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着崔吉銘的疾言厲色,吳天佑始終緊握着受傷的手腕,垂首不語。
鐵證如山,他根本無法再狡辯什麼。
相較於剛纔的失控,此時他倒顯得異常平靜。似乎一切都看開般的坦然,駐立原地,紋絲不動。
鄭德強戰戰兢兢,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僥倖逃得性命。他不時擡起頭,衝着陶錚打眼色,提醒他爲他求情。
陶錚沒有說話,因爲此時此刻根本就沒有他說話的資格和立場。
厲振宇開口了:“鄭德強固然可惡,不過他受制於吳天佑,不得不聽從吩咐做事。現在他主動揭露真相有功,饒他一命吧!”
崔吉銘臉色鐵青,只有倒的氣沒有進的氣,隨時要氣暈過去的節奏。
夏雪連忙走過去,幫他輕輕地順着脊背,低聲勸道:“爸爸,不要生氣!彆氣壞了身子!”
她的纖手似乎有種神奇的魔力,崔吉銘很快就緩過氣來。他老淚縱橫,將夏雪攬進懷裡,哽咽道:“爸爸太難過了!幸好還有你在爸爸的身邊!總算還有一個值得信任的親人來安慰我!”
看得出來,他對吳天佑的背叛傷心多過憤怒!
“爸爸,振宇說鄭秘書好歹揭露出真相,而且他只是個幫兇而已。如今功過相抵,不如饒他一命吧!”夏雪不想讓厲振宇失信於人,而且心裡也感激鄭德強說出了真相洗清了厲振宇的嫌疑,因此她想幫其求情饒過鄭德強。
崔吉銘如何看不出來女兒那簡單的小心思,不過是爲了討厲振宇歡心而已。只要是厲振宇說的,她都極力贊同。搖搖頭,看着女兒,低嘆道:“什麼事情都幫着他說話,從不站在爸爸的角度想一想!”
夏雪連忙申辯道:“我就是站在爸爸的角度上考慮的啊!如果不是鄭德強,現在你還被……被小人矇在鼓裡呢!所以說,鄭德強功過相抵,饒他一命吧!”
吳天佑身軀一震,終於擡起頭,目光復雜地看向夏雪。她竟然說他是小人!原來,在她的心裡,自己竟然只是佔據着一個“小人”的位置而已!無聲慘笑,俊目裡閃過一抹痛苦的淚光。
“饒他一命倒容易,不過……”崔吉銘從來都是個得理不饒人的,想到鄭德強是吳天佑的得力幫兇,就這麼饒了他哪裡甘心。便冷哼着接道:“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說到這裡,他拔出手槍瞄準了鄭德強。
鄭德強頓時大驚失色,連聲求饒:“先生饒命!先生饒命啊!”
“砰!”槍聲響了,鄭德強被崩掉了半隻耳朵,鮮血直流,狼狽不堪。他捂着自己被打殘缺的耳朵,疼得嗷嗷直叫。
“給你留點記號!以後做事做人記得別再犯錯!”崔吉銘收回了槍,訓斥道:“滾吧!滾得越遠越好!以後我每見到你一次就會卸下你身上一個零部件,聽到沒有!”
“聽……聽到了!”雖然被崩掉了一隻耳朵,但好歹保全了性命!鄭德強掙扎着站起身,頭也不敢擡,跌跌撞撞地逃走了。
等到打發走了鄭德強,崔吉銘犀利的目光轉向一直沒有作聲的吳天佑。
吳天佑的手腕被子彈射中,痛得臉色蒼白,身體微微顫慄。但他始終保持着沉默,沒有再開口。
崔吉銘深吸一口氣,怒聲質問他:“說,到底是爲什麼!”
許久,吳天佑緩緩擡起頭來,看着崔吉銘,開口回答時聲音已經嘶啞:“我只是想讓厲振宇死!”
夏雪心口一跳,她想不到吳天佑竟然如此執着地想要取厲振宇的性命。到底是什麼讓他變成這樣兇殘,對厲振宇各種陷害迫害傷害,不死不休。他……真得是她記憶裡的那個吳天佑嗎?爲何如此陌生,好像她從沒有真正瞭解過他!
