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9含淚的懺悔

夏雪的無情宣誓,徹底破滅了婷婷最後的幻想和希望。

她知道,自己想繼續留在厲家,除非夏雪幫她求情。可是,她連續三次對她暗下殺手,她不肯再原諒她,更不肯再容忍她。

臉色蒼白到近乎透明,婷婷絕望地轉頭望向厲振宇。

厲振宇微微眯起眸子,神色冷峻,劇烈竄動的喉節和起伏的胸口暴露了他此刻內心的驚濤駭浪。直到今天,直到此刻,他才明白自己多麼愚蠢。自己一手養大的孩子,竟然是一頭怎麼都養不熟的白眼狼!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膽敢三次對他的愛妻下手,簡直令他激忿若狂。

比起憤怒,還有濃烈的遮掩不住的傷心。是什麼讓他們父女走到今天!昔日那張童真的小臉,那雙總是緊握着他手指的小手,她總是甜甜地喊他爸爸,難道這些都是假的!

周圍寂靜得連呼吸都能聞聽到,沒有人再說話,因爲在場的三個人全都身心俱傷。

“爲什麼?”一片寂靜裡,聽到厲振宇沙啞的聲音詢問道:“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他認爲婷婷的所作所爲都因爲伊夢瀾的教唆和挑撥,所以他很後悔,爲什麼不早點兒讓伊夢瀾死在牢裡。一時疏忽,葬送了他和婷婷多年的父女之情!假如伊夢瀾沒有出獄,沒有跑來挑唆婷婷,也許他們一家人還能繼續平靜地生活下去。直到婷婷長大戀愛出嫁生子……生活還會按照預想的軌道運行着,不會出現這樣的意外。

婷婷痛哭失聲,她膝行到厲振宇的面前,死死地抱住他修長的雙腿,哽咽着只喊出一句話來:“爸爸,我做這一切,只是爲了能讓你愛我啊!”

厲振宇闔起眸子,咬緊牙關,不允許自己再對她有任何的憐憫之心。當初一念之仁,沒有把伊夢瀾弄死在牢裡,纔有了今天的禍患。香港之行,一念之仁把婷婷這個禍星帶回了家;今天他若再存有任何的仁慈之心,來日婷婷就可能再次對他的妻子兒女下手……他堅決不能再有任何的心軟!

“婷婷,”厲振宇再次睜開眼眸時,他的心已經冷硬如鐵。“我養大了你!你已經成年,可以獨立生活了!這些年,你夏阿姨對你的疼愛和付出,換來你連續三次痛下殺手!我對你的疼愛和付出就當餵了狗!我不需要你的報答,只要你記住一件事情,你欠我的!你欠我的養育之恩,欠我這些年對你付出的時間精力感情和金錢!你根本無法報答我!從此以後,你我父女之情徹底了斷,再相逢如陌路!出去別說你跟我有任何的瓜葛,也不允許你以我的名義借錢或者謀取任何的方便!想生存,拿出你的本事來,靠你的雙手去謀生!聽到沒有!”

婷婷大驚,她抱住他,顫抖地問道:“爸爸,你要趕我走嗎?”

“我的家,無法再容下一個忘恩負義,陰狠毒辣的無恥之徒!”厲振宇深吸一口氣,還要說什麼,見許管家拿着化驗單過來了。他便問道:“化驗出什麼東西?”

許管家手拿化驗單,疾步匆匆地走到厲振宇面前,將化驗單遞給他,同時看了眼婷婷。顯然,她十分震驚,沒想到婷婷竟然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厲振宇見化驗單上顯示的劇毒成份,含量足以毒死一個成年人!他眯起眸子,半晌,黯然慘笑。他緩緩低首看着兀自緊抱着他的雙腿生怕被他遺棄的女孩,這次連罵都罵不出來了。

擡起一條腿,他無情地將她踢飛出去。轉過身,連一眼都不願再看她。只是擺了擺手,吩咐道:“把她趕出去!除了她貼身的衣物和身份證件,什麼都不允許她帶走!傳我的話,萬泰國際旗下的任何企業和子公司都不允許僱傭她!她想賺取生活費學費,就自己想辦法!從此以後,她跟厲家再無任何瓜葛!”

