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黑色？”夏千語嘴角是止不住的笑意，走過去將那套黑色的拿在手裡。
“三套都要。”唐寧一時間笑得合不攏嘴。
“藍色這套吧。”夏千語不再繼續逗他，將黑色和灰色的都遞迴給營業員後，直接讓營業員將那套藍色的針織套裙包了起來。
“我還不滿二十六歲。”夏千語轉頭看着唐寧說道。
“我知道，我馬上二十五歲。”唐寧臉上是燦然的笑容。
“很好。”夏千語點頭。轉身走到等候區的沙發上，拿出手機刷郵件。
唐寧不太明白她的‘很好’是指什麼，是想說他長大了，足夠配得起她了嗎？還是說知道他也這麼大了，並不比她小多少？
“呵。”唐寧低頭輕笑，轉身拿了營業員遞過來的購物單，叮囑營業員包好直接給夏千語，他便去了收銀臺。
*
“小姐，衣服包好了。保養說明我已經用熒光筆在保養卡上幫您劃出來了，您只看我劃的部分就行。有任何問題您打我用紅筆寫在保養卡上的電話，會有專人爲您服務。”營業員將整理好的衣服遞給夏千語看了一眼後，便放進了購物袋裡，然後小心的放在夏千語的腳邊。
“謝謝。”夏千語淡淡點頭，連眼都沒擡。
營業員臉上掛着標準的笑容，後退兩步後，轉身回到櫃檯裡面，和同事悄聲說道：“她男朋友之前來過了，報了尺碼讓我挑的，還問我尺碼標不標準，說他女朋友不喜歡試衣服。”
“我的天，還有女人不喜歡試衣服的啊……”
“是啊，你看人家都沒試，男朋友說買三套，她都只要一套。衣服給她看都沒看一眼呢。”
“唉，越是擁有，越不希罕。我就想，哪天有錢，我要把這些衣服全包下來。”
“行了啊你。我倒不羨慕她有錢，就羨慕她有個這麼好的男朋友，又帥又貼心還大方，還要人命的溫柔，這種男人哪裡去找啊……”
“那也是因爲她有錢、有性格、有能力，纔會有這麼好的男人。你讓她站這兒當營業員試試，她男朋友能看上她，我腦袋卸下來給你當球踢。”
“倒也是。我們這裡來來往往這麼多大款富豪，也沒見人家多看我們一眼的。”
“所以說呀，圈子決定了交友的質量，努力吧，少女！”
“好象你很懂一樣。”
“快出去，客人回來了。”
“……”
*
唐寧拿着小票走進櫃檯的時候，先看了一眼夏千語，見她一臉淡然平靜的樣子，微微笑了笑，走到開票臺將小票交給了服務員。
“衣服已經給那位小姐了，保養說明與電話都留在包裝袋裡。謝謝您的惠顧，我們每週三上新品，您若有需要，我們可以按那位小姐的尺寸預留新款。”營業員熱情的說道。
“有需要我給你電話。”唐寧微微笑了笑，轉身走到夏千語面前，邊招呼她邊彎腰拎起了衣袋：“走了。”
“好了？”夏千語擡頭看了他一眼，便站起來與他一起往外走去。
*
唐寧似是有意的，並沒有走觀光電梯直接下行，而是走了扶手電梯，一層一層的繞了下去。
表面介紹着每一層的主售商品與客戶羣裡，預測營業額等乾枯的數據，其實只是想讓夏千語有機會感受一下，辦公室以外的普通人生活，應該是什麼樣子的。
雖然他現在的狀態也是在工作之外根本就沒有私人時間，更別說逛街這種事了，但他仍然希望他的忙碌，能換來她多一點點的生活空間。
“我接手carlyle之後，沒有收購過百貨公司。”夏千語突然說道。
“恩？”唐寧微微愣了愣，沉眸看着她，等她解釋。
“因爲我不喜歡人多的環境。”夏千語淡淡說道。
“恩，那以後不來。”唐寧的眸光微暗，輕輕點頭－－是怪他不懂，一個一直被逃亡陰影籠罩的人，在人羣中是沒有安全感的。
“不過……你陪着，偶爾沒關係。”夏千語看着他微微笑了笑。
“很多事情都有不錯的解決方案，不是每一種不適都需要用強迫面對的方式去解決。只要不影響生活，我認爲沒有必要。”唐寧柔聲說道。
