明白是什麼東西本能地想甩手丟掉,可是男子的大手卻緊緊握住了我。
“打開它,親手給我戴上!”男子漆黑如墨的眼瞳眯起,聲音輕如夜魅:“不然,我就直接進去了!”
“什麼?”我遲疑着望了眼手裡的東西,終於明白過來:“是——避孕。套?”
“嗯,”男子薄脣勾起魅人的邪笑,戲謔道:“你吃驚的樣子是不是可以讓我認爲不情願戴那玩意兒?影響快。感,嗯?”
“不、不……”我又害怕又意外,怕的是他即將對我做的事情,意外的是他……竟然願意用避孕。套。
“那是願意用了?”男子眸色更深。
“嗯,”我點頭忙又再搖頭,屈辱恐懼焦灼讓我忍不住流下淚來,“求你……不要強迫我,我很害怕!”
“放心,防護措施得當的話,你不會感染的!”冷濤俊目中也閃過一絲痛苦和心疼,輕輕撫着我的臉頰以示安慰,“別怕,我會很溫柔!”
“冷濤,我不想,真的!”眼淚噼哩啪啦地往下掉,我抽噎着,“我們可不可以不做?好嗎?”
也許是我傷心的眼淚令他心疼了,他嘆口氣翻下我的身體,然後將我摟進懷裡,輕輕拍撫着我的脊背,柔聲哄道:“別哭了,我們不做!”
“真、真的?”我繼續抽噎着,不敢相信他真的肯放過我。
“真的,傻瓜,我什麼時候騙過你!”他輕輕吻着我的臉頰,修長的大手輕輕撫着我玲瓏的曲線,身體因爲忍耐欲。望而繃緊,俊臉上浮起一絲痛苦之色。
我乖乖地躺在他的懷裡,任由男子的手摩挲過我身體的每一寸肌膚。身體的每一分肌肉在他的撫摸下繃緊起來,像只受驚過度的乍毛小貓。
“放鬆一點,我不會強迫你!”冷濤看到我緊張害怕的樣子有些心軟,大手停止了撫蹭,再次改拍我的脊背。
男子細膩耐心的誘哄總算讓我放鬆下來,我蜷縮在他的懷裡,恢復了一點神智。
“你真的不會再強迫我了嗎?”我現在不再那麼懼怕他。
“嗯,不會。”他緊緊地摟住我,好像恨不得將我嵌進他的身體,只是他依然穿着睡衣,似乎怕控制不住會沾染到我。
難道不止我在懼怕會被他染上aids病毒,他也在怕嗎?想到這裡,我心裡一酸。他……真的在意我嗎?
“雪馨,我無法傷害你,因爲你的眼淚和哀求對我永遠都有殺傷力!”他用最親暱的姿式抱住我,細密的吻印遍我的全身,可是始終沒有觸碰我的嘴脣和隱秘處。“不要再懼怕我,我愛你!”
男子淚水滾落的時候,他猛然驚跳起來,慌忙扯了紙巾擦試,好像生怕會濺到我身上一滴。
“別緊張,”這下換成我安慰他,“不要緊的,只要沒有皮膚破損不會感染的。”
他這才安定下來,重新將我圈進懷裡,喃喃道:“別怕,我不會傳染給你的。雪馨,我保證不會傳染給你,你不要怕我……”
男子的自言自語真令人心碎,我的淚水悄悄滑落。罷了,他已不久於人世,我……就順從他一些吧!
第二天,兩人一直睡到日上三竿,快到中午時才起身吃飯。
吃過早餐兼午餐,便有人送來純白色的手工禮服還有潔白的蕾絲婚紗。
“這是幹什麼用的?”我目瞪口呆的同時隱隱有了某種預感。
果然,冷濤不緊不慢地開口道:“禮服和婚紗當然結婚用的!”
“誰跟誰結婚?”我有點絕望地問道。
“這裡還有誰?”男子用看白癡樣的目光看我。
“可是,”我試着拒絕,“我們結婚有什麼意義呢?”
“當然有意義!”男子理所當然的樣子,“這輩子你曾嫁我爲妻,對我來說活在世上還有什麼事情比這更有意義呢?”
於是,在反對無效中,換上婚紗的我被身着白色禮服的冷濤押上了教堂,那裡,冷波和冷曦,弗朗和另一位金髮美女早就穿戴正式地等候在那裡。
天,原來這場婚禮早就準備好的!只有我一個人矇在鼓裡,直接暈倒。
威嚴而慈祥的神父爲我們主持了婚禮,在問到冷濤願意不願意娶我爲妻時,他毫不猶豫地答道:“願意,下輩子也願意!”
我的眼睛一陣溼潤,待到神父問我願意與否時,我語氣輕柔卻十分堅決地回答:“願意!”這輩子願意,反正他也活不了幾天了,下輩子……的承諾,就免了。
冷濤俊目閃爍,從他不停滾動的喉節可以看出他內心的激動程度。
接下來是相互交換戒指的程序,冷濤將一隻項大的鉑金鑽戒戴到了我的手指上,我也將一枚早就準備好的同款男式鑽戒戴到他的手指上。
他緊緊地握住我的手,俊目含着一抹亮亮的水霧,薄脣微顫,卻沒有說話。
我還他一個溫暖的微笑,用只有我們倆才能聽到的聲音說:“親愛的,別哭!”
他將我擁進懷裡,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掩飾那再也抑制不住的淚,我感覺他的心臟跳得好快好快。
結束了婚禮,冷曦按照中國的風俗送上了大大的紅包,然後祝福道:“祝新人新婚甜蜜百年好合!”
“謝謝。”我接過紅包,還未及跟她敘一敘激動之情,就見弗朗走過來,也遞上一隻大紅包。
“祝你們夫妻恩愛早生貴子!”千萬別小看老外,地道的中國式祝詞居然說得半點不含糊。
“謝謝。”冷濤對他面露感激,真誠地道謝:“我今天能夠如願跟雪馨結爲夫婦,全仰仗你成全!大恩不言謝,我冷濤記在心裡了!”
走出教堂的時候,冷曦非拉着我去看她的小寶貝,原以爲冷濤不會允許我此時走開,他卻拍拍我的手背,說:“去跟你的閨蜜聚一聚吧,今天我還有許多事情要處理,注意晚上要早點回家。”男子的口吻完全是夫妻間的親密。
“哦,”無論情願不情願都已跟他舉行了婚禮,現在我們已經算是夫妻了,衝他點點頭,“到冷曦家玩一會兒,我馬上就……回家。”
冷曦家也住在郊區,離冷濤的住處不遠。不同於那些漂亮的連體別墅,這裡全部是寬闊的莊園。樸拙的木屋,屋前是大片的熏衣草田和葡萄園。
冷曦的小寶貝真的漂亮得出奇,集合冷曦和冷波兩人的優點,才只有兩歲多點的小娃已有了傾國傾城的潛質,我看見就愛得不得了,當下爲麟麟訂下了娃娃親。
下午在莊園裡遊逛了許久,兩人說了許多的話。冷曦並沒有過多的追問我跟冷濤之間的事情,她只是說:“大哥很愛你,爲了你他放棄了很多,我覺得你跟他在一起,他一定會很疼你的!”
傍晚時分,冷濤派來司機將我接回了住處。我進到房裡的時候看到冷濤和弗朗都坐在那裡,只是氣氛顯得有些怪怪的,弗朗的臉色也蒼白得很厲害。
“寶貝,過來。”冷濤看到我就抿脣而笑,對我招招手。
我走過去,他便拉我入懷,旁若無人地吻我的鼻尖和下巴。
突然,弗朗發出一聲很恐怖的咆哮,用德語咕噥了一句什麼話,接着狠狠一拳打在桌子上,頓時上面的杯盞花瓶飾物全部被震飛。
“怎麼會這樣?一點希望都沒有?”弗朗嗓音沙啞地用漢語喊起來,“冷,你太殘忍了!”
冷濤沒有看他,只是全神貫注地睨着我,俊目中卻不由流露出淡淡的悲哀和無奈。
“紅顏禍水說的就是這種女人!”他指着我喊起來,棕眸中滿是怨忿,他對冷濤說:“我一定會讓她給你陪葬!她沒有平靜生活下去的權利,她不配再獲得幸福!”
我嚇了一跳,同時感覺冷濤也微微一震。只是他沒有跟弗朗爭執,只是伸手眷戀地撫着我的臉頰,用修長的指尖輕輕勾勒着我的眉眼,沉默良久,他轉身對弗朗說:“你先回去吧!餘下的時日我想多陪陪我新婚的妻子。”
弗朗擰起濃眉,胸口劇烈喘息着,不過到底他還是什麼都沒有說,轉身就走全文閱讀。
有傭人端着剛剛做好的飯菜走進來,走過他身邊時很不幸地充當了他的出氣筒,被他順勢狠狠推了一把,盤子摔在地上跌得粉碎。
弗朗暴烈的脾氣冷濤似乎習以爲常,面對接二連三的聲響,他連眼睫都沒有顫動一下,仍然抱着我溫柔的纏綿着,絲毫沒有受影響。
他的淡漠讓弗朗更惱怒,走出門口時,惡狠狠地丟下一句話:“冷,我恨你!”
傭人打掃了凌亂的客廳,又重新恢復了乾淨和整潔。香氣撲鼻的飯菜端上桌來,冷濤抱着我共進晚餐。
“雪馨,咱們的小侄女可愛嗎?”男子問道。
“很可愛,簡直漂亮得像個小天使!”我讚歎。
男子沉默,繼續陪我一起用餐。他並沒有吃多少,卻熱衷於餵我吃東西,有時候他會停下來,拿起餐巾紙爲我輕揩嘴角。
飯後,他拉着我去遊逛熏衣草田。月色裡的大片花海在微風中如波濤般起伏着,美到令人驚訝。
“雪馨,你喜歡這裡嗎?”他問。
“……”喜歡是喜歡,不過待個一兩天當作度假還可以,時間久了我還是會想家的!只是,這些話卻有些說不出口。
“如果我們能有一個孩子該多好啊!”男子的語氣裡是深深的遺憾。
“……”這傢伙連親生女兒也下得去手殺害,他怎麼還配再擁有兒女呢?
“我覺得我們結婚後一定會先生個女兒,她會長着一雙像你一樣的大眼睛,懂事的時候,她會經常坐在我的膝蓋上纏着跟我要糖吃。”男子微微揚起動人的脣角,星眸裡盛滿着美好的憧憬。
我到底還是忍不住提起鳳鳳,“可是你……曾經殺死了自己的親生女兒!你怎麼還有資格說出這樣的話呢?”
男子的星眸一黯,良久,才幽幽地道:“如果是你生的,我會很疼很疼她的!”
