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弟,”景輝抱着他的手臂哭起來,“我就知道你不會對大哥這麼絕情……”
兄弟倆互訴衷情了好一會兒後,景輝的心情看起來好了一點:“三弟,你一路奔波勞累,大哥我也沒有什麼好招待你的,就讓人準備了這一帶的野味和特產,你不妨嚐嚐,說不定會很合你的口味。”
景秀一路上都沒敢吃好喝好,將士們吃什麼他就吃什麼,心裡早就餓得慌了,忍不住順口問道:“哦,這裡有什麼野味和特產?”
“這裡最有名的就是特產的蛇肉,在稻田裡養的魚蝦,山谷裡生長的野菜,保證味道鮮美之至,就算是在宮裡,也吃不到這樣的美味啊。”
蛇肉可是出了名的美味,景秀幾乎要流口水了:“既然大哥鼎力推薦,那我一定要好好嚐嚐了。”
而後,在用飯之前,他先去淨房解手。
他去的時候帶了幾張手紙過去,邊蹲邊無聊的折着手紙玩,折着折着,他就發現其中一張手紙的後面貼着一張紙,紙上寫着字,字有點小,但能看得清楚。
看完上面的文字後,他驚得手一抖,這張手紙就掉了下去,他當然沒有試圖去撿回來。
然後他就沒有心情再蹲着了,但也沒有回去的勇氣。
因爲,信上說景輝會在飯菜裡下蛇毒,而這種毒至少要過幾個時辰纔會發作,導致腦子受損,肌肉麻痹,反應遲鈍。
蛇毒?連景輝都說這裡的山裡盛產毒蛇,這些毒蛇的唾液和蛇膽等含有微毒,但肉質極爲鮮美,最宜拿來烹食,所以說,他能將這個訊息當成惡作劇嗎?
可是,景輝爲什麼要害他?
不不不,他搖了搖頭,他應該去想的是,景輝爲什麼突然之間對他這麼親熱纔對吧?雖然他與景輝不熟,但他很清楚景輝的爲人,景輝會因爲落魄了、過得悽慘了就會良心發生,對兄弟們變好了?
纔怪了!單單一個“看不得別人好”這個理由,恐怕就夠景輝害死兄弟們了……
所以,景輝此次宴請的,很可能就是鴻門宴。
景秀在狹窄的淨房裡轉來轉去,額上不斷流着汗,幾乎都不敢出去了。
直到外面傳來春園下人的聲音:“三殿下,您是不是身體不適?需不需要小的請大夫給您看看?”
“沒,沒什麼……”景秀趕緊回答,從淨房裡出來,忐忑的、慢慢的走向景輝的臥室。
怎麼辦怎麼辦?
最後,他咬了咬牙,就照手紙上面寫的去做吧,總之,他絕對不能冒這個險。
一進景輝的臥室,迎面就撲來一股酒肉的香氣,他只擡了擡眼,就看到臥室中間擺了滿滿一桌的佳餚,“色”倒是一般,但“香”卻是絕妙,若不是他擔心酒菜裡有毒,一定會食指大動。
景輝已經被人扶坐在桌邊,衝他招手:“三弟,快來坐下,大哥敬你一杯。”
“多謝大哥。”景秀小心翼翼的在桌邊坐下,拿起酒杯,與他相敬而飲。
“來,三弟,你多吃點。”景輝不斷給景秀挾菜,將景秀的碗裡填得滿滿的。
“嗯,大哥你也多吃點。”景秀也非常客氣的給景輝挾菜,將景輝的碗也填得滿滿的。
“來,吃。”景輝從碗裡挾起一塊肉,塞進嘴裡。
“吃吃。”景秀悄悄盯着他的動作,他吃什麼,自己就吃什麼,邊吃邊跟景輝聊以前的事情、城裡的事情,令景輝又想起了過去的輝煌日子和悲慘遭遇,一時間又悲愴不已,也沒有心情去注意景秀都吃了什麼。
景秀趁景輝黯然傷神的時候,悄悄把景輝不吃的菜挾到桌子下方,再塞進自己的懷裡。
兩兄弟說話,難免會說到敏感的事情,所以此刻臥室裡並沒有別人,景秀做的小動作,並沒有被景輝的人發現。
說到和想到各種傷心的事情,景輝更是忌恨景秀,拼了命的給他夾有毒的蛇肉、野兔肉等,景秀也拼了命的用景輝也吃的菜往嘴裡塞,不讓自己的嘴閒下來。
沒過太久,景秀看看窗外,不捨的道:“大哥,天色不早了,我必須要快些回宮覆命,要不然父皇怪罪下來,我倒還罷了,但連累大哥的話,大哥只怕更不容易回京了。”
景輝看見有毒的菜還剩下很多,心裡大爲失望,暗道:你不多吃點毒,我哭死也不讓你離開!
於是他拉着景秀的袖子哭:“三弟,大哥實在捨不得你啊,來來,你再陪大哥多喝幾杯,這些菜是大哥爲你準備的,你不多吃一點,大哥不讓你走……”
“大哥你也多吃點……”
“我有病,大夫叮囑了不能吃蛇肉、兔肉、鳥肉等葷菜,所以,三弟你多吃點!”
景秀一聽,心裡氣得不行,當場就想跟景輝翻臉了:你居然這樣坑我,難道這幾道菜真的有毒?喵的,老子萬萬不能吃了!
當下他拿出字條上教他的手法:“大哥,所謂獨樂樂不如衆樂樂,這些野味實在是很美妙,就讓我一人獨享實在是太可惜了,我想我們回到城裡時也來不及用晚飯了,不如將這些全打包了,讓我帶回去和各位將領在路上享用。”
他邊說邊打酒嗝,不斷將酒氣往景輝臉上噴,噴得景輝很是難受。
景輝往外頭瞄了幾眼,此時已是傍晚時分,而這裡離京城還有二三十里路,回到城裡時肯定已經天黑了,外頭根本沒地方可以買吃的,當下便假惺惺的道:“那三弟務必向我保證,日後一定要時不時來看看我,免得我死了都沒有人知曉……”
景秀拍着胸脯道:“大哥,我向你保證,我以後一個月至少會來看你兩到三次,絕不食言!”
“好,大哥相信你,大哥現在就不留你了。”景輝感動的說着,高聲道,“來人——”
數名下人跑進來。
景輝一指桌面:“你們立刻準備食盒,將這些葷菜全部打包了。”
下人很快收拾了十幾只食盒,帶到山下,交給景秀的侍從,景秀也與景輝告別,往京城趕去。
進城以後,景秀沒有去皇宮,而是直奔自己的府邸,讓下人將食盒裡的葷菜熱了,拿去餵食自家養的幾條獵犬。
此時,他還是不太相信景輝會對往日無冤、近日無仇的自己如此狠毒。
直到幾天以後,他養的那幾條獵犬全部病倒且再也沒有好起來,他才驚得跌坐在椅子裡,喃喃:“景輝害我?景輝真的要害我!”
同時在這幾天裡,他終於聽到了城裡種種關於他的邪惡傳聞,氣得幾乎背過氣去,大吼:“誰在背後散播這樣的謠言?誰想將我置於死地?想我與世無爭,怎麼就平白招來這樣的災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