“不要啊!爸爸,你不要趕我走!”婷婷掙扎着想再爬到厲振宇的身邊,卻被聞聲趕來的保鏢給拽住。他們奉厲振宇之命,將她驅逐出家門。

幾個保鏢將婷婷生拉硬拽地拖了出去,女孩的啼哭呼喊漸漸遠去。許管家拿了婷婷的身份證件,跟隨在後面一路走出去。她執行厲振宇的命令一向忠實而徹底,主人說不允許讓婷婷帶走厲家的任何東西,她就絕不會多給她一分錢!

對於這個自己從小看着長大的女孩,許管家同樣感覺十分失望。先生和夫人對婷婷視若已出,恩重如山,她竟然恩將仇報,時隔八年再次給厲振宇夫婦投毒,實在不可原諒!

先生沒有追究她的刑責,只是把她趕出家門,這已是最大的仁慈!

*

等到婷婷的哭喊聲慢慢變小最後完全消失,厲振宇和夏雪都知道,從此以後,這個女孩將從他們的生活裡徹底消失。

厲振宇走向愛妻,什麼話都沒有說,什麼問題都沒有問,他只是輕輕地將她攬入了懷裡,緊緊地擁抱着。

她包容了太多,隱忍了太多,這樣的她讓他感到心疼。

“我不希望再看到類似的事情發生!有什麼事情和問題,你要跟我一起分享,我們夫妻共同解決!”厲振宇擁着夏雪,在她的鬢角輕輕親吻着。“她連續對你痛下殺手,你爲什麼不阻止她,不告訴我!”

夏雪沉默了片刻,道:“我在等,等着自己對她完全死心絕望!我給過她好幾次機會,等着她來跟我坦白道歉,可是……永遠也等不到那一天了!這世上有一種人,無論做出多麼殘忍多麼離譜多麼可怕的事情,她都不認爲她有錯!比如說伊夢瀾,比如說崔思顏!直到今天,我終於可以確定,婷婷也是屬於這種人!”

第一次,婷婷將她推落下船,她可以諒解她一時衝動。第二次,病房裡再次痛下殺手,她已經不打算原諒她!第三次,在湯碗裡投毒,已經是喪心病狂!

失望到極點,寒心到極點!所以,她不再原諒,不再寬恕,拒絕承受下一次的傷害!爲了她的幸福,爲了孩子們的安全,她必須要把這個可怕禍患驅趕出家門!

哪怕世人誤解,說她容不下婷婷也無所謂了!她,從來都不是爲了別人的言論而活!只要丈夫能夠理解她,她無愧於任何人!

“雪,爲了你,也許我該滅了她!可是……”厲振宇有些歉疚,黑眸裡隱隱流露痛苦糾結之色。“畢竟她是我養大的……”

“不要殺她!”夏雪連忙阻止道:“我並不希望看到魚死網破的一幕!就算恩斷情絕,老死不相往來就夠了!只要我們心存戒備,憑她還沒有本事威脅到我們!讓她走,以後她是死是活都與我不相干!”

“罷了!”厲振宇長嘆一聲,頷首道:“就照你說的,隨她去吧!”

*

婷婷被趕出了家門,扔在門口不遠處的拐角,保鏢們就轉身離開了。

許管家隨即跟過來,她把一隻牛皮紙文件包放在了婷婷的面前,說:“這裡面是你的證件和這些年你獲取的各類獎狀以及畢業證書……先生說,這些都是你靠你自己的努力得來的,所以它們仍然歸你!”

婷婷伏在地上,泣不成聲,沒有擡頭。

“還有,”許管家猶豫了一下,壓低聲音,說:“裡面有一點兒錢,是我私人借給你的!畢竟一個女孩子,身無分文連住宿的地方都沒有是件很危險的事情!你拿着這錢,好歹租個地方先住下,以後就勤工儉學吧!”

慟哭了許久,婷婷終於擡起頭,許管家已經不見了。她的面前放着一隻鼓鼓囊囊的牛皮紙文件包,這就是她今後的全部家當了!

