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到’愛’字，唐寧的心不禁漏掉半拍，他回頭看向車裡輕眠的夏千語，心慌的感覺慢慢平靜，輕聲說道：“怎麼會，我和她是故交。”
“我想也是，你怎麼能愛上她？你又憑什麼愛上她。”林柏文朗然一笑，沉聲說道：“既然如此，你應該支持我對她的追求，無論最後成功與否，對她來說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於你，我信不過。”唐寧扭過頭來，將目光從夏千語的臉上，轉到林柏文的臉上，看着他認真的說道：“你曾經是對手、你曾經用那麼卑劣的手段陷害她，我怎麼能相信，她於你來說會從對手變成戀人？我又怎麼能相信，你不會是換一種手段來對付她？”
林柏文沉然看着唐寧，眸光在他的臉上微轉流動，半晌之後緩緩點頭：“非常好，你終於不再那麼天真了。”
說到這裡，林柏文話鋒一轉，斂下笑容沉然說道：“你的確有理由不相信、charlene也有理由懷疑，但這又有什麼關係？我愛她、追求她，我自有辦法讓她相信我。”
“嗯哼，你的辦法，又會是什麼手段？”唐寧冷哼着，諷刺的問道。
“唐寧。”唐寧的話音剛落，便聽見身後夏千語的聲音，回過頭去，夏千語已推開車門走了出來。
“你醒了。”唐寧看了林柏文一眼後，後退兩步回到車邊，從車裡拿了夏千語的外套幫她批上。
“多花了20分鐘。”夏千語淡淡說道。
“恩，與berlin說了會兒話。”唐寧點頭。
“你們聊，我先上去。”夏千語的眸色微變，在看唐寧時，目光裡有幾許冷意，卻仍忍着沒有發作。
“聊完了，我送你上去。”唐寧上車將車熄了火，從車裡拿了夏千語的公文包後，走回到夏千語的身邊，看着她說道。
夏千語沉着臉，一語不發的往前走去。
“charlene，你在懷疑我的真心嗎？”林柏文在身後喊住了她。
“你是不是真心與我有什麼關係？我需要在意你是真心還是假意嗎？”夏千語轉過身來，看着他冷聲說道。
林柏文輕易的從她的聲音裡聽出怒氣，稍事沉默後，看着她說道：“你情緒不好，我們改天再聊。”
夏千語冷冷看了他一眼，轉身往樓道間走去。
唐寧只覺得有些莫明，按開電梯後，看着一臉冷色的夏千語問道：“爲什麼生氣？”
“唐寧，誰給你的權利，來過問我的事情？”夏千語忍着怒氣，冷聲說道。
“林柏文不可信。”唐寧沉聲說道。
“唐寧，不要認爲我包容你，你就可以過問我的事情。”電梯門打開，夏千語瞪了他一眼後，快步往外走去。
“夏千語，如果我和berlin的談話讓你不舒服了我很抱歉，但他那個人不可信。”唐寧快步跟了上去，從她手上接過門卡，將門刷開後將門卡遞迴在她的手上，看着她認真的說道。
“我需要你教我怎麼做？”夏千語冷眸看着他。
“……不需要。”唐寧低下頭，聲音低低的說道。
“對berlin是你瞭解，還是我瞭解？”夏千語再問。
“你瞭解。”唐寧不禁鬱悶。
“ok，以後知道怎麼做了？”夏千語轉身往裡走去。
“好吧，以後不過問你的私事。”唐寧嘆息着說道：“你也別生氣了，早些休息，我先走了。”
夏千語也不理他，徑自回房間換衣服。
唐寧只覺得她的脾氣來得莫明，當下替她關好門後，轉身離開。
*
夏千語換了家居服後回到客廳，拉開冰箱，不知道什麼時候，裡面的飲料又已經放滿了。
夏千語的眸光微閃，伸手拿了一瓶後，轉身回到窗邊的懶人沙發上坐了下來。
她原以爲，她與唐寧之間不會有什麼改變，現在卻發現根本就不可能。
她愛他，除了工作上的維護之外，最讓她自己感到心驚的，就是在他的面前她已經暴露出太多的情緒－－在他的面前，她已經不再是他初識時候的夏千語。
這纔多久？
以後會如何？
她無法想象在面對他越來越自然的感情流露之後，她會不會最後變得連自己也不認識？
而他呢……
他開始習慣出入於自己的生活－－在自己家裡做早餐、按時補充冰箱裡的食材、開心不開心都習慣找自己、這也就罷了，他的情緒，她願意包容。
可今天，他居然與與林柏文說，他是個不可信的人、他不能追求自己。