七天的時間,冷濤親自駕駛直升飛機,帶着我遊覽了大半個德國。
我們一起在藍天上翱翔,俯瞰着美麗的異國風光,充分享受每一天的美好時光。
跟所有新婚夫妻一樣,他跟我幾乎是形影不離的,只是我們之間沒有性。
趁着他不注意的時候偷偷打過沈浩軒的電話,可是始終無人接聽。我不知道沈浩軒在忙什麼,爲什麼連電話都沒有時間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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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隨着時間的流逝,晚上冷濤不再跟我一起進浴室。同時他的神色也變得有些寂寥和落寞。他的話慢慢變少了,經常一個人默默地抽菸。
男子抽菸時的樣子極美,那樣白皙修長的手指夾着細長的煙支,薄薄的煙霧籠罩着他精緻的側臉,頎長挺撥的身軀微微前傾着,隱隱有一絲孤寂的味道。
每當這個時候,我便在他的身邊,什麼話都不說,只是陪伴他坐着。偶爾他也會突然回望我一眼,殷紅如花瓣的薄脣牽起一抹彎弧,淡淡地凝睇着我。如此近的距離,他的笑容卻像隔着三千里河山般遙遠。
既使這樣低調的沉靜,也沒有保持多久的時間。
一次,我闖進浴室的時候,沒料到冷濤已在裡面洗浴,可是……我的目光在觸及到他的身體時卻怔愕住了。
我不是沒看見過他的身體,也承認他的身材極美,可是這並不是令我驚愕的原因。
那樣精壯結實如同羅馬美少年雕像般的身體竟然開始長出了大片的紅斑,腿部、小腹、胸膛……甚至已開始有向頸部蔓延的趨勢。
我怔住了,簡直不敢相信如此俊美的容顏被這種可怕的紅班侵蝕該是怎樣的令人痛心。
“出去!”男子從喉嚨深處發出一聲類似於獸類的嘶鳴,他扯過一旁的浴袍遮蓋住自己的身體,素來波瀾不驚的俊目裡滿是惶然和無措。
我只感覺眼睛**辣的,喉嚨裡像堵了東西,不忍看到他如此無助的樣子,默默地退出了浴室,同時替他掩上了房門。
這晚,他卻沒有回臥室。
睡到半夜裡,我忽然醒過來,看到空蕩蕩的枕邊,有種不詳的預感。
穿着睡衣,我出了臥房,奔上了他曾跟我多次看星星的天台。
登上天台,果然看到那個頎長的身影獨自坐在那裡,仰首望天,背影顯得孤寂而又悽楚。
緊張的心情在瞥到他的身影時悄悄鬆懈下來,我放緩了腳步慢慢踱到他的身後。
他沒有回頭,卻淡淡地道:“怎麼不睡了?”
“睡不着,過來陪你。”我的聲音是出奇的溫柔,然後我便走到他的身邊跟他並肩坐在一起。
兩個人誰都沒有再說話,一起仰望着寂寥的星空。
良久,他側身拉住我的一隻手,我便順勢倒在他的懷抱裡。雙手環住他的健腰,臉則埋在他的胸前,因爲我眼中又不由自主地涌出了淚水。
他卻不讓我躲避,伸手扳起我的肩,迫我對視他的眼睛。他的俊臉在我的視線裡卻是模糊不清的,因爲我的淚始終未乾。
涼涼的指尖沾着我眼角晶瑩的淚,像以往那樣輕拂過我的臉頰,細緻地勾畫着我的眉眼。有微微的夜風吹過,他的聲音如同風般飄渺:“雪馨,我想……我會記住你的容顏,等下輩子在人海里可以一眼將你認出來。那時,我一定不會再錯過你,我會抓住你的手再也不放開!”
我輕輕地抽泣着,眼睛望向他敞開的衣領,那裡裸(蟹)露出男子誘人的鎖骨還有一片光滑的肌膚。
意識到我在注視他,他俯首魅然而笑:“雪馨,我好看嗎?”
“嗯。”我的聲音有些模糊,視線也有些模糊。
“你放心,我不會變成個大花臉的!”男子輕笑出聲,聲音卻有些空幽,“我保證,我到死都會很完美!”
“不要再說了!”此時我對他的憐憫壓倒了其他的情緒,曾經因爲雲峰的慘死而對他生出的痛恨也已淡了。“我們回去睡吧,夜已經很深了!”
可是男子看起來卻了無睡意,他輕輕搖頭,哀求道:“再陪我說一會兒話好不好?”
“好,你說,我在聽。”我柔順地伏在他的懷裡。
春天的凌晨深夜還是有些涼意的,空曠的天台上,只有我們倆相依相偎在一起。
“那天夏彤彤對你說了很多事情,雖然你沒有再問,但是我知道你的心裡一定對我有很重的隔閡。”男子溫柔的眼波似乎有些疲憊,但更多的是一種即將獲得解脫的期待。“雪馨,我做錯過很多事情,可是我對你……從來都沒有真正的惡意。是的,那次你在誘情跟沈浩軒吵架往外走時,那隻絆倒你害你流產的花盆是我故意放到過道里的。因爲……”他微微咬牙,接道:“我不喜歡你爲別的男人生孩子!”
“……”果然是他做的,我實難以想象一個男人竟然也可以做出這種事情。印象中,好像只有善妒的女人才會這種伎倆。
“從我愛上你的那天起,我就陷進了不可自拔的妒海里,我痛恨你爲他煩惱爲他着迷的樣子。我故意誘惑你兩次幫我偷他的軍火文件,因爲……”他抿了抿薄脣,笑得甜蜜而又惡毒,“因爲我想讓他打你,讓你害怕他,讓你從此再也不敢愛他!”
“……”我無語。
“果然,你在他身邊是待不下去了,最後挺着個大肚子逃到我那裡。雖然很高興你最終回到我的身邊,可是看着你的大肚子實在很礙眼。我問你要不要留下這個孩子,假如當時你說不要,我一定會安排你做引產手術,也會將你留在我的身邊。可是你卻說非要留下孩子,我不願跟你吵就由你好了。只是,我實在不願看着你在我面前生下別的男人的孩子,所以就唆使劉小鈺將你送回到沈浩軒的身邊!”說起這些,他至今有些悵惘,“你走後我又有些後悔,可是做過的事情卻是不可挽回的。”
“……”
“你帶着麟麟再次逃到我那裡的時候,我懷疑自己會控制不住……”他淡淡地睨我一眼,猶豫了一下還是坦然道:“曾經我以爲我一定會想方設法弄死那個孩子,可是看到他那雙跟你一模一樣的大眼睛,我心軟了,也下不去手了!”
毛骨悚然,我全身的毛髮都冒着寒氣嗖嗖地陡立起來。連忙推開他,忿然愕然地瞪着他。
“別怕,寶貝!”他輕聲魅語地撫慰着我,眼波溫柔如水,“我不會傷害他的,就像我永遠不會傷害你一樣。”
可是我卻無法安定,一想到這個變態的傢伙曾經有謀殺親生女兒的前科,我就爲麟麟捏一把汗txt下載。
“雪馨,別怕。我承認我謀害了鳳鳳,只因爲……我不希望我們結婚後有隔閡,我怕你知道鳳鳳是我的女兒而鄙視討厭我……”他不捨我離開他的懷抱,再次傾身摟住我,語氣裡帶着一絲哀求的味道:“我可以保證我不會傷害麟麟,真的,你不要害怕我……”
“……”我全身繃緊的神經慢慢鬆懈,抹了把額頭滲出的冷汗。我在緊張什麼呢?這麼久的時間過來了,假如他真想傷害麟麟的話,麟麟早就無法倖免。更何況現在我們在德國,麟麟在中國,冷濤又命不長久,應該不會再威脅到孩子的。
重新安靜下來,男子突然說:“雪馨,我有點累了!”
“那我們回房睡吧!”我再次提議道。
“不,”他貪戀地看着廣袤的夜空,“這麼美的夜,這輩子再也不會遇到了,我想睡在這裡。”
我只好起身拿了牀毯子鋪在身下,然後跟他並排躺上去,兩人相偎在一起仰首望着星空。
“聽說每個人死後都會變成一顆星,遠遠地掛在夜空裡,俯瞰着自己在意的人。”男子的聲音更加空渺,“雪馨,我也會變成天上的一顆星,你擡頭就可以看到我。不過估計那時你顧不上擡頭的,你的丈夫和兒子會佔據你的全部,你會慢慢地徹底忘記我。”
“不會。”我想我不想忘記他的,畢竟他是那樣奇特的男子,他的感情令我至今無法理解。
“雪馨,下輩子不許愛上別人,你只愛我一個人好嗎?”男子認真地懇求道。
“好,”我打了個哈欠,朦朧的睡意涌上來。
“說好了的,不許反悔!”他握緊了我的手。
“嗯。”我答應着,卻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早晨,當第一縷光線穿透雲層射出來的時候,我睜開了惺忪的睡目,首先投入眼簾的是美麗的朝霞。
“好美哦,快起來看朝霞!”我驚讚着連忙去推身邊的男子,可是觸手所及卻是一片冰冷。一個機凌,我連忙爬起身,卻見男子微斂星眸似乎睡着了還沒有醒。
“冷濤,你醒醒!”我連忙用力推他,可是……他的身體爲什麼這麼涼呢?
男子毫無反應,連關節都已開始僵硬。
我嚇壞了,雙手捂住自己的嘴巴。這是怎麼回事?這纔不過一個多星期的時間,他……不應該走得這麼快吧?
有沉重的腳步聲傳來,我惶然擡頭,看到弗朗迎着朝霞慢慢走過來。他的目光牢牢鎖住躺在那裡的冷濤,臉上有種近乎無奈的悲哀。
“你來了正好,快點送他去醫院,他……他好像暈倒了!”我跳起來,連忙衝着弗朗招手,這個男人平時看起來像個急性子,這怎麼突然走路變得這麼慢騰騰呢?
可是任憑我喊破喉嚨,弗朗的腳步都沒有加快半分。彷彿走了半個世紀那麼久,他才穿過寬闊的天台走過來。緩緩俯下高大的身體,他蹲在冷濤的身邊,冷冷地睨着他。
“你發什麼呆呢?揹他去醫院!”我恨不得在他腦袋上敲一記。
“閉嘴!”他用純正漢語喝斥我,滿眼的痛恨和鄙夷,“蠢女人,難道看不出來……他已經死了嗎?”
“……”我一震,踉蹌後退,差點摔倒。嘴裡喃喃道:“怎麼可能呢?不是說他……還可以再活十天嗎?”
“本來他可以再活十天,可他怕紅斑會長滿他的全身,爲了給你留下他最美好的一面,他提前結束了自己的生命!”弗朗猛地拉開了冷濤的衣襟,明淨的晨曦中,可以看到那些獰惡的紅斑已開始侵向他的脖頸。可是,這一切終於終止了,男子用結束生命的方式遏制住了這種可怕的侵蝕。
我的手腳冰冷,可是手心卻在滲汗。
朝陽衝破雲層的束縛騰昇而起,日照也變得強烈,整個天台都沐浴在耀目的陽光下。躺在毯子上的男子似乎睡得很安祥,瑩白的肌膚完全沒有一絲血色,就像大理石雕刻出來的塑像。
弗朗在他面前蹲了許久許久,站起身的同時也抱起了冷濤。
我吶吶地問道:“今天安葬他嗎?”
“嗯,”弗朗睨我一眼,挑了挑眉尾,“願意給他殉葬?”
“……”我差點跌倒,哀悽傷心都頓時被驚跑了。趕緊後退,滿眼驚懼地望着他,結結巴巴地說:“你……你別亂來!”
弗朗棕眸中的譏誚更濃,他冷笑道:“你放心,我答應過冷濤!”
“哦,”我微微鬆口氣,冷濤說過等他走後會放我走的。
“他千叮萬囑不讓我動你!”弗朗看着我剛剛輕鬆下來的表情,又惡毒地加了句:“不過,我非常恨你,就算不要你的命我也不會讓你好過!”