“影響。”夏千語沉聲說道：“其實百貨業近幾年發展越來越好，而且連鎖效應比獨家效應發要大得多。”
“你的三年規劃裡有百貨業。”唐寧突然想起她三年投資規劃發佈會的內容裡，有這麼一條。
“寧達的自有商城、未來城，都是百貨的特殊業態，但也算是百貨的大類，所以熟悉起來不算太難。偶爾和你出來走走，到時候也不至於被他們的數據唬了去。”夏千語笑笑說道。
“到時候我把張之南借給你，不一定要你自己來走店。”唐寧點了點頭。
“好啊。”夏千語輕聲應着，目光從大樓裡來往的人羣中緩緩掃過。
現場的感觀感受與在辦公室看數據完全不同：她能從顧客的表情上，看到在那一串串數字以外，現場購物體驗是什麼。
坐在家裡的時候，會認爲隨着技術的發展，電子購物一定會讓實體店一步一步的消亡。
但進入購物的現場環境，你就會發現，現場購物與電子購物是一種完全不同的體驗，也是無法相互替代的體驗。
就象你在電腦裡，將喜歡的東西放在購物車，可能會放個三五天甚至一個月，然後再清理掉，以滿足自己金錢不足時候的物慾。
但在現場，你拿到這些實物的時候、將衣服穿在身上的那種滿足感，是放在購物車上完全不同的。
所以現場纔是促成交易的地方。
那麼現場阻交易的原因在於支付－－現金支付或刷卡的動作，產生實際付出聯想，引發阻止購買情緒，因而減少成交量。
而網上則只用指紋或掃碼，沒有實際支付動作，並不產生實際付出聯想，交易感低，因而成交率高。
所以…。
“在看什麼？”唐寧看着夏千語，一直盯着一個時裝櫃檯，確切的說，是盯着櫃檯裡那幾個拿着衣服在身上比劃的顧客，凝眸沉思着。
“改變商場支付模式，是增加交易量的關鍵所在。”夏千語將目光從櫃檯裡收了回來，與唐寧一起往樓下走去，邊走邊說道。
“只是一方面，還有與電子購物的差異化體驗。”唐寧想了想說道。
“你這次去英國談品牌入駐，看看會不會有這方面的收穫。”夏千語點頭說道：“產品的歸集性、支付的無感度、商品的體驗性，等等。無論理論上如何將實體店與電子商務捆綁成聯合發展的狀態，他們天生就是敵人，爲搶客戶而存在。”
“百貨公司已經舒服太久了，現在的百貨模式，據可察數據顯示，已經有20年沒有變過了。被電子商務這樣一陣亂棍打下來，不落荒而逃而怪。”唐寧沉聲說道。
“這個問題我得好好兒想想。”夏千語微微皺着眉頭，目光看着身邊的人來人往，思索着問道：“世紀城的人流與成交比如何？”
“45%。”唐寧看着她說道：“回去我給一組數據給你看。”
“好。”夏千語點了點頭，在擡腕看了看時間後，腳下的步子便加快了。
*
回家後，唐寧在給夏千語數據的時候，自己倒從中看到了實體店與網店的另一種可能。
“和現在的幾個大的平臺有什麼不同？”
“他們是一個大的集合超市，品牌商交了管理費後在裡面自主經營，就象我們做房地產的一樣，只提供了一個鋪位而已，並非真正意義的百貨公司。”
“你的意思是？”
“線上線下，品牌、佈局、裝修完全一致，品類可以有所不同。線上線下共用倉儲物流、共用客訴系統、共用上貨系統，相當於同一套服務系統，我開兩家店鋪，一家線上一家線下。線上只需做技術對接即可。”
“也就是說打通的是平臺的線上和線下，而不是品牌的線上和線下。”
“ok，就是這個意思。”
“我覺得不錯。”
“我先去做方案，這次去和品牌商談進場，最好能夠同步。”
“ok。”
*
兩人稍作溝通後，便各自拿了電腦回到書房，唐寧品牌引進規劃的延伸方案、夏千語用唐寧給的數據，用數字模型的方式，做線上線下雙店營運系統。
偶爾擡頭商量兩句，便又埋頭到電腦裡去繼續手中的方案。
