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合作者

薄暮西下,蘇暖煙坐在咖啡館二樓,透過潔淨的玻璃窗,看着不遠處淡淡的陽光薄薄灑下來。此時映入眼簾的是馬路上熙熙攘攘的人羣,夾雜在悠揚鋼琴聲中的是各種街頭叫賣聲。

靜靜用密磁細勺攪動面前的咖啡,一切塵囂都只是風景,吞嚥一口,咖啡的濃香淹沒了心底的浮躁。

“蘇大小姐!”

蘇暖煙淡淡的收回放在窗外的目光,掃了眼來人。英俊的臉上掛着客氣的笑容,伸手拉開蘇暖煙對面的椅子,坐了下來,背挺的筆直,從頭上將軍帽拿了下來放在手邊。

“趙二公子!”蘇暖煙輕輕頷首,眼光不經意間掃過坐在不遠處另一張桌子上,正緊張的看着這邊的一名女子。

眼睛裡閃過一抹了然,再次擡眸,“趙二公子,讓杜小姐過來坐吧!”漫不經心,可這話落在趙二公子的耳裡,卻是猛地一擊,他緊緊的抽住了眉心,看來蘇暖煙是知道的,這件事他可以肯定,就連自己父親都不知道,現在這樣,他很不喜歡。

趙二公子,趙洪斌,趙督軍的二兒子,二姨娘所生,常年跟隨趙督軍混跡軍旅,軍中威望很高。這也是蘇暖煙想了兩天後決定找到的合作人,按理,趙四公子是文人,心慈手軟,更適合,可是蘇暖煙並不準備嫁入趙家,那麼相比起來,已經有了所愛之人的趙二公子就合適多了。

上一世趙二公子一直受趙督軍器重,可是沒有人知道,趙二公子有個鍾情之人,那就是他原來的家庭教師,杜悠月。杜悠月小門小戶出身,在一所教會學校裡做老師,兩人戀愛後,保密工作做的很好,因爲趙二公子很清楚,趙督軍希望他們兄弟都能娶到對家裡有幫助的妻子,二姨娘要是知道了,肯定會對杜悠月不利的。

可是後來,趙二公子和杜悠月的事卻被甄可心知道了,她告訴了趙洪濤,然後趙洪濤設計將杜悠月送上了趙督軍的牀上,杜悠月做了趙督軍的五姨太。

可是趙洪濤並沒有罷手,而是將趙二公子和杜悠月的關係找人透漏給了趙督軍,在他心裡給趙二公子埋了一根刺,後面更是在一次聚會中,設計了趙二公子和杜悠月偷情,趙督軍一怒之下,將杜悠月亂棍打死,又派了趙二公子去前線,死在了戰場上。

趙洪斌看了眼蘇暖煙白皙的面龐,十五歲的女孩子,身上穿着淡藍色廣袖深襟的短衫,下身是百褶長裙,髮絲輕垂,斜側的脖頸光潔如玉,表情淡淡的,好像很是風淡雲輕的樣子。

再想到他昨日收到的那封信,還有信上的意圖,趙洪斌微微狐疑,她會是普通的大家閨秀嗎?神色微斂,看向杜悠月的眼神又亮了下,招了招手,叫杜悠月過來坐。

杜悠月面上依然一派柔和,可是心裡卻凜然,不知道蘇大小姐叫自己過去幹嘛?眼裡滿是好奇的打量着那個慵懶而隨意的女子。

“杜小姐,請坐啊!”語氣疏遠而平靜。

杜悠月一向對自己的長相很自信,可是看到蘇暖煙更加緊緻小巧的臉龐,心裡有了些許緊張,偷瞧了眼趙洪斌,看他好像和平常沒什麼不一樣,這才強裝鎮定的坐到了趙洪斌身邊,身子不自覺就朝趙洪斌靠了靠,將自己的緊張展露在趙洪斌面前。

果然,她剛靠過去,趙洪斌就伸出手在桌下握着她的手,輕輕的拍了拍,看着自己的眼神滿是鼓勵和安撫,心下一定,不自覺就得意的翹起了嘴角。

只不過蘇暖煙卻並不看他們,而是又將眼睛看向了窗外,好像對陽光格外的偏愛。

杜悠月看了眼蘇暖煙面前精緻的咖啡杯,還有造型好看的點心,再看看他們兩人面前空蕩蕩的桌面,不由的有些憤然,什麼大家閨秀,一點禮貌都沒有。

“趙二公子,信上的提議你怎麼看!”聲音柔靜,眼睛卻是看着趙洪斌。

“我只是好奇蘇大小姐怎麼會找上我?”趙洪斌不解的問道,畢竟自己不是那個最好的選擇,蘇暖煙能提出那樣的提議,看見是胸中有溝壑的,三弟剛回國,沒有根基,不選擇也是情有可原;可是四弟這幾年經營下來,和自己不相上下,比自己這一介武夫可好說話多了。

蘇暖煙歪着頭,嬌俏的一笑,“難道趙二公子不認爲自己是最好的那個嗎?”青蔥般的手指攬過垂在臉前的髮絲,很是魅惑。

狐狸精,杜悠月眼裡閃過一絲不屑,什麼大家閨秀,不過有幾個臭錢罷了,現在就做出這派樣子給誰看,這麼一想,她就想到肯定是蘇暖煙故意給自己難看,這才裝作大方的讓自己過來,心裡越發的陰暗了起來,抓着趙洪斌的手心溼熱。