我沉默,在他抱着冷濤轉身的時候還是跟上去。
一直跟在弗朗的身後,慢慢走下天台的階梯,然後穿過甬道和客廳走出門外。
四月底的天氣,爬滿竹蘺笆的薔薇花已紛紛綻放,彩蝶繞飛,一片花團錦簇。
不知什麼時候竹籬笆的下面多了一具碩大的水晶棺木,旁邊站着幾名手提醫藥箱的醫生,看到弗朗抱着冷濤走出來,他們都態度恭敬地紛紛對他點頭致意。
兩位醫生合力打開了沉重的水晶棺蓋,往裡面注入一些淺藍色的液體。
弗朗最後深深凝睨了冷濤一眼,不知是不是陽光折射的錯覺,我看到男子棕眸中似乎有淚光一閃。
他慢慢俯下身,將冷濤放進了水晶棺裡,然後親手慢慢合上了棺蓋。
幾位醫生手腳麻利地打開棺蓋一側的皮塞,用小馬達將裡面的空氣抽出來,達到真空狀態時,再將藥箱裡的一些藥液用大針管插到皮塞裡注射進去。
一切都弄妥當,他們再拿來了錫焊,將所有縫隙全部封死。最後,用乾淨的軟布將水晶棺木擦試得剔透瑩亮。
神父親手在棺木前立起了一隻十字架,並且爲做了懺悔的悼詞。
雖然神父說得是德語,但我相信,通過他的超度,上帝應該可以寬恕男子曾經的罪惡,在他贖罪之後,依然可以走進天堂。
完全封閉的真空棺木裡盛着男子絕美的遺體,時間在這一刻定格,他將超越衰老和生命的極限,美麗持之永恆。
突然,一陣手機鈴聲打破了靜寂肅穆的哀傷氛圍。弗朗拿出手機,接通後說了幾句話,臉色似乎微微一變,掛斷後,冷笑着對我說:“你的姦夫來了!”
一時間我沒有領會過來他話裡的意思。
“這麼巧,冷才離開人世,他就跑來要人,哈哈,很好。”他咬牙的時候,俊美的面容也變得陰森獰惡,“聽說冷跟他鬥了半生,結果敗在了他的手上,這次他膽敢不知死活地跑到德國來,我管保讓他有來無回!”
我總算弄明白他所說的那個人是誰了!天,沈浩軒跑到德國來了嗎?他還真是不知死活!
雖然不是很清楚弗朗的實力,但看到連冷濤都仰仗他做保護傘,我可以想象此人在德國威斯特法倫州是如何的權勢浩天。
強龍還不壓地頭蛇呢,更何況沈浩軒來自遙遠的中國。人生地不熟的,他竟然冒冒失失地跑到德國找弗朗來要人,我真是狂汗!
還沒來得及哀悼完畢呢,弗朗就伸手揪住我,仰起下巴,說:“跑我走!”
“上哪兒?”我戰戰兢兢。
“當然是去見你的——前夫!”弗朗說完就拉着我出了竹籬門,外面已停着十幾輛本地豪華轎車,除了前面的一輛黑色保時捷,後面全是清一色的賓利。透過拉開的窗玻璃,我可以看到車裡坐滿了面目兇悍手拿槍械的男子。
坐上弗朗的專車,我試着跟他溝通:“人死不能復生,冷濤都已放下了跟沈浩軒的恩怨,你又何必這樣執着呢?再說冷濤的死因又跟沈浩軒無關……”
“閉嘴!”弗朗很無恥地向我展現了他作爲一個德國黑手黨教父的流氓本質,他竟然拔出一把狹長的薄刃,捏開我的下巴塞進了我的嘴裡,“再敢多說一個字,我割掉你的舌頭!”
牙關已被他捏開,舌尖就頂着那把尖利的刀刃,我嚇得一動不也動。
“聽到沒有?”男子惡狠狠地恫嚇。
我不敢點頭,生怕稍稍一動刀尖就會割斷我的舌筋,只能用鼻腔發出“嗯、呃”之類的鼻音。
德國惡棍這才拔出尖刀,用大手拍了拍我的臉頰,繼續恫嚇:“待會兒見到沈浩軒,你最好乖乖地配合我,只要他死,你就可以回到中國!假如讓他逃了,我會廢了你的四肢,讓你一輩子像狗一樣趴在冷的棺木前哪裡都去不了!”
冷汗滴滴,我終於見識到啥叫真正的惡毒。
車子行駛了大約半個多小時,終於停在了一幢超級華麗的皇宮般雄偉壯麗的別墅前。
沒有走進那幢富麗堂皇的別墅,弗朗卻帶着我踏上了後面一片廣袤的平地。
這裡是類似於高爾夫球場,綠油油的草地讓人想躺上去打個盹。
可是此時我卻是連一絲盹意都沒有,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多麼可怕的事情。
弗朗帶着我走進來的時候,原本坐在遮陽傘下的沈浩軒便站起身。
男子穿一件淺色的短袖麻質上衣,下身着同色系的休閒長褲,這身隨意的穿着卻更襯得他挺撥矯健的身軀如玉樹臨風。他身後跟着洪彪還有十幾位精壯彪悍的男子,看來都是千挑萬選出來的精英。
沈浩軒深深凝睨我一眼,我感覺到他那一眼中包含的深情和思念,可是,他的目光很快就從我臉上移開再轉向弗朗。可以看得出他的神色有些凝重,不過還算沉穩地用德語跟弗朗說了一句什麼話。
弗朗勾脣一笑,棕眸中卻了無笑痕,“我的漢語說得非常好,我們可以用漢語溝通。”
“唔,”沈浩軒黑眸閃爍,儘量用平靜地語氣道:“我遠道而來,用意弗朗先生應該能夠明白。”
“哈哈,”弗朗笑着用左臂將我攬進他的懷裡,同時右手抽出一把微聲手槍頂在我的腦門上,問沈浩軒:“你是爲了這個女人吧!”
沈浩軒臉色一變,眼中再難掩緊張之色,失聲道:“你不要亂來!”
“冷果然沒有說錯,你在意她的程度絕不遜於冷,很好!”弗朗挑了挑濃眉,那把槍卻始終未離我的腦袋。“你想要她跟你走?憑什麼?”
“我開出的條件非常優厚,希望弗朗先生可以考慮一下,畢竟冷濤已命不久矣,你也犯不上爲了他拒絕這麼好的條件!”沈浩軒在跟弗朗說着話,黑眸中卻隱現焦灼之色,尤其是看到那把手槍在我的腦門上蹭來蹭去,他悄悄攥起的拳頭指關節已捏到泛白。
看來沈浩軒還不知道冷濤已死的事情,倒也是,誰也料想不到冷濤不等大限期到會提前服毒自殺。
感覺弗朗勾住我腰的鐵臂已繃緊顫慄,好像在竭力隱忍壓抑着某種情緒。不過他的外表看起來卻依然平靜,“你的條件到底有多優厚?不防說來聽聽!”
“弗朗先生是德國最年輕的黑手黨教父,雄心勃勃,志向遠大。相信憑着你卓越的才華,不久的將來就可以將勢力擴大超出威斯特法倫州的面積。不過幫派擴展需要大量的資金,雖然有冷氏的增援,但這些還遠遠不夠!假如你肯放掉她,我可以提供你三年擴展勢力的活動資金!”沈浩軒邊說着話邊認真打量着弗朗臉上的表情,想看出他心底真正的想法。
“哦?”弗朗似乎在考慮,“就只有這些?”
沈浩軒覷着他的眼睛,扯起一側脣角,似笑非笑:“我知道弗朗先生胃口特別大,開出的條件當然不止這些!”
“哦?”弗朗好像有些感興趣了,望向沈浩軒,道:“說來聽聽!”
“你的軍火生意做得不錯,不過也只是侷限在西歐,不知弗朗先生有沒有意向打開東南亞的軍火市場?”沈浩軒緊盯着對方的反應。
弗朗一怔,有些疑惑地問道:“打開東南亞的市場?就憑你?”
“三合會!”沈浩軒緩緩吐出這三個字。
“殷聖奕?”弗朗微微張睫,棕眸閃起異色,“他向來跟我不對路!三合會就像卡在東南亞的一根刺,可惜我拔不了它!”
“三合會雄據東南亞這麼多年,根基深厚,不是你能動得了的!”沈浩軒睨着他的反應,淡淡地接道:“爲什麼你就不能換個方式,跟三合會聯手,一起打通西歐和東南亞的軍火綠色通道呢?到時,鈔票會像潮水般地涌來,你在德國的勢力也會快速擴張,這樣雙贏的事情何樂而不爲?”
一瞬間,弗朗微微有些動容,就在他怔神的功夫,沈浩軒已豹子般迅捷地欺身而上,一手刺向弗朗的咽喉一手拉我過去。
他幾乎就要偷襲成功了,可是弗朗的反應太快,沈浩軒的手指拂到的時候,他的身體突然向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彎過去,不便躲開了沈浩軒的一擊,而且又將我揪了過去。
“瑜伽術?”沈浩軒很意外,他沒料到弗朗這樣人高馬大的西方人居然也會古老的東方瑜伽術。
“沈少這是什麼意思?”弗朗眼中的笑意已變得森冷,手中的槍口頂着我的咽喉,“就這種誠意也敢跑來談生意?你是不是想讓她馬上給冷濤陪葬?”
“冷濤已經死了?”沈浩軒更意外。
“對,”弗朗微微揚高下巴,棕眸中閃過一絲痛苦,“他已經解脫痛苦,進到天堂了!”
“哼!”沈浩軒眼中卻騰起一絲快意,不過他再看到落在弗朗手中的我卻再次焦灼起來,“我很有誠意,不然就不會大老遠的跑來了。只要你肯放了她,剛纔我所說的全部都可以做到!”
“哈哈,”弗朗突然狂笑起來,直到笑夠了,才換了一副表情,陰惻惻地道:“你開出的條件很誘人,如果換作任何人我都會願意跟他做這筆生意,只是你——不行!”
沈浩軒眼角一跳,意識到不妙。估計一開始他就感覺出弗朗的殺氣,不然剛纔他也不會冒險趁機偷襲了。不過此時,他只能先想方設法穩住弗朗,“爲什麼不行?”
“因爲——你是冷最痛恨的人!”弗朗棕眸裡的殺氣越來越熾盛,語氣也越來越森寒:“我要爲他殺了你!”
沈浩軒立在那裡,一動不動,好像被驚呆了。
“聰明一世糊塗一時,說的就是你這種人!”弗朗笑得張狂而殘忍,“你明明知道我跟冷是莫逆之交,你還敢爲了個女人跑到我的地盤上來,豈不是自尋死路嗎?”
沈浩軒還是沒有動也沒有說話,好像已經傻掉了。
弗朗收斂了笑容,將我圈進他的懷裡,槍口抵住我的咽喉,冷聲對沈浩軒命令道:“馬上自殺謝罪,不然我就一槍打死她!”
“不要!”我感到一陣絕望,剛開始時我還以爲沈浩軒是有備而來,沒想到他在弗朗的面前竟然半點法子都沒有。生怕他會有什麼危險,連忙喊道:“你不要信他!他答應過冷濤不會殺我的,你不用管我,快走吧!麟麟還等着你回去照顧呢,不要讓他變成無父無母的孤兒!”
沈浩軒還是沒有說話,只是他深邃的黑眸裡騰起一絲痛苦之色。
“快點,不然我打殘她!”弗朗的聲音冰冷無情,就像來自地獄的撒旦,“我雖然答應冷濤不殺她,但可以打斷她的手筋腳筋,讓她變成個廢物……呃!”他突然痛呼一聲,高大的身體搖晃了一下,我感覺勒住我腰的胳膊也鬆開了。
還沒搞清楚狀況,我就被一個跟在弗朗身後的德國男子推了一把,便跌跌撞撞地摔進了一個熟悉的懷抱裡。
“雪馨!”男子有力的鐵臂猛然收緊,幾乎要勒斷我全身的骨頭。
啊?我……我又回到沈浩軒的懷抱了嗎?簡直不敢相信,可是這熟悉的聲音這熟悉的體香這熟悉的懷抱……令我頭暈目眩,淚流滿面。
“少爺,小心!”洪彪一聲驚呼,推了沈浩軒一把,就在剛纔我們待過的地方,子彈濺起一陣火星。
弗朗一手捂住血流不止的腰部,用德語罵了一句,然後執槍射向那名用短匕襲擊他的貼身保鏢。
那德國男子早有防備,隨手扯過另一個保鏢充當了替死鬼,然後敏捷地撤回到沈浩軒的陣地裡。
“jans,做得非常棒!”沈浩軒衝他豎起大拇指,讚了句。
jans衝他一笑,隨即從腰間拔出了手槍,做好了迎戰的準備。
弗朗用德語罵了一句,再重操漢語,冷笑着對沈浩軒說:“居然可以在我身邊安插內線,你可真夠能耐的!好啊,既然把她搶過去了,那我就成全你們,讓你們一起下地獄!”
