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節:回憶的痛

好吧,常雲微很誠實的承認,自己除了關心顏儒辰外,實在是不那麼關心外事。所以雨下了那麼些天,她想的最多的,是自己的他不能過來陪自己,而不是擔心什麼澇了災了什麼什麼的大事。

故而等到常季氏送走她未來婆婆和未來夫君後,就到廚房又是和麪又是煮粥的忙碌,她才從這些大份量的事物裡,意識到這場雨可能帶給他們的危機。而常季氏抱起她,讓春月去喊張伯套牛車到裡頭來,就更是證實了常雲微的猜測。

將東西都搬上車,常季氏抱起常雲微坐到車裡,正色的吩正要一同坐上來的春月,“春月,你帶上些米糧,回家去看看你父母吧,這天氣說不好還得壞上些時候,你看家裡有什麼需要的,就回來同我說!如果那裡住了不安全,就把你父親弟弟妹妹都接到我們家來!”

春月一聽,臉倏的紅起,眼中積蓄起眼淚,他們一家人到並不住在下平,但是也緊挨着了,常大人回來的時候,下平縣受了災的事情她也就知道了,心裡對家裡人安全的牽掛,那是燒心而急切的,但是她伺候常大人一家的丫鬟,夫人沒讓她走,她怎麼能走?如今常季氏一說讓她可以回家看看去,那感激的心,是如何也描敘不了的。她忙的謝過常季氏,進廚房披蓑衣戴了斗笠

“我們走吧!”常季氏看看穿戴妥當的張伯,又對春月喊道,“春月,等下出門你把門鎖一下,鑰匙你那把你就收着!”

“哎------”春月在裡頭應道。

常雲微被常季氏抱在懷中,聽着大雨打在棕櫚樹的樹皮縫製的車身上,砰砰砰,如無數小拳頭從天上砸落,除此外,再聽不到任何的聲,就連平時車軲轆碾轉的嘎吱嘎吱聲響,都被雨聲覆壓了去。

“哎-----”聽到孃親常季氏的輕嘆,常雲微昂起小臉,昏暗中,依稀見着常季氏的眉頭緊緊的擰在一起。常雲微見此,不由的一陣心疼,二年相處,她已經把常季氏當成了自己的孃親了,所以常季氏有一點不快樂,常雲微都要難受一下,這種感情,她沒有穿越以前是從不曾體會的,以爲父母的愛就在那裡,不會消失,不會失去,等到失去了,才知道,原來自己從來都是在自私的接受,從來就沒有反饋給予。而對那世父母的愧疚和思念,也讓常雲微更加的愛這裡的孃親常季氏和父親常青禮。

所以這時,常雲微伸出小手,在常季氏的眉頭揉了揉,聲音甜甜的道,“娘不要不開心,娘不開心,雲微這裡也很難受的!”她把另一隻小手放在心口,那表情,可愛懂事的讓人心疼不已。

“雲微乖!”常季氏把女兒揉緊,然後下巴尖在雲微的小腦門上蹭了蹭。她確實很希望能給常青禮生個兒子,但是這個女兒,也是常季氏的心頭肉啊。當年,差一點的,這個懷中的女兒就不屬於她常季氏的了。

常季氏遙想起當年來:

常家,在那遙遠的常州雖不是名門,但也算得上是大戶人家。但是她丈夫這一門,只因爲常青禮父親那一輩沒出什麼當官的人兒,所以在族裡一直沒有什麼地位。直到常青禮的大哥常青山在春闈考得了功名後,這常家一門在族裡的份量,才逐漸的擡了起來。再後來,常青禮的弟弟常青書經營的那絲綢鋪子又生意興旺的不得了,讓常家一門衣食豐裕,住出體面。這常家在族裡的地位,就又是節節攀登。

她的丈夫常青禮,是常家第二子,在外人,哪怕是常青禮的父母眼裡,這個面容俊朗的二兒子是最不得出息的,因其是文不及哥哥常青山,商不比弟弟常青書。但是常季氏瞭解她的男人,他是聰明而溫和的男子,只是志向不在官,也不在商,而是在那雲淡風清的自由自在裡。

夜間,他常對她說,他喜歡的,是做個教書先生,聽那稚童朗朗誦讀聲。然後那並不需要很大很富貴的家裡,有妻有子在等待他的歸家。一家人簡單、溫暖的相依,就是他最大的嚮往,最渴望的幸福。

他憧憬的幸福,也是她憧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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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

只是世間,有太多的不盡完美。就似他和她。第一次湖邊偶遇,她和他就認定對方是自己命運裡尋找的人兒。以爲門庭互對的情況下,婚姻能成,但是他的母親,也就是她的婆婆,卻早就自爲他定了別的人兒。

他是倔強的男子,爲了與她相守,以死相逼父母。父母罵他不孝順,卻還是在他米水點滴不進三日後,答應她的進門。

她心疼他,披上嫁衣那天,發誓要做好他的妻,也發誓要孝順公婆。只是花轎到常家門前,才心疼又驚訝的發現:

新人的花轎,有二頂,一頂是她的,另外一頂,是他的母親看中的人兒。他母親,也就是她的婆婆說,“要麼都娶,要麼一個都不許進門。”

他的憤怒自是滔天。她在紅蓋頭下拉住他的手,輕語,“別,青禮。”

新娘分左右,拜完堂。他就只在她的房裡,而對那個她,不聞,亦不問。因此,她常季氏在婆婆那是很不受待見的,但因常青禮對她的在乎和愛,什麼苦難責難,她都不在意。

不久,她便有了身孕,心心念念因爲有了孩子自己能和公婆關係好上一些,卻不料,公婆卻將他們叫去,說是待常季氏把肚子裡的孩子生下來以後,就直接過繼給常宋氏,也就是另外那頂花轎中的她。

她是氣惱的,自己的骨肉如何能捨。

他是憤怒的,就那麼拉着她的手,哈哈笑着離開他的父,他的母。當夜收拾細軟,趁了夜深人靜,帶着她,離開了那個一直想要離開,卻常說父母在不遠游的,家。

艱苦的,相濡以沫的一年後,他爲她,取了功名,一甲第十,當朝御史哥哥作保,大好前程。但他卻是請求遠放,來這天高皇帝遠,離常州更運的窮山僻壤地,作芝麻小縣長。

雖地方偏僻,民風卻是樸素,她和他有着在常州時沒有的歡樂。

而更讓他們幸福的,是他們有女兒,常雲微,瓷娃娃一般的小人兒,聰明機靈。

…………………………

常雲微並不知道常季氏在想這些事情,實際上,她對自己父母親在那個老家發生的事情,也是一無所知。她只是用小手緊緊抱着常季氏,小腦袋在她的胸前蹭着撒嬌,嘴巴里一口一個娘,叫的好不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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