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權宜之計

關雎宮。

“臣妾參見皇上。”遜妃對着禕徵欠身道。

“愛妃不必多禮了,如今你已是有了身子的人,自己一定要多多注意纔是,這些繁文縟節都能免則免吧,來,趕緊坐下。”禕徵關切地扶着她坐下。

“皇上您是過於緊張了,臣妾哪有那麼弱不禁風呢。”遜妃嬌嗔道。

禕徵握起了遜妃的手,不無感慨地說道:“朕也知你盼這個孩子盼了很久,最近宮裡是非風波不斷,幸好有你這樁喜事一掃陰霾,朕和母后商量着要晉一晉你的位份呢,你自己看看選什麼封號好?”

“臣妾此刻什麼都不想,只希望日後孩兒能平平安安地降生便好,臣妾不想要位份,倒是斗膽想和皇上討一個恩典。”遜妃試探道。

“你是想讓朕赦免了夕妍對不對?”禕徵已猜到了遜妃的心思。

“皇上英明,臣妾與夕妍妹妹同爲姐妹,實在不忍見她蒙此不幸、一蹶不振,臣妾不敢奢求皇上恢復她的身份,只求能解除了她的禁足,也好讓臣妾去探望一二便於願足矣,還請皇上成全。”遜妃真情流露地懇切道。

“她當日的好姐妹可不止你一個,與之最爲親厚的,據朕所知也不是你,如今牆倒衆人推,才能看出患難見真情,夕妍最近身子不適,朕已派太醫爲她診治了,等她好些你再去看她吧,朕本來對她也只是薄施懲戒罷了,並未打算深究於她,既然如今你也開口爲她求情了,朕會好好考慮下何時解除她的禁足的。”禕徵恩威並施地說道。

“臣妾多謝皇上。”遜妃發自內心地感激道。

“你自己也要多留心纔好,頭一回做母親,別盡替別人瞎擔心了。”禕徵囑咐道。

“臣妾知道了。”遜妃點了點頭道。

托克托行宮。

“公主,王后回來了。”塔娜在凝芙耳邊竊竊私語。

“真的,我去找額吉。”凝芙說完欲走。

塔娜拉住了凝芙,做出噓的手勢:“公主,這會兒王后正和可汗說話呢,您還是晚點再去,免得打擾了他們商議大事。”

凝芙撇撇嘴,不以爲然道:“有什麼要緊事,難道還不能讓我聽到,他們一定在說秘密,我就喜歡秘密,再說二哥這幾天不知道去哪裡了,將軍又陪着大哥出去視察軍事,額吉也離開了好幾天,我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好不容易回來了,我偏要現在就去。”

塔娜知道攔不住公主,也只好由她去了。

到了卓力格可汗的寢殿門口,凝芙調皮地踮起腳尖,躡手躡腳地走起路來,卻意外發現門口的侍從都撤走了,屋裡只有可汗與王后對話的聲音。

凝芙小心翼翼地找了個自以爲安全的地方,趴在門一側的角落裡,偷偷地聽了起來。

“達來在那裡一切都還好吧?診斷下來,情況如何了?”卓力格迫不及待地問道。

“那個尚仙姑娘確實有些手段,用的器具也都是與衆不同,連達來都說他覺得她能治好,只是多少還是出了一些岔子,凝芙這邊一切都還好吧?”巴雅爾喜憂參半地說道。

“凝芙那丫頭可是不省心,幸好你及時回來了,不然她盯着我一天能問幾百遍你和達來的去處,你方纔說的出了岔子是指什麼?”卓力格抱怨道。

“達來那孩子逼問我凡尚仙的身份,他一直口口聲聲說如果治癒了就要替尚仙兌現諾言,臣妾怕他會認死理,我便只能和盤托出了,希望他能明白過來,走之前臣妾也安撫了達來很久,但考慮到凝芙這邊的情況,反正賽馬場也有巴根看守,臣妾就急忙趕回來了。”巴雅爾一五一十地說道。

“一切等達來病好了再說,你不要和那孩子衝突,先由着他怎樣便怎樣,之後的事情可以再做籌謀,行宮這邊只要確保凝芙矇在鼓裡,賽馬場那裡就斷然不會走漏任何消息的,不管怎樣,達來和凝芙都不能出一點差池,以後就要辛苦你兩邊周旋了。”卓力格痛下決心道。

“臣妾明白,一切聽從可汗的安排。”巴雅爾答得雖然痛快,心裡卻有陣陣不安。

凝芙在門外聽完這一切,彷彿人要被抽空了一般,極力地屏住呼吸,向自己的房間走去,她像個鴕鳥般的將頭埋在了棉被裡,耳邊不斷重複地迴響着讓人驚心的名字——“尚仙、賽馬場”,她內心極度忐忑不安起來,就好像偷了別人的東西,如今主人前來興師問罪,而她不想拱手讓人卻又百口莫辯,只好本能地逃避這一切,她責怪自己的魯莽和好奇,原來有時候知道真相併不一定是件好事。突然凝芙感覺身後有人再拍她,凜然一驚之餘,將頭從被窩裡探了出來,瞪着忽閃忽閃的大眼睛道:“將軍,你回來了。”

司涵遠被她逗樂了:“是啊,我回來了,你不歡迎我嗎?一個人躲在屋裡,還鑽在被窩裡做什麼?”