兩人進入到工作狀態，便完全忘記了時間，直到方案的雛形完成，兩人才從電腦裡擡起頭來。
“ok了，方案我交給專業組做一個數模論證。”夏千語推開電腦，用手揉着脖子邊對唐寧說道。
“好。”唐寧也將文件發給了她：“無論論證的結果如何，我想先用未來城·英國城，做第一個嘗試。”
“我沒意見。”夏千語笑着說道。
“好象又要忙起來了。”唐寧也推開電腦站了起來，自然的伸手將夏千語攬進懷裡，無奈中帶着興奮的說道：“本來想這陣子能稍閒一些。”
“加油吧，少年。”夏千語笑着說道。
“說什麼呢……”唐寧用額頭用力的撞了她一下，不滿的說道：“我沒你想的那麼小。”
“疼呢。”夏千語用手揉了揉額頭，俏皮的笑了：“現在上牀的話，還可以睡5個小時。”
“恩，睡吧。”唐寧點頭，低頭在她脣間輕吻了一下，攬着她一起回到臥室。
*
第二天，唐寧意外的發現，夏千語居然穿的是昨天買的那套靜謐藍的針織套裙，雖然外面仍是套了一件黑白花呢的短西服，這使她的冷凝與強勢氣勢沒有因此而減弱，但仍讓她多了幾分這個年齡該有的輕俏與暖意。
至少，現在的她，能讓人清楚的猜到年齡、更不會讓人忽略了性別。
“傻了？”夏千語看着他眯着眼睛，滿臉讚許的樣子，忍不住的輕笑着。
“太漂亮了。”唐寧張開雙臂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看着她認真的說道：“你看，我們就買了一件衣服，卻得來一個賺錢的方案。所以我們在生活上多花一些時間，並沒有損失，你說呢？”
“湊巧。”夏千語拍了拍他的手，扯開了他摟在腰間的手臂。
“如果我們更多的參與生活，生活會回以我們更多的驚喜。”唐寧認真而篤定的說道：“千語，我知道現在的我們，還沒有資格和實力說享受生活，但我現在越來越相信，當我們可以享受生活的時候，我們會發現生活所給我們帶來的價值，必不會比埋頭工作少。”
“或許。”夏千語微微笑了笑，轉身往外走去。
“不是或許，是一定。比如說，讓你快樂，這個價值對我來說，足夠的大。”
看着夏千語依然利落的背影，唐寧輕聲的對自己說道。
*
當天carlyle的辦公室，因爲夏千語的這套靜謐藍色的針織套裙，引發了地震似的討論－－carlyle無論老員工還是新員工，自認識夏千語起，她就是黑白灰三色，除了必要的宴會，她會有深色禮服外，就沒變過。
今天……
可是真的漂亮。
對夏千語太熟悉的同事，只記得她的犀利和強勢，有時候甚至是野蠻的。每每在看到她的時候，想到的只有項目、數字，然後是擔心工作會達不到她的要求、害怕她的責備。
在投行一直流傳着一句話：把女人當男人用、把男人當牛用。
所以這裡的普通員工在做起項目來也沒什麼男女之分，但大家於少能想起這人是女的。
但夏千語不同。
她不僅做起項目來會讓人忘了性別，在任何時候有人提到夏千語，也會忽略了她的性別與年齡。
所有人腦袋裡的那個夏千語，是與性別和年齡無關的一個人。一旦將性別和年齡擺在桌面上，大家反而會認爲這不是夏千語、會覺得陌生。
而她今天只是這麼一個小小的變化－－仍是職業的利落款式，只是換了針織的面料、換了清雅的藍色，卻讓所有人都驚訝於她的漂亮。
甚至……
還有些溫婉的味道。
*
“我……沒看花眼吧？剛纔進辦公室的是Miss夏？”
“我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們說Miss夏是不是真的戀愛了？”
“噓，別亂說話。倒是換了衣服，可沒換人換腦子，還不快去工作。”
“也是…。”
*
