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千語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
她沒有想到,平時單純而孩子氣的唐寧,被汗水浸過之後,就這樣站在面前,居然讓她感覺到一股莫明的壓迫感。
“是關於他後續的安排,我有些想法。如果你沒有時間,那我們現在聊。”唐寧看着夏千語,手裡拿着的毛巾,有一下沒一下的擦着額頭的汗,深黑色的頭髮凌亂的貼在額頭,有種不同於他溫潤氣質的性感與不羈。
“肖奕?”夏千語的目光在他臉上打了兩個轉,冷冷點了點頭:“我在咖啡吧等你。”
“謝謝,我會很快。”唐寧微微頷首,打開櫃子拿了衣服,快速往男士淋浴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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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千語暗自吐口氣,隨意的將披散的頭髮挽起來後,拎着運動包往外走去。
在這不算寬敞的空間裡,他一米八幾的大個子,帶着一身的汗水站在他的面前,那樣沉靜而篤定的樣子,竟與平時完全的不同--好象……站在她面前的是個真正的男人,而不是她一直以爲的男孩。
“就算是,也不過是個大孩子而已。”夏千語走進咖啡吧,伸手叫了杯咖啡,翻看了下餐單後,又點了一份打包的點心。
“我記得你健身的時候不喜歡有人陪?”
王sir的話在腦袋裡輕輕打了個轉,夏千語低頭淡然而笑。
是不喜歡,只是昨晚……
突然有那麼一瞬間,她想有人陪,而唐寧,不過是剛剛好在身邊而已。
有時候,一個人太久,以爲全世界的擁擠與熱鬧都是與自己無關的,以爲自己早已習慣一個人的生活,多一個人都是打擾。
只是脆弱卻在讓人猝不及防的時候,重重的擊中一直引以爲傲的孤單,便讓人只想伸手抓住手邊任何一點陪伴與溫暖--管他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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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你的咖啡。”
“謝謝。”
夏千語在自己的聲音中收回思緒,輕啜一口咖啡,告訴自己:脆弱不可放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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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rlene。”換上一身純綿休閒裝的唐寧,拎着運動包大步走來,拉開椅子坐在了夏千語的對面。
即便是黑夜,他的身上仍充滿了陽光的味道,特別是剛衝完澡的他,身上有股乾淨的香皂味道,讓人直感覺清爽利落,一種帶着男孩氣的性感。
“恩,你說。”夏千語點了點頭,身體下意識的往後靠了靠。
“肖奕曾是我父親最重視的員工,與我父親和我的感情,已經超越了員工與老闆的關係。就這樣讓他走,我擔心兩個影響:一個是carlyle的口碑,一個是他到成爲寧達的對手。”唐寧知道夏千語溝通直接,便也沒有寒暄,直接進入了話題。
“哦?”夏千語的眸光直直的停留在他的臉上,沉默半晌後,眼底露出若隱若現的讚許:“你對肖奕的態度,讓我有些意外。”
“既然選擇了用你的方式繼續,那就用你的方式來思考、用你的方式來解決。”唐寧利落的說道。
“希望……肖奕的事情,是我最後一次和你談留下還是離開的問題。”夏千語沉眸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說道。