崔吉銘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怒斥道:“爲了讓厲振宇死,你竟不惜讓我也跟着陪葬!吳天佑,你這個忘恩負義的畜牲!”
吳天佑俊目黯然,歉疚地道:“爸爸對我有再造之恩,是我鬼迷心竅辜負了你!要殺要剮全由爸爸發落,我絕無怨言!不過,在我死之前,還有一件事情必須要說出來,以免你始終被矇在鼓裡!”
厲振宇眼角一跳,本能地預感到吳天佑又要出幺蛾子。
“有話快說!”崔吉銘曾經那麼寵信吳天佑,得知自己被他無情地背叛和出賣,一顆心猶如刀割火炙般煎熬。潛意識裡,他希望能聽到他不得已的苦衷,讓他確認自己並沒有完全看錯人!
可是,吳天佑並沒有爲自己辯白什麼,而是告訴了另一件讓崔吉銘更加痛心疾首的事情。這次的打擊,似乎更加嚴重。
“爸爸,我辜負了你!讓您老失望了!”吳天佑深鞠一躬,深深地懺悔道。不過,他話鋒一轉,將矛頭直接指向了厲振宇。“可是你身邊的另外兩個人,他們同樣也不可靠!”
“誰?”崔吉銘預感到什麼,緊盯着吳天佑,冷冷地問道。
“我讓人私下裡調查厲振宇,沒想到發現了一個驚人的秘密!”吳天佑陰冷的目光轉向旁邊事不關已的厲振宇,咬牙恨聲道:“原來他曾經跟大少爺做過一筆交易!”
厲振宇眼神一凜,忍不住重新打量吳天佑。一別數載,這小子的本領見漲啊!
“什麼交易?”崔吉銘怔了怔,問道。
“關於羅彬的交易!”吳天佑的嘴角扯起一抹殘忍的陰笑,淬毒的目光睨向厲振宇,嘶聲道:“他曾用一車軍火從大少爺的手裡換取羅彬的性命!結果羅彬沒死,就記恨上了大少爺。他從厲振宇的手裡逃脫之後就想方設法殺了大少爺,嫁禍到了你的死對頭傑弗裡的頭上!這件事情已經是陣年舊案,假如不是被我查了出來,恐怕大少爺冤死的事情無人能夠知曉!”
“你到底在說什麼!”夏雪失控地對着吳天佑喊道:“你是瘋狗嗎?逮着誰就亂咬!振宇到底跟你有什麼深仇大恨,你就盯着他不放!連番不斷地陷害暗算還不夠,現在又編出這些莫須有的事情,欲加之罪所患無窮!不要以爲崔逸凱死了你就可以信口雌黃顛倒黑白!爸爸不會相信你的!他不會再相信你!”
看着夏雪激忿的神情,她看着他的眼神就像看着十惡不赦的惡魔一般。吳天佑心口一酸,黯然心傷。“我只是把自己知道的說出來而已!是真是假爸爸自然會判斷!還有,厲振宇有沒有做過這件事情,你可以親口去問他啊!有種他就別抵賴自己做的事情!”
果然,夏雪是禁不起激的,她轉頭問厲振宇:“振宇,你回答他,他說的是不是真的!”
厲振宇緊蹙起眉頭,沉默了片刻,才道:“確有此事!不過,羅彬有沒有殺崔逸凱我就不知道了!”
崔吉銘差點兒暈過去,或者說他現在就想暈過去再也別醒來算了!他的兩個女婿,他僅存的一個兒子,竟然沒有一個是乾淨的!真是要——氣死他了!
“把阿彬叫過來!”崔吉銘嘶聲吼道:“讓他給我滾過來!”
夏雪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她惶然地注視着厲振宇,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厲振宇歉然地看着她,他又讓她擔心了。“我以爲羅彬殺了你……就想爲你報仇!”
