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寧宮。
“這是怎麼一回事,皇上和皇后突然都不見了,卻要你跑到哀家跟前來解釋這一切?”太后對着跟前的禕衡逼問道。
“兒臣也是勉爲其難才接受皇上所託,在皇上離宮期間,代理宮中朝政,同時確保皇上順利離開後纔可告知母后一切真相的,具體的話想必您可以從這份信函內求證。”禕衡不疾不徐地說道。
太后接過信函,即刻拆閱,裡面的字跡卻是禕徵的親筆,裡頭的說辭也和禕衡說得*不離十,她看完信函,丟棄在一邊,又對着禕衡道:“衡兒,你好糊塗啊,爲什麼不第一時間告訴哀家,皇上離宮是何等大事,萬一傳了出去,可是會天下大亂的呀,你一向謹言慎行,這一次怎麼也幫着徵兒一起胡鬧了呢?”
“兒臣知錯,但是兒臣覺得皇上並沒有做錯,爲了自己的幸福去努力爭取,是每個男人最大的嚮往,徵弟他很幸運也很勇敢,所以他做到了。至於朝堂之事,我身爲皇兄,自然當仁不讓地應該挺身而出,雖然皇上離宮是頭等大事,但是兒臣相信只要有母后的鼎力支持,一定可以有驚無險地渡過難關的。母后,徵兒有今天都是依仗您的照拂,事到如今,他更需要的還是您的理解和支持,只要我們母子攜手合作,一定能順利等到皇上回朝的,希望那時候迎接我們的會是花好月圓、雨過天晴的景象。”禕衡感慨激昂地說道。
“衡兒,母后有點認不出你了,剛纔那個是你嗎?出了這麼膽大妄爲的事卻被你說得如此輕描淡寫?你讓母后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陌生和害怕呀,你當初就是爲了一個遜妃終日鬱鬱寡歡、不苟言笑,如今你的徵弟也步了你的後塵,爲了美人而拋棄了江山,你們一個個這樣做是想要母后的命嗎?”太后痛心疾首地捶胸頓足道。
“母后,兒臣和徵弟都是無意頂撞忤逆您的,您有您的堅持,我們也有我們的追求,如果不能達成一致,也只能請您理解,或者允許我們求同存異,但是這並不代表我們不孝順您,或者要與您爲敵。徵弟此次出走,也是同您商量無果之後,纔出此下策的,他最擔心的就是與您當面衝突,也怕您動怒和生氣,所以纔不敢事先告訴您。但不管怎麼說,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作爲他的親人,也是這個國家的負責人,就應該責無旁貸地擔當起應有的義務,現在這個時候,任何的斥責和追究已經無濟於事,只能希望皇上做完他想做的,如願以償地回到皇宮了。兒臣要去養心殿與衆位大臣議事了,後宮諸事只得煩勞母后擔待做主了,請恕兒臣先行告退。”禕衡出奇地冷靜地說完了這一番話。
赫連芝肜傻傻地怔在原地,望着禕衡意氣風發的背景,不覺陷入了深思:這孩子從未有過這邊果決的魄力,方纔那樣是因爲禕徵嗎,是他激發了禕衡的潛力嗎?就連當日遜妃蒙難入宮,他也沒曾用這樣的語氣對自己說過話,是什麼激起了他的鬥志與活力,她的衡兒脫胎換骨了嗎,這算不算是禕徵出走之後唯一改變的好事呢?身在皇家就有無數的無可奈何,縱然她是高高在上的太后,在面對如此大的變故之時,也只能照顧皇家的體面,掩人耳目的同時還要不忘強顏歡笑。禕徵一走,後宮必然要炸開了鍋,那一個個的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遜妃如今有孕在身,也沒什麼可指望她的了,好在夕妍解了禁足,多少還能派些用處。想到這裡,便喚來了門外的翠慈道:“傳哀家懿旨,去玉窕宮解了夕妍丫頭的禁足。”
“奴婢遵旨,這就去辦。”翠慈利落地回道。
托克托行宮。
經過那一日的促膝交談,凝芙與尚仙終於解開了兩人的心結,又和好如初了,這日塔娜陪着凝芙一起到尚仙房裡來找她。
“公主,快進來坐吧。”尚仙微笑地打開了門。
“你還是一口一個公主叫着,你也不嫌彆扭,我聽着倒是替你累得慌。”凝芙嗔怪道。
“我已經習慣這麼叫了,你要我改過來,纔是難爲我呢。來得正好,我正在調配除疤痕的藥汁呢,是專門針對公主的情況做的。”尚仙繼續擺弄着桌上的器具道。
“你呀,總是一天到晚地閒不下來,可是忙來忙去都是爲了別人的事情,自己的事情反而沒空理會,我今天來可不是爲了這臉傷的事情,而是有件好事要同你說。。。。。。”凝芙隨手支開了塔娜,就和尚仙咬起了耳朵。
尚仙耐心聽完了凝芙的陳述,臉驟然紅了起來,“公主,就別拿我取笑了,我暫時還不想考慮這些事情,你的心意我心領了,快別再說下去了。”
