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刺目。
蘭夏天望着綺紗,瞳孔冷凝,“我來這裡需要向你彙報?你是什麼人?顧思然的女朋友?”
女朋友三個字她說得極其諷刺。
綺紗臉色一白,更緊地攥住了顧思然的袖子。
夏天又說:“我們的感情事不需要你這個外人來插手,你沒資格過問。”
綺紗臉白一陣青一陣。
“夏天。”顧思然叫住她,眼眸如同沒有風的漆黑夜色,黑黑的,沒有一絲光亮,他意思是讓夏天別在說下去了,怎麼說這也是他們之間的事情,不應該牽扯到別人身上。
“做什麼?”她冷硬回答,看了看綺紗,又看了看顧思然,臉色冷漠。
“你別在這裡鬧,先回去吧,我晚點去找你。”說完,他過扭頭,一張俊臉印着五個鮮紅的五指印,對綺紗說:“對不起,今天破壞你吃飯的心情了,我先送你回去吧,改日有空向你賠罪。”
綺紗看了夏天一眼,抿抿脣,道:“她都這樣對你了,你還遷就她?”
顧思然沒說話。
蘭夏天卻氣笑了,站在她們身前,垂眸道:“這叫遷就我?看來你眼睛被狗吃了。”
從來不顧她的感受叫遷就?每次都是這樣,嘴上說着喜歡她,可總是最後纔來顧她的感受,她明明在場,他卻每次都去送別人,不然就是去陪別人,這樣的感情有什麼意思呢?不過是一次次的失望,直到絕望爲止。
顧思然背脊一僵。
綺紗也怒了,拉住顧思然要帶她走的手臂,扭回頭來,臉色不悅,“我是沒資格過問你們之間的事情,但是你在大庭廣衆之下打思然就是你的不對!我身爲他的朋友,我就應該管這事。”
夏天回視她,笑容譏諷,“原來你是自願被他玩啊。”
綺紗氣得身子都發抖了,努力掙開顧思然的手,眼底閃着寒芒,“活該你被他甩,身爲一個女人,身上沒有一點女人味,多大點事你就鬧到這兒來,我是思然的朋友,你這麼對待他,讓他的面子往哪擱?”
夏天眼神冰冷,慢悠悠的說:“我發現你們這些小三理由就是多啊,渣男無論多渣,你總能幫他們找到一些旁門歪理,行啊,你都爲他找好理會給他脫身了,那我祝福你兩趕緊在一起,然後被小三,看看到時候你還會不會爲渣男找些什麼他只是壓力很大,他的面子比你被甩要重要的理由出來,要是你能找到這些理由,那我也佩服你的心胸。”
女人天性就是敏感的動物,沒有一個女人,能容忍一個喜歡着自己前男友的女人來自己面前挑釁或者大放厥詞,如果有,也不過是那個女人太懦弱只敢在心裡想,夏天不是那樣的女人,或許宋暖暖會,因爲她太愛思然,就算給她兩個選擇,一個是跟思然斷絕,另一個是看着思然跟別的女人秀恩愛,她也會毫不猶豫選擇後者,這是她可憐的地方,也是她可恨的地方,可恨得沒有任何尊嚴,讓人又氣又憐。
“不知道你在胡說八道什麼,像你這麼兇的女人,誰要你就是找罪受。”綺紗說不過夏天,只好避開話題,死咬着之前那句話。
“誰說的?”
幾人身側傳來懶懶低沉的男音。
悄無聲息中。
赫連桐已經倚在身後不遠處的路燈上看着這場鬧劇,他的表情淡淡的,陰柔高貴。
那雙旖旎萬分的眸,此時正鎖在顧思然身上,浮着一層輕薄的嘲弄。
夏天喜歡的就是這男的麼?這品味……嗯,有點差。
看着遠處的赫連桐。
夏天眨眨眼,有些奇怪地凝視着那抹高大俊秀的身影,表情疑惑,“你怎麼在這裡?”
這個人不是那天晚上收留她一晚的恩人麼?可他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還說了那句那麼奇怪的話?