“都說你戀愛了。”薛濤將手中的文件夾遞給夏千語，看着她笑眯眯的說道。
“然後呢？”夏千語接過文件，翻開來仔細看過後，便利落的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然後說，不管你是戀愛了還是有性別屬性了，還是惹不得，所以都回去工作了。”薛濤接過文件，有些無趣的說道。
“ok，那你花了三分鐘告訴我這件事，想表達什麼？”夏千語斜眼瞥了一眼電腦右上腳的時間，淡淡問道。
“sorry，我這就去工作。”薛濤知道這是夏千語不悅的前奏，說完後便轉身快步離開了她的辦公室－－她還有一個好習慣，就是當你離開後，不會爲了批評或處罰，再讓你回來。
*
夏千語低頭看了一眼身上的裙子，想了想，仍是去裡面的休息間換了下來。
唐寧今天在傅陵那邊，與他一起安排傑安公司流通股收購的事情，下班前都不會過來了。
沒錯，夏千語只是在工作上強勢，卻並不習慣在工作之外成爲中心；這麼多年習慣了黑白灰三色，也沒有想改變的想法。
她願意買這套藍裙、願意穿上，是因爲唐寧。
她不想看到他太多次的失望。或許在潛意識裡，她也想討好他、迎合他。
在戀愛裡，沒有人能自我到完全不顧對方的想法與喜好，哪怕她是夏千語……
*
換上平時常穿的黑白套裝，夏千語覺得自在了許多。
在與同事溝通工作的時候，也看到大家的情緒隨着她衣服的歸位，也都平熄了下來。
“果然，打扮過度，是會影響整體工作效率的。”
“員工工裝的尺寸在原碼上放大半碼。”夏千語對薛濤說道。
“charlene……”薛濤有不理解夏千語的思路。
“我要求所有人的專注力全部在工作上，而不要在服裝上、不要在腰上、胸上，ok？”夏千語看着冷然說道。
“ok，我明白了，我這就給行政部發郵件。”薛濤突然覺得自己是個男人是件很幸福的事情。
他突然有種想法：夏千語今天這身衣服，就是來試探大家工作的專注度的。
“charlene，其實大家的工作節奏與效率……”
薛濤的話還沒說完，看見夏千語微微皺起了眉頭，便只得打住話頭，點頭說道：“主要是你的變化太大了，怪不得員工不適應。”
“所以呢？”夏千語沉然看着他。
“所以……我現在就去安排。”薛濤扯着嘴角，帶着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迅速的轉身離開。
*
下午七點，唐寧與傅陵一起到carlyle辦公室，看到平時工作節奏極高的辦公室，有股哀怨的氣息，不禁奇怪。
“改工裝的尺碼？”傅陵不禁失笑。
唐寧則伸手揉了揉額頭，心裡大約知道了起因是什麼了。
果然。
唐寧去到夏千語辦公室的時候，看見她穿着平時常穿的工裝，不禁笑了：“這麼辛苦換衣服，都是我的錯。”
“能取悅到你，我很高興。”夏千語笑笑說道。
“真的嗎？我受寵若驚。”唐寧輕笑着，拿出電腦在會議桌邊坐下，對她說道：“傅陵也過來了，一會兒進來。今天進入一些資金，將價格控制在平穩的狀態。明天一些再進一些，那麼連續兩天就能把股價拉下來了。”
正說着，傅陵走了進來。
“所以我擔心成傑安會爲了穩定股價，而公佈唐寧入駐傑安的消息，以證明公司的潛力與實力，以及新的資金實力。這樣以來，唐寧的身份就會爆光。”傅陵走到夏千語的身邊坐了下來，有些擔心的說道。
“那就主動公佈。”夏千語利落的說道。
“主動？”唐寧的眸光一頓，隨即點頭：“以傳奇公司的名義公佈，表面用意在宣傳這家新成立的投資公司。而一個消息的二次使用，已經沒有價值。”
“沒錯，成傑安想做的事，我們幫他做。”夏千語沉然說道。