呵，雖然她從未視林柏文的追求當一回事，但如此私人的事情，他唐寧憑什麼過問？有什麼立場來過問？
就憑酒醉之後的那個吻嗎？他以爲他於自己來說已經不同了嗎？
夏千語仰頭喝了一大口水後，沉沉的吐了口氣，情緒不禁一陣煩燥－－是不同了嗎？
他原本就是不同的呵，只是，她卻不希望他知道。
*
夏千語對唐寧的工作，說放手就放手。
自從那天確認了唐寧獨立執掌寧達後，除了安閣項目有關的事情，夏千語會直接與他聯繫外，便沒有再主動過問過他的任何事情。
唐寧這幾天埋頭在電腦裡做寧達兩年規劃的詳細資源計劃，主動打電話聯繫夏千語和薛濤的時候多，倒也沒察覺出什麼不同來。
只是每每在工作的間隙想起林柏文問他的那句話，都不禁要微微失神，卻又用力將那不切實際的念頭給甩掉。
當然不可能，她是夏千語，能匹配她的男子不是自己這樣的；他是唐寧，他還有放不下的蘇蔓……
想起蘇蔓，唐寧的心輕輕疼了一下，下意識的打開自己的私人郵箱，最後一封郵件還是聖誕前告知她要來的那一封。
唐寧的手不受控制的往下一封封的翻去，心下不禁苦笑－－蘇蔓寫的郵件，大多是她寫四五封，自己纔回一封；大多是她寫一大串，自己只回簡短的兩句話。
果然是工作比她重要，果然是她要傷心難過了。
唐寧低低嘆了口氣，移動鼠標關掉了私人郵箱，將精力完全放到正在進行的文件上來－－現在的唐寧，是沒有資格談戀愛的，也沒資格去愛別的女孩。
更何況……更何況是夏千語。
*
唐寧剛剛完成寧達的規劃分解稿，也到了他與顏副市長約見的時間。
所以多日不見的夏千語，一大早便過到寧達辦公樓這邊。
*
“夏小姐。”安安見夏千語過來，忙放下手頭的工作站了起來。
“唐總在嗎？”夏千語停下腳步，回頭看向安安問道。
“唐總在辦公室，我帶您過去。”安安從坐位上走出來，快步走到夏千語的前面。
“唐總今天的行程表稍後給我一份。”夏千語淡淡說道。
“好的。唐總今天才問過我，您有沒有問到他的行程。”安安忙說道。
“哦？”夏千語眸色微轉，並不接話。
安安悄悄看了她一眼後，伸手敲開了唐寧辦公室的門：“唐總，夏小姐來了。”
“charlene，規劃稿剛剛寫完，正準備今天修訂一下發給你。”唐寧見夏千語進來，便站了起來。
幾天未見，夏千語依然是千年不變的工作服與高跟鞋，唐寧看見她，眸色卻自然的亮了起來。
“晚些時候再改，今天去見顏副市長，準備好了嗎？”夏千語走到他辦公桌前，拉開班前椅坐了下來。
“準備好了。”唐寧回答後，擡頭對還在門口的安安交待道：“煮兩杯咖啡進來。”
“好的。”安安這才關了門離開。
*
“我交待你要注意的方面，不要忘了。”夏千語接過他遞過來的文件，仔細的翻看起來。
“記得。”唐寧點頭，繞過辦公桌走到夏千語的身後，一隻手撐在桌面，一隻手指着攤在桌面的文件目錄對夏千語說道：“主要做寧達的背景介紹，着力於之後的規劃發展。既然他想見我，我會多談一些我對寧達的理解與規劃，以及國際背景優勢。”
“不是說國際合作的方面已經到了英國商務部嗎，商務部的對外企業司司長是我學長，未來溝通起來是有優勢的。”
“整體方向就是：第一，寧達是國內一流的商業地產公司，這個一流在於成熟的商業運作與完善的運作流程；第二，我接手寧達，除了能保持這種優勢外，還有國際資源；第三，carlyle的投資商身份，讓寧達的資金也得到保障；”
“有了這三點優勢，加上berlin這一期與法國財經時報合作的國際商業地產趨勢分析的新聞，他應該對寧達有信心。”
唐寧說完後，直起身體，看着夏千語，等着她的意見。
夏千語將後面各部分都細細看過之後，仰頭看着唐寧說道：“重點很清晰，和我們外圍的信息流能夠匹配起來。在顏副市長面前，你本色演出就好，不用演什麼成熟的商人。”
“好。”唐寧點了點頭，側身在辦公桌上坐下，看着夏千語說道：“berlin那邊的輿論計劃、還有你這邊的方案，我要不要知道？”
夏千語斂眸思索了一下，點頭說道：“回頭我讓berlin將計劃發給你。berlin從國際慣例入手製造商業地產招標國際標準化流程的氛圍，他的目標是顏副市長和頂上頭那個決策的人；”