凝芙慌忙地整理好自己的頭髮,着急地掩飾道:“我在睡覺呢,你進來也不敲門,真是沒禮貌,嚇了我一跳。”

“我知道我這一出門去了好幾天,你一個人一定是悶壞了,今天外頭天氣正好,不如我陪你去外頭走走,或者去賽馬場轉轉也不錯,上回我答應過你,等你好了再去的,你覺得怎麼樣?”司涵遠建議道。

凝芙一聽到賽馬場三個字,立馬防備起來,不禁撒嬌道:“我覺得人有些不舒服,哪裡都不想去,你就在這兒陪陪我就好。”

“怎麼好好的突然就不舒服了?這些天有沒有按時吃藥啊?塔娜沒有提醒你嗎?”司涵遠說完就把手放到了凝芙的額頭上關切道。

“我只是有點累,我沒事你別大驚小怪的,我休息休息就好了。”凝芙倒在了司涵遠的懷裡,柔聲說道。

“好吧,你睡吧,我在這裡陪你。”司涵遠哄着凝芙道。

自那日與奧雲達來交心過後,尚仙便也百無聊賴起來,治病如今已成爲幌子,她此行的目的也被迫擱淺,今後的路將何去何從,一直也沒有答案。巴雅爾走了,巴根忙於銀針的製作,尚仙便趁此良機在馬場閒逛,試圖認全每一匹馬的長相來打發時間,有時候則會對着馬兒自言自語,更多時候是在回憶曾經在太僕寺與司涵遠共度的時光。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尚仙輕聲呢喃道。

“只恐雙溪舴艋舟,載不動,許多愁。”奧雲達來突然地應聲出現,倒在尚仙的意料之中。

“二王子。”尚仙禮節性地打了個招呼。

“上次我問你來這裡的目的,你沒告訴我,現在可以說了嗎?”奧雲達來明知故問。

“王子本就沒病,已經不需要小女醫治了,自然也不用回報什麼。”尚仙有意地湊近了奧雲達來的身邊說道。

“我雖然與你初次相識,但交淺言深,且你到底爲我保全了秘密,不管怎麼說,我都欠你一個人情,我最討厭欠別人的東西,所以只要是我能力所及的事情,我會盡力幫你。”奧雲達來真摯地說道。

“小女不過是誤打誤撞,算不得什麼人情,王子不必放在心上。”尚仙頗有骨氣地謝絕了。

“那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我父汗和額吉可以對你充滿信心,就等你將我治癒了,如果我執意不配合,你不僅得不到應有的好處,還有可能送上性命,這些你想過沒有?”達來一針見血地點醒尚仙。

“人爲刀俎我爲魚肉,悉聽尊便吧。這條路既然是我選的,那便是爬也要爬過去,何況生死我已經置之度外了。”尚仙大義凜然地說道。

“如果你死了,你的心願還如何實現呢?你不會這麼容易就放棄了吧?我不過想要保持現狀做我自己,你不過是想見那司涵遠一面問清楚,這完全可以兩全其美的事情,幹嗎要弄得要死要活的這麼嚴重呢?”奧雲達來輕描淡寫地說道。

“王子你,都知道了?這麼說來,你有辦法讓我見將軍一面?”尚仙在他的眼睛了看到了希望。

“這本來也不是一樁難事,不過我要提醒你,他與凝芙的結合確實是他心甘情願的,你要有這個心理準備,雖然你想見他,但見面之後他會說什麼這還是無法預料的,甚至於他可能看都不看你一眼就轉身離去,如果是那樣,我希望你能自動退出,不要再去打擾他和凝芙了,你能做到嗎?”達來好心地警告道。

“恩,我知道。”尚仙重重地點了點頭。

“另外,這次會面還需要做好很多提前的準備工作,你要密切配合我,同時還要有耐心,不能心急,也未必就能一次安排成功。你們見面之後,無論結果如何,我都還了人情給你了,希望你也能信守承諾,不要糾纏,那樣的話,我再額外確保你可以安全離開百越。最後,也是最要緊的,這是我們雙方間的秘密,希望你能做到嚴防死守到底。”達來最後又強調了一遍此事的重要性。

尚仙並未答話,而且用堅定的眼神迴應了奧雲達來所說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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