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驛並不大,一進虛掩着的木門,見左右爲馬廄,只廄裡僅僅一匹馬,瘦的皮包骨,正探出頭來咬着槽中的積雪吃。正前一幢木結構的屋,二層,下層作的廳堂,上層該是歇休用的客房。
護送常季氏等人的官差先一步進到廳裡,敲醒趴在櫃子上睡覺的驛兵,遞過腰牌,並說明來投住的常季氏等人的身份。
那驛兵拍着頭,一聲“我的娘啊!”,竟哧溜的就竄到樓上去。官差和進來的常季氏等人正納悶,卻聽得樓上腳步聲響起,不一會,樓梯上下依次下來三人,走最前的,從衣着上,應算是這裡主事的,剛哧溜跑開的驛兵戰戰兢兢的走在最後。
“小人盧大!見,見,見過夫人!”走最前的男子慌忙的上前來,對着常季氏一行人磕頭,後面驛兵也是面貼與地,一動不敢動。
一路來,已住過幾家官驛,所以這樣的之前就見識了。常季氏客氣的讓三人起來,道,“我們一行人暫住這裡幾日,要你們費心了!”
那管事的面露緊張色,又跪了地,垂着頭道,“小官驛從來沒什麼大人來住,平時投宿的都是捕快、信使和調派的官差,所以屋子的佈置都相當的簡陋,夫人公子小姐都是金貴之體,哪裡能住這些簡陋的地方,不如,由小的等人知會這裡的縣令大人,讓縣令大人再騰了好的住處與夫人用。”
常季氏讓他起來,問道,“有牀沒有?有被褥子沒有?有熱水沒有?有吃的沒有?”
那管事具點頭,“這些都是有的,只是都是些粗……”。
“這就很好了!”常季氏道,“幫我們這八人開幾間房,燒上些熱水和吃的,再將我們的四匹馬喂一下。至於你們縣令大人那,就不需要去麻煩了。”
“是!”盧大應過,笑着道,“夫人先在這廳裡小坐會,我讓他們把房間收拾一下!”,常季氏點了頭,那盧大就拉過二驛兵,輕聲的吩咐了幾句,那二人就急急的向樓上跑去,不時的又跑下來,又是拿布又是提水的。
盧大親自泡了茶水上來,讓幾人邊喝茶邊等。
好半會,那驛兵才氣喘吁吁的說房間都整理好了,盧大忙的笑迎了常季氏一行人去樓上。
房間並不大,裡間擺設也確實很簡陋,僅一張帳子發黃的舊木牀,一張四角都是缺口的桌子和四張掉漆的凳子。桌子上、凳子上和地上都還溼漉漉的,空氣裡除了長久無人住的黴味外,還有剛打掃過的灰塵飄蒙。
盧大面色尷尬,悄悄打量常季氏,“夫人,這實在是……實在是太委屈您了!還是……”。
常季氏卻已一手拉旋汐一手拉雲微的向裡走,“這就挺好了!”她看看盧大,“還請盧大人帶這二位官差兄弟和我家僕人去他們房間吧。另的再幫我們做些吃的,再生些火炭來吧!”
“好好好!有有有,小的這就去做!”
常季氏想起那二官差,忙的補充道,“若是有酒,給溫幾壺好酒暖身!”
盧大應着是,先自告下。
盧大走到樓下,對二驛兵吩咐起來,“等下再拿幾牀乾淨棉實的被褥子去,天這般冷,這行人到底身份不一樣,要伺候的緊要一些,驛站裡的臘肉鹹魚,還有好酒,也統統拿出來送過去,別儘想着怎麼省,好等年節拿家去。”
二驛兵縮縮脖子,心想東西剩下,還不是您拿大頭,但是話並不敢說出口來。一驛兵小心的問,“老大,知府夫人在這裡的事情,我們真不去知會一聲陶縣令麼?”
盧大伸了手,重重的敲了那問話的驛兵一記,“木魚腦袋。知府大人是輪不到我們巴結的,但是陶縣令可是直接管着我們,這分明能得好的事情,你說去不去知會!”
未被打的驛兵機靈,眼睛骨碌一轉,看看外頭風雪,“雪好象小了些,小的這就去給老大備馬去!”