“ok，我去安排。”唐寧點頭，在傅陵與夏千語溝通細節的時候，快速寫了郵件給公司的行政經理，讓她安排新聞發佈，並抄送傑安公司各股東以及總裁辦公室。
在有新的資金進入股市，幫助傑安將股價穩定下來的時候，發佈這樣一個消息出去，幾乎是順理成章、理所當然的。
成傑安自己也不會想到這則消息的別有用心。
而消息對股價的影響，有，但絕對小於資金影響的數倍。
當兩天後，傑安地產的股價被拉下來之後，這則已經用過的消息，便再無用處－－成傑安想拉昇股價，也只能另想他法了。
在寫完郵件後，唐寧不得不再次讚歎夏千語的反應之快、應變之疾－－簡單一個化被動爲主動的安排，便達到了一箭雙鵰的效果。
這樣的功力……
唐寧覺得有些忘而興嘆。
做方案的能力，他現在自認爲不輸於夏千語，但解決問題的能力，差距他自己都有些不想面對了。
*
“ok，這個節奏沒問題。”夏千語在聽完傅陵的意見後，點頭說道。
“我趁這兩天股價波動的時間，去英國先談兩家品牌進場，回來的時候我們做第一次舉牌。所以股市的事情傅陵盯着，新聞的事情我已經安排安安盯着，她若有問題就直接找你。”唐寧合上電腦後，看着夏千語說道。
“好。”夏千語點頭。
三人對傑安公司後續的操作手法，做了進一步的溝通後，才結束當天的工作。
在下班的時候，夏千語雖然沒有換上那套藍色裙子，也還是整理好放進了購物袋裡：
“說實話，影響我員工的工作效率了。所以回去繼續掛着。”夏千語看着唐寧笑着說道。
“好，繼續掛着。”唐寧笑着接過衣服，與夏千語一起離開了辦公室。
*
第二天。
唐寧一早的航班飛英國，正因爲早，所以夏千語挑了一件紫色襯衣，配一條黑色西褲，外面搭一件黑色針織衫。乾脆利落裡，多了幾分溫婉與輕俏。
“不用這麼麻煩。”唐寧看着她不禁低聲嘆氣。
“我樂意。”夏千語挑了挑眉梢，拿了隨身包後，看着他說道：“到底走不走？”
“走。”唐寧無奈的笑着，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攬着她的腰，大步往外走去。
*
因爲兩個人是算着時間出門的，所以到了機場便直接換了登機牌，接着便要進安檢。
“儘量別熬夜。”唐寧放下行李，張開雙臂將她擁入懷裡，用力的抱了抱後，看着她認真交待着。
“明知道是廢話，總喜歡一遍又一遍的說。”夏千語不禁無奈，卻仍是一臉的笑意－－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真的已經習慣了耐心聽他這些有用無用的交待。不反駁、不爭辯。
“什麼時候你真做到了，我就真的不會再說了。”唐寧也是一臉的無奈，外加一點點的委屈：“我的話你從來都不聽。”
“快去吧，回來的時候我來接你。”夏千語不禁低頭輕笑。
“好。到時候我發航班信息給你。”唐寧沉眸看着她，緩緩低頭輕輕吻住她：“好象有些捨不得。”
“咳咳……該進去了。”夏千語的臉一陣發熱，卻沒有推開他。
“恩，再見。回去的時候開車小心些。不要超速、不要趕時間。”唐寧輕應了一聲，噙着她的脣深深吻了一會兒後，纔不舍的鬆開她。
*
唐寧安檢完後，回頭看安檢區外的夏千語，她正踏着原有的節奏，快步往外走去。
在她的身上，似乎看不到不捨與留戀。
沒錯，這纔是夏千語，她只做有用的事，比如說幫他處理更多的工作，讓他的項目可以更順利、更快速，這樣他就能快些回來了。
想念是最無用的情緒，她不需要。
但顯然這些被她稱作無用的情緒，已經慢慢將她改變－－
夏千語不喜歡送人、也不習慣接人，在她來看，這都是浪費時間的事，而現在她爲了送他，要來從機場到家來回兩次，再從家裡去公司；怕是要浪費她近兩個小時的時間；