“恐怕要讓你失望了!”懷裡抱着我,沈浩軒連說話的底氣都足起來,“我膽敢走進來就有把握走出去,你有本事儘管使,看看能不能攔得住我!”
“好啊,我這就讓你見識下,什麼叫作天羅地網!”弗朗朝天鳴槍,只見偌大的廣場鑽出許多手執迫擊炮和衝鋒槍的男子,全副武裝,不亞於正規軍隊。
我嚇傻了,這場面除了在電視上從小到大還真沒見識過。那麼多的人那麼多的槍,這要一齊射擊的話我們還不轉眼就變成蜂子窩了?
“小東西害怕了?”男子的聲音居然還很鎮定,“有我陪着你,就算下黃泉也沒有鬼敢欺負你!”
這傢伙什麼時候還有心情開玩笑,我狠狠白他一眼,道:“你這個笨蛋!麟麟怎麼辦?這麼遠的路你專程跑來送死,真要被你氣死!”
“哈哈,”弗朗捂着血流不止的腰眼怒極而笑,“死到臨頭你們還有心情打情罵俏,好,你們就做一對亡命鴛鴦吧!”
“別急!”沈浩軒這才擡頭對弗朗說:“你看看你的後面!”
弗朗回頭一看,只見後面也冒出了大批手握衝鋒槍和輕型迫擊炮的德國人,數量竟然比他包圍沈浩軒的人多兩倍。他不禁大吃一驚,“你怎麼能調遣得動當地人?”
沈浩軒脣角牽起一抹譏嘲,道:“德國的黑手黨教父可不止你一個,而且覬覦威斯特法倫州地盤的黑手黨教父就更多了。剛纔我開給你的條件你可以拒絕,但是並不表明別人也有這種爲朋友甘願將鈔票往外推的大公無私精神!”
“這麼短的時間你竟然跟威廉勾結在一起了?”弗朗有些不可置信。
“還不算笨嘛,居然猜得到最有可能跟我合作的人!”沈浩軒丟給他一個算你沒笨到家的眼色,“我怎麼就不能在最短的時間裡跟他合作呢?我們各取所需,誰也不侵犯誰的利益,同心協力達成共同的目標!”
弗朗額角流汗,終於意識到沈浩軒的可怕之處。他以爲沈浩軒隻身跑到德國來找他,根本就是自尋死路蠢不可及,沒想到對方竟然全部籌劃周全,進退兩路也都佈置得遊刃有餘。
“怎麼樣?”沈浩軒連眼睛都沒有眨,卻繼續說出了以下更加令人驚心動魄的話:“當然,我跟威廉說穿了也是互相利用的關係,假如跟我合作的利益低於消滅你之後獲得的利益,我相信他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後者。現在你打算繼續要我的命嗎?那麼雙方火拼之後,我估計威廉不會介意將我們倆一起用迫擊炮轟炸死的!畢竟你死了他馬上就可以得到威斯特法倫州,比我承諾的東南亞市場更有誘惑力。”
我不禁抹汗,古語說拆了東牆補西牆,這個沈浩軒目前看基本也差不多啊!他利用嫉妒、好勝、貪婪的人性弱點成功挑起了德國最大的兩個黑手黨教父弗朗和威廉的紛爭,他卻在兩人爭鬥的夾縫中尋找一線生機。
“你說我現在該怎麼做?”弗朗終於準備妥協。
“很簡單,別讓你的人用武器指着我,而是調轉頭去指着他們!”沈浩軒朝弗朗背後的武裝人員呶呶嘴巴。
弗朗的臉色頓時很難看,可是現在他又進退兩難。一觸即發的危機,生死存亡全在一念之間,也許稍有不慎就會面臨滅頂之災。
在自己的地盤上被人包圍被人亂槍打死,這並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問題是一切發生得太突然了,饒是本領通天弗朗一時間也有些慌亂。
“你還是先對付威廉吧!”沈浩軒攬着我後退三步,這時天空響起嗡嗡的聲音,有三朵陰雲慢慢降落。
坐過一次直升飛機的我馬上意識到這種似曾熟悉的聲音是來自何物,果然,很快看到三架得到官方特許的直升機緩緩降落在廣場的空地上,艙門打開,裡面端坐着手執輕型衝鋒槍和輕型迫擊炮的中**官。
原來沈浩軒這次來德國也借鑑了冷濤曾經用過的法子,利用受官方保護的特殊身份,達到隨飛隨走的便利目的,而不必拘泥於簽證護照登機等等一系列的麻煩事情。
弗朗頓時紅了眼睛,用槍指着沈浩軒,喊道:“不許走,我跟你的帳還沒有算完!就這麼放走了你我怎麼對得起冷!”
“你就不怕跟我起衝突的時候威廉會在你的身後打黑槍?”沈浩軒下意識地將我推到他的身後,顯然他也沒太有把握可以順利登機。
弗朗咬碎一口鋼牙,一橫心道:“你先不許走,等我對付了威廉再跟你算帳!我們倆單打獨鬥,你贏了的話可以帶走她,如果你輸了就留下你的性命!”說完便回過身,撕碎了襯衣的下襬,將他被捅傷的腰部包紮起來,再一揮手,那些黑洞洞的槍口頓時調轉方向指向弗朗身後的武裝人員。
頓時火光四射,槍聲震天,兩隊對恃的武裝人員開始火拼。衝鋒槍輕型迫擊炮,直轟炸得滿地狼籍。
沈浩軒摟住我俯下身,靜觀其變,可是他卻始終沒有敢登上停在後面的直升機,因爲弗朗的人正用三架輕型高射炮對準了那三架飛機,這一無聲警告已斷絕了我們乘着混亂登機逃跑的念頭。
還好,因爲威廉還貪圖沈浩軒兌現許諾的條件,所以他那邊的火力並沒有往飛機上招呼。而弗朗剛纔說過,等火拼結束後他要跟沈浩軒單打獨鬥,所以弗朗的人也沒有再爲難我們,這樣,在一片槍林彈雨中,我們所處的地方反而成了最安全的地方。
可是沈浩軒卻突然解開襯衣的鑽扣,脫下襯衣再接着脫下里面貼身穿的一件馬甲樣的衣服,快速地套到我的身上。“這是防彈衣,你穿着吧!”
我一震,有感動也有辛酸,顫聲道:“笨蛋,如果你死了,我還能活着嗎?”說着便將那件防彈衣脫下來丟到一邊,再幫他穿好襯衣,慢慢繫上鑽扣。
沈浩軒嘆口氣,不過他也沒有再堅持,待我幫他整理好衣服後,便再次緊緊地抱住我。
正鬥得不可開交之際,又有新隊伍加入了。冷波率領着近千人配備最新武器的武裝隊在外圍截斷了威廉人馬的退路,跟弗朗裡應外合,一通狂轟濫炸,竟然將威廉派來偷襲隊伍殺了個片甲不留。
沈浩軒頓時拉長了臉,苦笑着對我說:“小東西,這次我們多半真要做亡命鴛鴦了!”
事到如今我也不忍再多苛責他,只勉強笑着道:“這輩子就和你勉強湊和了,下輩子可不能再理你這樣的笨男人,把兒子丟下跑來跟我做什麼亡命鴛鴦,還不等被亂槍打死就先被你氣到吐血!”
“兒女自有兒女的福,我知道對不起麟麟……”沈浩軒眼眶微微一紅,他更緊地將我抱進懷裡,聲音顫抖而堅決:“雪馨,我無法將你丟在遙遠的德國坐視不理!我說過除非我死,否則你絕不會看不到我!”
“傻瓜,你纔是真正的大傻瓜!”我含淚伸指戳着他的額頭,卻咧嘴笑起來。這一刻,我終於發現自己沒有看錯他,眸光深邃的男子果然深情似海,雖然這份深情來得有些遲。
不知什麼時候,槍聲停止下來,四周的氛圍有些詭異。我擡起頭才發現,在場所有人正用驚奇訝然的目光凝視着我們倆,大概在好奇,這都死至臨頭了,我們竟然還有心情在這裡互訴衷腸,簡直是令人難以理解。
弗朗譏嘲的笑起來,他邁前一步剛要說話,卻見有人腳步急促地送來了一份傳真。接過後瞧了眼,臉色微變,再擡頭棕眸閃起獰惡兇狠的戾光。
“殷聖奕這個王八蛋居然暗地裡綁架了我在香港留學的表妹,該死的,他太讓我生氣了!”弗朗真生氣了,眯起棕眸對沈浩軒說:“原本我打算給你一個單挑的機會,你要能打贏我就放你們走,可惜殷聖奕讓我發火了!今天你們誰也別想離開,我要拿着你們倆去交換我的表妹!在沒確定她安全之前,你們倆休想得到自由!”
我暗暗叫苦,暗罵殷聖奕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沈浩軒卻毫不以爲然,悄聲道:“你以爲弗朗會給我公平決鬥的機會?他不過是在耍我玩而已,等我跟他決鬥後,無論誰勝誰贏,他都會讓人將我亂槍打死。這是最後一招了,我們倆能不能逃出去只能靠天意!”
沈浩軒說完就抱起我,先發了一個信號彈再帶着人向飛機處靠近幾步,這時我們的後面開始出現了另一批新的武裝人員,居然也是德國人。
我腦袋都有點暈,卻聽男子在我耳邊安慰道:“別怕,這些人是我收買的當地殺手團,只認錢不認人,他們也許能抵擋弗朗一陣子,但估計起不了很大的作用,只要能爭取一點時間讓我們登上飛機就好。弗朗如果在意他那個表妹就不會讓高射炮襲擊飛機,如果他不在意,我們就算飛上天也會被打下來!不過能跟你在天空中一起化爲灰燼,也算死得浪漫了!”
這傢伙,什麼時候了還沒忘玩浪漫。在天空中化爲灰燼……想想我就遍體生寒。
詭異的靜寂中,我可以聽到紛紛拉開槍保險栓的微響,不禁感到手足冰涼,渾身繃緊。男子抱着我開始慢慢靠向直升機停靠的地方。
就在新一輪的火拼迫在眉睫的時候,冷波突然站出來,揮槍制止,他用德語對着弗朗的人喊了一遍話,那些德國人臉上都露出複雜的神色。
我不禁好奇地問道:“冷波在說什麼?”
沈浩軒也有些意外,他悄聲道:“他說不要開槍,放我們走!”
哦?我先是微微驚訝,而後一陣驚喜。冷波……居然在幫我們!
弗朗憤怒了,指着我們所在的方向責問冷波:“你哥哥的死對頭就站在那裡,難道你要放走他嗎?”
“就算殺了他我哥哥還是不能復活!何況我哥哥的死因與他無關,我都不在意了你又何必非要苦苦糾結?”冷波定定看着弗朗,接道:“更何況你表妹還在殷聖奕的手裡,假如沈浩軒發生什麼意外,以殷聖奕的殘忍,你表妹還不知道會遭遇什麼樣的事情。”
弗朗陰沉着俊臉,良久才咬牙道:“爲了替冷出一口氣,我願意犧牲她!”