羅彬深受崔吉銘的器重,想殺羅彬爲妻子報仇並不容易。厲振宇就買通了素來跟羅彬不合的崔逸凱,在他的幫助下制服了羅彬。
“你們……這些混蛋!沒有一個讓我省心的!”崔吉銘跌坐在沙發裡,臉色憋得鐵青。伍安忙不迭喊醫生,很快醫生趕過來了,幫崔吉銘做了心臟緊急復甦,然後喂他吃了藥,折騰半天才慢慢地緩過來。
羅彬終於來了,他顯然已經知道自己闖下的禍被揭了出來。面對崔吉銘的時候,他像個做錯事的孩子般低着頭。
根本就不用開口問,只看到他這樣的神情,崔吉銘就知道吳天佑所言不虛。
崔逸凱生前的確跟羅彬不和,兩人時常起爭執。因爲崔逸凱是崔吉銘的親生子,而羅彬卻是見不得光的私生子。因此,羅彬沒少受崔逸凱的閒氣。再加上崔逸凱囂張跋扈無理狡三分,處處排擠羅彬,兩人的關係十分僵冷。
如果不是崔吉銘,羅彬根本不可能留在崔家受崔逸凱的排擠。只是,崔吉銘想不到,自己的兩個兒子竟然勢成水火,最後兵戎相見。
“崔逸凱是我殺的!”羅彬索性坦然承認,他擡起頭看着崔吉銘,輕聲地解釋道:“他竟然出賣我!”
羅彬可以容忍崔逸凱的作福作威,但不能超越他的底線。否則,崔逸凱一旦觸碰他的底線就是自尋死路。
“你們……”崔吉銘看看羅彬,再看看厲振宇,最後看向吳天佑。這些都是他身邊最親近的人,一個個卻是勾心鬥角,互相殘殺。到底是什麼導致了今天這樣的局面?到底是誰的過錯?
“你可以懲罰我!但我不認爲我有錯!”羅彬堅持已見:“如果不是我運氣好,說服厲振宇饒過我一命,那次我就難逃死劫!我死了,你同樣不會知道是崔逸凱出賣害死了我!所以,我殺了他,絲毫都沒有愧疚!
難怪崔逸凱死後,羅彬從此消聲匿跡,直到三年後崔吉銘在醫院遇險的時候,他才重新現身救了他一命。原來,羅彬殺了崔逸凱自知有愧,無顏面對崔吉銘!
崔吉銘終於明白了羅彬消失了三年的原因,心裡酸澀又痛楚。當然,假如他知道羅彬消失的真相原因並非是因爲什麼“愧疚”,而是因爲夏雪,估計又會氣到頭暈。
沉默了許久,崔吉銘長嘆一聲:“你們的翅膀都硬了!想幹什麼從不會顧忌我老頭子的感受!也罷!這件事情我要好好考慮考慮,應該怎麼處理!”
說罷,他好像耗盡了渾身的力氣一般,擺了擺手,示意衆人都退下去。
夏雪臨走之前,像是下了某種決心般,上前擁抱了崔吉銘,安慰道:“爸爸,無論發生了什麼,只要生命還在,就沒有最糟糕!”
崔吉銘擡起疲憊的眼,注視着自己唯一的女兒,終於慈祥地笑了。“雪兒,你沒有讓爸爸失望!爸爸沒有看錯,你永遠不會對我有任何欺騙和隱瞞!我所有的兒女包括女婿都算上,唯有你最純淨!你是爸爸最後的安慰!最後的希望!”
“爸爸,每個人都可能做錯事情!這一生,你不是也做過一些身不由的事,說過一些言不由衷的話,殺過一些無辜的人嗎?金無足赤,人無完人,將心比心,不要太過苛求,也許你的心就能輕鬆一些!”夏雪看得出來,崔吉銘連續遭受各種背叛欺騙隱瞞的打擊,心理承受已經超負荷,這種時候如果不及時開導,對於病弱的他來說很可能是雪上加霜。
細細回味夏雪的這番話,崔吉銘覺得很有道理。是啊,他也並非完人,也做過許多錯事,錯殺過無辜的人,又有何資格要求身邊的人做到忠貞不二呢!放下這種被背叛被出賣被欺騙的憤怒,整個人的確輕鬆了許多。
“雪兒說得對!爸爸這輩子太過強勢了!總覺得所有人就該忠誠於我聽命於我,一旦違背了我的意願,就覺得他們背叛我,讓我感到失望!爸爸卻忘了,他們一樣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目標,怎麼可能任由我安排他們的一切!是爸爸獨裁慣了,養成了這種唯我獨尊的思想,所以才弄得身邊人個個離叛個個疏遠!”一語驚醒夢中人,崔吉銘終於大徹大悟。爲什麼他窮極一生都解不開的死結,在夏雪寥寥數言的點撥下就豁然開朗!難道在場所有人,唯有他的這個女兒對世事看得最爲透徹?