“我從地產商入手，逐一曝光一些他們的負面消息，給那些手握名單人的製造壓力，增加顏副主市長在爭取招標流程時勝算；”
“你的目的是成爲顏副市長手裡的一把槍，讓他有底氣駁回那些名單。”
夏千語緩緩的將整體計劃告訴唐寧－－既然他參與其中，便有知道全部的權利。
“好，我知道了。我會讓自己成爲一把好槍。”唐寧點頭。
“好了，我要說的也就這些，你將規劃發給我後就出發，我上午在這邊辦公。”夏千語說着便站了起來。
安安剛好端着冒着熱氣的咖啡走進來。
“謝謝。放在那邊會議桌上。”夏千語拎了放在旁邊的電腦走過去。
安安擡頭看了唐寧一眼，連帶着他的這杯也端到了窗邊的會議桌上。
唐寧不禁失笑，重新坐下後，打開郵箱將剛修完的稿發給了夏千語，擡腕看了看時間後，便收拾了文件和電腦，走到夏千語身邊，端起自己的咖啡喝了一口後，對她說道：“我過去了，見面情況回來和你說。”
“恩。”夏千語點了點頭，在他轉身後，繼續看電腦裡的文件。
直到唐寧離開，夏千語都沒有停下看文件的目光，似乎交待完就放心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只是在逼自己放手，讓他慢慢自己去面對商業上必須面對的這些人、這些事。
但她依然擔心，比他見傅老大還擔心。
她二十五歲的歲月裡，有十九年都活在官場的陰影之下，而唐寧又這麼單純……
夏千語停下手中的動作，起身走到窗邊，用力的往樓下看去，卻什麼也看不見。
*
市政府辦公廳，顏副市長辦公室。
張秘書帶唐寧進辦公室的時候，顏副市長只是輕輕點頭，淡淡打了個招呼。
“顏市長好，我是寧達的唐寧。”唐寧也不以爲意，大步走到顏副市長的身邊，優雅的將手伸到他面前。
“你好，坐。”顏副市長伸手與他的手輕觸了一下便鬆開了。
“以前聽家父總提起顏市長，是難得的專業人管專業事的身份；最近又聽我們總部的林先生，回去大大讚嘆顏市長的專業功底，唐寧聽了很是佩服。”唐寧保持着優雅溫潤的態度，走到旁邊的會談桌前坐了下來。
顏副市長並不理會他，坐在辦公桌前接了好幾個電話，大約過了20分鐘後，纔拿了個小本子和筆，走到唐寧的對面坐了下來。
“你脾氣和你父親不同。”顏副市長看着他說道。
“是的，我正在看父親的管理文件，向他學習。”唐寧一副後生晚輩的模樣，態度謙遜平和。
“你父親在商業地產領域浸淫了幾十年，纔有現在的寧達，哪是你看看文件就能學會的。”顏副市長不禁搖頭。
“確實如此。”唐寧也不急着辯解，態度依舊從容篤定。
“carlyle總部看中你，而棄用以前的肖總，不知爲何？”兜了一大個圈子後，顏副市長才進入了正題。
雖然與carlyle的精英們打交道習慣了，對於顏副市長這樣，說半天才進入正題的溝通方式很是不喜，但他唐寧天生的好脾氣讓他的態度完全看不出變化。
唐寧將早已準備了的資料遞給顏副市長，微笑着說道：“這是關於寧達未來幾年的發展規劃。”
“這份規劃是charlene爲寧達量身打造的，從這份規劃裡您可以看出來，carlyle需要的不是一個只會賣房子的銷售經理，那樣寧達永遠只能是一個做房子、賣房子的地產商。”
“這完全不合carlyle的國際品味，所以他們需要的是一個能爲寧達帶來新思路、新設想、新的營運格局的總裁－－然後他們找到了我。”
“我接手寧達三個月，從業內絕無僅有的封頂儀式，到世紀城開業的業績爆發，我想carlyle已經證實了他們的眼光。”
說到業績，唐寧毫不謙遜，言語間還帶着夏千語式的自負與驕傲。
顏副市長邊翻看着手中的資料邊點頭，似是無意的說道：“你父親以前經常會來這邊走動，你上任三個月，是不是太忙了些？”
“是。”唐寧的眸光微動，想起夏千語說的話，心裡不禁警覺起來，想了想後說道：“carlyle有一套完整的運作系統，我的工作都需要向總部彙報，特別是政府這一塊，總部有嚴格的規定，不是什麼人都能有自由過來的。我今天過來，是charlene向總部申請的機會。”