“可是我不願意!”冷波一招手,他帶來的近千武裝人員槍口馬上調轉方向指向弗朗,“我哥哥剛死,我想他在天堂裡也一定不願看到我們倆內訌,希望你能放他們走txt下載!”
“吃裡爬外的東西!”弗朗又生氣又無奈,“你爲什麼要幫沈浩軒?”
“我不是幫他,只是特別討厭他,不願他死在德國!”冷波轉頭冷冷地睇着沈浩軒,說:“你趕緊滾,有生之年最好永遠不要再踏上德國的土地,下次見到你,我絕不會再輕易放走你!”
我欣喜不已,趕緊拽了拽沈浩軒的衣袖,示意他上飛機。
沈浩軒微微抿脣,然後對冷波說:“謝謝你!”
“我們扯平了!”冷波仍是一臉的嫌惡,鄙夷在瞅着他,道:“上次你沒有殺我,這次我饒你一命,我冷波最討厭欠人的人情!快滾吧!趕緊的!”
這次沈浩軒沒有再多說什麼,拉着我就飛快地登上飛機,機艙關閉的時候,我看到那些德國殺手團的人已經開始撤退。
駕駛員開始操縱拉桿,飛機機翼轉速加快,機身慢慢騰起,飛離地面。
我趕緊搖開窗玻璃,對冷波喊道:“我還會回來的,因爲冷曦答應把你們的小天使嫁給我兒子,將來迎娶她的時候,我們來這裡你可要客氣點招待!”
“做夢吧你!”冷波頓時怒不可遏,罵道:“我的小天使纔不會嫁給姓沈的,快滾!”喊完後不解氣還衝着機身打了一梭子彈。
好在飛機轉眼已飛高了,衝鋒槍的射程已夠不到。駕駛員再一推操縱桿,直升機翱翔上碧藍的天空,一個盤旋之後就向着祖國的方向駛去。
在飛機上,沈浩軒悄悄問我有沒有被冷濤感染到aids病毒,他握住我的大手在微微顫抖着,看得出他非常緊張不安。
原本,我想逗一逗他的,可是看到他眼眸裡的恐懼我又不忍心了。明知道我極有可能被冷濤傳染上病毒,可他不是還是一樣不顧一切地來救我了嗎?我對他還有什麼好懷疑的呢?
當下,我將在德國度過十幾天時間大體跟他說一遍,當然沒有提跟冷濤的親密免得他吃味,只是說冷濤並沒有強迫我。
得到我安然無恙的消息,他臉上迸發的狂喜簡直無法形容。如獲至寶地將我緊緊摟在他的胸口,久久地久久地,都不敢放手。
飛機着陸,雙腳踏上故土的剎那間,我簡直都激動到站立不穩。沈浩軒很體貼地抱起我,向着前來接機的車隊走去。
清一色的寶馬和奔馳,駛在最前的是沈浩軒的銀色蘭博基尼,保鏢們連忙上前爲我們打開車門,裡面早有司機坐在那裡。
抱着我上了車,沈浩軒才輕輕吐出一口氣,拿起手機撥通了個號碼:“麟麟呢?……在玩?好,我跟他媽媽馬上回去!”
看着車窗外飛速後退的景物,我看到正在向着海天大酒店的方向駛去。便問道:“麟麟沒有上學嗎?”
“沒有,我怕我不在的時候他在幼兒園裡出什麼意外,就將他接回來了。等一切安頓下來,我們回t市再給他安排學校。”
我瞅他一眼,揚了揚眉毛,道:“我有答應你要跟你回t市嗎?”
沈浩軒一怔,覷着我的眼睛仔細瞧了一會兒,笑道:“我知道你一定會答應的!”
“哼!”我扭過頭,口氣堅定地道:“我不回去!”
“又怎麼了?”沈浩軒擰起俊眉,看樣子有點頭疼。他將我摟進懷裡,伸手揉着我的頭髮,放柔了語氣哄道:“老婆,不帶這樣折磨人的!”
“爲什麼無論什麼事情都是你來決定呢?”我很不服氣地推他一把,離開他的懷抱,忿然抗議道:“你爲什麼總學不會尊重我?”
“我哪裡有不尊重你?”沈浩軒有點莫名其妙,“我覺得我們經歷了這麼多,都應該明白,家庭的是最重要的!我們的親人朋友大部分在t市,我年邁的奶奶還有至今未嫁的之柔,你的哥嫂小侄子,他們不都在t市嗎?以前你是爲了躲我纔在r市安家,現在我們重新複合了,爲什麼還不肯回去?難道r市有什麼讓你留戀難捨的東西嗎?你到底在留戀誰?告訴我!”
這人……我纔剛說一句話呢,他倒好,十句在那裡等着我。剛剛放晴的心情又陰鬱下來,我沒回答他的話,仍然將頭扭向車窗外。
“哼!”男子冷笑,“你不說我也知道!不就是捨不得肖雲山嗎?我告訴你……這次他真惹毛了我!”
“你什麼意思?”我聽到他這樣說話連忙回過頭,瞪着他道:“不許傷害他!”
沈浩軒臉上的表情更陰鷙,拉長了俊臉,扭過頭獨自生悶氣。
我想了想,趕緊從他衣袋裡掏出手機撥通了肖雲山的號碼,可是卻傳來對方已關機的提示音,心裡馬上意識到肖雲山出事了!
“你到底把肖雲山怎麼樣了?”我氣惱地將手機丟還給他,鄭重要求:“我要見他!”
男子額冒黑線,俊臉警告性的罩上寒霜。
“聽到沒有!”我可不怕他,再伸手推他一把。
“穆雪馨!”男子忍着快要噴發的火山,低吼道:“你還有沒有點良心?剛回來……麟麟還在望眼欲穿的盼着我們倆,你竟然一心只想着去見別的男人?”
“……”我有些語塞,想解釋我並非是只盼着見到肖雲山,而是怕肖雲山有危險,可是看到他那兇惡的樣子不禁氣惱起來。沒想到經歷這麼多,他那個臭脾氣還是沒改進多少。難怪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索性也不解釋了,冷下臉氣鼓鼓地僵在那裡。
車廂裡的氣氛一時間十分的僵冷,劫後餘生的喜悅也被這些惱人的爭執沖淡了。沉默了一會兒,沈浩軒似乎想說什麼,車子卻已經到了海天大酒店,並且停在了專門的停車區裡。
他只好閉上嘴巴,悶悶地下了車。我不等他過來給我拉車門,便搶先走下去,一語不發地步上臺階。
沈浩軒只好緊隨其後追上我,伸手想拉我的手卻被我甩開。走進旋轉玻璃門,我熟門熟路地走向專用電梯。雖然不確定麟麟是不是在我曾經住過的四十七樓,不過此時因爲跟沈浩軒賭了一口氣,也不屑於跟他搭話,就按下了四十七樓的鍵。
電梯間裡兩人誰都沒有說話,我越想越氣,乾脆轉過身,不再看他。
到了四十七樓,走出電梯,我再向着以前住過的那個總統套間走去。
發現門口站着許多保鏢,我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測。可是不等我走到門口,那些保鏢便警惕起來,老遠就將我截住,待要盤問又覷見尾隨在我身後的沈浩軒,便恭敬地點點頭,問道:“沈少要進去看小少爺嗎?”
沈浩軒卻搖搖頭,道:“算了,他媽媽都不想看他了,我進去看個什麼勁?”
這個人……我怎麼不想看他了?忿然瞪他一眼,他卻兩眼望天花板望地板望空氣就是不看我。
僵了一會兒,我只好開口:“讓他們開門,我要見麟麟!”
“噢!”沈浩軒這纔回過頭瞧着我,淡淡地道:“原來你想見麟麟?怎麼不早說?我看你那副興沖沖的樣子還以爲你想見肖雲山,想說他不在這裡吧,又怕你會失望生氣!”
“……”要被他氣死了,這傢伙胡攪蠻纏起來可真不比麟麟強多少。只好忍着氣說:“我再說一遍,想見麟麟!”
沈浩軒這才輕哼一聲,拿出房卡走上前打開房門,然後走進去。對孩子的思念壓倒一切情緒,我幾乎是腳步踉蹌地跟着衝了進去。
華麗如皇宮般的偌大客廳裡簡直成了兒童樂園,麟麟卻愁眉苦臉地坐在如山的玩具堆裡,小小的臉蛋皺成一團,問正圍着他打轉的小秀:“小秀阿姨,爸爸去找媽媽爲什麼還不回來呢?”
“快了,說不定下一秒鐘……”小秀停止了話語,吃驚地看着一起衝進來的我們倆。“你們……回來了?”
麟麟頓時跳起來,先是呆了呆,接着就像小鹿般蹦向沈浩軒,跳進他的懷裡,又蹭又抱又跳又叫。
“麟麟!”我很吃味,這個小傢伙,竟然先撲進他爸爸的懷裡,看樣子我這個媽媽做得太失敗。
“媽媽!”麟麟在沈浩軒的懷裡衝我伸出了小手臂,“媽媽,麟麟好想你,抱抱!”
我故意撅起嘴巴,說:“爲什麼不先找媽媽抱?現在不抱你了!”
見得罪了我,小傢伙連忙掙下他爸爸的懷抱再撲進我懷裡,“媽媽抱,媽媽抱!”
我再也抑制不住熱淚盈眶,俯身抱起了小傢伙!十幾天沒見面,他好像長高了,我流着淚在他可愛的小臉蛋上親個沒夠。
沈浩軒接過了麟麟,小秀也端上了新泡的綠茶。坐在柔軟舒服的沙發,喝了杯茶水,感覺情緒安定許多。
麟麟在沈浩軒的懷裡乖巧地訴說着對他對我的思念,還說我們不在的時候,他非常的乖,沒有哭鬧並且按時按量地吃飯txt下載。
沈浩軒將他大大的誇讚了一通,再問他:“麟麟,你願意不願意爸爸媽媽永遠再也不分開?”
“當然願意!”麟麟小鹿般的大眼睛閃着憧憬的光,欣然提議道:“我想爸爸媽媽永遠在一起,還想你們睡在一張牀上!”
又來了!我白他一眼,揉揉他的小腦袋,再將他抱進懷裡,親了親,問道:“麟麟想家了吧?”
麟麟卻擡起小臉,認真地說:“麟麟想你們!只要你們都在,我就不想家了!”
沈浩軒滿意地笑起來,捏了捏他的小臉蛋,讚道:“真是爸爸的乖兒子!”然後又側眸瞧着我,悄聲道:“怎麼樣?看在兒子的份上跟我回家?”
“哼!”我不理他,這傢伙連接我回去都這麼拽。我可不能就這麼跟他走了,不然鬥爭了這麼久,豈不是白費力氣了?起碼一定要將他的壞脾氣徹底改過來。
一條鐵臂勾住了我的纖腰,男子將我和麟麟一起抱在他的懷裡。他一會兒親親麟麟一會兒再親親我,樂不可支。
心裡的怒氣早就不知不覺地消散,我依偎在他寬闊的肩頭,感覺很塌實。嗅着男子獨特的體香,看着活潑可愛的孩子,一時間,有種叫做幸福甜蜜的東西在我的心口蔓延。
雙手環着他的健腰,這些天的緊張不安都化爲烏有,我軟軟地貼在他健碩的矯軀上,感覺男子的肌膚慢慢變得火燙。
他圈着我的鐵臂不覺收緊,呼吸也變得粗濁,覷着我的眸色越來越深,喉節滾動,有種熟悉的東西在他的眸底燃起。
我微微抿脣,壞心眼地伸手在他的小腹處輕輕地摩挲着。他倒吸一口涼氣,連忙抓住我的手,咬牙輕聲笑道:“穆雪馨,你敢玩火?”
