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說夜梟,連姒琅三人都驚豔得頓住腳步,緊緊盯着那個女子。
若不是那女子的髮絲與衣袂在隨着輕風微微拂,若不是那女子的回眸一笑和溫聲軟語,姒琅幾乎會以爲這女子是畫中的倩影。
夜梟微微頓了頓腳步,走上前去:“君柔,你怎麼來了。”
女子擡腕,白淨纖細的手指插進頰邊黑亮的髮絲中,將髮絲撥到腦後,眼波生媚:“我聽說你從霧陽城回京,想着這幾天就會到了,所以就在這裡等你。”
夜梟已經走到女子面前:“你若想見我,總會見到的,何必在這裡等。”
女子輕輕轉動傘柄,動作又雅又俏:“這樣可以早一點見到你啊。”
夜梟沒有拿掉連臉都遮住的頭巾:“見到我又如何,有糖吃麼。”
女子將食指點在頰上,對他做了一個小小的鬼臉:“看到你我就覺得幸福,這比糖好吃多了。”
夜梟的眼睛微彎:“好久不見,過得還好吧。”
“什麼都好。”女子笑得眼睛彎彎的,“除了你不在這一點。”
“如果你是在等我,實在沒這個必要。”
“梟,”女子的表情和聲音都很溫柔,但態度卻是堅定的,“我尊重你的任何決定,所以我絕對不會對你的行爲說什麼和做什麼,但是,你同樣無法影響和改變我的心意和決定。”
夜梟頓了頓:“好吧,至少你看起來不錯。”
“回去的路還很長,你一定要把你去過的地方、看過的世界、聽過的故事、經歷的種種告訴我。”女子就像一幅幅連在一起的、動態的畫,收起油紙傘,挽住他的手臂,“即使你不肯帶我去冒險,我聽你說,便也像是與你同行一般。”
夜梟的目光落在她挽着自己手臂的手上:“君柔,你覺得這樣挽着我合適麼?”
“再合適不過了。”女子巧笑倩兮,“如果我有一天要嫁給你之外的男人,他必須尊重和接受我曾經與你這般親近,否則他必定不是我的良人。”
“好吧。”夜梟在待人處世上從來不會含糊不清,但也絕對不會對女人粗暴,“你自己清楚在做什麼就行。”
而後他微微側身:“君柔,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來自晴國的久久公主,她是來與皇上商討婚事的,另外兩位是她的護衛。”
“公主,”他接着又對姒琅道,“這位是盛國公府的盛小姐。”
早在剛纔,姒琅的目光就與盛君柔的目光交匯過數次了。
直覺告訴她,其實就算沒有直覺,只是看着就能明白,這位連一根髮絲都像畫、連手指微微一動都宛如小詩的女子,將是她的情敵,而且是非常強勁的情敵。
“歡迎公主前來墨月。”盛君柔對姒琅行了一個不卑不亢、簡單優雅的屈膝禮,“如果公主需要,我很樂意帶公主體驗墨月的風土人情。”
雙方都是內心驕傲的美人,姒琅相信盛君柔一定也知道自己是她的情敵,但盛君柔看着她的目光卻沒有任何敵意和傲意,只有恰到好處的客氣與有禮。
好像夜梟!無懈可擊的態度!
姒琅在心裡感嘆,這樣的舉止與態度,既不會讓人覺得不舒服,卻也不會讓人覺得可以親近和褻瀆,就像一塊可以吸收力量和惡意的海綿,再大的力道打過去,碰到的只是無法擊碎的柔軟。
“多謝盛小姐。”姒琅也朝她行了一個簡單的、客氣的見面禮,但並不想與她說什麼客套話。
“梟,咱們現在去哪裡?”盛君柔也沒有再與姒琅客套,看向夜梟,“在這裡坐坐,看荷觀雨,還是進城?”
穿過兩個湖泊間的青石大道,前面就是高大堅厚、氣派非凡的墨月城的西城門。
夜梟想了一想:“還是進城吧。”
包裹在一身黑色裡的他已經有點顯眼了——還好只是有點顯眼,但加上盛君柔就不一樣了。
盛君柔這樣的美人哪怕簡衣素面,也如一幅行走的仕女圖和一首活着的情詩,無處不迷人,無處不引人,他可不想留在這裡被行人觀賞。
“嗯,我們走吧。”盛君柔也回眸一笑,“公主是和梟同行的吧?”
“嗯。”夜梟道,“我欠公主人情,也有責任護衛公主安全,公主若是願意,可以一直跟着我。”
盛君柔的笑靨與聲音絕對沒有虛僞做作的成分:“嗯,公主,我們一起走吧?”
姒琅頜首:“嗯。”
她的心裡很不舒服,對盛君柔近乎完美的容顏與舉止——那得是多好的血統和教養才能孕育出這樣的風華與涵養,而這種不舒服又令她覺得自己好像輸給了盛君柔。
不過,她就不信盛君柔沒有缺點!
也許盛君柔只是比任何女人都僞裝得更好罷了,畢竟,哪有女人不討厭、不警惕情敵的?總不可能是自己不足以對盛君柔造成威脅吧?
嬌柔嫋娜的盛君柔挽着高大英挺的夜梟的背影,就像春水繞着青山,完美得令無數行人注目和羨慕,卻令姒琅妒忌得要吐血。
這個盛君柔到底與夜梟是什麼關係?毫無疑問,兩人必定相識多年,極爲熟悉和信任,而且盛君柔是愛慕着夜梟的,但,卻看不出夜梟對盛君柔有愛慕之情。
如果只是盛君柔單相思的話……姒琅在心裡竊笑,盛君柔也太可憐了。
至於自己嘛……總有機會的。
一行人走進城門,雖然引來不少注目,但因爲下着細雨的緣故,行人並不算多,一行人沒有受到太大的打擾。
“那位美人不是盛國公府的大小姐嗎?她一向深居簡出,怎麼會在這裡出現?”
“她還跟一個男人這般親近,可她不是對攝政王十分癡心嗎,難道她終於想通了,不等攝政王了?”
“這男人是誰?竟然能讓盛小姐動心,難道他還能跟攝政王相比?”
“感覺這男人不一般啊,不知道是哪裡的大人物,話說咱們墨月城有這一號人嗎?”
“喂,你們聽說了麼,聽說攝政王再次出山,在霧陽城協助皇上打敗了申國舅和蘇爾寒的大軍,還要回京協助皇上善後。這男人,該不會就是攝政王吧?”
“噓,攝政王不會這樣公然露面吧……”
……
姒琅豎着耳朵,接收着一路上的議論,希望能知道多一點夜梟和盛君柔的情報。
“往這邊走吧。”夜梟肯定也聽到了行人的議論,眉頭微微一擰,朝一條沒什麼人的僻靜小巷走去。
剛進小巷沒幾步,前面就走出幾個人來,衝夜梟行禮,恭敬的道:“梟大人,小的乃是大內禁軍零營,奉皇上之命,前來迎接梟大人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