爲了他的喜歡，她願意花時間在選擇衣服上，哪怕只穿給他看，在辦公室仍然會換下。
他從沒想過，這樣一個女子，會爲了取悅什麼人，而這樣的改變自己。
所以他不僅是喜悅，更多的是幸福。
他總想着不要改變她，讓她以自己喜歡的方式生活和工作，但又總是忍不住的希望她有機會嘗試另一種生活方式。
說不定就會喜歡呢？
顯然，她不喜歡，也不習慣。
她一切的改變，也不過是爲了他而已。
*
在夏千語的背影消失在機場大門之後，唐寧這才拖着行李箱轉身往候機大廳走去。
“你好，我是唐寧。”
“你的女友現在情況好些了嗎？”
“對，感覺輕鬆很多，也會偶爾換上明亮顏色的衣服。”
“oh，恭喜你，這是非常大的突破。”
“您認爲有必要嗎？我有些疑惑，我覺得她或許不需要改變，現在的生活方式就是她習慣的，我不想強迫她。”
“習慣恐懼也是一種習慣、習慣孤獨也是一種習慣。唐先生，習慣不代表適合、也不代表舒適，更不能讓她變得更好。只是她的經歷讓她不敢放棄這些習慣而已。”
“我不想看到她改變時候的爲難。”
“只是爲難，卻能讓她放下恐懼，找回自己，我認爲值得。當然，是否繼續治療，還是由您自己決定。”
“我再想想，謝謝您，這期的費用，我已經打在您帳上了。”
“ok，祝你們幸福。無論是從醫生的角度還是從朋友的角度，我希望你的女朋友，能配得上你的溫暖。”
“謝謝。”
*
掛了心裡醫生的電話，唐寧將行李箱放到行李架上，在靠窗的位置坐下來後，看着窗外的空曠，心裡隱隱猶豫、還有矛盾。
心理醫生說的話他何嘗不明白，他在看到夏千語的改變時，他會欣喜激動；可在知道她是遷就、她有爲難時，心裡會難受。
他從商的時間雖然並不長，但他也絕對不是一個優柔寡斷的人，但面對夏千語……
他真的狠不下心來。
*
飛機準時到達英國首都機場，唐寧擡腕看了看時間後，放下矛盾與心事，攔了計程車便往約好的品牌商公司趕去。
*
坐在品牌負責人的辦公室裡，唐寧拿出寧達未來城的商業計劃書，用流利且地道的英語，向對方介紹這次的來意與合作計劃：
“這是我們的商業計劃書。”
“對，我們之前的商業城有過合作，而且合作非常愉快。”
“貴公司的產品，在國內同類產品中，市場佔有率在12%，而這12%，其中有7%是由寧達的商業城貢獻的。”
“這是貴公司品牌在中國市場的分佈圖，在有寧達商業城的城市，寧達貢獻的業績佔區域60%；在沒有寧達商業城的城市，該品牌的銷量只有其它城市的30%，這說明我們不僅能貢獻高銷售額，還對貴品牌有提升作用。”
“所以我認爲，貴公司的品牌與寧達商業城的定位，匹配度非常高。”
“從未來發展上來說，我們在京城的商業城，只做英國本地品牌，相當於將英國本地的百貨商城複製到了中國京城。”
唐寧說到這裡，對方開始有了興趣－－這樣的商業模式，對於保守的英國商人來說，還是第一次聽到。
“唐先生不考慮全英式產品，會鎖定消費者同時也會限定消費者嗎？”
“既然是京城的英國城，那麼同品類產品，唐先生還有哪些品牌合作商？”
“在貨物流轉方面，不知道未來城有否建立自己中轉倉的計劃？而如果有的話，貨品是以採購方式存儲還是以中轉方式存儲？”
“……”
因爲有數據在前、有新穎的商業模式在後，雙方後面的溝通就是合作模式與價格、櫃位方面的細節。
唐寧同時提到線上商城同步開業的話是，倒是讓品牌商吃了一驚。
說實話，他們的網絡購物系統並不發達，也無法想象中國的網絡購物到底有多發達，因此對此仍持懷疑態度。
但唐寧提到一批貨品，同時供線上線下兩個商城使用。建立中央倉庫，按需求量做實物中轉與快遞物流的分區。