“我就玩你怎麼啦?”我衝他做個鬼臉,故意氣他,誰讓他在車上氣我來着!有仇不報非女子。
“小東西!”他難耐地喘息着,又礙於麟麟在懷裡不好亂來,卻突然側臉衝我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待會兒你別後悔!”
我暗暗提高警惕,果然,他俯在麟麟耳邊說了一句什麼話,麟麟馬上高興地連連點頭,跳下他的膝蓋,對他喊了一句:“爸爸加油!”然後就蹦蹦跳跳地跑向門口,對小秀說:“小秀阿姨,爸爸說讓你帶我去六十樓的遊樂園玩!”
啊?他怎麼就這麼輕易把麟麟支開了呢?我真不明白他對麟麟說了句什麼話。
小秀帶着麟麟離開了套房,客廳裡只剩下我跟沈浩軒兩個人,他壞笑一聲將我撲倒在沙發上。
“你到底跟麟麟說了什麼?”我有些好奇地問道。
“我說,”他壞壞地咬住我的耳垂,魅聲道:“讓他離開一會兒,我保證我們倆以後每晚都會睡在一張牀上!”
“壞蛋!”我笑着捶打他的脊背,“居然跟孩子說這樣的話!”
男子的大手迫不急待地探進我的衣內,隔着胸衣揉捏着我的豐盈,好聽的嗓音因爲欲。望而變得有些沙啞:“我們好久都沒有親熱過了……”
“不行!”我挑了挑眉,拒絕。
“你還想怎麼樣?”他又着急又無奈,只好耐着性子哄我:“乖,給我吧!餓了這麼久,你再不喂喂我,小弟弟都餓得沒有力氣了!”
我紅了臉,再捶他,嗔道:“再胡說八道不理你了!”
他深深凝望着我的容顏,收起嬉笑的神色,突然緊緊地摟住我,好像要把我嵌進他的身體裡。良久,認真地請求:“雪馨,跟我回家吧!”
“回家?”我賭氣般地冷哼一聲,問道:“回家做你的老婆還是情婦?”
“……”他一時語塞,不過因爲理虧,回過神後忙訕訕地道:“當然是做我的老婆了!”說完爲掩飾他的氣虛就急切地伸手解我的衣釦。
我忙按住他的大手,氣息不穩地說;“不行,我們已經離婚了!”
“乖,回t市我們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復婚!”他吻着我,大手繼續攻城陷池。
我可沒那麼好糊弄,繼續追問道:“說清楚點,你打算怎麼個復婚法?”
“嗯,那個……當然就是復婚了!”他陪着笑,道:“我們先在t市補辦一場最盛大的婚禮,然後我帶着你和麟麟一起去法國度蜜月!怎麼樣?”
“可是我們又不能辦理結婚證!”我很不爽,“都怪你爸爸……他故意氣我,我偏也氣他,我就不給你做情婦!”
“……”沈浩軒有些發慌,連忙辯解道:“我們有舉行婚禮的,你怎麼算我的情婦呢?只是……暫時沒有結婚證而已,以後我再想辦法補辦。”
“你糊弄誰呢!”我嚷起來,“好啊!那就等到你辦好了結婚證的事情我們再洞房!”
“那個……!”男子連連搖頭擺手,“遠水解不了近渴,恐怕等不到那一天我就憋死了!”
“憋死你好了……唔……”我後面的話被他的吻堵住,這傢伙軟的不行居然來硬的,掙扎了一番沒有結果,再看到他哀求的眼神,心裡也有些軟了。
想到今天兩人差點死在亂槍陣裡回不來,那時就在想,如果我們平安能夠脫離險境平安歸來我一定會義無反顧地跟着他,如今福大命大回來了,兩人卻又起爭執。再一想,有什麼可爭的呢?退一步海闊天空,他追了我這兩年多,也挺不容易。如果可以的話,我相信他一定不會吝嗇給我名份的,只是被他爸爸的遺囑束縛沒有辦法罷了。
看到我動搖,他當然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邊吻着我邊急切地闖入到我的身體裡,他的火熱撐開了我的緊窒,不知爲什麼,我的小腹又開始抽痛起來。
看着我突然變白的臉色,他嚇了一跳,雖然難耐,他還是強忍着不捨離開我的身體,關切地問道:“你怎麼啦?不舒服?”
“肚子有點痛。”我突然記起了曾經的xo恐懼症,沒想到這病根如此頑固,我的大腦都忘記這回事了,而我的身體卻還牢牢記着這個當初折磨得我痛不欲生的惹禍根,在他侵入的時候就本能地排斥。
沈浩軒顯然也想起了以前的那些事情,有些慚愧,摟緊我,有些心虛地誘哄道:“以後我保證會很溫柔的,絕不會再讓你害怕!”
“嗯,那就以後慢慢來吧!”我推他,想爬起身。
他卻仍牢牢地壓住我,黑眸灼灼地望着我,柔聲道:“從現在開始練習,相信用不了多久時間你就會重新接納我的!”
事後,沈浩軒抱着我去浴室泡澡。我膩在他健碩的身體上,懶洋洋地任由他耐心地替我打上洗髮膏和沐浴露,再讓他用花灑慢慢沖洗淨身上的泡沫。
“我說能治好你的病根吧!”男子語氣暖昧地調侃着,邊在我的肩上啃了口。
我覷他一眼,抿了抿脣,可是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冷濤。想起他也曾耐心細緻地爲我沖澡,想起他身上逐漸蔓延的可怕紅斑,想起他那雙悲涼哀傷的星眸……
“想什麼?”男子偷襲的大手拉回了我的注意力,他很滿意我的視線又回到他的俊臉上。
“想……以前的一些事情!”我嘆口氣,摟住他健碩的勁腰,說:“浩軒,我想跟肖雲山見一面,只要確定他生活得很好,我才能安心跟你走!”
雖然有些不高興我在這種時候提起肖雲山,不過他還是點了點頭算作應允。不等我贊他比以前懂事多了,這傢伙又開始展露無恥本性:“記住了,以後無論在浴室裡或者牀上,不許你再提起別的男人,否則,提一次我就吃你一次!”說完便兇猛無比地撲到我的身上,恫嚇道:“吃掉你!”
“壞蛋!”我尖叫着又笑又跳,可是卻無法掙脫他的糾纏。先是拼命踢騰,浴缸裡水花四濺,慢慢的我安靜下來,從被動的承受變成了主動的索取,緊緊地纏繞着他精壯的身體,跟他共浴愛河。
傍晚時,沈浩軒帶我去見肖雲山。他和二十多個影堂的殺手都被控制了起來,關在一個秘密的倉庫裡。
保鏢看到我們來了,便開了鎖,沈浩軒讓人把肖雲山帶出來。他則抱着我坐進沙發裡,還不時地親吻我。
“雲山,”看到肖雲山走出來,我本能地想站起身,卻被男子抱緊,無法動彈,回頭瞪他一眼,命令道:“放手!”
見我不高興了,他只好鬆開手,擡眼瞧着肖雲山,俊臉陰沉。
肖雲山看起來精神還不錯,只是眼眶下陷,眸底似乎隱隱佈滿了紅血絲。第一眼覷見我的時候,他臉上浮起如釋重負的欣喜,可是很快的,他的喜悅就像剛剛透出雲層就被陰霾隱蔽的陽光一樣,不見蹤影,只剩冷漠和敵意。
“沈少和沈少奶奶招見我有何吩咐?是打算要我的小命呢還是準備廢了我?”他抱起臂膀,擺出一副玩世不恭的姿態最新章節。
“怎麼處理你要看我老婆的心情,所以說——你最好對她恭敬點!”沈浩軒揚了揚眉尾,警告味十足地睇他一眼。
可肖雲山卻絲毫都沒將他的警告放在眼裡,毫無懼色地道:“我不怕死,不過我不服氣!有本事你跟我單挑,我們每人一把槍三發子彈,誰贏誰輸誰死誰活聽天由命,怎麼樣?”
沈浩軒不屑冷笑:“你以爲你是什麼東西?有資格讓我跟你拼命嗎?我有老婆有孩子子拖家帶口的,什麼事逼着我犯得跟你拼命?你配嗎?”
肖雲山被他一通奚落,臉上有些掛不住了。便惱恨地望着他,咬牙道:“你別得意,我……”
“雲山!”我打斷了他的狠話,關切地問道:“咱媽呢?你究竟把她安頓在什麼地方?”
“不用你管!”他負氣地扭過頭,只是聲音隱隱有些哽咽。
“她是我的婆婆,我怎麼能不管?”我上前幾步拉住他的大手,耐心的哄勸道:“雲山,嫂子知道你的一片癡心。只是……我們倆真的不合適。你就不要再糾纏這份感情了,找個好女孩結婚,咱媽可是盼親孫子盼紅了眼睛,你怎麼就忍心讓她失望呢?”
他仍然沒看我,只是喉節不停的滾動着,胸膛也在劇烈的起伏。
“搬回來住吧!每個人都是戀家的,出去久了還是要回家!”我將家裡的鑰匙掏出來,塞進他的手裡。
家裡的房子,我已讓沈浩軒以肖雲山的名義買了下來,就是希望他能跟肖母搬回來住。
看着這串熟悉的鑰匙,他的大手顫抖起來,不過卻沒有拒絕。良久,他擡起頭,試探地覷着我的眼睛,輕聲問道:“你……也在家裡住嗎?”
聽到他的問話,我心裡一鬆,連忙對他笑着點頭道:“當然!那是我的家啊!”雖然沒回頭也可以感覺得到我身後男子突然變冷的目光,這可真是摁倒葫蘆起了瓢,眼前這位還沒安撫好呢,後面那位又要翻臉。趕緊再加一句澄清誤會:“以後咱家不止是我的婆家也算是我的孃家,雲峰走了,我就做媽的女兒吧!會經常回來看望她,孝順她!”
肖雲山亮起的眼眸又黯然下去,睨着我,問道:“你要去哪兒?”
我小心奕奕地跟他解釋:“爲了孩子,我準備跟沈浩軒復婚,然後跟他搬回t市。當然,我永遠是你的嫂子,也是咱媽的兒媳是她的女兒,我每個星期都會回來看你們。”
“……”他一眨不眨覷着我,沒有說話。
“雲山,”我握住他拿鑰匙的大手,繼續勸道:“混黑道的人雖然風光一時,可是絕大多數人都難有善終。爲了咱媽爲了我,你可不可以退出影堂?我們不做堂主,還開畫廊好不好?”
“那畫廊你不是準備要賣嗎?”他幽幽地問道。
“不賣了!”我頓感慚愧,趕緊表白道:“那是雲峰的希望也是我們倆共同經營的心血,我想清楚了,不賣它!只是……等我去了t市,又沒有人經營它……”
“你想讓我經營它就直接說!”肖雲山板着臉,又加了句:“我可以買下它!現在我有錢了!”
“傻小子,跟嫂子還說這麼見外的話!”聽說他有意繼續經營畫廊我不禁暗鬆了口氣,抿嘴笑道:“那畫廊是雲峰留下來的,就算我們倆的吧,你經營着,營利後我們倆……五五開!”
“……”雖然他沒有笑出聲,不過眉眼卻真的彎了起來,露出雪白的牙齒。男子笑起來的時候非常好看,此時他就笑着覷着我的眼睛,仍沒吭聲。
“聽話,不要再讓咱媽操心了!退出影堂,嗯?”我搖了搖他的大手,趁熱打鐵。
他猶豫了一下,提出條件:“你必須保證……每星期至少回來一次!”