婷婷爬起身,遙遙地對着厲家的方向磕了幾個頭,淚眼汪汪地哽咽道:“爸爸,對不起!婷婷讓你失望了!其實,我做這些……只是爲了讓你愛我啊!”

可惜,厲振宇再也聽不到她的懺悔看不到她的淚水。從此以後,她將獨自開始生活,她的死活與他再無干系!再相逢如陌路,這是他對她最狠的懲罰!

*

婷婷實在無處可去,她遊魂般地飄蕩着。夜幕垂臨,霓虹閃爍,繁華的都市迎來了夜晚時光。

沒有吃晚餐,也感覺不到餓,婷婷不知不覺地來到了下午放學時經過的廢棄郵箱旁。

站在郵箱旁邊,她踟躕不前,似乎這裡是她駐足的唯一地點。她在周圍徘徊着,直到雙腿痠麻,她才記起自己在等什麼。唔,她在等她唯一的親人——伊夢瀾!

*

夜色深沉,寒意更濃。

由於倉促間被趕出來,婷婷沒有穿外套,她凍得直打噴嚏,再這麼待下去會凍感冒的!沒辦法,她只好去附近的商店裡暫時暖和一下,順便買件外套。

等到她找到一件合適的外套想買下來的時候,才省起她手裡並沒有什麼錢!打開文件袋,裡面有許管家借給她的一萬塊錢!她把那件幾千塊的羊絨外套又掛回原處,再去別的地方遊逛。

最後,她選了一件普通的黑色棉襖,款式普通,價位普通,穿上衣,解決了寒冷的問題。隨着商店打烊,她又要爲她的住宿問題擔憂了。

出了商店,夜色越來越深,婷婷不敢再亂逛,就去了最近的一家連鎖賓館,訂了個特價間,勉強過了一夜。

第二天,婷婷在陌生的環境裡醒過來,許久才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她被爸爸趕出家門了!

趴在牀上痛哭了好久,直到服務員進來打掃房間,婷婷才強撐着起身。從昨晚到現在水米未進,她走路都感到眩暈。

去洗手間匆匆洗漱一番,她去賓館的自助餐廳吃了早餐,然後開始規劃今後的路程。

學校不能再去了,因爲那是貴族私立高中,她根本無力承擔高昂的學費。只能轉去普通的高中,而這些轉學手續辦理卻要她親自去跑!從小生活優渥,從沒有爲這些瑣事耗費過心神,離開厲家才發現,她就像一朵溫室中的小花,根本經不起任何的風吹雨打。

再次打開文件袋,將裡面的東西悉數倒了出來,都是從小到大得到的一疊疊的獎狀和證書。爲了能取悅厲振宇,爲了經常得到他的親吻,她使出了渾身的解數刻苦學習,所以她的成績一直很優異!

此時看來,這將是她人生最大的財富了!以前在厲家擁有的一切,都跟她再無瓜葛了!她要靠自己的雙手勤工儉學!

爸爸說,他養了她十七年,她恩將仇報,沒滅了她已是他最大的仁慈,所以他不會再給她一分錢,不會再給她任何的幫助!從此以後,她只能靠自己。

除了身份證件和獎狀證書,就是許管家借給她的那筆錢。婷婷搜遍全身,發現脖子上還掛着一條鉑金鑲粉紅珍珠的項璉,另外她還戴着一枚鉑金鏤花的尾戒,她拿着這兩樣東西去了典當行。

值錢的是那條項璉,店員說可以給她五萬。鉑金倒是平常,那顆粉紅珍珠比較珍貴,值個三五萬!店員報價的時候含糊其詞,眼睛還不停地往婷婷身上臉上溜。看得出來,他在打量她,心裡揣摸着她的身份和這兩件首飾的來歷。

看起來不像是偷來的!女孩很美,氣質高雅,那是從小富養出來的優雅和高貴,一看就是出身名門的千金。只是,她爲什麼要來當掉這麼珍貴的首飾。

婷婷對這些首飾的價格完全不懂行,但她看得出來店員試探的目光。心裡一動,她很篤定地說:“少蒙我!這條項璉至少值十萬!還有尾戒……那是我爸爸專門聘請意大利珠寶設計師爲我量身定做的……”

突然就說不下去了!淚水在瞬間潰堤,泣不成聲。

失去了纔會明白,過去她擁有的一切多麼寶貴!在爸爸的身邊,她是無憂無慮的公主,不識人間疾苦。衣食住行,他都給予她最好的,把她當公主一般嬌寵。可她貪心不足,有了爸爸的陪伴,還妄想霸佔他全部的愛!