“米其林是我的餐廳,我過來巡店,剛好見你們在吵架,就想等着你們吵完,跟你打聲招呼在走。”他的指放置在脣上,白皙修長得令人癡迷恍惚。
夏天一頭黑線。
他懶洋洋地直起身子,這是夏天第一次見到他站起來的樣子,比思然還高出一些,大概有188的樣子,姿態優雅。
他睨了思然一眼,又睨了綺紗一眼,很溫和的態度,卻偏生出一股居高臨下來,“這是你的前任和前任的現任麼?”
這句話問的是夏天。
蘭夏天微窘,他怎麼就直接當着所有人的面說出來了啊,這也太挑釁了吧?
“你是誰?”顧思然沉着嘴角,冷冷發問。
“我是你前任的……”赫連桐頓了頓,凝眸淺笑,“恩人。”
顧思然一怔,“我和夏天的事情,輪不到你來多嘴。”
“噢——”赫連桐拉長尾音,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輕笑,“你的這位女性朋友可以管你們之間的感情事,而我這個夏天的恩人反而不能管了是吧?”
蘭夏天噗呲一笑,走到赫連桐身邊,自動與他連成一線,特意很溫柔地說:“恩人,我准許你管。”
雖然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但是夏天覺得他令她有一種很信服的感覺,她信任他,從昨晚他把她帶回家卻沒有輕薄她的事情就可以看出來,他是一個正人君子。
不知道爲什麼,因爲赫連桐的到來,夏天有一種找到了靠山的感覺,不用在被對方兩個人一起欺負了,也不用在看他們的僞恩愛了,呸!看見就噁心。
“看到了嗎?我們夏天准許我管這件事。”赫連桐眼底掠一層寒意,笑意從容。
“你們的夏天?”顧思然抓住話中的重點,眯起清冷的眼眸,冷道:“你們是什麼關係?”
赫連桐漫不經心微笑,“我們昨晚住在一個房間裡,你說是什麼關係呢?”
“咳咳咳……”夏天差點被口水嗆死,拉住赫連桐的手,擠眉弄眼,小聲道:“恩人,你在說什麼呢?”
他眨了眨眼,用同樣小聲的聲音說:“我們昨晚確實是睡在一起的。”
“當真?”
“真,不過那時候你醉了,我也醉了,所以沒發生什麼而已。”
噗——!
“哼,原來你們早勾搭上了,怪不得蘭夏天忽然就把思然的聯繫全拉黑了,原來是偷吃怕被思然知道啊。”綺紗在一旁冷聲諷刺。
“那還得是夏天這樣的才行,若換了你,我嫌太髒。”赫連桐優美的脣側掀出似笑非笑的弧度。
綺紗臉色一白,怒斥,“你說什麼!”
“人話啊。”赫連桐微挑眉,一點也不在乎她的怒意,緩緩道:“噢,我忘了,我對面站的不是人,是……”
剩下的話他沒有說下去,但是幾人都知道後面沒說完的三個字是狗男女。
綺紗臉色難看。
“你們聽不明白,我不怪你們。”他掀着眼皮,話語有幾分玩味,懶懶的,卻分外的刺耳。
顧思然面容鐵青,卻沒有說什麼,拉過綺紗的手,轉身離開,“別在這裡鬧,我們先回去吧,不要跟野蠻人一般見識。”
綺紗不肯走,扭着身子,嘴角有種嫵媚的冰冷,“被說成這樣你都不回嘴,你心性可真好啊。”
說完,踩着高跟鞋離開。
顧思然臉色蒼白。
而後。
也一步一步緩步離開。
他不太喜歡跟人吵鬧,可綺紗卻把他說成了孬,呵呵,真沒勁。
直到兩人的身影徹底笑死,蘭夏天才扭過頭,訂了赫連桐的臉有十幾秒,才道:“你爲什麼要幫我啊?”
“昨晚已經幫過了,在幫一次也無妨。”他的聲音淡淡的,已恢復了一貫風度翩翩的模樣。
“爲什麼對我這麼好?”