“你和我二哥都是一個性子,死要面子活受罪,要說你們不般配也沒人信呢,明明都對彼此有意思,偏偏抹不開這面子,你們不好意思開口,我替你們說和說和,這不是兩全其美的事兒嘛。二哥可是一個妻子都未娶過,你嫁給他就是明媒正娶的王妃,總比你以前在宮裡做個御前侍女要強得多吧。再者說了,我二哥如今病也康復了,那真是德才兼備、儀表不凡的文武全才,你們又是朝夕相處、兩情相悅的一對璧人,要是不在一起,那才真是暴殄天物、天理不容呢?”凝芙添油加醋、繪聲繪色地煽動道。
“我的好公主,請您不要再亂用成語、亂點鴛鴦譜了,您還是先乖乖坐下來,讓我幫您把這臉上的傷痕去了先,另外治療期間還請配合少開金口哦,不然去不了的話,我那妙手回春的招牌就砸您手裡了。”尚仙調皮地將凝芙摁坐下來,略帶威嚇地說道。
“唔。。。你們好討厭,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凝芙還未說完,就被尚仙用絹帕堵住了嘴。
尚仙忍住笑,輕輕地將藥汁塗抹在凝芙的傷口,邊塗邊問:“疼嗎?公主,要不要輕點。”
凝芙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到底疼不疼?”尚仙疑惑地鬆開了絹帕問道。
凝芙裝模作樣地說道:“臉上不疼,我是心疼,你們兩人太傷我的心了。”
尚仙不予理會,接着處理傷痕,上完藥包扎完畢後,又道:“公主,您應該知道用藥期間要忌口吧,同時不能沾水,這藥需要連上三日,早晚兩次,到了第三日就會結痂退下,如果一切順利的話,疤痕就能消除了,結痂時會有些酥癢,切忌用手抓撓,此外應由其自有脫落,不要用手去拉扯,總之順其自然,欲速則不達。”
“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久病成醫嘛。順其自然?欲速則不達?這是你給二哥的回覆嗎?”凝芙眼睛突然一亮,洋洋自得道。
尚仙哭笑不得道:“我的好公主,您就行行好,放過我吧,我可什麼都沒說過,拜託您收斂下您那無邊想象力的小翅膀,別讓它再扯遠咯。”
“好吧,真是的。那我走了。”凝芙無功而返。
“晚上記得提醒公主過來換藥,或者我過去也可以。”尚仙對着塔娜柔聲道。
塔娜心領神會地捂着嘴笑了笑,跟着凝芙轉身離去。
凝芙還未走遠,背後又傳來了奧雲達來的聲音,“尚仙,回來好幾天了,我們一起出去走走吧。”
“好。”尚仙愣愣地答道,心裡卻直犯嘀咕,這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呀。
達來在前面引路,尚仙尾隨其後,兩人一前一後地走着,始終保持着發乎情、止乎禮的距離。
“我們去那邊的亭子裡坐會吧。”達來帶着尚仙拾級而上,到了一處亭子時,停下了腳步。
“這個亭子叫什麼名字?”尚仙望着匾額,看不懂上面的文字,故而問道。
“此亭名叫阿爾其,就是你們所說的香柏的意思。”達來便解釋便坐了下來。
“真是個別緻的名字,此處的景緻也很不錯,暗香浮動、曲徑通幽。”尚仙觀察着四周的景色。
“聽說你和凝芙前嫌盡釋了,真替你們高興,如今你的心事都一一了卻了,有沒有想過,打算什麼時候離開這裡?”達來關切地問道。
“公主是個善良的女子,我很喜歡她的率真和單純,原本我們也沒有什麼深仇大恨,人與人的緣分和際遇都是命中註定的,不可強求。我是有離開的打算了,不過走之前,我想把凝芙公主的臉治好再走,也算是送她的最後一份禮物吧,如果不出什麼意外的話,三日後就可以看到治療的結果,等她一恢復容貌,我想那就是我可以出發的時候了。”尚仙落落大方地迴應道。
“在我看來,你比她更善良、更寬容,希望百越之旅給你留下的印象不只是遺憾,更多的是美好的回憶。除了凝芙之外,你會不會記得我?”達來突然認真起來。
“當然記得,記得你的秘密,記得你的壞脾氣。我走了,你應該是最高興的人了吧。”尚仙故作輕鬆地說道。
“在百越,我的脾氣可是出了名的好,你可不能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哦。”達來立刻反駁道。
“只怕是盛名之下,其名難副,耳聽爲虛,眼見爲實,反正我印象中的二王子就是個只會衝我嚷嚷的壞脾氣,不過他對朋友倒是肝膽相照、言出必行的。”尚仙思索了一會復又說道。
“你這算不算是打一巴掌給個甜棗。”達來不甘心地撇了撇嘴。
尚仙正欲回來,巴根卻匆匆忙忙趕來,“二王子您讓奴才好找呀,可汗讓您立刻去正殿議事。”
“出了什麼事情嗎?”達來緊張地問。
“聽說那邊的皇上皇后突然來了,這會兒讓您去接見呢。”巴根一五一十道。
達來和尚仙聞言均大吃一驚,達來見狀,忙安慰道:“你放心,我去去就來,你先回房去,沒事不要出來,一切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