對於寧達公司來說，要作的是線上線下系統的對接；而對於品牌商來說，只是在貨品供給週期上會有所變化。
等於是一份合作合同，同時進駐兩個銷售渠道，這對於品牌商來說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所以對於這個問題的最後確定，對方雖有疑問，卻並沒有太大分岐。但也提出，在籤正式合同前，他們需要去中國實地瞭解一下，中國的電子商務的營運模式與發達情況。
*
當天晚上，唐寧回到酒店後，根據雙方溝通的合作細節整理了溝通備忘錄，同時發給了品牌商與遠在京城的張之南。
在收到品牌商的確定回覆與張之南專業的意見後，唐寧連夜將合作文書整理了出來，在臨晨三點的時候，發給了合作商與張之南。
直到這時候，他纔有時間上牀休息。從現在到與品牌商約定的9點的見面時間，他還能再睡5個小時，這對他來說，已經是相當不錯的睡眠時間了。
忙碌至此，他完全沒有時間與夏千語聯繫，而夏千語的忙碌向來不亞於他，所以自然也沒有與他聯繫。
他們之間就是如此：沒有纏纏綿綿、沒有留連不捨，甚至連親親我我的時候都少。但他們對彼此的感情卻篤定而信任。
他們彼此都這樣認爲，如果不是自己的心魔，他們的愛情將完美無比。
唐寧的心魔是不夠強大，所以他用盡所有的力量，不敢停歇的往前奔跑；千語的心魔是不懂溫情的自己給不了他該擁有的幸福，所以即便從不掩飾的去愛，卻又從不提未來……
在這樣的心魔與不停的努力裡，兩人沒有時間想念、卻又在見面的時候緊擁不放。
*
第二天早，唐寧7點30起牀，先收了郵件後，纔去洗漱。
花了20分鐘收拾完畢後，將今天的行程發給了張之南和安安，這纔出門往品牌商公司趕去。
又用了一整天的時間，參觀了該公司的研發中心、製造中心、安全中心、物流倉儲之後，審覈了對方公司所有的資質證件，一直到下午6點，纔將品牌合作協議簽了下來。
同時將對方的各種資質回傳到公司的海外商務部，做備案以及覈實之用。
“你比你父親出手更果斷。”臨告別時，品牌商被這樣的節奏弄得有些喘不過氣來，卻又欣賞他的速度。
“在企業的不同時期，我們需要不同的節奏。”唐寧當然不會同意對方貶低父親，即便是爲了誇獎他。
“沒錯，但因爲是你，所以我們的決定纔會這麼快。”對方很坦誠的說道，而這種坦誠，對於唐寧來說也是另一種壓力－－他必須做得更好，才能不辜負這種信任。
當然，若是千語過來，纔不會認爲這是壓力－－我按我的節奏來，雙方合作各有利益，能否賺錢，各憑眼光。選擇之時，已經權衡利弊，何談信任。
*
唐寧如是想着，所以還是覺得自己過於在意對方的意見了，也還不能摒棄感情的因素，以完全商業的思維去考慮商業合作。
“希望下一次，不會再犯這樣的錯。”唐寧在心裡告誡自己。
*
“唐伯父，您原來還記得我啊？”
“可是我不記得您了呢？”
“哎呀哎呀，不許說了，我哪兒有這麼嬌氣的麻。”
“……”
*
站在父親的病房門口，唐寧卻聽見陳茵笑脆亮的聲音，聽這話裡的意思，與父親竟然還是認識的，當即只覺奇怪。
－－－－－－題外話－－－－－－
1，每個人的一生中，總有那麼一次，想要去遷就一個人、去討一個人的喜歡。那麼唐寧，就是千語想要改變自己而去遷就的那個人。不太習慣，卻很願意。
2，而相反的，唐寧卻猶豫着，是要她改變，還是讓她保持？他只希望她快樂，舒服，不要爲難。對於心理醫生的治療建議，他還會繼續嗎？
3，陳茵和唐老是舊識，這點倒真的意外。不過銀行和企業的關係，想來是曾經有過合作吧。不過陳茵這番功夫，下得也夠深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