“爸爸,我知道你最恨背叛者,懲罰極爲嚴厲!你統治着你的商業王國自然有一套獎罰分明的體制,不過我希望你能通融一些。在這些體制之外還能融進一些人情,對於你身邊那些犯過錯卻情有可原的人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好不好?”夏雪試探地道。
厲振宇俊顏微沉,他感覺夏雪在爲吳天佑求情。
事到如今,她對吳天佑竟然還是舊情難斷。
“好,聽你的!”崔吉銘慈愛地摸了摸夏雪的秀髮,允諾道:“爸爸不會濫傷無辜!你放心!”
聽到崔吉銘的親口承諾,夏雪終於放下心。她不願意再看到有人受傷死亡,能夠理智公平地解決矛盾爭執將會是最好的處理方式。
*
“喂,醋罈子先生,你又不理我了!”
夏雪很無奈,爲什麼她嫁的這個男人如此愛吃醋呢!回到西院之後,他就再也不肯搭理她,也不跟她講話。
厲振宇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看似悠閒地抽出一根香菸,點燃了深吸了口,漠然地看着窗外的一棵梧桐樹。
“我只是不想再看到崔吉銘殺人!”夏雪吶吶地解釋道,見男子仍然無動於衷,冰塊般的俊臉沒有半分要消融的意思,知道他是真得生氣了。
這個男人生氣的時候就吸菸,然後對她不理不睬。太壞了,竟然對她施使冷暴力!夏雪也想來個以其人之道還施其人之身,不過心裡卻是不捨得。
兩人經歷了太多的磨難艱險,好不容易重新走到一起,而且她缺失的記憶也補回來了,他們倆之間再無任何的缺憾。擁有今天的幸福實在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她捨不得把時間用來冷戰和爭吵。
雖然覺得這個男人未免小氣了一些,不過夏雪還是決定哄着他,儘快跟他和好如初。
“好嘛好嘛!你既然不高興,那我這就去找崔吉銘,讓他趕緊殺了吳天佑得了!”夏雪表示偃旗息鼓,妥協投降。說罷,她就轉身準備去找崔吉銘。
“回來!”厲振宇終於回過頭喊住她,不過俊臉仍然冷冰冰的。
夏雪停住腳步,並沒有回頭。心裡暗笑,但仍然故意委屈地哼道:“我不去你怎麼肯消停啊!”
厲振宇緩步走過來,伸出一隻手將夏雪輕輕拉回到他的懷裡,摟住了她的纖腰。
夏雪仰起頭,他則俯視着她,兩人四目相對,發現對方的眼睛裡都沒有惱怒之意,相反,他們的眼裡都含着暖暖的笑意。
她喜歡他的醋勁和孩子氣般的佔有慾,他喜歡她的妥協和溫柔的遷就。兩個人就這樣互相凝視着對方,任何言語都變得多餘,唯有兩顆心似乎貼得更近了。
許久,厲振宇低首,輕輕地貼上她的菱脣,兩人緊緊地擁吻。
所有爭執和不愉快都在甜蜜的親吻裡煙消雲散,直到她嬌喘吁吁,他才意猶未盡地鬆開了她。
“我並不在乎崔吉銘會不會殺了吳天佑!吳天佑的死活我也沒放在心上!就憑他還沒有那麼大的份量威脅到我!”厲振宇將自己的額頭抵在她的額頭上,兩人以最親暱的方式擁抱在一起。“我是氣你……崔吉銘要怎麼處置他跟你有何相干?你能不能把他當作一個陌生人,他是死是活你都不要理會他不要在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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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大姨媽剛來不方便!”
“我說的是這裡!”他拉起她的小手輕輕按在他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