“好!”我趕緊拽起他的大手,扳開他的小拇指跟他拉勾,“說好了,不許反悔!”
肖雲山笑了,剛要說什麼卻冷不防被人推了一個趔趄,不由一怔,待到看清推他的人是沈浩軒時又一怒,責問道:“你幹嘛推我?”
“誰讓你拉着我老婆的手摸來摸去的?”沈浩軒滿臉怒色,狠狠地將我摟進他的懷裡,懲罰性地在我脣上咬一口,痛得我直流眼淚,這纔將目光重新轉向肖雲山,示威性地挑了挑俊眉,道:“她是我老婆,只有我才能摸她,聽明白沒有?”
“誰摸她了?”肖雲山很是忿然。
我可以替他作證,他真沒摸我,是我主動拉他的手。當然,這話還沒說完就被沈浩軒狠狠掐了一把,我只能痛呼一聲咽回後面的話。
“我告訴你肖雲山,雪馨勸了你半天全是爲你好,你別不識好歹以爲是她欠你的!”沈浩軒替我做了總結語:“懂事的就趕緊退出影堂,你只管走人,剩下的事情我替你處理,整個影堂包括顧崔在內,絕沒有任何人敢找你的麻煩。不懂事呢,你就接着混黑,我打包票,你用不着三十歲就身首異處,等着讓你老媽白髮人送黑髮人吧!”
肖雲山嘆了口氣,他沒有回答沈浩軒的話,只對我說了一句:“什麼時候回家一起吃頓飯?”
我忙答道:“等你把咱媽接回來的時候!”
第二天,肖雲山就將肖母接了回來,小秀仍然回到家裡照顧一家人的生活。
晚上,我和沈浩軒還有麟麟一起回到灝發小區的家裡。
兩年多的時間沒見,肖母看起來蒼老了許多,只是那雙眼睛依然犀利,看到我她就皺眉頭:“雪馨,你還跟你的前夫糾纏不清嗎?”
“媽,現在他是我的丈夫。”我勇敢地糾正道。
“丈夫?”肖母滿眼敵意地瞪一眼沈浩軒,“怎麼看他怎麼不順眼,雲峰一走最終倒便宜了他!”
沈浩軒差點噎氣,眯起眼眸覷着肖母道:“你年紀也一大把了,拜託你說話有點素質……”
“別吵!”我悄悄拽了拽他的衣襟,示意他閉嘴。
想到因爲昨天跟肖雲山吵架,我整晚都沒有跟他說話,當然更拒絕他的親熱。今晚他便也不敢再招惹我,雖然一肚子的怒氣,他也只好忍下了。
因爲沈浩軒的在場,氣氛實在太冷硬難堪,我只好建議他先回去。好話說了一籮筐,纔將他哄着先離開了。
作爲懲罰,他走時帶走了麟麟,還風言風語地道:“你們一家子好好相聚啊!”
我只好補償給他一個吻,悄聲道:“乖,回去親你!”
他這才緩和了臉色,說:“回去時間不許太晚!”
“嗯,知道了!”我推他出門,再關門。
沈浩軒一走,屋裡的氣氛頓時緩和下來,大家都隨意了許多。我跟肖母談了一會兒話,談到雲山的事情上,她也嘆息着道:“媽也不希望他混黑社會啊,太危險了!只是他不肯聽我的,唉,要是你能勸得了他懸崖勒馬,媽當然高興了!”
肖雲山看着他媽媽擔心的樣子,很是愧疚不退,沉默了一會兒便挺直身體,拍着胸膛保證道:“媽,今晚當着嫂子的面,我保證……以後退出影堂,安守本份地做正經生意!”
“好啊!”肖母喜之不禁,拉起我的手,說:“雪馨,多虧你啦,我對這個倔兒子可是半點辦法都沒有。你不知道啊,這兩年來我整天提心吊膽,雖說錢賺了不少,吃的穿的住的什麼都不缺,可我擔心啊!我年紀大了,錢財是身外之物,現在我只求他能安安份份地過日子,再娶個正經女孩做老婆,早點讓我抱上親孫子,其他什麼我都不在乎了!”
“媽,你放心吧!”我樂呵呵地拉着她的手,說:“雲山說了,用不了多久他就會滿足你的全部願望!”
肖雲山也不是省油的燈,連忙趁機對肖母說:“媽,嫂子說了,以後每個星期她都會回來看我們!”
“是嗎?”肖母微微一喜,“你跟沈浩軒走了,過少奶奶的好日子了,還有那份心來看我們嗎?”
“媽,我保證,每個星期都會回來陪你吃飯!”我只好再次承諾。唉,爲了讓肖雲山改邪歸正,我只好做出適當的妥協。我知道,他肯留在r市的家裡,肯繼續經營畫廊,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爲了能夠經常看到我。
只要肖家一家人從此能過上安穩的日子,我一個星期回來一趟實在算不了什麼。
舉行婚禮這天,可謂是轟動一時。因爲這個耗資兩個億的超級奢華婚禮實在羨煞了無數待字閨中的女孩,衛星實況轉播,讓全世界的人見證了我們的甜蜜和幸福。
整整三天的時間,我跟沈浩軒盛裝出席了各種不同的歡慶場合,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是他的新娘子全文閱讀!
撲天蓋地的媒體幾乎二十四個小時包圍着我們,我們要不停地換服裝換髮型擺出各種poss,還要持之以恆地在各種攝像機、照相機、dv機……種種鎂光燈面前展露出深情甜蜜幸福滿足的微笑,最後笑到嘴角抽搐,才作罷。
而夜晚,還會有記者躲在牆外偷偷拍攝我們的臥室幾點關燈,來猜測“昨晚夫妻纏綿到幾點才睡覺”。
開始的時候,我還樂此不疲,只是時間久了未免有些吃不消。不光無孔不入的媒體令我吃不消,我更加想不到沈浩軒竟然交友遍天下,從耄耋老人到風華少年,從軍政高官到黑道大佬,他好像就沒有不認識的人。
要挨個介紹他們給我認識,這可實在是個不小的工程。工程實施到一半的時候我就嚷着吃不消了。
沈浩軒卻在我耳邊壞壞地說:“老婆,你過去不是總嫌我不把你介紹給我的朋友認識嗎?現在逮着機會啦,辛苦一點吧!再堅持三天,還有一千多個人就介紹得差不多啦!”
驚悚,還得三天時間,認識一千多人?我直接倒地。搖着手,有氣無力地說:“不行啦!那些等度完了蜜月再來認識吧!”
“可以嗎?”男子有些忐忑地道:“萬一你再認爲我存心隱瞞你的身份,故意不把你介紹給我的朋友怎麼辦?”
“得了吧你!”我白他一眼,懷疑這傢伙是不是存心整我。“認識朋友可以慢慢來嘛,你一下子介紹這麼多,我怎麼認得過來?”就算當面見了,也打過招呼,估計再見面我又不認識了(實在太多了)。
在我的大力反對下,婚禮總算告一個段落。我總算告別了毫無**毫無時間毫無休息的超強度的婚禮生活,過上了正常人的日子。
第一次沒有披星戴月的趕回家,而是在一個夕陽燦爛的傍晚撲倒在舒服的大牀上。
親愛的牀,我愛你,勝過愛沈浩軒!我脫了婚紗連睡衣都懶的換,便準備美美地睡一覺。讓沈浩軒獨自繼續應付那些可怕的永無止休的酒場吧,我是不行了!
纔剛要睡着,手機鈴聲便響起來。我真後悔爲什麼忘記將手機關機呢?
迷迷糊糊地爬起身,我拎過衣架上的包,掏出手機,瞄了眼屏幕上的來電顯示,居然是冷曦。
一定是祝賀我的吧!我強打精神接通了電話,還沒開口先打了個大哈欠。
只聽冷曦哈哈笑着說:“新娘子這兩天該累壞了吧!”
我重新倒在牀上,有氣無力地說:“知道我累你還不讓我休息!”
“雪馨,新婚愉快!”女子似乎在壓抑着某種快樂的情緒,儘量低調憂傷地道:“大喜的日子,我知道這個消息不應該告訴你,可是……我還是忍不住想說。雪馨,我是不是很壞?”
怔了怔,我的睏意消了些,便笑道:“你還不瞭解我嗎?我又不是那種婆婆媽媽的女人,沒什麼忌諱的,你說吧!”
“雪馨,我……大娘去世了!”冷曦好像竭力想表現難過的樣子,可是她的語氣還是隱隱透出興奮。
“哦,”我用半分鐘的時間消化了這一個消息,然後驚訝地問道:“什麼時候的事情?怎麼死的?”
“就在今天下午嚥氣。大哥死後,她總是鬱鬱寡歡。三天前,她在大哥的棺木前站立的時候,不小心被竹籬笆上的生鏽鐵釘扎破了手指,可她沒有對任何人說,也沒有打針,結果突然發作破傷風,今天被傭人送到醫院的時候……就不行了。”冷曦輕輕地嘆了口氣。
“……”原來有時候人的生命竟然是這樣的脆弱,一根小小的鐵釘也有可能致人死命。只是……我怎麼都無法對冷太太生出同情來,醞釀了半天感情也沒擠出一朵陰雲,只好很失敗地對冷曦說:“對不起,我無法對她的去世表示難過。”
“撲哧!”冷曦忍不住笑起來,“雪馨,你真是越來越心直口快了!”
我本來就是個很坦率的人,與其假惺惺同情我不喜歡的人,還不如把真誠祝福送給我喜歡的人。“冷太后駕崩,估計明年你就可以跟冷波正式結婚了吧!”
“現在冷波正難過……估計得平復個幾年吧!”冷曦的語氣輕鬆起來,壓制她多年的惡女人終於壽終正寢,她終於不必再等到白髮蒼蒼時才能跟心上人舉行婚禮了。
兩人又閒聊了幾句,掛斷電話我卻了無睡意。在牀上呆呆地坐了一會兒,想起薔薇架下的十字木架,想起盛着冷濤遺體的水晶棺,想起男子那雙溫柔似波燦閃如星的俊目……
“咚咚!”有人在敲門,是管家張媽的聲音:“少奶奶,有人給你送來了新婚賀禮!”
我怔了怔,便問道:“是誰啊?送來什麼東西?”
“是個長得很帥的外國小夥子,送來了一幅畫還有一隻小盒子,不知道里面裝的什麼東西。”
“哦,拿進來吧!”我懶洋洋地躺在牀上,不願起身。
張媽推門走進來,將兩樣東西都放在我觸手可及的牀頭,然後再爲我倒杯熱茶放在牀頭几上,這才走了出去。
我呷了口茶水,拿起那幅畫,解開系在上面的紅絲帶,慢慢展開。
這是幅小型的油畫,上面繪着兩隻牽在一起的手。顯然,這是一對情侶的手,一隻男子的大手緊緊包裹着女子纖美的小手,可以看到大手凸起的有力筋腱還有中指上戴的碩大耀目的鑽戒。
我從男子修長有力的手指還有戴的鑽戒可以肯定,這畫的就是沈浩軒的手!無疑那隻被他緊緊抓在手裡的小手就是我的手了。天,這是什麼時候被人畫下來的?可真夠有心!
看了看落款,居然是傑瑞!我趕緊跳下牀,趿着拖鞋就衝出臥室,大聲地喊着:“張媽!”
張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趕緊氣喘吁吁地跑過來,問道:“少奶奶有什麼吩咐?”