“是。”唐寧目光決然的應道。
“你想怎麼安排肖奕?”夏千語的眸光微亮,低頭輕啜了一口咖啡後,沉然問道。
“請你出面安排,可以是公司收購的其它地產公司。”唐寧輕聲說道。
“好。”夏千語爽快的應了下來。
“謝謝。”唐寧頓時笑了,在夏千語看來,一臉的稚氣與天真。
“謝謝?”夏千語輕挑眉梢,微眯起眼睛看向他突來的明朗笑容。
“這件事的想法,我是完全以公司利益出發;但我和他也確實有私人感情,即便我踩在他的肩膀往前走,這份感情也依然存在,所以,謝謝。”唐寧語氣輕快的說道。
“利益在前,感情在後,記住這一點,其它的,我也不管你。”夏千語輕哼一聲,冷冷說道。
“我知道。”唐寧伸手接過服務員遞過來的糕點,細心的拆開後推到夏千語面前:“你的甜點。”
“是給顧白打包的。”夏千語瞪了他一眼,重新將糕點包好。
“她愛吃這個?”唐寧伸手招來服務員,又重新點了一份:“我送給她的。”
“好。”夏千語嘴角微微翹起,將手中包了一半的糕點又拆開推到唐寧面前:“這個給你,她減肥不能吃太多。”
“我……”唐寧看着精緻的點心,不禁笑着說道:“蘇蔓最喜歡這些了,她要在的話,這一份都不夠她吃的。”
“恩。”夏千語斂眸輕啜咖啡,不再說話。
“我父親的檢查結果出來了,符合做手術的條件,手術安排在半個月後,所以我半個月後再回英國。”唐寧看着夏千語說道。
“在英國做嗎?”夏千語問道。
“恩,Dell醫生熟悉那邊的手術環境,術後調理的話,蔓蔓的時間肯定比我多,所以考慮在那邊。”唐寧點頭。
“恩,我讓傅陵幫你安排一下,他和Dell是朋友。”夏千語點了點頭,從實際情況來看,他這樣安排確實是最合適的。
他是家裡的獨子、也沒有其它親戚。據她瞭解,他母親那邊還有姐妹,但一來年紀不小,二來自他母親去世後,來往也少,倒不如蘇蔓照顧來得名正言順。
“謝謝。”唐寧低聲說道。
“我先走了。”夏千語點了點頭,拎了服務員後送來的糕點和運動包便站了起來。
“我送你。”唐寧立即站了起來,快步走到服務檯買了單後,自然接過夏千語手裡的運動包,與她一起往停車場走去。
夜燈的照映裡,兩人並肩往前走去,挺拔的身影裡,顯出同樣的利落氣質,只是依然是他更溫暖,而她更冷冽……
*
“包我幫你放後備箱了。”
“蛋糕放在這個小箱子裡,剎車的時候不會跌落。”
“我的車在那邊,你先走。”
“路上小心。”
*
唐寧幫夏千語關上車門後,看着她的車駛出停車場,一個漂亮的弧形轉彎,燈光在車身打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後,車子迅速駛入燈光璀璨的夜色裡。
唐寧一句一句的交待,一直迴旋在她的耳邊。
象不象……
“琳琳,來牽着爹地的手,這裡人多別走丟了。”
“琳琳,爹地去買單,你坐在這兒別動。”
“琳琳,坐到爹地肩頭來,可以看好高好高呢……”
她的記憶裡,只有父親會這樣不厭其煩的叮囑她。
而今天……
夏千語輕彎起嘴角,第一次,在想起父親的時候,心裡沒有堵得難受。
*
那些被風吹散的人啊
心裡總留着一盞燈
那是用體會照亮的旅程
溫暖曾經同行的人
那些被風吹散的人啊
一想起從前會多冷
時間雖無聲卻靜靜地問
你想要和誰共一生
每個流浪的人都在回家的路上
每次看月亮都閃着淚光
……
車裡的輕揚的音樂,帶着淡淡的憂傷,在這憂傷裡,以隱藏着淡淡的溫暖,和着這樣明亮夜色,讓心輕易的柔軟下來。
或許不是這音樂讓人柔吹,而是習慣孤單的人,特別容易被一點微不足道的溫暖給打動。
而唐寧,是個溫暖的人……
*
“我流口水在唐哥哥衣服上了?”
“你爲什麼不喊醒我……”
“我以後怎麼見他麻,他肯定會很噁心我了。”
顧白抱着一個蛋糕,說一句,吃一大口,顯然心情極糟糕。
“這蛋糕是他送你的。”夏千語輕瞥了她一眼,輕笑着說道。
“啊-啊啊--啊啊啊--”顧白忙吞下最後一口,低頭看着已經被自己戳得亂七八糟的蛋糕,委屈的說道:“千語姑姑,你一定是故意的。”
------題外話------
孤單的人容易被打動,多的話,我就不說了……