爲愛嫉妒成狂,她竟然接連對疼愛她的夏阿姨痛下殺手……別說爸爸無法原諒她,就連她都吃驚於自己的殘忍和瘋狂。好像被鬼附體一般,她發瘋般地想除去夏雪,好像只要夏雪死了,她就可以佔有爸爸全部的愛!她真是太可笑了!

直到此時此刻,站在陌生的店堂裡,跟店員討價還價之時,她才突然明白過來自己多麼荒唐,才懂得吃驚於自己的瘋狂和愚蠢!

見女孩突然痛哭失聲,店員嚇了一大跳,連忙辯解道:“我可沒有強迫你什麼啊!買賣自由,你要不想典當,就走吧!”

婷婷仍然哭着,不走也不說話。

店員只好走到裡面,找來了經理。

經理是見多識廣的人,看到婷婷的樣子就知道她遇到了難處。重新拿起那條項璉看了看,頓時很感興趣的樣子,然後他讓店員拿來了放大鏡,仔細查看,終於在璉墜的背面發現了著名的意大利珠寶設計師名字的縮寫字母。再拿起那枚尾戒,也看到了同樣的縮寫字母。沒錯,這兩件首飾都出自大師之手。

“小姑娘,你別哭了!”經理給婷婷倒了杯茶水,問道:“家裡遇到什麼急事了吧!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也很想幫你!這兩件首飾,你想賣多錢,報個價吧!只要別太離譜,我就當幫你了!”

婷婷這才停止哭泣,她抽抽噎噎地擡起頭,小聲說:“我想要十萬塊錢!”

“不值!”經理搖搖頭,還了個價:“八萬吧!”

“九萬!”女孩小聲地討價還價。

“成交!”

“……”

*

“夏阿姨,我鼓起了最大的勇氣,才能提筆給你寫這封信!淚水不停地打溼信紙,字跡模糊,請您多多包涵!

離開家整整一個星期了!我的人生髮生了天翻地覆的巨大變化!一夕之間,我不止徹底失去了辜負了你和爸爸的愛,我也徹底失去了優渥的生活和家庭的溫馨,儘管在這之前,我從沒有考慮過生斗的問題,更沒有爲錢發愁過!

失去了,纔會懂得,原來擁有的時候是多麼寶貴!爸爸收養了我,疼愛我,嬌寵我,我卻恩將仇報,兩度投毒,無法再被他原諒!這輩子,我不再奢望他的原諒,只是希望你們能接受我的懺悔!

我真得真得知道自己錯了!我錯把恩人將仇人,如此歇斯底理,不可理喻!歸根究爲是我太害怕失去,反倒失去!

對不起,給你們造成的傷害,我無以彌補,只能儘量做到不給你們丟臉!

我辦理了轉學手續,沒花什麼錢!因爲爸爸讓許管家交給我的那些證書和獎狀,它們是我人生的第一筆財富。公立學校的校長看了我的成績單和各類獎狀和證書,他相信以我的資質將來一定能考上名牌大學,所以他接納了我!

轉學成功之後,我住進了學校的宿舍,不用再租房子了,我省下了一筆很大開銷!夏阿姨,這一切我都是跟你學的!你聰明堅韌,不屈不撓的精神給我很大的影響!無論何時何地,不灰心不絕望不抱怨,只要有一線希望就絕不放棄努力!”

(信件未完,下章繼續)

------題外話------

推薦夏寐的一對一甜寵文《純禽惡少蜜寵妻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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