“送畫的人呢?”我急急地問道。
“早就走了!他把禮物交給門口的保安,再由保安送到我這裡來的。”
“哦。”我有些失落,原來住的地方太大太深也不好啊!有朋友遠方來竟然連進門見我都不件容易的事情。“我知道了。”
關上門,我再回到牀前,拿起旁邊的一隻小盒子,拆開包裝,見裡面是一隻小巧精緻的放錄機。按下鍵,磁帶轉動,傳出傑瑞生硬卻又熟悉親切的聲音:
“血腥,祝泥新婚愉快!請原諒喔不當面跟泥道賀了,因爲想起雲鳳喔就會忍不住流淚,中國的風俗,大喜的日子流淚不吉利。沒想到雲鳳走得那麼倉促,喔很難過。在婚宴上,草草臨摹了泥跟新狼牽在一起的手,送給泥們做微薄的賀禮。泥的新狼很英俊很溫柔,他會替雲鳳愛泥!祝福泥們,再見!”
磁帶繼續轉動着,卻再也沒有了任何聲音。我卻沒有關掉,任由它兀自地空轉着。
在法國的普羅旺斯,一眼望不到邊的熏衣草田裡,我身着拽地的婚紗,被幾位專業化妝師環侍着,她們一會兒給我補妝,一會兒讓我擺poss,準備拍攝一套充滿異國風情的婚紗特輯。
相對於我的辛苦,沈浩軒那個傢伙卻輕鬆多了,他可以很隨意地抱起麟麟,而不必擔心被拽掉什麼頭紗或者擔心被弄亂了裙襬啥的。
唉,我簡直要被這些婚紗累死了!從結婚那天到現在爲止,我都不知換了多少套婚紗,回頭將我穿過的各款婚紗都整理集中在一起,絕對可以開一箇中型婚紗店,而且每一款都出自世界各地的名家剪裁之手,獨一無二的款式,絕無重版。
好不容易擺好了poss,沈浩軒走進來,剛摟住我的腰,麟麟便蹦蹦跳跳地跟過來,非要擠到中間一起拍照。
趕不走他只好連小傢伙一起照進去了,我感覺有點滑稽,誰家拍婚紗照還帶着孩子啊?
拍完了熏衣草田的背景,我們又來到玫瑰屋。
見識過熏衣草田的紫煙浩瀚,我以爲那裡已是人間極美的奇景,沒想到玫瑰園更加令我驚豔。
十幾畝的花海,五顏六色的玫瑰詫紫嫣紅爭奇鬥妍,簡直令人不敢相信世界上居然有這樣美麗的地方。漂亮如同積木般的小木屋,居然全部用五色爬藤玫瑰盤繞起來的,玫瑰屋之名由此而來。
折騰了整整一個多小時,拍完了戶外寫真,我提着長長的裙襬在沈浩軒的引領下來到那間小木屋裡休息。
品着香噴噴的獨具風味的玫瑰茶,我不由想起一件往事。心裡一動,便擡眸笑着對沈浩軒說:“以前,我還誤會爲……玫瑰屋是夜店呢!”
沈浩軒卻沒有驚訝,竟然點頭:“這裡的確有家極富盛名的夜店,就叫玫瑰屋。”
“啊?”我很驚訝。
“感興趣嗎?”男子黑漆漆的眼眸含着笑意覷着我,“要不今晚我帶你去喝酒?那裡不止美女多美酒更多全文閱讀!”
我懷疑地瞪着他:“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哈,”男子笑起來,把我抱進懷裡坐在他的膝蓋上,勾起食指刮我的鼻子,“小醋罈子,有你在,美女全都被嚇跑了,哪個敢靠前?”
玫瑰屋果然是夜店,外表低調,裡面奢華得就像皇宮。這裡是一座名符其實的地下城堡,面積不可估量,據說最多可以同時容納十幾萬人,可是表面上看來,它卻只是古堡模樣的建築物,而地面上的面積只佔到它總面積的十分之一。
沈浩軒只帶着我去了酒吧,其他的地方不肯去。我問他,這裡是不是真的囚禁東方少女爲這些法國佬和遊客提供性服務?他說不知道,因爲他沒享受過這種服務。
對於他的話,我始終持懷疑態度,不過因爲沒有證據也不好怎麼樣。
接下來,幾位衣冠楚楚的法國紳士走過來,友好而又恭敬地跟他打招呼。沈浩軒連忙站起身,熟練地用法語跟他們交流。說了幾句話,他便轉身對我說:“這是我在法國的幾位朋友,久別重逢,跟他們到包廂裡坐一會兒。你乖乖待在這裡,喜歡喝什麼吃什麼只管點,不許亂跑。保鏢就在你周圍,有需要幫助的就招呼他們。”
“知道了。”我仍然全神貫注地瞧着舞臺上正大秀性感的法國女郎,見沈浩軒自始至終都沒怎麼留意她,便滿意地點點頭。
沈浩軒走後,我不敢再喝酒精飲品,便叫了杯鮮橙汁,慢慢品着。
“到法國來度蜜月啊!”一聲尖細的女聲在我耳邊響起,既使在如此嘈雜的環境裡也感覺很刺耳。
我疑惑地轉過頭,見不知什麼時候身邊站着一位濃妝豔抹衣着暴露的東方女子。明滅閃爍的晦暗光線下,可以依希辨清她的容貌——竟然好像是夏彤彤!
下意識地站起身,後退兩步,警惕地問道:“你怎麼在這裡?”
夏彤彤塗抹得一塌糊塗的臉上閃過難堪,不過很快她就無所謂。抽出一根菸熟練地點上,吐了口煙霧,說:“我喜歡這裡的金迷紙醉!”
我怔了怔,隨即想到一個事實,脫口問道:“你在這裡做小姐?”
她瞪圓三角鳳目,辨道:“我纔沒有做小姐,我……我來這裡玩!”
“哦,”我點點頭,覺得跟她實在沒有交流下去的必要。重新坐下來,繼續品着橙汁看臺上的熱舞表演。
對於我的冷淡,夏彤彤非常不滿,她尖刻地譏嘲道:“你拽什麼?就算婚禮再風光又如何?你跟他的關係得不到法律承認,說穿了——你不過是他的情婦!”
我沒瞧她,只冷冷地回敬了一句:“就算當情婦他要的是我不是你,有本事你也做他的情婦試試!”
“你……”她氣得要抓狂,可是看了看周圍虎視旦旦的保鏢又不敢造次,只好恨聲道:“你這個賤人,爲什麼我躲到法國你也能跟過來氣我!”
“……”無語,誰知道她躲在法國?再說了,憑什麼她在法國我就不能來?
“雪馨!”沈浩軒喊着我的名字興沖沖地走過來,他看到我身旁的夏彤彤不由一怔,再看了看她的穿着打扮便皺起俊眉陰沉下臉,卻沒有對她說話,只是拉起我的手,脣角揚起,開心地道:“剛纔我接到陳律師的電話,是天大的好消息,想不想聽?”
“好消息當然想聽啦!”我親暱地攬住他的健腰。
沈浩軒低首在我的臉頰上吻了吻,俯近我的耳朵卻用足以讓周圍人都聽清的聲音說:“陳律師說,我們度完蜜月回去就可以補辦結婚登記手續了!”
“真的?”我簡直不敢置信,開心地跳起來,拉住他的大手,不停地問道:“怎麼回事?到底怎麼回事?”
“因爲我爸爸到底還是愛我的!”沈浩軒深情地凝望着我,在如此燈紅酒綠聲色犬馬的夜店裡,他的潭眸卻純淨得像黑寶石,彷彿那些嘈雜統統都不存在,黑漆的瞳仁裡只映着我的身影。“他還留下了另一份遺囑:等我們舉行完婚禮度完蜜月之後,便由陳律師出面辦理我們復婚的手續,不會再牽扯到墓地的紛爭!”
“你爸爸總算——沒有壞到家!”我甜甜地笑起來。
“小東西……敢這樣說我爸爸!”男子一把抓住我,便狠狠地咬我的嘴巴。
我邊笑邊躲,心情真是好極了。等到想起夏彤彤還站在旁邊,想擡頭看看她的反應,卻發現她早就不見蹤影了。
一年後。
我打點好禮物,並且讓傭人幫忙裝上車,一切準備妥當,便對着門口喊道:“沈浩軒,你到底還要磨蹭到什麼時候?”
麟麟站在我的身邊發揮小喇叭的作用,重複喊道:“爸爸,你到底還要磨蹭到什麼時候?”
老半天的時間,就在我威脅他再不出現我就跟麟麟先坐車走了,他纔不情不願地出來,拉長俊臉,咕噥道:“不就是你小叔子明天結婚嗎?用得着今天就去?”
“我是他唯一的嫂子,我婆婆身體不好,他的結婚大事當然得我幫他操辦!”我不耐煩地敲敲車門,摧促道:“你腳步能不能快點?不情願去嗎?那就你留下看家吧!”
這恐嚇果然管用,他的腳步利索多了。一家三口坐進後排座,司機便發動開車,調頭向大門口駛去,後面還緊跟着兩輛車(裡面除了保鏢還裝滿了我爲雲山婚禮準備的必需用品)。
終於盼到肖雲山結婚了,我心裡的石頭也算落了地。新娘不是外人,就是我們家的保姆小秀。
肖雲山給我打電話說這個消息的時候,我真的很驚訝,問他什麼時候跟小秀戀愛上的?
他的口氣卻有些淡淡的悲涼和無奈:“嫂子,其實除了你,這世上的女人對我來說又有什麼差別呢?咱媽的脾氣你也知道,一般女人都受不了她,也只有小秀習慣了。雖說有點懶,不過也不算太過份,主要是……她死活不肯離開這個家,說她待習慣了,所以……”
我高興地說:“真是太好了,都是熟悉的人,起碼坐在一起吃飯也不感到生疏彆扭。”
聽到這裡他便問道:“這次你來還帶沈浩軒嗎?可不可以不帶他來?”
“他是麟麟的爸爸,我怎麼能不帶他去呢?”我很爲難。
雖然沈浩軒跟肖家的人嚴重不睦,可每次我回r市他都要跟着,而且幾乎每次都要弄出點彆扭事情來。直到我發了一次火,威脅說,他表現再這麼差,以後我只帶麟麟不帶他去了,他表現纔好了些。
“在想什麼呢?這麼入神!”身邊男子滿嘴醋味,爲懲罰我的走神,將我抱進懷裡,狠狠含住我的脣瓣,成功奪回我的注意力。
“你幹什麼?”我紅了臉,前面是開車的司機,旁邊還坐着麟麟……這傢伙怎麼老是改不掉這個脾氣。“放開!”
“不放!”按照慣例,他又開始了必不可少的臨行訓話:“到了肖家不許跟肖雲山單獨相處,不許跟他擠眉弄眼,不許跟他沒話找話,不許……”
“不許衝他笑,不許讓他拉你的手,不許跟他出門,不許……”麟麟背書般將沈浩軒千篇一律的訓話重複了一遍。
“小傢伙,你也跟着搗亂!”沈浩軒笑着將坐在一邊的麟麟拎到腿上,我便趁機掙脫開他的鉗制。
趁着那爺倆打鬧成一團,我便挪到車窗前,輕輕搖下窗玻璃。
和熙的春風迎面拂來,又是一個美麗的春天。
依稀中,似乎有懷舊的旋律響起,忽遠忽近,時隱時現:
“春風它吻上了我的臉,告訴我現在是春天……雖然是春光無限好,只怕那春光老去在眼前……”
哪裡來的歌聲呢?我一個機凌,待要細細尋找,卻又渺無蹤跡。
道旁的風景繁華依舊,可是有些人卻永遠地離開了。人生就是這樣子的,時聚時散,最終能夠陪伴我們相守一生的,就是我們最值得眷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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