“哦?”顏副市長的眸色微沉，臉色有些不好看。翻着手中的文件，沉默半晌後，又問了唐寧一些關於商業地產現代化運作的話題。
唐寧抓緊時間向他介紹了英國、法國、美國、日本等國新的綜合商業模式。已經完全打破了過去的百貨商場概念，而是用一座樓，滿足大多數人生活娛樂休閒學習的所有需求。
而建築的數字化運用，並非只是爲了製造話題，向人們眩酷，而是提升了對特殊人羣的功能服務：比如說針對老人、嬰兒、盲人的特殊設計；又或是針對現代互聯網辦公的虛擬社區等等。
唐寧聰明的將話題引向了英式設計，聊天式的提到英國商務部的外國企業司司長，再聊到校園。
果然，顏副市長對此很感興趣，態度比唐寧剛進門的時候好了不少。
“這件事我們正在進行中，你有機會可以和你那個學長聯絡聯絡。”顏副市長授意說道。
“是嗎？真是巧，我一直以爲安閣的計劃還在討論中，沒想到已經進入實際推進階段了。”唐寧微微着說道。
“恩，我們有意請那邊的設計公司參與這次的整體項目設計，這方面的合作流程有些複雜，所以有些步驟就提前了些。”顏副市含糊的說道。
“我知道，他們的流程確實非常嚴謹。”唐寧點頭，向顏副市長詳細的介紹了英國那邊在對外國企業合作的審批上，會看哪些文件，看重哪些要素，每個環節有多長時間的審覈流程等等。
顏副市長聽完後，對他的態度已經完全轉變了：“難怪carlyle公司棄肖奕而選你，你對國際規則的瞭解，對項目的幫助太大了。”
“這正是我的優勢。”唐寧溫潤而笑，輕輕點頭。
“恩，按你這麼說，明天就是他們一期回覆的時間，到時候若有需要，我讓小張通知你。不過讓你一個大總裁來跑這種事，倒是大才小用了。”顏副市長虛僞的客氣着。
“能產生價值的事，就是合適的事。不存在大才小用。”唐寧保持着良好的風度，不急不燥着。
直到與顏副市長道別，顏副市長對他的態度已經從剛見面時候的輕漫，到最後的另眼相看。
雖然對於他不識時務的拒絕平時的走動仍是心有不喜，但看他實在單純，想來也是沒有什麼心機與carlyle總部那些人周旋，所以也只是不喜，並未因此生怒。
*
唐寧離開政府辦公廳後，回到車上即給夏千語打了電話。
原本不需要這麼急，只是因爲夏千語反覆的叮囑，加上夏千語的經歷，他知道她的擔心與不安。
“都很順利。”
“提到一下，我用總部的流程規定拒絕了。”
“對國際商業地產格局方面有聽進去，但感覺興趣不大。”
“恩，看他看過整體規劃後，會不會有所改變。”
“英國商務部那邊，應該不是顏副市長安排的，所以他不知道進度。”
“其它沒事，我現在回公司，你不用擔心。”
唐寧說完後即掛了電話，發動車子快速往回開去。
只是在想到英國商務部的事情時，心裡不禁隱隱想起蘇蔓－－她是否參與了這個項目？
*
“方便和你的學長聯繫一下？”夏千語看着他問道。
“當然。”唐寧點頭，看着夏千語問道：“招標程序的問題要不要提？”
“不提。”夏千語搖頭：“雖然可以利用英國商務部給這邊施加壓力，但同時也可能讓那邊放棄這次的合作，太冒險。”
“好。”唐寧想了想，點頭應下來。
“如果這次商務部那邊提出一些文件要求，你過去一趟。”夏千語看着他說道。
“……有必要嗎？”唐寧不禁沉默良久，才低聲問道。
“當然有。”夏千語輕扯嘴角，淡淡說道：“讓他知道你在爭取這個項目，做一些邊緣溝通，都是有幫助的。”
“charlene……好，我安排一下。”唐寧點頭，心下卻是淡淡的黯然。
－－－－－－題外話－－－－－－
千語爲什麼生氣？應該更多的是不想讓唐甯越來越滲透自己的生活吧。
至於林柏文，她則是根本不考慮，所以管他真心假意，她全是不在意的。
唐寧從單獨見傅老大、再到單獨見市長，同時獨立做了寧達兩年的商業規劃，已經完全是一個優秀商業人的姿態。
至於去英國商務部拜訪的事，千語是怎麼想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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