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衆人被嚇壞的時候,那間包間裡又傳來酒女嬌滴滴的聲音:“大人,那個雪娘既然長得那麼像懷貞皇后,皇上應該很疼愛她纔是,怎麼卻讓她去服侍別的男人?”
“美人,叔叔我今天就告訴你一個秘密……”有人用神秘兮兮的低聲道,“那是因爲皇上的龍根短小,體力不濟,連吃藥都滿足不了雪孃的需求。雪娘實在熬不住了就去勾搭侍衛,結果被皇上發現,皇上大怒之下就將她貶爲奴妓,想活活折騰死她呢……”
呼啦——樓上樓下一片混亂。
所有的食客都像看到烏蒙軍隊入侵一般丟下手中的碗筷,拉開屁股下的椅子,起身要跑。
說這種話的人肯定要被砍頭的,但聽到這些議論的無辜的他們估計也活不成了,所以得在被發現之前趕緊逃,晚了就來不及了……
因爲太緊張,太恐懼,太慌亂,許多人或被桌椅絆倒,或撞到牆壁和別人,跑沒跑成,反而摔在地上,亂成一團。
有些人則害怕被人記住長相,乾脆擡手掩面,旁人看到也跟着學,一時間又影響了視線和逃生,導致亂上加亂。
在混亂期間,包間裡還有聲音傳出來:“呀,我聽說那個女奴給皇上生了一個女兒呢,皇上怎麼還對她這麼狠呀?”
“美人,我再告訴你一個秘密,”不知是誰的有點尖細的聲音道,“那個雪娘生的女兒就是景嬛,喏,嫁去烏蒙國的那個公主。你們都不知道吧,有其母必有其女,那個景嬛也是賤貨,在宮外養着的時候就不知勾搭過多少男人,早就被人睡爛了,所以才被嫁去烏蒙國的。”
“烏蒙國的男人可不講究這個,景嬛若是嫁在這裡,非被夫家打死不可……”
……
說這話的人自以爲說得很低聲了,但,酒樓就那麼點大,包間的隔音也不好,樓上樓下雖然混亂但衆人都不敢發出聲音,這人的聲音還是讓人勉強能聽懂。
這下,那些被嚇壞的食客們爬都爬出去了。
樓上樓下很快就幾乎全空了,還沒有走的,那是景定文叫人冒充路人的高手。
包間裡,景定文隱隱聽到了同伴們的對話,感覺很不對,但他腦子暈得很厲害,根本無法思考,甚至弄不清楚他現在何處,只覺得自己好像是在做夢。
算了,好睏,還是繼續睡吧……
“少爺,少爺您快醒醒……”不知過了多久,他的耳邊傳來小廝的叫喚。
他沒理。
“定兒啊——”這回是爺爺的聲音,聽起來很着急,好像都快要哭了,“你趕緊醒醒,出大事了,真的出大事了啊,你不能再睡了……”
可他還是覺得很困。
他感到他被人拉擡着坐起來,而後一盆涼水潑到他臉上,他打了個哆嗦後終於睜開眼睛。
眼前,是熟悉的他的房間。
他連眨了好幾下眼,纔看清楚眼前的人,是爺爺和貼身的幾名侍從。
“爺爺,發生什麼事了,您的臉色不太好哪。”他看着勤王的臉色說。
勤王滿臉愁苦,拍着大腿數落他:“定兒啊,雖然你年紀比較小,但從來不會做莽撞任性的事情,可你、你們今日中午怎麼就那麼糊塗呢!這下闖大禍了,闖大禍了啊……”
“我們?我們是誰?”景定文一臉迷糊,“我們做了什麼不好的事情?”
“定兒啊,”勤王捶臉,“你今日中午不是帶着一夥混帳在白鶴樓的包間裡吃飯麼,你們當時一個個都喝得醉醺醺的,什麼誅九族的話都說出來了。你真不記得了?”
“白鶴樓?”景定文看看房間,房間裡點着幾盞燭臺,分明已經是晚上了。
今天一整天,他都做了些什麼?
他低頭凝思。雖然他當時喝醉了,腦裡一團漿糊,但因爲記憶力超強的關係,他終於隱隱想起來他聽到了什麼,於是臉色大變。
“難道、難道……”他白白淨淨的臉上冒出冷汗,“他們拿、拿姒月跟懷貞皇后比、比了?”
見過懷貞皇后和雪孃的人都知道兩人不僅容貌有五六分相似,連氣質、儀態也是如此,但,從來沒有人敢指出和談論這一點。
他也不敢。
“何止如此!”勤王先用冷酷的、警告的眼神撇了愛孫的幾名心腹一眼後,才低聲道,“那些混帳還出言污辱皇上……”
他將那些人說皇上龍根短小、體力不濟之類的話轉告給景定文,而後連連嘆氣:“你說,這可怎麼辦纔好喲?爺爺我真的要被嚇死嘍……”
景定文臉色蒼白,全身僵硬,要不是他的臉上在冒汗,簡直就跟死人差不多了。
“爺、爺爺,”他終於失去了鎮靜,伸手抓住勤王的衣袖,結結巴巴的道,“我、我現在該怎麼辦?皇上會不會已經聽說了,要抓我坐牢和砍頭?我、我怕……”
“唉,爺爺也不知道皇上那邊知道了沒有,但恐怕都會知道的,有些人啊,就妒忌咱們家,尤其是妒忌你,知道這事後很可能會告密……”
“嗚嗚……”一向自信和順利的景定文終於被嚇到了,眼淚落下來,“爺爺,咱、咱們怎麼辦啊,咱們會不會被抓去坐牢……”
“定兒不怕。”勤王抱孫子抱在懷裡,像哄小孩一樣,“爺爺會保護你的啊,你不要哭,天塌下來也有爺爺頂着呢。”
“可、可他們說的可是觸了龍鱗,皇上一定不會原諒他們和我、我的……”
“你確實有錯,但你還是孩子啊!”勤王永遠都是護着這個孫子的,“而且你當時被他們給灌醉了,什麼都不知道,這事怎麼能怪你?在這事上,他們得佔九成的責任,你最多隻有一成的責任,如果皇上要怪罪於你,爺爺替你頂罪!”
“爺爺——”景定文感動着眼睛紅了,鼻子澀了,聲音哽了,“爺爺對我真好,可是爺爺,我不想連累你……”
“不怕。”勤王說得很是豪氣,“爺爺是皇上的親伯伯,還是唯一的一個,當年也是幫過皇上大忙的,皇上不會不給我面子。你放心啊,就算爺爺去頂罪,皇上也不會真的把爺爺怎麼樣的。”
他是皇室頭號元老,他真不信皇上還能爲了這事要他的老命。
“爺爺——”景定文感動的叫了一聲,低聲哭起來,感動的哭。
“好了好了,別哭了。”勤王安慰他,“現在快想想這事要如何補救纔好。”
“嗯。”景定文擦乾眼淚,從爺爺的懷裡掙脫出來,喝着熱茶,回想中午的事情,“爺爺,我醉到現在才醒過來,還不知道後來怎麼樣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