趙洪斌一滯,馬上又掛上得體的笑容,“蘇大小姐過獎了!”蘇暖煙很聰明,也很有意思。

“對於蘇大小姐的提議,我同意,畢竟這是有利無害的事情,我們可以先假裝交往1年,然後再訂婚。也算是各取所需,等到時機成熟,我自會和蘇大小姐解除婚約。”趙洪斌做事直截了當,其實從他來赴這約,他就知道自己是同意的,不過是想看看這個女孩子值不值得合作罷了。

對於蘇家的財產,他沒有多少感覺,可是父親很看重,他就只能這麼做。他更看重的是大媽和大哥手裡的那部分家業,畢竟那纔是自己家的。

蘇暖煙早就想到了,喝了口咖啡,“合作愉快!”聲音裡含着笑意,清脆悅耳。

杜悠月嘴脣發白,一副受傷的樣子看着趙洪斌,不是說只是過來談合作的事嗎?怎麼還要訂婚?她緊咬嘴脣,手指扣着趙洪斌的手心,小臂用力,就想將手抽出來。

趙洪斌面色尷尬,杜悠月一向是很柔順的,眼睛裡帶着一絲歉意,看着杜悠月,希望她可以先冷靜下,聽自己解釋,不過得等蘇暖煙走後。

蘇暖煙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對面兩人,既然事情談成了,那麼自己也該離開了,杜悠月如何安撫,那是趙洪斌的事,悠然起身,拎起放在一邊椅子上的手袋,“那麼我就先告辭了。兩位請慢用,這裡的點心還是很不錯的,我想杜小姐會喜歡的!”禮節很到位,一派落落大方,淺笑着,找了服務員,就要付款。

“你先走吧,賬我來結就好了!”趙洪斌輕微不自在的開口。

蘇暖煙想了下,說了聲,“謝謝”,就轉身朝樓下走去。

“你是什麼意思?”略帶不甘的吼聲從身後傳到耳邊,蘇暖煙腳步不停,看來這杜悠月也不想傳言中的那般不爭啊,只希望趙洪斌能處理好,否則自己好不容易找了一個合適的合作人,白白泡湯會很費事啊。

趙洪斌臉色很難看,低聲解釋道:“我都說了是假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爸的意思!”雙手握住杜悠月的肩膀,強迫她安靜下來。

杜悠月也很快就意識到自己失誤了,趙洪斌喜歡自己的柔順,她每次見面都努力將脾氣掩蓋起來,用最好的一面對着他。可是剛纔一想到他竟然要和別的女人訂婚,她還是沒有忍住。

杜悠月醞釀好情緒,眼眶裡簌簌的滾落下圓潤的淚珠,一滴一滴落在如玉的臉盤上,沿着臉頰,掉在趙洪斌的手上,讓他的心又軟了下來。

“好了,別哭了,跟小花貓一樣,好不容易見面一次,你不是說想吃這裡的點心嗎,今天讓你吃個夠!”趙洪斌手忙腳亂的擦着杜悠月臉上的淚水,掃了眼已經關閉起來的咖啡廳二樓,就連服務員都躲了下去,輕輕鬆了一口氣,幸虧這裡是一個朋友開的。

杜悠月故意輕哼一聲,撅着嘴,故意學着蘇暖煙的語氣說:“這裡的點心很不錯,我想杜小姐會喜歡的!”嬌媚的瞪了眼趙洪斌,“好像她經常來一樣,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就是有幾個破錢嗎?”

趙洪斌呵呵一笑,他以爲杜悠月這是吃醋的表現,也沒有放在心上,用手指輕點了下她的鼻尖,“小醋罈子!”

杜悠月心裡一喜,自己說了蘇暖煙,趙洪斌並沒有反駁,看來也沒有多少分量,膽子便大了一些,一雙眼睛咕嚕嚕的一轉,“聽說這蘇大小姐以前沒有經過學校,前幾天才進了學校,看她的穿着,很是保守的樣子,想來家裡一定管教的很嚴格!”

趙洪斌說了句:“好像是的,不過這和我們沒有關係。叫東西吃吧,一會我就送你回去!”

杜悠月“哦”了一聲,“可是你要和她訂婚了!”

“傻瓜,還有一年時間,而且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你不是想要出國嗎?錢我都給你準備好了,等你回來,這裡的事情也就有了結果了,我想娶的人只有你。而且蘇大小姐眼光高着呢,她怎麼會嫁給我呢!”趙洪斌說着打算,微微有些自嘲,心裡又補了一句,這樣的女孩子,要是真的乖巧,娶了也就娶了,可是一看就不是簡單的,他可不敢娶。每天外面的事就夠用盡心計了,娶個厲害老婆,晚上回了家還跟打仗一樣,稍微不順心,還得做低伏小,他又不是受虐狂。想到這憐愛的看了眼杜悠月,還是這樣乖巧柔順的女孩子適合自己。

趙洪斌都說到這了,杜悠月又不是傻的,怎麼會不明白的,收斂了心思,臉上一派的柔軟可愛,拿過一邊的菜單,開心的翻着,嘴裡碎碎念般的和趙洪斌商量着,好像剛纔的事情沒有發生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