“因爲……”他想了想,“恩人這兩個人不能讓你白叫。”
夏天忍俊不禁,“太謝謝你了。”
“要謝我就陪我吃晚飯唄,我還沒吃呢,肚子餓。”他勾脣,眼珠烏黑迷人。
夏天唔了一聲,看錶,臉色爲難,“現在吃大概是不行了,我得去見個朋友。”
赫連桐是何等聰明的人,怎麼會聽不出她的意思,他似有微微的不悅,又似完全不在意,輕笑道:“沒關係,你有事先去忙你的,有緣下次在見。”
“好。”
夏天應完,見他不答話,又擡起頭,看着他的眼睛,猶豫道:“要不晚點去?”
“嗯?”赫連桐聞言,看向她,饒有興致地凝眉,“你晚點有空?”
“有,不過要九點之後,你看可以嗎?我們去吃夜宵。”
他想了想,點頭,“好,那我晚上去接你?”
“可以啊,你給我電話吧,我晚上忙完了打電話給你。”她也不知道爲什麼要跟這個只見過兩次面的男人出去吃飯,但她覺得跟他一見如故,況且他是她是恩人,她應該請他吃頓飯當做答謝。
夏天嫺熟地取出手機給赫連桐存號碼。
“好。”男人接過她的手機,修長的指在上面按下十一位字數,末了,在姓名欄處寫下恩人兩個字,還給她。
夏天接回手機,有些奇怪,笑了笑,擡起睫毛問他:“對了,認識這麼久,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
“名字很重要嗎?”
夏天重重點頭,“當然。”
“好吧。”男人輕笑,促狹地俯瞰她,道:“我叫木同。”
夏天瞪眼,“木桶?”
赫連桐徐徐低笑,“是木同,木字旁,相同的同。”
夏天沒聽出他的弦外音,輕輕點頭,“好怪的名字啊。”
赫連桐只笑不語。
“那好,就這麼說定了,我朋友還在咖啡廳等我呢,我先去找她,晚點見。”
“好,路上小心。”
“你也是,巡店小心。”
“好。”
夏天回到藍調,心情比來時好了許多,她竟然發現心頭處的陰霾被那個叫木同的男人攪散了,或許是看開了她與思然的這段感情,又或許是因爲陌生人對她投來的溫柔,讓她覺得,心情不再那麼壓抑了。
一想到晚上要去跟他見面,她的心情就無端開闊。柔聲安慰着宋暖暖,宋暖暖怨也怨累了,哭也哭累了,趴在夏天肩頭,沉沉昏睡。
夏天開車把她送回宿舍,對她舍友說要照顧好她,別讓她想不開。
回來的時候,已經夜裡九點十七分,夏天心裡着急,一邊開車一邊給赫連桐打電話,電話響了許久都沒有人接,她氣餒地停下車子,夜涼如水,她望着夜色,心情從高漲跌回谷底。
主要是愧疚的。
他幫了自己兩次忙,然而自己卻一頓飯都沒請他吃過。
她支着腦袋,坐在夜色中,沉思。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的手機響了起來。
夏天回過神來,接起電話,聲音輕微,“喂。”
“sorry,我剛在洗澡。”赫連桐好聽的聲音的彼端傳過來,“九點的時候你沒給我打電話,所以我猜想你在忙,便先去洗澡了,我沒有耽誤時間吧?”
夏天擡起手腕。
九點半了。
現在見面的話,似乎有些晚了,她人還在路上,如果要見面,至少得花一個來小時在路上,孤男寡女的,太晚見面不太適合。
“時間好像有點晚了呢,要不,今天就別見面了,你早點休息吧。”他低笑着,聲音體貼。
夏天嘆了一口氣,閉眼,“其實還好,不過你打算要去哪麼?”
“夜色不錯,想去海邊坐坐。”
夏天想了許久許久,聲音溫和,“行吧,我們一塊去,順便看日出。”
“正有此意。”他笑聲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