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家一共死了二十三口人。”楚刀說明如何發現現場後,開始描述案情,“包括楚老爺、楚夫人和楚家的乾兒子,以及二十名下人,全部死於刀傷。”
他在提到楚家的時候,心裡是不屑的。
楚家夫婦原本是鄉下人,只有楚妃這麼一個女兒,楚妃得寵後夫妻倆搬到京城,從此過了富足的日子。楚父還被封了一個又有閒、又有錢的小官,不過,這種小官職不提也罷。另外,楚家夫婦還認了去年的探花爲乾兒子,留着傳宗接代和養老,結果,這探花還沒過上幾天好日子呢,就被人“咔嚓”了。
“因爲地窖裡存有冰塊的緣故,屍體的腐敗速度放緩,仵作只能判定,包括今天在內,死者死亡了三到四天……”
“你的意思是說,”景立天原本有些漫不經心的眼眸眯起來,透出一股狠意,“這是在禁軍撤退之前發生的案子?”
禁軍是在四天前開始撤退的,而死者有可能已經死了四天,這意味着什麼?
“是的。”楚刀覺得這案子最可怕的就是這一點,“陛下於四天前下達撤退命令,而後禁軍用了整整兩天才全部出城,可以認爲,楚家滅門案是在陛下的命令下達之後、禁軍全部完成撤退期間發生的。”
他頓了頓:“在禁軍撤退的這兩天裡,場面未免有些混亂,兇手應該就是借這個機會動手,而禁軍當時已經處於撤退的過程,不會去注意這些案子。而且,兇手應該是職業殺手,根本沒有給予禁家上下反抗和呼救的機會,殺完以後就將屍體丟進地窖裡,地窖裡的溫度比較低,又存有一定的冰塊,令屍體不至於太快腐敗和散發惡臭,因此,禁軍不可能發現這樁命案……”
景立天追問:“兇手有多少人?”
楚刀道:“無法確定,但,卑職在多個房間裡發現了大量的血跡,死者都是在時間內被殺掉,現場也並不是很亂,可以認爲兇手是同時且在多個地點行兇,絕對不止一人。從傷口上看,他們所使用的刀具也很精良。”
“楚家也有侍衛的吧?”
“是的。楚家一共有八名侍衛,都是皇上賞賜的。”
“朕賞賜的這些侍衛都來自大內,難道他們都是麪粉做的?”
楚刀沉默了一下下後,道:“從傷口和現場看,有的侍衛與對方打鬥過,但完全不是對方的對手,很快就被殺了。從這個角度來說,兇手應該有五六人以上,要不然不足以控制全府。”
“呵呵,”景立天陰陰的笑起來,“這麼多人闖進楚家行兇,禁軍不可能一點都不知曉吧?” wWW◆ttka n◆¢O
楚家作爲楚妃的母族,所住的街道可是位於富人區的大街道,宅子也修建得高大漂亮,還有來自大內的侍衛作爲護院,任何人想闖進這樣的大宅子行兇,想徹底避過晚些時候纔會撤退的這條街的禁軍,幾乎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卑職向看守這條街的禁軍進行了盤查,所有人都表示不知情。”楚刀在心裡嘆着氣,道,“卑職認爲,行兇者,有可能來自禁軍……”
所以,這就是可怕的地方了。
“呵呵,”景立天繼續陰陰的、狠狠的笑,“那麼,嫌疑人不是相當清楚麼?”
“原本是這樣的。”楚刀道,“但根據仵作的驗屍結果和卑職的調查,在死者的死亡時間裡,正有來自其它區域的大批禁軍從楚家四周經過。”
因爲生怕被罵廢物,他又趕緊解釋:“楚家住在清平大街,從城內東南區域撤退的禁軍都會從這條街上經過。禁軍撤退時不分時間,撤退得也比較匆忙和混亂,如果有大批禁軍於夜間撤退時經過楚家,少數人藉機潛進楚家行兇,是完全有可能不被察覺的,也很難去一一調查……”
其實說來,是沒法查。
咚——景立天拍桌子,橫眉怒目:“難道你要告訴朕,這又是一樁懸案不成?”
京城直到現在也沒有破解的懸案已經夠多了!而在封城的這二十餘天了,發生的大案、命案、懸案比過去幾年里加起來的都多,特別是那些涉及到皇室、大貴族的失蹤案、襲擊案、命案等報告,更是在他的案頭堆了一疊,他聽得、看得都煩了,現在可不想再添加一宗。
楚刀怎麼樣都不敢保證一定能查個水落石出,他只能說:“卑鄙一定會全力調查此案。”
“查不出結果呢?”
“任由皇上處置。”楚刀真的只能這麼回答,把命運交給蒼天了。
景立天盯着他,嘴皮子動了動,想說什麼卻又沒說。
他想說“查不清楚的話你就別幹了”,但是,楚刀不當神機營的首領的話,誰來當?
就算他的臣子裡有和楚刀一樣能幹的人,可是,他敢信嗎?他敢用嗎?
他對楚刀再怎麼不滿,心裡卻也還覺得楚刀對他是忠心的,還是可以信任的,換了別的人,他真是不敢讓對方如此靠近自己。
“努力去查吧。”好一會兒後,他只能這麼說。
“是。”
“楚妃很傷心。”景立天想了想補充,“無論如何,找出兇手,給楚妃一個交待。”
楚刀低頭:“卑職遵命。”
這麼說的時候,他的脣邊泛起無人察覺的微笑。
皇上果然也不在乎這一家子的死活啊,關鍵是給楚妃一個“交待”,那麼,這就不難辦了。
“去吧,再難查的案子,也要努力去查。”這是景立天最後所能說的了。
楚刀退下去了。
景立天拿起一隻鈴鐺,搖了搖,召喚貼身太監進來。
很多時候,他說話說累後或者發脾氣發累後,就沒有力氣再叫人進來了,所以才準備了這麼一隻鈴鐺。
“扶朕去小睡一會。”他說。
景立天這一睡,睡到天黑纔起來,然後又下令:“傳楚妃和太子一起過來用膳。”
他現在對別的女人都沒有興趣了,就喜歡跟楚妃和小兒子在一起,宛如民間的一家三口般過日子。
很快,太監急匆匆的跑進來:“皇上,太子殿下突然生病,楚妃娘娘正在照顧太子殿下,不能前來陪皇上用膳,娘娘請皇上恕罪。”
“什麼!”景立天眼睛就是一瞠,“歡兒病了?怎麼病的?昨天晚上不是還好好的麼?”
太監汗出不敢擦,跪在地上道:“聽娘娘屋裡的人說,今日傍晚,太子殿下在御花園的荷花池邊追蜻蜓玩,突然尖叫着‘有鬼,水裡有鬼’就抱頭亂跑,然後掉進池裡……”
“鬼?”景立天皺眉,“大白天的哪裡來什麼鬼?是歡兒看錯了吧?”
“聽娘娘屋裡的人說,衆人原本也是這麼認爲,但太子殿下被及時救上岸後哭得很厲害,不斷的說看到鬼了、很可怕的鬼、鬼要吃了他之類的,怎麼哄都哄不停,也不吃不喝的,然後就病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