“我走不成,萬一那頭來找我。”管事的直搖頭,指了那機靈的驛兵道,“你去。”說罷伸手揪過那臉上一閃過笑意的驛兵,眯了眼,露出兇光,道,“老老實實的,別想着搶老子的功勞,不然……!嘿嘿!”他在驛兵的臉上拍了拍。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那驛兵臉色一陣陣發白,腿都打起顫來,在盧大的一聲喝,一把推下,跌跌撞撞的向外行。
而樓上,常季氏讓二官差和顏家三口先去各自房裡休息,這一路來,雖說騎馬的騎馬,坐車的坐車,但行路的勞累也是相當的。
“我的小骨頭都要散了!”常雲微小手敲敲肩,還有一句屁股也顛簸的開花了,她沒好意思說出來。常季氏邊把被褥攤開來,邊笑,“抱你的張媽媽都沒喊累呢!你到是喊的歡!”
常雲微不好意思的扭了下身子,恰好一驛兵端了生好的碳盆進來,常雲微對玄汐眨眨眼,喊着“暖手暖手!”,人從冷冰冰的凳子上滑下來。
“夫人,酒菜就快好了,我們盧老大要我問一聲,什麼時候給您端上來!”
常季氏其實更願意叫上顏家三口和那二官差兄弟,一道的到下面坐上一大桌子吃。但想着前幾次讓他們和自己同桌吃飯時他們的拘束樣,還是算了,問了那驛兵如何分房安排的後,知道二官差住在靠近樓梯的那間,顏田和張媽媽住在自己隔壁,顏翠單獨一間。常季氏就吩咐那驛兵,吃的好了,就端上來,只分了三份,除了她自己房裡這份外,別的都加上二壺好酒。
那驛兵應了是退下去,不一會的,就端了菜飯進來。三碗米飯,滿滿一碟子臘肉,滿滿一碟子鹹魚中斷和一碟子炒雞蛋。
雲微和玄汐早餓的不成,等常季氏看着他們說“去吃吧!“,二人猴急急的上桌子。常季氏也坐下來吃,畢竟天氣冷,菜飯稍過一會就會冰冷難吃。
吃了飯,張媽媽帶着顏翠過來,問晚上是否要留人伺夜。常季氏笑着說不用,讓他們好好休息就是。張媽應過,帶着顏翠才轉身。常季氏道,“張媽媽,其實不需要那麼小小心心的伺候。我和顏夫人一樣,並不是那種會爲難人的主家!”
張媽媽和顏翠面露一笑。張媽媽道,“是,夫人,奴婢記下了!”這後又是行禮,纔算出去。
常季氏回頭看雲微,見她已經脫了外頭的小棉襖爬進被褥裡,正扯了玄汐的小胳膊,讓他也上牀,玄汐卻身子向後扯,似不太情願。
雲微嘀咕了句什麼,轉而笑看常季氏,“娘,雲微給你暖好牀了哦,快來快來!”
常季氏上去拉了玄汐手,“你怎麼不上去!”
“他說他是男人,不能跟我們睡!”雲微氣鼓鼓的在那道,剛纔她死命的拉他,他就是不上牀,什麼男人,分明就是一小屁孩子。
常季氏掩了嘴,咯咯咯咯的笑起來,抱起玄汐往牀沿一放,玄汐紅着臉掙扎起來。雲微一下從後頭抱住他小脖子,“要麼就一起睡?要麼你就睡冷冰冰的地板去!”
常季氏笑着說,“天實在是太冷,這火盆也不頂什麼事,一起擠擠才暖和。這不是有二牀被褥麼,玄汐害羞的話,就單獨一個被褥子睡最裡頭好不好!哎呀,也只是玄汐六歲所以才能睡一起呢,等過了年七歲了,想和師母妹妹睡一起我們都不讓你睡!真不睡?真不睡那我去找顏田,讓你……”
“不不不!”玄汐一連聲的道,看看雲微,再看看常季氏,臉愈加紅起來,“但是我單獨一個被褥睡!”
“好好好!”常季氏笑着,走去吹滅了桌上的油燈。
玄汐“啊”的一悶聲,然後是常雲微咯咯咯咯的得逞笑聲和威脅聲,“哥哥別動,動的話,我以後再不理你了!”
藉着外頭雪的亮色,常季氏見着雲微鑽進了玄汐的被筒,抱着他的脖子,得意的笑着。玄汐的表情則有些僵硬。
“兩小東西!”常季氏笑罵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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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幾章算是個伏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